“我知道了。”我点点头,正好对上幸村有些复杂的目光。
“我只是不喜欢做这些琐碎又没什么价值的事情而已。洗衣机正常人不是都会用吗?”我大方地任他们看,就算其他人不知道,幸村可是清楚,我作为神代一族的族长,事情多到忙不过来呢。让我去打杂?做梦!
“我明白了。神代还有什么不愿意做的事吗?”幸村微笑着问,言语间已经没有了试探的味道。
终于知道了吗?试探神代一族的族长……幸村家胆子不小啊,值得敬佩。幸村圣不愧是幸村家的家主,手握着日本最大的黑道势力——昨天查资料时,不小心查出来的。
我只欠幸村爷一个人而已。容忍幸村的设计,不代表我可以容忍幸村家的小动作。不过,看在这是一家之主为了全族的考虑,倒不必手段太激烈,无论怎么说,父亲和幸村圣都交情不浅。为了一个大家族的利益考虑,幸村圣需要确定我是否值得幸村家信任,幸村家是否要和神代家继续合作,所以就借着这次的事情观察我的为人吗?
基本算是光明正大的阳谋,而且暗地里的商业活动也做得很隐秘而精彩,我姑且承认你吧,承认幸村家有和神代一族合作的资格——在他试探我的时候,我何尝不是在观察他呢?要不然怎么会说上个学都很累人。那几个子公司的损失…让那个优臣表哥来处理好了,人尽其才嘛……
“还有啊…烧饭做菜吧?”我想了想,“确实是啊,我不喜欢下厨呢。”
“难道是因为厨艺不好?”仁王挑挑眉毛,戏谑地问,“女孩子厨艺不好可有些糟糕啊。”
“厨艺好不好我是不清楚…不过,因为我很任性啊,我只想给自己喜欢的人做菜。”我说到这里,脑中闪过一些记忆的画面,微笑起来。
记忆中的温馨,始终没有褪色。
“哦?”仁王似乎很意外,“你这个人真有意思。”
“多谢夸奖。”我笑着点点头。
接下来的时间可说是轻松愉快的。
我和幸村目光相撞,然后很自然地分开,仿佛没有看到一样。
作为幸村家的少主和神代一族的族长,我们已经彼此认同。
既然已经不用想着家族的事情,今后的相处自然会轻松一些了。
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呢,幸村精市。
下午的选修课我选的是日本古典文学,没想到柳和丸井居然也在这个班,柳姑且不论,我以为丸井那么活泼的少年是不会选择这种课的呢。
走进教室的时候,我们三个明显地愣了一下,这节课只开后半个学期,也就是说这才是第一节课。
“柳桑。”我对他点点头,迎上丸井的笑脸,“文太也上这节课吗?”
“是啊~本来想选音乐鉴赏,但是课抢得太快啦,我根本抢不到~”丸井愤愤地说,“等到后来补选,就只有这门课有余额了。”
“是吗?”我笑了笑,“我就觉得奇怪呢,这门课看起来和文太完全不合呢。文太喜欢音乐吗?”
“嗯,是呐!听到音乐会觉得心情好起来,无音也喜欢吗?”丸井大力地点头,期待地看着我。
“会让人高兴的音乐…多半是小品或者谐谑曲之类的?相对来说,我更喜欢表达感情细腻的抒情曲目。若说到音乐家…首先就会想到肖邦,小提琴的话——肯定是帕格尼尼。简直就是神技!”我回以同样的笑容,音乐我的确是非常喜欢,而且亦曾经演奏过许多曲目。虽然为了避免麻烦,到目前为止,只有在平安时代演奏过古琴,在尸魂界或者现代都没有碰过乐器。
“对啊!不过我不是很喜欢肖邦的曲子——感觉上很压抑和悲伤……”丸井神情暗了一下,然后迅速明亮起来,“其实在小提琴领域,还有一位演奏家也是非常引人注目的!六岁开始学习,十岁扬名欧洲,被誉为‘小提琴界的莫扎特’的天才少女演奏家萨伯林纳?冯?罗斯兰道尔?多里帕。她的演奏风格和当时的音乐家完全不同,她的曲子表现出和年龄完全不符合的细腻而深刻隽永的缠绵风格,只要听过一次就不会忘记。只可惜在她二十岁时,意外葬身海啸。真令人遗憾……”丸井摇了摇头,“要不是如此英年早逝,她应该会有更多精彩的演奏吧?可惜现在留下的唱片和复刻盘都几乎绝版了。”
“是啊,的确很可惜。”我惋惜地笑笑,掩饰住内心的震动。
谁来给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萨伯林纳居然也是这个时空的人?!明明是在很久之前的穿越,远在认识弗兰之前,以时间来算,也是十八世纪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完全不知道那居然也是这个时空!已经不能用巧合来解释了吧?五次——在这个时空已经五次了,绝对不是巧合!
