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交待,那天你跑哪儿去了?”对我使美人计?哼,本小姐才不会跟那些花痴女人一样被你一番甜言蜜语就迷得七荤八素的,怎么说咱也是阅尽千帆的,啊哈哈哈……
那正猛蹭着我的暖热身躯忽的一僵,我轻轻眯起眼睛,正对上一双含着些许尴尬的眸子:“这个……其实——在下只是有点困了,就在房上眯了那么一会儿,谁曾想……”
眯了一会儿?我嘴角慢慢绽开笑容,随即一把将他推开,大声吼道:“你去死吧你!”本小姐叫你过去是去睡午觉的?!
绯惜花踉跄着后退几步,勉强站稳了,脸色却突然青白的吓人。他紧抿着唇,手捂着我刚刚推他的地方,似是在极力忍耐些什么。
见他这个样子,我也不免心中一慌。虽说此时我心中满是火气,可平素我也不是一次两次的这么恶言恶语的骂他的,他早该习惯了的,怎得这会儿会伤心成这样?
“我不是真的让你去死,我只是心里生气,一时忍不住才——”我结结巴巴解释着,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些什么。
许久,他蓦得笑了,“小夕儿,果然你还是关心在下的。”缓缓走上前,他的右手仍按着胸口,左手却抚上了我的脸颊,眼神迷离,“几日不见,如隔数载,在下想的心都痛了。”
浪漫啊浪漫……浪漫的我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果然,我这人不适合肉麻兮兮的言情剧。
……
晚些时候,去宫中给皇帝看病的翩昊和晴音回来了。
见我回来了,两人都很是高兴,尤其是晴音,一双眸子紧紧盯着我,似有千言万语,却终是一言不发。当提及皇帝的病情时,原本热闹的大厅瞬间便冷清了。
“怕是时日不多了”,翩昊无奈的丢下这么一句,叹了口气,便随韩晓娟进屋了。
连神医都没有办法,事情,真的就没有转机了么……
深夜,辗转反侧,终是无法入眠。
披衣推门而出,已是六月中旬,夜风却还是偏凉,柔和的月光洒满了整个小院,幽幽的荷香浮动着。
如此平静美好的生活,不知道,还能持续多少时间呢。
轻轻的闭上眼睛,就让我,认真感受这一刻的美妙吧……
“‘毕竟不成眠,一夜长如岁’,暮夕,你也睡不着么?”温润的男声打破了满院的静谧。
睁开眼,微笑着转头,“晴音,怎么,睡不着?”
一袭白衫浸润在柔柔的月光中,他的面容有些模糊,只那双明亮的眸子里布满了璀璨的星辰,比夜空还要深沉。
对视良久,终是我先移开了视线。
沉默,许久的沉默。
不明白我们之间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曾经,我们是那么亲密的朋友,还记得在凌国边境的丛林中,两个人相互依靠着走完一程又一程,记得我受伤后他贴心的照顾,记得他背着我走在密密的林中,记得深夜里相拥入眠,记得在篝火旁看流星……只是,不知什么时候,我们变得相对无言,是因为他的欺骗?还是因为我冲口而出的伤害?……
“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回去睡了”,我面无表情地开了口,心中弥漫着浓浓的苦涩。发生了这么多,我们终究是回不去了,他有着他的矜持,我也同样有着……
他只是静静的立着,就像那天在‘红叶轩’一样,面容隐在黑暗中,让我无法看清楚。
罢了,有些事情,终是不能强求的。在心底轻叹一声,我抬脚向自己的屋子走去。
“暮夕,离开天水,好不好?”带着丝丝哀求的声音低低响起,轻柔的仿佛一声叹息。
脚步一顿,却并不回头,只是低头看着月白色的鞋面,上面色彩斑斓的绣花都在黑夜中敛去了光彩,只那白色的缎面泛着淡淡的光:“我只是想为朋友尽一点力……”可是,我似乎什么都帮不上呢。喉咙里有些堵,酸涩在鼻腔中蔓延开来。
“算我求你,离开这里,好不好?这件事,我们都帮不上忙的……”,他的声音依旧轻轻柔柔,就像是在哄不听话的小孩子。
滚烫的泪水瞬间便沿着面颊滴落,死咬住唇,不想让自己懦弱的哭出声来。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提醒我,我也知道事情很难,很麻烦,可为什么一定要告诉我没有希望,不,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冰凉的手指抹去了泪水,“怎么就哭了……都怪我,不该乱说话的。”
“晴音,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我真的不能什么都不顾的离开,依蝶她怀孕了……”抬头看着面前的人,话语缓慢而坚定。
他面色复杂的看着我,半晌,喃喃道:“我明白的……”
擦干脸上的泪水,刚要开口,却不妨被一把抓住了手臂,身子一个踉跄就跌进了有些闷热的怀抱。
脸埋在光滑的绸缎中,呼吸有些不顺畅,想挣开来,腰间的手臂却箍得紧紧的,闷闷的声音传入耳中:“我都明白的,可我怎么能看着你这般越陷越深,暮夕,跟我走吧,我们一起回云国,去城郊的树林打猎,四处游山玩水,好不好?”
