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你所说的自由的国度。从今天起,这个身体的主人只有一个,那就是你——凉澜。从此以后,木婉澜的一切与你无关,去做你自己,不要被束缚,不要被牵扯,你就是你,没有羁绊,没有所谓的责任。开心一点,我希望你能发自内心地微笑。
“你也要……幸福啊……”
『黑羽宫水牢』
“动作快点,拖个人也这么费劲。”宫中弟子甲对着乙抱怨道。
“嫌我慢你来托啊,这老家伙可沉了,不信你试试?”乙出声反驳。
“得了得了,我这不是有伤嘛,要不然哪会让你来啊。”挥挥手,甲不耐烦地说道。
进入水牢,甲立刻催促乙将人绑到石柱之上。见另一边的李蒗涯转醒,他放开嗓子便叫嚷道:“还真是巧了,徒弟前两天才进来,如今做师傅的也来报道了。没准啊,过几日整个沧浪派的人都要到咱们黑羽宫水牢来相会了。”说罢,他还不忘放声大笑一番。
李蒗涯本只是蒙蒙醒,然而,甲的话一出,他立刻完完全全清醒过来。
师傅?师傅也来了?
“不用找了,就在那儿呢。”见李蒗涯吃力地东张西望,甲终于“好心”地为他指了指方向。
只见西侧石柱上,乙正嘿咻嘿咻地努力捆绑着一半白了头的男人。他身上沾满血迹,浸到潭水当中不久便有红色的血液混着肮脏的水流扩散开来。面容因为血迹的关系看不真切,散乱的头发还遮住了半边面颊。
“怎么,莫非你连自己的师傅也认不得了?”甲啧啧嘴,“不过也怪不得你,谁让他这般无情,对自己的弟子还赶尽杀绝。换了我,也不会再去认这种人作师傅了。”
“老大,好了。”那边厢,乙高高兴兴地招招手。
“得,事儿完了咱就可以去宵夜了。”甲颇为大气地甩袖。
一听有宵夜,乙立马屁颠屁颠奔了过来。将水牢大门锁死,两人边说边笑着渐行渐远。
水牢再次恢复了宁静,李蒗涯死死盯着昏迷的昔日恩师,心里五味杂陈。
他应该恨他吗?他将他抚养成人,教他诗书武艺,没有他,或许他早已不在人世;可是,他又那么无情地废他武功,狠心把他驱逐出门,他,几乎夺走了他的一切!
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
昔日受人敬重的易掌门到哪里去了,他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还是说一直以来错的都是自己?是自己识人不清,是自己认贼作父?
正在李蒗涯痛苦不堪之时,易千秋那头发出了阵阵呢喃。
“嗯……”他睁开充满血丝的双眼,缓缓将头抬起。
环视一周后,易千秋终于看到了不远处同自己一样狼狈的李蒗涯。
“蒗……儿?”
“没想到你还记得我。”李蒗涯撇过头。
“蒗儿……真的是你?”
“没料到有朝一日你还会再见到我吧。”
“是啊,没想到我们师徒俩再见面时竟然是在这种地方。”易千秋有些自嘲地说道。
“师徒?”李蒗涯苦笑,“我们还是师徒吗?我早已不是沧浪的人了,哪里还有资格喊你师傅?”
“蒗儿,都是为师的错,是为师一时糊涂,是为师对不住你啊……”
“你不要再说了……不需要,不需要……”毕竟,是你抚养我长大,我……还是欠你的。
“蒗儿,你就真的这么狠心?真的不肯原谅师傅?”
易千秋说得恳切,眼底却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诈。
“是你将我逐出师门的。”
“那时为师受范离蛊惑,这才铸成大错。如今你我皆身处大牢之内,难道不能就此冰释前嫌?为师也老了,在这种地方也活不了几日,倘若你还是不肯原谅为师,那为师是死也不会瞑目的。”说着,一行清泪便顺着他的面颊落下。
见师傅老泪纵横的样子,李蒗涯心里最后的防线也轰然倒地。那是养育他二十几年的亲人啊,即使他做出再令他心痛之事,他又怎么忍心见他如今这般模样?
“师傅……”
“蒗儿,你刚才叫我什么?你原谅为师了?”
李蒗涯艰难地点点头,“想来,我们也没多少日子了,就让徒儿与师傅……一同面对吧。”
这边,李蒗涯与易千秋冰释前嫌,而那边,白玉也找上了秦殇歌。
“为什么要留着易千秋?那与我们有杀师灭教之仇,你怎可如此轻易放过他!”
