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不及了,暮夕?”略带些讽刺的话语轻轻飘来,硬是让我那正在与大地剧烈摩擦的脚僵在了那里。
我尴尬的傻笑两声,老实的蹲在那里不再动。现在还不知谁的武功比较高呢,不能轻举妄动,等他们打起来我再考虑拍谁的马屁——啊呸,拍什么马屁啊,要找机会逃跑,逃跑!偶家可爱到无敌的乾儿一定泪汪汪的等着我呢!一想到乾儿那挂着泪的可怜兮兮的小脸,我就直想流口水……哎,不能走神,现在是关乎生命的危机时刻,要集中精神——
咦,人呢?!望着面前空荡荡的一片,我的大脑有点短路了——两个人啊,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明明没听到什么大动静啊……难道他们穿越了?隐身了?还是我傻了?
门外突然传来的打斗声化解了我的疑惑,确定了自己神经还是正常的以后,我松一口气,慢悠悠起了身,径直出了门。
明亮的月光下,绯惜花静立于屋前的空地中央,略带凉意的秋风卷起缕缕青丝,拂在那绝美的容颜上,竟是说不出的妖娆,宽大的红衣也不安分的舞动着,沙沙作响。而他的对面,一个全身裹在黑袍内的年轻男子左手握剑鞘,右手前伸作拔剑状,却也保持着这个姿势纹丝不动。男子有着一张平凡无奇的脸,但略深的双目和薄薄的唇却让整个人显得极有魅力,而那冷冽的气质更是吸引着我的目光。
好——诡异啊,就象是看VCD时按了暂停一样。难道这就是传说中高手过招前的对峙?别看他们身子都没动,说不定正在进行惨烈的心理战呢……
记得对峙的时候是要全身心投入的,那应该不会有人注意到我吧,逃跑的好时机啊……我瞅瞅两个人,确定他们是在精神战后,不禁心中暗喜,考虑着要赶快开溜。
走了两步后,我又有些犹豫了。高手过招哎——心理战哎——百年不遇哎,就这么走了会不会太浪费了……经过激烈的心理斗争,最终,好奇战胜了理智,我决定回去观看一下下,真的只是一下下而已……
基于新人优先的原则,我毅然放弃了美貌的绯惜花,站到了黑衣人的附近,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他的神情和举动。当然,我这样做也是有私心的,毕竟这黑衣人出场时喊的口号还是正义的,站他这里比较安全。
恩,其实细细看来,这男人的唇和眼睛真是好看的紧。宽而薄的唇略缺血色,一直紧抿着,竟是说不出的性感;而那双眼睛就更是迷人了,虽不是很大,却比一般的东方人显得要凹深一些,所以那原本就漆黑的眸子更是幽深。唉,也算一帅哥啊,且是耐看型的,可惜给人的感觉太冷了,一定是整天装酷不爱说话的那种,适合观赏却不适合当老公啊……
既然不能列入长期发展目标,那就趁着机会难得多观赏观赏吧——本着学美术时建立的“绝不浪费任何一个欣赏美的机会”的原则,我开始以纯艺术的角度欣赏面前那仍旧如石化般僵站的黑衣男子……啧啧,看那浓黑斜飞的眉,看那性感漂亮的唇,看那满带着怒意死盯着我的幽深眸子——哎?
只见那应该心无旁骛的与绯惜花进行心理战的黑衣男子怒视着我,一直抿着的唇微微开启,冷冷掷出一句话:“看什么看,不知羞耻的女人!”
惊了,彻底惊了!他们不是在对峙么,怎么可以这样走神……难道是我过于热情的目光分了他的神?老天,原谅我吧,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基于发现美的专业精神——
“作什么那么凶,吓到暮夕了。”绯惜花柔柔的开了口,瞪了黑衣男子一眼后又用那满含着柔情的眸子盯着我道:“暮夕,若小雪不愿,你大可过来看在下嘛,在下可是任姑娘怎样看都可的,若还是不够,等会儿你我进屋慢慢看,值此花好月圆的漫漫长夜……哎,莫生气嘛,在下也是为姑娘好,再者,在下自认容貌比他西门雪要出色多了,为何姑娘总是对在下如此不屑呢。”
废话,新事物总比旧事物更有吸引力嘛。而且,再美的东西,看多了也审美疲劳了,更何况是个整天色眯眯死缠着我的采花贼。不过,这些话现在可不能说,他俩的争斗还胜负未分呢。说到争斗,我倒有些奇怪了,看他俩的姿势,似是水火不容,可为何一直站着不动,甚至还有心情和我聊天?
“你俩怎么光傻站着啊,怎么,不想打了?”
绯惜花嬉笑道:“暮夕在此,在下怎可与人争斗,这地方小,若伤到了姑娘,在下可是会心疼的。”
身边传来一阵冷笑,被绯惜花唤做西门雪的男子嗤笑道:“这种时候还不忘调戏女子,你这采花的行当倒是越做越顺手了。只可惜现在你动弹不得,就是有什么想法,也做不成。”
动弹不得?我心中一乐,踱着步子缓缓靠近绯惜花,“原来你被人定住了啊,哼哼,没想到你也有今天!”
