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不要那么快拒绝我啦!"他的脸皮真的超厚,“感情是慢慢培养的,我不急,我只是先给你一个心理准备而已。"
“心理准备?"瑰若不明所以。
“嗯,是准备接受新恋情的准备啊!"费朗认真地说,“我们男人天生就可以嗅到敌人的气味,我就嗅到一个男人残留你身上的气味,也许你仍然记住那人,可是,我会帮你忘记他的,因为此后,你会爱上我。"
“无聊!"瑰若脸色大变,心得几乎要跳出来了,她似是生气,却又似是秘密被人揭露一样狼狈惊惧,骂说,“不要胡说,也不要走近我!再见!"
她扬起手来,一轮的士停在她的面前,她头也不回的跳上车,却第一时间打电话给克荚,说:
“克莱,我现在回来了,麻烦你可以在家门口等我吗?因为……抱歉,我没钱付车资啊!"
她愈来愈感觉到有家人的幸福,心想,“我只要有小森,仙迪和克荚就够了,现在还有芭蕾舞,我够幸福了!其他的,我什么也不要!"
(待续)
####恶魔太薄情
“瑰若,你干什么?疯了吗?"
仙迪按捺不住的冲进浴室擦看,她早已发觉瑰若是有点奇怪,从的士下车,连孩子也没看一眼便直冲进浴室而且整整两小时了。
不料,眼前的景况却叫她惊吓得尖叫了。
“我没事!我只是在洗澡。"瑰若低声的说,一双手仍不停地以察子用力地往身上擦,然而,浴缸那一池水却满了血锈色,瑰若纤细的身上更满是擦伤的血痕。
“停!不要再擦了,你干什么?"仙迪急得直跳进浴缸一手抢了瑰若手中的擦子,要扯她起来,“够了,起来啊!"
“不,我很脏!我要洗掉他的气味!我要洗去他的气味!"瑰若不肯离开池水,只掩面的哭了。
“什么气味?没有!什么也没有!"仙迪生气的说,“你很干净!没有什么味,你不要傻了!"
“不!我很脏啊!他的气味仍然在,怎么洗也洗不掉!所有人都知道我有多脏,我……我受不了!受不了!"魂若痛哭了。
“不是这样的!瑰若,不是这样的!"仙迪终于明白了,原来瑰若说的脏是无形的污物,是那人留给她的创伤,它一直停留在瑰若的心里。
仙迪把浴缸的水退去,发现瑰若几乎把自己的全身都擦伤了,不觉心痛。
“你要去医院!"
“不,没需要!我明天要去舞团上班,我得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瑰若低声说,又把水喉拧开,“你出吧!"
“我说了,你很干净!不用再洗了!"仙迪说,两人的手就在水喉头上争持。
“求你,不要管我了,好么?"瑰若哀求似的说,“我……也没辨法!我只是想洗掉洛森残留在的身上的气味!我好想忘了他,真的好想忘了一切!"
“你知道的,你根本不是不干净!那是你心理上的问题!"仙迪痛心之极,“你需要的不是洗澡,而是去看心理医生!你听我一次好吗?"
“不要!我不要见任何人,更不要见医生!我没问题。"
“你怎么没问题?你怎么不要见任何人?你明天就要去舞团了,不是吗?你此后仍有很长的人生,你不可以这样下去,你要从那恶魔的阴影里走出来,不要再每晚被恶梦缠绕,不要再怕睡在床上,更不会以为自己很脏!"
“不!没用的!没用的!我……我逃不了,他不会离开我,不会!"
“会的!医生会帮你!"
“不,没可能的!他一直在我心里,因为……我一直……一直都那么爱他!我……"瑰若伏在仙迪的肩头抽泣,“为什么……为什么他要这样待我?"
“你清醒吧!那人根本不值得你爱!那恶魔现在跟其他女人一起了,他都没想起你,你还要为他受苦到什么时候?"仙迪的安慰伴随着对恶魔的咒骂,“你已为他付出太多,你既然是受够了,你就要坚强起来!为了你自己,还有你坚决要生下来的小森,你得更加坚强!"
