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主你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当初你明明……”
“鹤长老不必多言,本教主主意已定,容不得尔等非议。如若再让我听到有人对此感到不满,那么不论是谁,以往为我冥教立过过少功劳,一概以违抗教主号令论处,绝不通融!”
“教主英明,教主英明!”
……
“呦,这不是鹤长老吗。我们还真是有缘啊。”冥教长老各有职权,分居北流各据点向来甚少往来,只有教内召开大会才得以见面,可以说众长老的聚首是甚为难得的。然而,教会刚结束,又是下山的必经之路,在此遇到并非稀奇,申屠这会儿的言语,分明是在挑衅面前的鹤长老。
“申屠长老客气了,鹤某哪里有这个福气。”
鹤长老应和一声,挥挥袖子便想绕开申屠离开,怎奈申屠得寸进尺,一个侧身挡住鹤长老的去路。
“唉,鹤老儿,你我也许久未见,难道不想和我畅饮一番,叙叙旧?”
“鹤某还有要事处理,恐怕没工夫陪你喝酒。”鹤长老想都没想,立刻拒绝。申屠的脾气他清楚地很,残忍、阴险根本不足以形容。前任教主在世时,他仗着教主的野心四处作恶,给冥教惹下了数不清的仇怨;熊教主接任新教主之职,对他进行了严厉的打压,但他再怎么说也是一代元老,对于刚刚稳固下来的冥教,驱逐长老是极不明智的,正因此,这申屠才得以苟延残喘至今。只是没想到,当年信誓旦旦要将冥教导入正途的熊铁山竟然突然变卦,想要联合问殇楼扫荡武林。如此一来,原本的“忠臣”如今成了弃兵,相反,像申屠这般唯恐天下不乱的恶徒却得到了实权。
“鹤老儿似乎是看不起鄙人,连杯酒都不赏脸吗?”
“如今教主改变心意,你在教中的地位水涨船高,是鹤某高攀不上。”
“哈哈哈——哈哈哈——”申屠大笑,布满胡茬的脸颊一颤一颤,令人不自觉地感到毛骨悚然。“鹤老儿,我早就说过,冥教要改邪归正是不可能的。且不说我教几十年来一直与所谓的正派势不两立;单是教内的反对势力就足以让你们头疼好一阵子。熊铁山是个聪明人,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也别老钻牛角尖了,和大家一同创造冥教的天下不是很好?”
“道不同不相为谋。你们的事我不会阻止,但你也无权干涉我的事。”鹤长老飞身而起,很快便消失在茂密的树干之间。他没有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叹息之声。
……
雪又一连下了好几天,三日之后,鹤长老的尸体在红枫林深处被冥教教众发现。江湖传言,他浑身布满了深浅不一的伤口,死状极为凄惨。就表面痕迹来看,鹤长老是被人用利器所伤,失血过多致死;从伤口判别,此人使的是刀法,而且这刀法正是天蜀教教主惯用的“月杀”。
要问江湖中消息最多、最杂的地方,毫无疑问,那便是处于交界处的各大餐馆、酒楼以及客栈。这里鱼龙混杂,正是各类新鲜消息传播、发散的首选之处。
这家名为“前来也”的客栈,地处东流与北流的交界地,无疑是我们先前所说的“风水宝地”之一。这不,眼下不就有一桌正说得热火朝天,引得客栈众人纷纷注目旁听。
“你们说,那北堂爵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好端端的竟然对冥教长老下手,这不是公然挑衅吗?”
“你懂什么。天蜀教近年来发展迅速,比起前任教主不知要快多少倍,凭的是什么,还不是北堂爵行事、为人够狠、够绝。如今冥教渐渐重整旗鼓,大有和他一较高下的势头,他当然要先下手为强,处之而后快。”
“可是,有必要做得这么明显吗?还是有人故意栽赃嫁祸?”
“就是,北堂爵可不是笨蛋。就算要除掉冥教,他也没必要做得这么招摇。冥教早就言明弃暗投明,改邪归正,倘若天蜀教公然与冥教为难,不就是与所有正道武林为敌,将自己至于极其危险之地?”
“北堂爵向来心高气傲,行事乖张,你们认为他会把正道武林放在眼里?”