“留着他自然有我的用处。”秦殇歌不急不缓地回答。
“你又想做什么?”
“要等李蒗涯自愿将玉佩交出来可不容易,但如果向他开口的是他师傅,你说他会怎么做呢?”
“你要易千秋去拿李蒗涯手里的暖玉?”
“不错。”
白玉蹙眉,“易千秋这人不可信,而且,你用什么让他答应?”
“一条命。如果他能把李蒗涯手里的玉弄到手,我便放他一马。”
“不可以!此人决不可留!”白玉厉声反对。
“别激动,”秦殇歌悠然地说,“我只说了会留他一条狗命,至于怎么折磨他,那就要看我心情了。有时候,活着比死更难受。”
第一百六十八章 伊人如斯
“少主,您看看,头发这样打理还满意吗?”
竹林小居里,凉澜正坐在镜前,任身后的小丫头摆弄自己乌黑柔顺的长发。她从未承认“少主”这个身份,但有人免费伺候,她又何必推迟?凉澜本就懒散,有人帮着大点也省了她不工夫。
“你觉着可以就行了。”见小丫头一脸天真,凉澜也难得的展颜一笑。
“哇,少主,您笑起来就更漂亮了,就跟……就跟画里走出来一样。”小丫头笑得开怀,差点手舞足蹈起来。
“画?”凉澜扭头。
“嗯。”小丫头点头如捣蒜,“少主,筱筱告诉您,筱筱进过尊主的书房,那里有一幅画,画上的仙女和少主长得特别像!”
“仙女?”是白瑕吧。看来,这副身子的确和她娘很像。凉澜暗道。
“有好几次,筱筱还看见尊主对着那画发呆呢。”边说,小丫头便嘻嘻地笑,那样子活像逮到八卦的三姑六婆。“不过画上的仙女姐姐看上去更柔弱一些,给人暖暖的感觉。”
“这么说我让你感觉很冷漠?”凉澜丝毫没有意外,她一向如此,永远与他人保持距离,永远想单靠自己的力量来保护自己。
“不是的!”没想到筱筱是偶否认,“筱筱没有觉得少主很冷漠。在筱筱看来,少主是和尊主一样的性子。”
“怎么说?”
“别看尊主平日里阴晴不定,好像很可怕的样子,可是他很照顾我们的。外表冷冷的,其实内心却比谁都要温暖!少主,慢慢的您就会明白了。”
“筱筱,你在这儿多久了?”见小丫头好像对秦殇歌颇为熟悉,凉澜把她拉到身边问道。
“嗯……筱筱打从一出生就跟着尊主了。和筱筱一样的还有好多,后来,尊主还陆续从外面带来新的孩子,鸾姐姐就是那时候来的。”
“鸾姐姐?”听出小丫头语气中的敬意,凉澜有些好奇地问。
“是啊,就是鸾姐姐。她好厉害的,宫里好多哥哥都不是鸾姐姐的对手,她可是尊主的左膀右臂!”
“筱筱很喜欢鸾姐姐?”
“嘿嘿,筱筱是很喜欢姐姐,不过……”小丫头难得的沉默起来。
“怎么了?”
“可是鸾姐姐都不大说话,她眼里好像只容得下尊主。”顿了顿,“鸾姐姐大概也和筱筱一样,把尊主当作父亲般敬重吧。”
“父亲……”凉澜喃喃。
“啊——少主您别误会,筱筱没别的意思,筱筱只是想说……总之,尊主最关心的是少主,因为少主才是尊主的亲身骨肉啊。”以为凉澜不高兴了,小丫头赶忙解释。
凉澜摇摇头,轻声道:“没关系,我没有怪你。”
“啊——”好不容易让筱筱安静下来,没料到半刻钟未过,她又大叫起来。
揉揉发疼的耳朵,凉澜耐着性子问道:“这又是怎么了?”
“少主,对不起。都是筱筱没记性。尊主吩咐了,等少主醒来就让筱筱带少主去见一个人。”
“我道是何大事,原来是这个,没关系,就当是我贪睡了。哎,他……要我见的是什么人?”