是谁的剧本?是谁的安排?或者说……是为了什么目的而作出如此的安排?
我隐约感觉到有什么精密而复杂的机械在运转,而我自己就是那之中的一个齿轮。衔接着许许多多的齿轮,缓缓转动着……
似乎…是现在的我无法触及的领域。
在考虑这个之前,我还是考虑更加现实的问题吧。以后绝对不能拉小提琴了!不然就不只是麻烦而已了!
“无音喜欢听流行音乐吗?”丸井在我邻桌坐下,于是我再度收到女生们的嫉妒视线。
说不定我会是史上速度最快成为“立海大最招人嫉恨的女生”的人……
“一般吧,相比之下更喜欢古典音乐。不过听古典音乐需要气氛呢,平时也会听听流行音乐。”我想了想回答。
“说的也是啊。”丸井点点头,看了坐在角落的柳一眼,忽然凑过来,压低了声音说,“你是不是被柳陷害了?我告诉你啊,柳完全是恶魔啊!我们平时都被他折腾惨了!”
“看得出来吗?”我有些感兴趣了,这个红发的少年对人还真是不太设防啊。
“嗯。虽然你对柳也是微笑,不过总有点不太协调的感觉。昨天的事情的确有点过分啊!我听了都觉得生气,不管怎么说,陷害一个女孩子——实在说不过去啊!”丸井颇有些义愤填膺的味道,“幸好你赢了呢。”
“呵…谢谢你,文太。”我的微笑慢慢扩大,心里觉得有些暖意,原来有人打抱不平就是这种感觉啊。果然和直觉的一样,这个少年完全是凭着本心在行动,没有掩饰,没有谎言——我喜欢这种人呢。
“啊…不用谢,没什么啦。”丸井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抓了抓头发,“我们是朋友嘛。况且本来就是这样啊!”
“嗯。是啊。”我笑得眉眼弯弯,“丸井喜欢甜点吗?”
“非常喜欢!你不觉得甜食会让人心情愉快嘛?”丸井的神情变得非常可爱。
“那我明天带小蛋糕来吧。”我微笑着说。
“哎?好啊好啊!呀,上课了。”丸井兴奋的样子被老师的怒视打断,立刻规矩地做好。
两节课上完,丸井几乎没有活力了——不能怪他,绝大多数的同学都趴在桌上了。
“文太?起来啦,下课了。”我摇了摇“萎蔫”的文太。
“啊?下课?下课了?!”文太的神情一振,书包一拎,跳了起来,“我们走吧!我可不想继续坐在这里了!”
看着他那种终于得救的样子,我不禁笑了起来。
“好啊,我们走吧。”
丸井拉起我的手,用跑的往外去。看着他这种飞奔逃命的姿态,我实在忍不住了,一路跑一路笑着到了网球部。
“文太,我去那边喽。”我指了指角落,丸井点点头,“我知道啦。”说完就奔去换衣服了。
站在角落靠在铁丝网上,思维稍稍有些空白。昨天遇到了贝路亚罗,梦到弗兰的事情,忽然对自己的生活有了一点恍惚的错觉。
总觉得作为普通人类的生活,我是完全不用去奢望的了。
贝路亚罗的性子我还能不清楚吗?恐怕不用多久就会纠集着当年的“故人”来造访了。
这还真是小庙请不起大和尚啊……灵力只有当年的一半,又没有弗兰在身边,万一那帮家伙忽然翻脸我可受不了……十二神将嘛,本来倒是想让他们置身事外,但是玄武又挑明了说不可能放任我的事情不管……还有尸魂界的事情……蓝染惣右介……
当初是我捡到了他,一手把他带大,不管是剑术也好,其他的方面也好,他受我的影响实在太多,而我又因为某些原因,在他面前展现出的“真实”远较在其他人面前来得多,所以…我才一直没有办法干脆地和他敌对,即使知道他之后的许多阴谋都把我计算在内,而我身边的人,譬如浮竹、譬如夜一、譬如绯真、譬如朽木,甚至之后的日番谷,都先后遭遇过他的阴谋,而绯真更是为此直接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我不喜欢看到我身边的人受伤,换句话说,只要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哪怕血流成河我也懒得管,可是…绯真的死,让我明白了蓝染在某些方面的改变,或者说,对我的态度,有了某种本质的变化,而这种变化,恰恰是我最无法接受的。尤其,那之中夹杂上疯狂的味道之后。所以,我才开始避开他,但是尽管如此,还是放任着他鹏驰的双翼,我做的仅仅是不让他有机会对身边的人下杀手而已。
