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一惊,忙丢下众人奔回帅营。然而他看到的却只有父亲呆坐在床边的身影,她果然不在。看着地上那刺目的鲜红,他心里堵得慌,担心她会出事。
本已经转身,然而目光突然瞥见父亲手中的东西,他立马调头,银簪怎么会在父亲的手里,他现在急需要答案。
问父亲是怎么回事,父亲先是一怔,眼神有些呆滞。
“清然,你休了她吧!”父亲一脸痛苦的模样,让他想起来小时候初见父亲的时候,那时他也是如现在这般,浑身散发着绝望的气息。
“为什么?父亲,你要给我一个理由。”那是他的清儿,他的妻,怎能因为父亲的一句话就让他舍弃。
“因为你们……”父亲咬了咬唇,眼底的绝望蔓延,“因为她已为人妇。”
“父亲,我不在乎。”他跪在父亲的面前,双手拉着父亲颤抖的手,眼神坚定地看着父亲,“如果父亲介意,那我就带着清儿走,反正我们早已隐居。只是恐怕承欢膝下,报答父亲的养育之恩。”
“可是清然,她不是普通人的妻子,她的丈夫是长孙煜璃,你和她是不可能的……”
“长孙煜璃又怎样,清儿如今已经是我的妻子,他若来夺,我便会与他拼命,我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爱的人被抢走。”他的眼神不再清明,渗杂着些嗜血无情。
“那,如果是你的清儿自己选择回去呢?”父亲的声音变了,语气中的冷厉让他的心不由得打了个颤。
“清儿不会的,她和我是两情相悦,至死不渝……”
“也许不是吧!”父亲的脸上漾开一丝笑容,却让他脊背生寒。果然,他看到父亲将目光移到那支静卧在床上的银簪上。“这想必是你们彼此之间的信物吧,绾子青丝,绾子一世情思。清然,你将你对她的情义都倾注此簪,无疑就是要绾住她一世。然而……”
“父亲,你想说什么?”
“她将簪子交给我,说其实她根本一直喜欢的就是长孙煜璃,之前是因为无所依靠才假意对你情深似海,因为她知道你是真的爱她。如今,长孙煜璃平安归来,她觉得心中有愧,无颜再面对你,而这个东西不该属于她,她物归原主。”
“我不信,我不信……”这一刻,一直处于恍惚和惊骇状态的他,再也控制不住的全身发抖了起来,看着那支簪子,他用手捂住心口,那里好痛。“你说的每一个字我都不会信,我会亲自去问她。”
他一把拿起银簪,然后跌跌撞撞地朝外奔去。
而身后的男子颓然倒在床榻上,痛苦地闭上眼眸,眼泪无助地流下。
一路狂奔,他心里疼痛难忍。
他不信她会如此做,更不信她会如此说。她对他的情亦如他对她的情,这个银簪一定是父亲逼迫她取下的,他才不信她是因为长孙煜璃。他现在只想带着她赶紧离开,即使她无意于长孙煜璃,然而长孙煜璃对她却非无情。
可是,他看到了什么?她竟然真的依偎在长孙煜璃的怀里,还让长孙煜璃吻她……
虽然他很气愤,并且有想找长孙煜璃打一架的冲动,然而他现在最在意的还是她的看法。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然后他却只信她说的。只要她说她爱的是他,他就不会去追究。
却没有想到,她说出那般绝情的话。竟然真的地让他写休书?还说如果他杀死长孙煜璃,她亦不会独活。
他转眸看向她,眼底情绪不明。
清儿,我从来不疑你的真心,可如今看来,你当真是在利用我?
终于女子在昏睡了三天三夜之后醒了过来,然而女子不再对他笑,偶尔看向他的眼神那样的疏离,并且还要他放她走。
他心里一痛,说决不可能。
日复一日,她的脸色越发憔悴。
双目恍惚、空洞洞的,尖瘦的脸颊,令人观之见怜。
眼看着她日渐消瘦,他无疑是承受着巨大的痛楚和不忍,却决不能放她离去,即使,只是这样看着她,总比永远失去她好上千百倍。
“清然哥哥,”外面突然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让风清然一愣,他看了看背对他的女子,然后赶紧走了出去。
而女子在他转身离开的瞬间便转过了身子,然后跟上了他。
“筱蝶?”风清然刚走出营帐,便看见一个淡粉色华衣裹身的女子,柔顺乌黑的青丝用雕成蝴蝶模样的步摇浅浅绾住,一缕青丝垂在胸前,峨眉淡扫,美颜巧施粉黛,双颊边若隐若现的红扉感营造出一种纯肌如花瓣般的娇嫩可爱,整个人好似随风纷飞的蝴蝶。
“清然哥哥,我是听闻你到了军营,于是就马不停蹄地从边塞赶了过来。”风筱蝶上前一把搂着风清然的手臂,嘟着小嘴,不满地道,“清然哥哥,你这次可消失得够久的,竟然快一年都没有再回王府,你难道就一点都不想念筱蝶吗?”