“暮夕,女子应时时保持温婉,怎可笑的如此,呃——阴险呢”,那原本妩媚的笑容中夹了尴尬与无奈,“在下对姑娘的心意,天地可表,暮夕你莫要冲动行事啊。”
“阴险?”我挑挑眉,不置可否的笑笑,“不好意思啊,连这点优点都让你发觉了。”做为一个典型的天蝎座女子,阴险才是本性嘛!
走到绯惜花身边,心想该好好教训他一番才是,可一触到他似鬼魅的眸子,我心里就打起了退堂鼓。这采花贼怎么说也是一高手,若我现在打了他,日后他必会加倍找我麻烦,最好的办法是灭了他,可当初我就阻止了孟宏羽这样做,现在自己当然也不会走这条路。
“西门雪,既是咱俩的事情,你为何要扯上暮夕,这对我不是不公么。再者,你又有何能耐嘲笑于我,你自己不也被定住了么!”被我盯的发毛的绯惜花冲西门雪嚷道。
哎?西门雪也被定住了?我心中一阵莫名其妙,随即失声笑道:“你们两个高手竟然都被定住了!太搞笑了吧,哈哈哈……你们,你们怎么弄的啊?”
我瞅向西门雪,不料他竟不留痕迹的转开了视线,装作没听到。于是我又看向绯惜花,他尴尬一笑,“刚才我们正打斗着,忽的从远处飞来几粒石子,竟生生点了在下的穴,在下以为是小雪的朋友出的手,不料小雪也被点住了。想来出手的必是个高人,手法竟如此精准,可惜在下连其身影都未见。”
高人么,总是神出鬼没的,不然就不叫高人了。不管是谁,因为什么出的手,但总是帮了我的忙,嘿嘿,看来我运气还真是好。不过,原来这两个家伙是被定住了啊,真是的,也不早说,我还以为是在精神对决呢,白激动了半天
懒洋洋瞅着绯惜花,心想反正也不能拿他怎么办,我若让他承诺不再烦我,依他的性格必是先答应后变卦的,不如弄点实际的,象我这种没有正当职业又没有依靠的女子,该多考虑以后的生活……
于是我双手摸上那大红的衣衫,笑嘻嘻道:“你再三打扰于我,总要赔我些什么才对。”一边说着,已从他的袖子和腰间摸出了一个锦袋和一块金制牌子。掂了掂,便收入自己的口袋中。
璀璨的眸子里带了几分宠溺,绯惜花似无奈般笑道:“这些东西,若暮夕喜欢,只管拿去。”
我眼睛一亮,扯出一个大大的笑脸,“绯惜花,其实你也不是很让人讨厌嘛!”话音未落,我已再接再厉的摸上那已有些微皱的衣衫……
在绯惜花同志的‘鼓励’下,我将他身上的东西都搜刮了个遍,小瓶纸包一大堆,也不知是些什么药品,而对面的西门雪则一直叫嚷着那些东西是他的。我再傻也该知道这些药物一定很贵重,不然西门雪不会这么着急,不过,既然是我从绯惜花身上拿到的,那自然就是我的,于是我充耳不闻的将找到的东西都塞到了宽大的衣袖里,然后乐滋滋的离去。
月光甚是明亮,虽然没有现代的路灯,我还是很轻松的走出了这个破旧且有些诡异的陌生院落。然而推开破烂的大木门,走到院外时,我就望着四周均破败不堪的房子彻底傻眼了: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在燕城也混了一年多了,从来没记得有这么个地方啊……到处都很破烂,而且似乎没有人居住,四周极其安静,连个猫狗叫声都没有,简直——太诡异了……
我忍住心中的恐惧,回头瞥了一眼黑洞洞的门,却注意到门上还挂着个很大的牌匾:虽已满布尘土,但那镏金的‘郧(yun)府’二字却还是看的分明。不知为何,我总觉得这个罕见的姓氏似乎从哪里见过,是哪里呢?