“这筱筱就不知道了,尊主只吩咐筱筱带少主去听涛阁,其它的,尊主就没有说了。”小丫头很老实地摇摇脑袋。
“那好吧,咱们过去看看。”
听涛阁与竹林小居相距不远,大概半柱香光景,凉澜与筱筱主仆二人便已经来到了听涛阁之外。
“少主,就是这儿了。”筱筱对凉澜比一个请的手势。
“你不和我一起进去?”见小丫头没有跟来的意思,凉澜回头问道。
“尊主吩咐的,到了这儿就请少主一人进去,筱筱不能跟着。”
轻蹙了记眉头,凉澜怀着疑惑往听涛阁走去。
这听涛阁的布置与竹林小居的大不相同,看上去平平无奇,却透着一种低调的奢华。在一楼环视一圈未见人影,凉澜只好沿着旋梯上到二楼。二楼的摆设相对较少,看上去宽敞许多。从观景台望出去,还能看见远处奔腾不止的滔滔江水,想必,“听涛阁”一名便是由此而来。
正在凉澜欣赏那壮阔美景之时,她忽觉身后有人,转过身去,却见到了一张意想不到的面孔。
“爵……”他消瘦了,也憔悴了。才半个月不见,他竟然……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你怎么会搞成这样?怎么这么憔悴?天呐,难道吴夜不在,你就连怎么照顾自己都不懂了吗?!”快步来到北堂爵跟前,凉澜大声呵斥。她心疼他,更气他不懂得照顾好自己;她也气自己,气自己让眼前的男人失去了往日的风采!
“是,我不懂。但并不是因为夜不在,而是你,是因为你啊!”北堂爵说这番话时有些哽咽,他注视着凉澜,双眼泛红。
“我值得吗?说到底,我也只不过是个冒牌货,你也知道了不是吗?我是一个占了人家身子的冒牌货……”虽然木婉澜离开时留下那番话,但凉澜却依旧无法心安理得地接受,一直以来,她才是侵占者,如果不是她,那北堂爵遇到的就应该是真正的木婉澜,一个温顺、识礼,大方、宽容的女子。与木婉澜相比,她显得那么自私,那么冷漠,她,有什么资格占据这副躯体?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北堂爵抓住凉澜的双肩,死死扣住。“我不管你是谁,不管你来自哪里,我北堂爵爱的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你,是慕容凉澜!什么叫做冒牌货?什么叫做占了人家身子?你就是你,你就是你啊,你到底懂不懂?!”
“可是……木婉澜她……”
没等凉澜说完,北堂爵打断道:“凉儿,你可以说我自私,可是我真的离不开你了。答应我,再也不要消失,再也不要叫其他人代替你了,好吗?”
“爵……”
“我不管,我不要你离开!什么木婉澜,我不要看到她,我再也不要看到她了!”将凉澜搂入怀里,北堂爵如同闹起小孩脾气,无赖地叫嚷道。
见到北堂爵露出如此的神情,凉澜忽然觉得是自己太傻。木婉澜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再也不会有木婉澜,剩下的只有被这个男人深爱的女子,一个叫做慕容凉澜的女子。经过这么多事,她也应该要懂得宽恕与放下了,宽恕自己,放下那些压得自己喘不过气的担子。
“她不会回来了。”
“嗯。”还没反应过来,北堂爵用鼻子哼哼了一声。
“爵,我说木婉澜不会再回来了。”
“……”等了半响,拿下巴枕着自己肩头的某人还是没有反应,凉澜有些无奈地皱皱眉。她试图推开挂在自己身上的巨型考拉,却碍于力气,试了几次都没有效果。
“爵,你放开,我快被你抱散架了。”实在受不了了,凉澜抱怨道。
听出凉澜却是不大舒服,北堂爵这才泱泱地收手。
“我刚才的话你到底听到没有?”
“话?什么话?”
“我说木婉澜不会再出现了,从今以后,和你在一起的是我,一直都会是我。”
“凉儿,你是说……”
凉澜撇过头,以此掩饰微红的脸。北堂爵明白了凉澜话中的意思,炫丽的笑容绽放开来。
楼外江水滔滔,阁中情意绵绵。
得伊人如斯,此生无悔。
第一百六十九章 情意绵绵
将自己之所以被秦殇歌带来这里的原因告知北堂爵,凉澜这才想起自己还不知道爵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爵,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是和严厉还有随心……哦不,是你爷爷一起来的。你爷爷说找到办法就你了,所以我们查到你所在之地就即刻赶来了。乾坤殿的守卫众多,所以我负责引开他们,而你爷爷和严厉进去救你。后来我寡不敌众,再加上秦殇歌到来,所以就被擒住关在这里了。对了,他们没见到你?”说着,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他的心头。
“我爷爷去他该去的地方了,至于严公子……我已经叫人好好安葬他的尸首了。”
“秦殇歌杀了他?!”
“不!不是的。”凉澜连忙解释,“严公子早就应该不在了,我们看到的并非他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