“你果然还是小孩心性,我当然是十分挂念你的。”风清然然抬手揉揉她的头发,眼中流露出浓浓的宠溺。“我不能回王府,自然是有我的事要做。”
“哼,肯定是借口,你往年再忙都会抽空回王府一次的,这次没有回来,你该不会是找到筱蝶的嫂子了吧!”风筱蝶虽是嘻笑着说出来的,然而她的目光却紧紧地绞着风清然,自然也就没有忽视他在听到嫂子这两个字眼底掠过的巨痛,眼瞳瞬间黯淡下来。不过一瞬间,她便恢复了正常,调侃道:“快让我见见嫂子!”
“没有,”他的脸色惨白了许多,然而看着筱蝶的目光依旧温柔,“我真的只是太忙了。”
“清然哥哥,我可是在外面冻了好久的,那是不是你的营帐啊,让我进去暖和暖和!”风筱蝶说着便要走进他身后的营帐,他忙一把拉住,待对上那双委屈的眼眸时,心下一颤。
“筱蝶,那不是我的营帐,你不是也好久没有见到爹了吗?我带你去见爹吧。”他像是在害怕着什么,拉着她赶紧走。
“哎呀,清然哥哥,不要走那么快,后面又没有猛兽在追你。”风筱蝶看着那紧握着自己的手,嘴角溢出一丝笑容,然后转头看向那个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帐篷,眼底掠过一丝怨毒。
耳边再也听不见他们的声音,躲在帐篷里面的颜璃清走了出来。目光若有所思地盯着灰蒙蒙的天空。
刚刚那个叫筱蝶的女子面容长得精致水灵,跟她一比,颜璃清觉得自己就好像是山花,而她是牡丹。
在他们谈话中颜璃清大概得到几个信息,第一是那个女子的名字,第二他们有亲戚关系,第三他们青梅竹马。
而在谈话之间,那个女子眼瞳含水,一直深深地凝着风清然。不过一眼,都能让颜璃清心里微微抽痛。那眼神,那样的熟悉,就像是曾经的自己看风清然一般。
那种眼神,是无穷无尽的眷念和爱慕。
他们有说有笑,她觉得这一幕是那样是让人心酸和温馨,却又是那样的让她妒忌。而后离开的时候,两人的背影看起来也是十分的搭配。
清然,也许她才是你今生执子之手的良人,她与你才能白头偕老,举案齐眉。
我与你,也许是前世的姻,也许是来生的缘,错在今生相见,徒增一段无果的孽缘。
也是到了真正该放手的时候了,清然……
第八十四章:心似丝网有千结
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颜姑娘,我奉我家将军之命前来请您。”
不知何时,帐内走进来一个人。
听到称呼,颜璃清一愣,自从她到这里之后,众人都尊称她为世子妃,即便如今她与风清然之间已经闹疆,然而众人对她的称呼却没有改。到是头一次听到有人叫她颜姑娘,而且听声音竟然还有那么一丝熟悉。
她转身,目光露在那个人身上。着藕荷色的盔甲,腰佩长剑,面目清冷,轮廓深遂,剑目入鬓,眉宇之间有一股蓬勃而出的阳刚之气。
“轩易?”
“是我,颜姑娘。”轩易点了点头,然而对于她的称呼还是颜姑娘。“颜姑娘,将军有事想请您去他的帐营一趟,特地让我来接您。”
“好,我这就随你去。”也许,能让清然死心的方法必须要长孙煜璃帮忙。
“请。”
颜璃清随轩易来到长孙煜璃的帐营,长孙煜璃正靠在铺有毛皮榻的椅子上假寐。
“颜姑娘,我先退下了。”轩易朝颜璃清恭敬地行了一礼,然后退下。
颜璃清悄然地打量着帐内的布置,几个火盆分别放在各个地方,偶尔发出啪啪清脆的声响,一张案桌,上面放了许多书还有宣纸,毛笔,砚台,还有一张椅子,一席铺着薄被褥的床。他的居住的地方向来清雅简单,即使是临时住所却也是按照一贯的作风布置。
瞧着他衣裳并非是十分厚实,这样睡岂不要着凉。颜璃清忙解下自已的披风,然后搭在他的身上。
他似乎没有要醒的样子,颜璃清干脆大大方方地打量起他。这是八个月后第三次见到他,却是第一次好好打量他。第一次是天黑了,再加上她隔得又远,根本看不清。第二次虽说是正面碰面,然而当时她的状态欠佳,也没有心情打量人。虽说如今也没有多大心情,但她现在没事可做,只好打量他。
他的脸比起几个月前消瘦了许多,想来是战事辛苦,眉头紧拧,薄唇也是紧抿成一条线,看来即使在睡梦中他也没有真正放松下来。
椅子上的人终于醒了过来,他瞅了瞅自已身上的披风,披风很厚实,让他的身体暖暖的,并且隐隐有一股冷梅香,让他陶醉。
“你找我有事吗?”颜璃清已经查觉到眼前的人醒了过来,脚步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
他把披风拿下,然后站起来,看着她,从脸上一直到脚尖,最后停留在她隆起的腹部,淡眉轻蹙,半晌道:“你瘦了许多。”
颜璃清闻言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嘴边勾起一丝苦涩的笑容。自从醒来之后,她大部分都是在发呆,走神,要不就是在以泪洗面,可能真的瘦了吧!