呼吸一窒,胸口一阵翻腾,终是挤出一丝声音:“对不起。”
对不起,我没办法扔下自己的朋友而不管不顾,对不起,就算没有这件事情,我也没办法跟你走的……
腰间的手一紧,他将头埋入我的颈侧,久久不语,只那温热的呼吸烧灼着我的肌肤。
许久,他忽得松了手,后退两步,撇过了头去:“很晚了,回去睡吧。”平静无波的语气,竟是沁凉如水。
呆站了片刻,我终是抬脚离开。
“如果没有这件事,你会跟我走么?”淡淡的话语从身后飘来,我一怔,并未停脚,继续走着。
“我早该明白的,你的一颗心,从未在我这里停留……”无助的话语,飘渺的声音,似要随风而去。
咬了咬唇,腿竟是沉得迈不动步子。
“多情自古空余恨,好梦由来最易醒……”幽幽的话语终被木门掩去,只那哀戚弥漫了整个深夜,合着一室的冷清。
……
因为依蝶怀孕,莫宏羽办了盛大的宴会表示庆祝,而我们几人自然是在邀请之列。
宴席是分两处的,前院是官场上的大臣学士们,后院则是我们几个相好的朋友。
莫宏羽在前院应付来贺的宾客,所以后院就只有依蝶一个主人了。
她端坐在主座上,衣着华贵,面色红润,想来是在太子府的生活极好,整个人都很有精神,美得有如盛放的红牡丹。
宴会上的一切无不是奢华精致的,一样样从未见过的珍馐佳肴在身前的檀木桌上次第摆开,我却并没有什么食欲。
众人都如常笑闹着,就好似,这种幸福会一直延续下去般。没有人提及那件事情,没有人叹息,整个院子里,只有爽朗的笑声。
绯惜花抚琴一曲作为礼品,悠扬的琴声打动了每一个人,然后我嚷嚷着让他每天来对着依蝶抚琴作为胎教,等孩子一出生就是个音乐天才了,结果被大家集体耻笑。唉——忘了他们不懂胎教这东西了。
我和韩晓娟送了一幅用药材拼成的宝宝图,还有一本我们二人合编的诗词集,当然啦,里面的诗词都是中华五千年的智慧,我们两个人将自己记得的都默写下来,这样等宝宝出生了,随便背几首那就是绝对的大文豪了!
宴会一直很热闹,笑闹声一直持续到深夜,前院的宴席散后,莫宏羽又过来聊了一会,看着依蝶已经有些支撑不住了,大家才纷纷起身告辞。
看大家都往门外走去,我也匆忙跟上,不料却被一个小丫鬟叫住,说依蝶有话跟我说。
推开房门,屋内烛光昏暗,依蝶半躺在软塌上,神色疲惫。
听得我进门,她缓缓抬起头来,唇角勾起淡淡的笑:“姐姐,你来啦。”
“都要当娘亲的人了,自己要注意点身子,有什么话不能以后再说”,我走上前,拾起一边的毯子,想盖到她的身上,手却被一把抓住了。
“姐姐,我的事,你还是不要管了吧……”,她缓缓地开了口,声音里带着深深的疲惫,“事情,怕是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她微垂了眼睫,笑容苦涩:“一开始,我就不该把你拖进来的,如今,更是什么都不需要了……”
昏黄的光线中,她淡淡的笑着,犹如暗夜中盛放的昙花,凄美而绝艳
夜色迷茫,轻云蔽月。
没有月光,什么都没有,举目皆是无尽的黑暗,紧紧地裹着我,湿热的空气让人窒息。
滚烫的泪水早已冰凉彻骨,纵横交错在毫无表情的脸上。
真的,真的无法挽回了么,真的,真的什么都帮不上么……
心痛的无法呼吸,身子已然麻木,只是不值钱的眼泪如泻闸的洪水般流淌着,怎么也止不住。
不知自己是怎么走到厨房的,翻找出一坛开了封的酒,摸索着倒了满杯,一股脑的灌进了口中,火辣辣的感觉在喉咙中蔓延开来,泪水更是争先恐后的涌出了已红肿疼痛的眼眶,滴滴答答的落在杯中,融入酒中,再被灌入口中……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为什么,为什么那个举世无双的美丽女子会这么回答我,她才享受到爱情,她马上就要为人母亲了啊!