浮竹或者没有发现,不管是夜一、京乐或者朽木,可能还要算上那个山本老头,他们应该都对我这样的旁观各有想法吧?因为我的无所为,因为我的袖手旁观或者可以说是默许,蓝染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说我是最大的帮凶亦不过分啊,打从一开始,最先发现了蓝染心中暗藏的阴谋的种子的人就是我啊,但是我没有去加以限制或者改变他,反而浇上一些水呢,我本来是希望四枫院家乃至尸魂界都大变天的,所以才会一直一直沉默。等到对尸魂界多了一些好感的时候,也觉得这种腐朽的地方要彻底换一下风气不容易,因此还是看着蓝染发展着自己的势力,甚至暗中推动一把。等到发现了蓝染对我的感情发生了变化的时候,也只是消极逃避而已。
我最无法容忍和接受的,就是独占欲。尤其是想把我和世界隔开,让我的世界里只剩下一个人,为此不惜伤害我身边其他人的独占欲,这样带着疯狂意味的独占欲让我有着很不好的回忆,而且,我无法接受,我的世界变得那样狭隘——眼里只看见一个人,或者说无法看见其他的人,这样的事情,我无法做到。任何时候都无法做到,即使在我曾经那样炽烈地爱着一个人的时候,我也无法做到这样的事情,那时候倒的确是无法看见其他人,不过连他也无法看见,因为那时我瞎了啊,而最为讽刺的是,之所以会弄成失明,还全是拜我最初爱过的人所赐……身为缇希洛雅的时候,跌宕起伏的六十年岁月……在自己还保持着天真与幻想的时候,遇到那样的乱世,不知道该说是幸运或者不幸。
缇希洛雅…是第一次拥有力量的人生吧?咒力…而因着咒力,才会被卷进之后所有的风云际会,整个埃尔达斯涅翻天覆地的大革命,亲情、友情、爱情、计谋、信任、背叛、战争……
人总是在逆境中容易成长。经历过血与火的洗礼,才会彻底脱胎换骨。丢弃掉所有的天真梦幻,也不想再去爱或者恨,一生都和战争政治为伍,一直到厌烦,所以才会懒得再去算计什么,或者被人算计。
杀的人太多,欠别人的债和别人欠的债都很多,到了最后,只能用生命一次偿还。
而那个时候的自己,甚至还不知道灵魂会穿越的事情,因为埃尔达斯涅的人体质不同,三年才算一岁,所以自己甚至不知道那六十年简直就是捡来的人生。即使有悲伤,即使有痛苦,但是能够遇到那些朋友和敌人,遇到让自己全心全意爱过的人,还是应该感谢上天吧?
我很清楚失去的悲伤,也不想看到别人因为失去重要的人流泪,所以如果可能,我不想主动伤害任何人。有谁可以断定,没有人会为了这个死去的人而哭泣呢?因为拥有力量,就可以随意地伤害人吗?因为比别人强,就可以轻视其他的存在吗?
我不想辜负别人的好意,因为我清楚善意的可贵,没有人有义务对别人好,所以,要珍惜别人给与的善意,珍惜一切的情感。自我中心和唯我独尊这样的想法,在我看来,是非常可笑的。世界不会为了一个人旋转。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慢慢地,我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投我以桃李,报之以琼琚。
我的逆鳞,只有两个,一是伤害我身边的人,一是想要囚禁独占我。除此之外的事情,我几乎都可以静静地旁观。
想要伤害我的话,务必做好准备啊。在这一点上,我实在没有什么宽容的精神,若是向着我挥刀,就应该也有被杀的觉悟。
蓝染,已经几乎触碰到这两个逆鳞了,只是因着以前的感情,因着他最开始是我从八十区带走的,我才一直没有反击。
如今尸魂界的事情也算是告一段落,如果真的在现世遇到,有些话还是说清楚吧。
其实说到这里,还是不得不感慨蓝染的聪明之处。
由始至终,他没有给过我可以让我下定决心站到他敌对面的理由。当年的那句“只要你相信我,我就会相信你”所羁绊住的,到底还是两个人呢。他从来没有当面质问过我,没有当面怀疑过我,如果他有过半分猜测的言辞,说不定我就会通知山本了呢,毕竟还是没有啊……也因为他不曾猜测怀疑过,我也就本着最初的诺言,不插手阻碍他,只是一直安静地看着而已。
说起来还有件事很奇怪,比起浮竹和绯真,明明就是京乐和我更加相互熟悉和了解吧?为什么蓝染从来没有对他动手?难道真的是长相问题?
“全体集合!”真田威武的吼声打断了我的思绪。
看着这些朝气蓬勃的少年们,我忽然觉得自己老了。
打住,还是不要生出这种感慨地好。
想些别的吧,例如……该怎么“好好训练”这些少年们呢?
我可是要好好报答各位对我的好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