“你不是找我有事吗?”
长孙煜璃神色一怔,眼底掠过一丝不经意的痛楚,眉宇间的忧郁之色似乎浓烈了几分,遽尔低头一笑,“璃儿,你告诉我,你的心里有没有一点点喜欢过我?”
“喜欢……”颜璃清看着他,想起他指尖的沐春风温度,那几日两人的相处。喜欢吧,这个感觉她早已明白,她是喜欢他的。如果时光能倒流,让她先遇上他,她想自己也会毫不犹豫地爱上他。
“如果让你重新选择一次,你还会选择他吗?”
“不会了……我不会再选择他。”眼眶酸涩难忍,颜璃清的嘴唇在颤抖,然而她还是说了出来。早知道会如此,她是不会再选择风清然,宁愿彼此分开,也无法接受兄妹乱仑的现实。
“真的吗?”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窃喜,还有一丝坚定。
“对了,你到底找我有什么事?”为何,他迟迟不说找她有何事呢?
指尖一颤,他笑了笑,然后将案桌上一张宣纸递给她。
颜璃清一愣,然后伸手接住宣纸,下一刻却被宣纸上的两个比较大的字吸引住,继而是一脸的错愕。
“休……书……”
他转身走到一旁温酒的地方,正在倒酒的手停滞了一下,眼底似乎有什么涌起。“是啊。”
“你打算休了我?”她的确需要休书,不管是风清然还是长孙煜璃,她都不想再与他们有任何瓜葛。经过了几天几夜的深思熟虑后,她想通了。即便她的身体与风清然真是同父异母的兄妹,然而她却不是,她是来自另一个时空的人。更何况孩子是无辜的,如今已经五个多月,要是堕胎,她于心不忍。反正她从来的愿望就是与自己的爱人隐居,如今只是换成她一个人去隐居罢了。如果孩子生下来畸形,她会加倍地去疼爱这个孩子,让孩子忘记自己的不同。
然而风清然执意不肯放她走,也不肯写休书。
也好,至少与长孙煜璃再也没有瓜葛。
“璃儿,”长孙煜璃走过来,目光微睑,然后将手中的一只瓷杯递给她。
“我,我不能饮酒。”怀有的身孕是忌讳喝酒的,她现在想好好保护自己的孩子。
“就喝一口吧,喝完之后你就可以离开。自此之后,我们再无瓜葛。”
颜璃清愣了片刻,然后接过酒杯,抿了一口。甘甜的酒入口便融化,竟然让她觉得头一阵晕眩。
“酒我也喝了,告辞。”她将酒杯放好,然后离开。却不想突然一只手将她拉住,然后身子被人从身后抱住。
“长孙将军,你还有事吗?”她试图挣扎,却发现身子竟然软弱无力。
“璃儿,你真如此不愿意看见我?”他竟然咬住了她的耳朵,顿时灼热的气息喷在她脖子上,白皙的脸上顿时染上了一层红晕,她咽了咽口水,觉得身体有些发热。
“长孙煜璃,你在酒里面下了药。”她觉得自己的神智越发不清,想来是刚刚的酒有问题。
“我也是迫不得已的,璃儿。”
“长孙煜璃,你放我走,放我走……”她艰难地道,额头的渗出了隐隐的汗水,“如果你坚持要这样做,我会恨你。”
“如果这样做真能让你恨我,我会选择做。”他的嘴角一直都是一丝苦涩的笑容,将她拦腰抱起,然后放在床上。
恨又如何,恨最起码代表在她的心里,他还是有一席之地。更何况,恨的对立面是爱,恨越深,而爱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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