“说得也有理……”
……
“前来也”二楼包厢中,一华服公子正与两名女子相对而坐,双眼轻和,神情平静安详。他面前靠左手边的女子眉目清秀,一身淡青色长裙再配上发髻的翡翠发簪,显得淡雅、清新,使人眼前一亮。较之她的恬静,右侧的少女就好动得多,自打进了“前来也”,她那对黑亮的眸子就没有半刻停歇,红扑扑的脸蛋使人轻易地看出主人非比寻常的兴奋劲。
“主上,他们在说北堂爵耶,好像是说他杀了冥教的一个什么长老。”寻梅转过身,眨着眼对身边二人讲述自己方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听到的消息。
“梅儿,告诉过你多次了,女孩子家别这么大呼小叫的。”那身着淡青色长裙的女子抿嘴一笑,宠溺地将精力过剩的寻梅揽到身边。“主上喜欢清净,你这样,主上会受不了的。”
“才不会呢,主上最好了。”寻梅边说边朝季如风眨眨眼,调皮的样子让人忍俊不禁。
“丫头,别闹了,为了给你收拾烂摊子,问菊也辛苦多日了。”季如风终于睁开眼,无奈地瞧瞧寻梅。和这丫头一起上路,果然没办法省心呢。
正文 第一百一十四章 月杀(中)
更新时间:2008…6…12 12:30:00 本章字数:3110
当日季如风接到未央楼密件,匆匆赶回桃源岛。然而,不知为了什么,他竟与打小抚养、教育他的魏言真魏长老发生争执并不声不响孤身离开未央楼。他的这番行动使未央楼上下一片哗然。众所周知的,季如风为人平和,能让他产生情绪上的波动,还严重到“离家出走”,事情必定不简单。可魏言真乃未央楼的老前辈,未央楼内,除了楼主季如风,他是毫无疑问的第一把交椅,季如风突然离去,楼中众人也不敢贸然质疑魏言真,只得抓紧时间出岛寻找。
七日前季如风突然主动联系楼中长老,表示将手头地事处理完便返回未央楼。问菊和寻梅自小便是季如风地侍女,这次,为了以防万一,她二人便被派遣出岛跟随季如风,直到季大楼主回桃源岛为止。季如风生性温和,也很会为周遭地人着想,楼里的那群老头就是料准了他不忍心将两个女孩打发走才走了这一步棋。对季如风而言,倘若只有问菊跟来还好,但现在寻梅这找事精也一并跟在身边,这当真成了一件极为头疼的事。
想到这里,季如风下意识地揉揉太阳穴,这一幕正好落入青衫女子眼中。
“主上,您这样没有和各大长老商量就擅自行动未免太过任性,要是因此落人口舌便是对您大大地不利啊。”
季如风对那清丽的女子温和地笑笑,眼中淡淡透出些许落寞,“问菊,你与寻梅自小和我一同长大,我的个性你又岂会不知?我本就无心接任这个楼主之位,现在掌管未央楼实乃师命难违,倘若有能人替了我的位子,我当真是乐得逍遥啊。”
问菊蹙眉,“主上您怎么又……”
“好了,好了,问菊啊,我只会在你们面前这么说的,别担心了。”季如风轻抬胳膊,将手中的酒杯举起,浅酌一口,继而将脸转向寻梅,“你方才说北堂爵杀了冥教长老?”
见季如风对自己“探听”来的消息有兴趣,寻梅的兴致越发高涨。她巴巴地凑到季如风跟前,献宝似的说道:“刚才楼下的那群汉子说,日前冥教那叫什么鹤长老的惨死冥教总坛外的林子里,身上多处刀伤,而且据说那伤口是北堂爵的月杀所为。”
季如风微蹙眉头,以手支起下颚,嘴里缓缓地吐出几个不清不楚的片句,“北堂爵……冥教……”
“主上,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寻梅见状,兴致盎然地问道。
“北堂爵不是惹是生非之人,公然挑起争端不应该是他的作风。还有……”季如风话到嘴边,突然戛然而止。
“还有什么啊?”寻梅亟不可待地问。
“寻梅,”问菊将寻梅拉回身边,“主上想要告诉我们的话自然会讲,你也不小了,别老是像小时候一样缠着主上,这样会惹人闲话的。”
“什么闲话啊,我一向都这样,这整个桃源岛的人都知道啊。倒是问菊姐你,打从那次你和主上背着我去桃林玩后,你对主上的态度就好像变了一个人。原先你与主上还不是有说有笑的,咱们三个人不知有多开心,现在你和那些岛民、门徒还有什么不一样?对主上恭敬地让我发慌。”
“我……”问菊避开寻梅质问的眼神,黑眸里闪动着莫名的感伤。
“寻梅,这件事没什么好提的。”季如风望了望问菊,眼神一沉,又将目光转向寻梅,“除了伤口,还有什么能证明是北堂爵杀了鹤长老的?”
寻梅自知多言了,也就顺着季如风转了话题,“好像此外就没有了。不过北堂爵平日的行为太过乖张,也有和江湖中其它帮派结怨,如今有心之人定然会借此机会与他为难。看来北堂爵这次有大麻烦了。”
“他可不是这么好对付的。”季如风端起酒杯,又是半杯下肚。
“我怎么觉得你好像知道什么有关北堂爵的不为人知的秘密?而且,你跟他很熟吗?怎么说得那么有信心。我记得武林大会那会你和他连话都基本没说过吧。而且……”寻梅故意把音拖长,“他应该不喜欢你吧。那时候你可是有诱拐他女人的嫌疑噢。”
季如风轻笑,伸手往寻梅额头一敲,“说什么呢,小丫头。”
“痛啊——”寻梅抱住头,远远地挑开季如风的魔爪,扁着嘴嘟囔:“本来就是嘛,哼,被人家揭穿了还暗中打击报复,小人!”