“暮夕姐姐,你在这里吗?”小家伙满带焦急的声音远远传来,打断了我的思考。算了,不想了,反正和我也没什么关系。我又看了一眼那牌匾,便大喊着“我在这里”朝着小家伙声音的来向奔去……
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我和小家伙胜利会师了!感动啊,大半夜的,小家伙竟然能寻到这里,真是太厉害了。
“恩……,乾儿,能不能不要抱这么紧,我又不会飞走”,这小子,不要把激动都用在拥抱上啊,又不是一年前那个比我还矮的小P孩了,抱这么紧,我感觉腰都要给勒断了。
拥着我的后背的手臂松了松,却并没有放开,小家伙带着浓浓鼻音的话语从颈间传来:“我还以为会找不到你,好怕你出什么事情……那个男人竟然当着我们的面就把你劫跑了,我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你们离开,我好没用……”
颤抖的话音暴露了他心中的恐惧,我心中一酸,这个傻小子,为什么要对我这样好呢,可惜,我们终究是有缘无份。忍住欲夺眶而出的泪水,我收拢手臂,环住小家伙那依旧有些颤抖的身体,轻声安慰道:“别怕,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么。我被劫走不是你的错,那采花贼最擅长用迷药了,你涉世未深,着了他的道也不足为怪。”
小家伙没有言语,只是依旧将头埋在我的颈窝里,我能感到有些液体滴落在我温热的皮肤上,那凉凉的触感让我的身体一阵酥麻。轻叹一声,收紧了手臂,却依旧无言。
似乎过了很久,小家伙才松开手臂,直起了身子,白净的小脸上还挂着泪痕。我微微一笑,伸手欲帮他抹去那些水渍,他却匆忙别过头去,眼神慌乱,苍白的面颊也晕开了一抹微红。心思一动,我仍旧固执的将手抚上了他的脸颊,细细擦去冰凉的痕迹,眼中却多了几分调侃之色。
小家伙,男人流泪不是什么羞耻的事情。今天,你为我流的泪水,我将会永远记得,哪怕老的走不动了,我也会记得,曾经,有一个少年,为了我而哭泣。
未待我擦净那张小脸,小家伙已一把拉下我的手,满面羞涩道:“姐姐,我们快回王府吧,大哥和秋明哥哥都在找你呢。”
他们也在找我?正好,关于今天晚上的事,我还有事情要问他们。唉,只不过半晚上而已,竟然发生这么多事情,真让我有些承受不住了。那老鸨为何要骗我卖身,小家伙他们怎么那么巧就出现了,绯惜花为何会当众出手……反正有很多事情我都想不明白。这些事情压在我的心里,感觉极不舒服。不知为什么,我总有一种掉到圈套中的感觉,这让我有些毛骨悚然,也许我看似努力的生活,其实一直都是在别人的计划中的。一想到可能有人象看戏一样窥视着我的私生活,我就感觉很可怕。
强迫自己不再去深思,我牵住小家伙略显冰凉的手,微笑道:“那咱们快走吧,省得回去了那秋明再嫌我扰了他的睡觉时间。”
小家伙点点头,扬起一个无邪的笑脸,挣开被我牵着的手,然后迅速反过来将我的手包入手心,“姐姐,这里路不好走,小心看着点脚下啊。”那眸子里的认真,悉数收入我的眼中,而那被裹起来的左手,竟慢慢温热起来。
小家伙说的没错,这里的路确实不好走,不宽的土路上满是交错的深深车辙印,有时月光被云遮住了,路面就看不清晰,脚就极易踩不稳,一不小心就会崴脚或是摔倒。因为如此,小家伙和我走的极为小心,他一直走在我前面,挑拣着较平的地方落脚,并一路嘱咐着我按着他的步子走。这么一步一步慢慢走着,直走了好一会,才拐到了较平坦的大路上。
其实我总觉得这个地方满怪的,这么大块地方却没有人住,连路都没有人修平,而且,在燕城住了一年多了,我竟然从不知道还有这么个地方。随意问了小家伙两句,他只说曾听说这里曾经一夜死了几百人,而附近的住户也都连夜搬走了,从此以后这里就成了燕城百姓的禁忌,普通人是绝口不提这个地方的,可这些事情都是很久以前的传说了,他自己也不清楚是不是真的。
虽然心有疑惑和好奇,可目前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让我根本没有心思去深究这些与我无关的事情。哎,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吧……
回王府的路上,遇到了好几队执着火把在街上奔忙的士兵,小家伙说他们都是秋明派出来找我的。为了找我一个小百姓,竟然让这么多兵哥哥牺牲了睡眠时间,真不好意思啊。
快走到王府时,就看见王府大门口灯火通明,似乎有一大群人正聚在那里。我连忙拉着小家伙快走了两步,一直站在门口的一个中年人看到我们,便匆忙迎了出来,满面欣喜之色:“你们终于回来了!”
小家伙看清来人,便礼貌的笑了笑:“陈伯,大半夜的麻烦您老,真是过意不去。”
那中年人冲小家伙笑笑,满眼皆是宠溺,随即打量了我一下道:“姑娘就是李暮夕?”见我点头,便也颇有深意的微一颔首,“鄙人是王府的管家,姑娘也随着乾儿称我陈伯便可。”
“陈伯”,我福了下身,待抬起头来,只觉陈伯眼中似有厉色一闪而过,却又立即恢复成和蔼的笑容。
一个小厮不知何时已站在了陈伯的身旁,躬身低头道:“陈管家,王爷让小人带李姑娘去书房。”
陈伯瞥那小厮一眼,随即对我笑道:“李姑娘,老夫就不奉陪了,一把老骨头了,还真经不起这连夜的折腾,怕是要休息好一会子。就让张顺带你们过去吧。”说完手一扬,那小厮就站定在我身前,恭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