为什么,他要这么狠心呢……
也不知喝了多少,头晕脑胀的起了身,却不知该往哪里去。
不想,真的不想蜷缩在自己的屋子里,那里好黑,好空……
待停下脚步,才发现自己已站在了一个屋门前,而屋中,还亮着灯。
推门进去,定定地看着那窗边的身影,好一阵子,才分辨出这人好像是绯惜花。
“怎么还没睡啊,失眠吗?”我歪着脑袋问道。
他转过身来,看我一阵:“是啊,睡不着呢。”
感觉步子有些虚,踉跄着走了几步,似乎总是歪来倒去的,不禁皱了皱眉,抬手拍了拍额头,嚷嚷着:“清醒点,你给我清醒点!”
确定自己清醒后,我继续朝着绯惜花走,不料步子歪得更厉害了,腿一软竟往边上栽去——
有力的手臂托住了我的身体,一个脑袋凑到我的脸前,于是我便看到了一双晶亮的眼:“怎么醉成这样,宴会上也没见你喝多少啊。”
我只是嘿嘿的傻笑,将手抚上那漂亮的眼睛,细数着里面的点点血丝。
他一言不发,乖乖的任我乱摸着,眼睛不时眨一下,长长的睫毛便轻刷过指腹。
“绯惜花,我是不是很笨很没用?”总是被人欺骗利用,最好的朋友有事了,我却什么都帮不上。
“绯惜花,我觉得我在这个世界根本就是多余的。”本来就不属于这里,还搅乱了别人的生活。
“如果没有我,我觉得大家可能会过得更好些。”如果没有我,当初萧池就不会为难;如果没有我,裴乾不会离家出走,晴音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傻瓜,我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想的,可在我看来,你是上天赐给我的宝呢……”,温柔的呢喃后,是缠绵悱恻的吻,唇与唇轻柔的碰触着,舌尖扫过之处,引起一阵轻微的战栗,浓郁的酒气弥散开来,脑子里一片空白……
在一阵低低的呼唤声中醒来,眼眸甫一聚焦,便对上了一泓春水,映着我有些茫然的面孔,波光潋滟。
头痛得厉害,我动了动身子,只觉浑身僵硬酸痛不已,却还是挣扎着从他怀中起身,这才发觉我们竟然不是在屋里。
天空是干净的墨蓝色,四周还有些昏暗,却也能看清这是片空旷的野地。
这是哪里?怎么睡一觉就跑这里了?
“这是哪儿啊?”
绯惜花还坐在草地上,仰着头看我,微微笑着:“城外,你不是说要看日出的么,就带你来了。”
“看日出?我什么时候说的?”皱起了眉头,努力回想昨晚的事情,却只觉头一阵阵发疼,好似被人从里面重重击打着般,嗓子也火烧火燎的。
拉我坐下,绯惜花帮我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衫:“昨晚你喝多了,大概是记不清了,不过既然来了,看看也是无妨的。”
想想也是,我这种超级大懒虫,每天日上三竿还窝在床上,活这么大,还真没看过日出,既然如今有这么好的机会,干嘛不认真享受。
因为不太舒服,我斜靠在他的肩上,努力睁大妄图合拢的双眼,认真地盯着遥远的地平线。
彼时正是季夏,初晨的清风带着丝丝凉爽,合着青草泥土的芬芳,静下心来,头痛倒是减轻了不少。
天色渐渐的亮了,目光所及之处,葱郁的草地显出明亮的绿色,几点或白或红的小花间杂其中,天空慢慢褪去了墨色,揉合了温润的白,那一片蓝色便越来越淡……稍后,第一缕阳光带着耀眼的金色洒向大地,地平线处的天空笼上了淡淡的红色,火红的太阳,如羞涩的少女,缓缓露出了面庞……
“很美,是不是?”耳边传来一阵感叹。
无意识的点了点头,看着冉冉升起的太阳,心中,有着异样的悸动。
“不论夜色多深,终会被阳光打破,世间事莫不如此,暮夕,你又何必悲观绝望呢。”手温柔的抚上我的发,拨弄一阵,随即身子往后一仰,满意的点点头:“还是这样更衬你。”
伸手摸索着头发,指畔突然传来一阵柔软的触感,我一怔,将那东西取了下来,定睛一看,竟是一朵小野花,八片嫣红的花瓣柔嫩的舒展着。
清凉的手覆到了我拈着花的手上,指腹滑过娇柔的花瓣,“惜花……惜花,也许我起这名字,便是要惜君如花的。”
手一颤,我惊奇的看向他,却见他的双眸也紧紧锁着我的,波光流转,柔情似水。
见我愣愣的看着他,他倏然笑道:“怎么,被在下的表白感动得不知所措了?”微一挑眉,唇角勾起邪邪的笑:“既然如此,不妨回应一下?在下一颗心可是悬着的呢。”
“怎么回应啊?”我无意识的开口问道。
嘴角笑意更盛:“把你自己送给在下就行了!”说着狼爪子已经伸了过来——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掏出迷药包,在他眼前晃了晃,某只毛爪子瞬间便急刹车,僵了一僵,又讪讪的缩了回去。
“小夕儿,这种害人的东西还是不要随身携带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