看着寻梅和季如风如孩童时般戏耍打闹,问菊心中的苦涩越发蔓延。曾几何时,她也可以和他放肆地说笑,只是,在她说了那些话后,他们之间恐怕连最纯粹的友谊都没有了吧。到底是她奢求了,假若那日在桃林她没有说出那番话,假若……再多的假若又有什么用,他们——终究是回不到原点了。
江湖上,冥教鹤长老被杀一事正被炒得沸沸扬扬;这边厢,身为天蜀教内部也告别表面平静的生活,正式进入全面防备状态。
“该死,到底是谁做的!他分明是想借刀杀人!”凉亭外,一黄衣女子奋力一掌,竟将身前的大树拦腰震断。细细看去,她并非臂粗腰圆之女子,相反,那柔弱无骨的身子倒与林黛玉有几分相似。只是,此时的她面露凶光,与凄凄楚楚的林妹妹相差何止千里。
“月,你在这里动怒丝毫起不了作用,还不如想想办法找出真凶,好还爵一个清白。”亭内,一身藏青劲装的男子脸色阴沉,眸子里闪动的火光透露出危险的气息。
司徒月侧过身,对上男子的双眼,“夜,你也很气氛不是吗?竟然有人相对教主不利,你应该是最愤怒的。”在她眼里,天底下能如此关心北堂爵的舍他其谁?
“那并不是重点。”吴夜站起身,行至司徒月身边,“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出真凶,避免天蜀教与冥教之间的冲突。”
“话是如此,可人是在冥教地界被杀,我们根本没有任何线索,这叫我们从何查起?而且,教主对这件事也太不以为然了吧。咱们这样分明就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月,你也别抱怨了。爵他一向把事藏在心里,没有表示并不代表他没把事放在心上。相信冥教长老被杀,身上的刀伤还是类似他的月杀所为,他也有不少疑惑。我们身为冥教左右使,理应为教主分担不是吗?”吴夜抬起头,直直地注视天际的圆月。那么逞强的人,又怎么会把心里的感觉写在脸上。
月光洒在吴夜棱角分明的脸颊上,显出一层淡淡的银白色,是孤寂,是执着。司徒月多么想伸手抚平他眉间的皱起,然而,她终究没有那个勇气抬起手来,她所做的,她能做的只有默默地站在他身旁,陪他痛,陪他忧。可就是这样,她也知足了。至少,他的身边永远会有她的位置;至少,他的目光会偶尔为她驻足。如此,足以。
『凌霄山庄』
雪白的信鸽扑腾着飞远,留下一脸沉重的几个男人。
“还是没有澜儿的消息。”攥着手里的飞鸽传书,木狄满脸倦容。一旁的木傲龙较之数日前更显苍老,鬓角的白发也如杂草般肆虐开来。
对面侧身做着的男子手持纸扇,微微合上的双眼叫人看不出情绪。
“那么,”片刻后,男子缓缓开口,“那鬼面是将小澜藏到了连凌霄山庄和西楼都找不到的地方。带着小澜他走不远,如此一来,他可以去的地方也只有……”
“随心楼主,你有头绪了?”木傲龙一听随心可能有寻得木婉澜的方法,两眼顿时充满了许久未见的光芒。
“这附近我们唯一不可能想到的地方只有一个。”
“什么地方?”木狄也按耐不住,露出急切的神情。
“无极宫。”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五章 月杀(下)
更新时间:2008…6…12 12:30:00 本章字数:3195
抚过墙角的刻痕,凉澜心中隐隐不安。已经过去半月有余,飞花的眼线竟还未找到自己所在之处,这实在有些异常。换做平日,西楼要找的人有哪个不是不出半月便觅得行踪的。如今看来,那鬼面的确有些能耐。再这么等下去也不是办法,得想个法子出去才是。
扶着青竹屋壁,她稍显吃力地来到窗前,透过齐腰高的窗口,屋外的景致一览无余。
由于前几日的雨雪,地上、篱笆上、树干上满是白皑皑的雪和晶莹的霜冻,阳光一照,那耀眼的洁白凝透分外讨喜。然而,这难得一见的美景非但没有使凉澜的心情好转,反倒使她越发地郁闷。湿滑的地面加上寒冷的天气,这简直是天不时、地不利,算上那不知来历的鬼面,连人都是不和。如此一来,她该如何逃出这该死的鸟笼子?
顾自叹口气,她只得怏怏地转身。怎料被点了穴的身子疲软无力至此,竟直直地朝侧边倒去。眼看着额头就要磕到粗糙的桌沿,凉澜也就认命地闭上眼,准备接受惨烈的打击。然而,等待她的并非想象中的天旋地转,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