“嗯,恶魔,他是恶魔,已不再是从前的洛森!"瑰若擦去眼泪,接过仙迪递来的毛巾。她在充满水蒸气的镜子里看着满身修痕的自己,眼泪止住了。
“对,我要坚强起来,我要把那恶魔从我身上赶走,我此后也不要想起他!我要跟小森过自己的生活!"一滴泪却又从她眼角滑下,“他,跟安琪一起了!那恶魔,太薄情!"
(待续)
####专业
“很好!这个猫舞步竟然被你跳出一个诡异的感觉来啊!嘿,真不错,我们下季就以这个创作舞<黑影>为主要剧目,接着再去参加艺术新人展,一定有机会!"艾特兴奋地说。
瑰若从费朗的两手之间挣脱,快步走向团长,一脸快乐。
“真的吗?这舞是我第一次编的舞步,这真的好吗?"她有点不敢相信。
“那么,我们的下季还要演<唐吉诃德>吗?"费朗装作很失望似的说,“哎呀,我一直就想当唐吉诃德,一直都想找一位像瑰若一样的达辛妮亚嘛!"
“唐什么的?你看我们的团有多少人?"艾特瞪住费朗说,“我们就得三个人,难道你要我演了巴西里奥那穷理发师之后,又赶着去当唐吉诃德的待从,之后又要演戛马谢的角色?"
“那也没问题啊,我们是专业的嘛!所有女角都由瑰若演,琪蒂和达辛妮亚,我则演她们的情人。哈!达辛妮亚公主,我唐吉诃德会誓死保护你的!"
“我最讨厌公主!"瑰若无情地说,“我会自己保护自己,不用你费心!"她却没发觉自己在不觉之间已能够在此两人面前畅所欲言了。
“怎么现代女性都不再欣赏痴心汉子这类角色了吗?真是男人的大灾难啊!"费朗在台上台下都是个优秀的演员呢。
“因为现代女性不再是傻瓜!我们再也不会被男人那张虚假的痴情相欺骗!"瑰若拿住毛巾坐在地板上擦汗,那双美丽的眼睛眺望窗外在漫漫飘荡的云片,不自觉地低说,“什么会一生爱你﹑保护你,全都是骗小女生的,到头来,他才是伤得你最深的人!"
“所以,你怕了爱情!"费朗突然说,瑰若方发觉他就坐在自己的身旁,她猛然一震,身子似要避开什么攻击一般退开了。
费朗盯着地板上跟瑰若之间忽然出现的一段距离,却轻轻的笑了,“嗨,瑰若,你进步了!上月你的防卫反应是远远弹出到离我三个身位的地方,今次只是一个身位呢!"
“费朗……"瑰若垂首的,“很抱歉,我无意的,只是……"
“只是自然反应!我明白的!"费朗抢着说,“我很明白你现在的状况,我也曾跟一个这么大反应的女人一起,直至三年前为止。"
“跟我一样这么大反应的女人?"瑰若疑惑了,他难道真的了解自己?
“嗯!"费朗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艾特正戴着耳筒忘于预备舞曲,才低声的说,“那是我姐姐!"
“她怎样大反应?"瑰若不禁的问,“她也会怕跟其他人太接近?"
“嗯!她会跟你一样,可能是更严重!"费朗叹了一口气,这是瑰若第一次看见这阳光似的俊男叹气,而且表情严肃。
“她是怎样的?"
“她是个非常漂亮的女孩,梦想是当一演员,外表很坚强,人也很自信。可是,原来那只是她的外表!"
“为什么那样说?"
“她总是在恶梦中尖叫惊醒,总是以为有人要追捕她,精神完全崩溃了!"费朗的眼睛竟然红了,瑰若知道此人,他只会演喜剧的,平日他去到哪里,哪里便会阳光普照,她却没料到,他也会有阴郁的时候。
“后来呢?"
“我就说,她的坚强只是个外在的错觉!"费朗幽幽的说,“但那也是我的疏忽!若果我一直伴着她,也许,她不会死掉!"
“死掉?"
“嗯,她把医生给她的安眠药全都吞进肚里,一共一百七十三粒!"
“她……自杀了?"
“嗯。那是案发之后三个月的事。"费朗咬住牙说,“她死了之后,警方拉到那混蛋,可是,拉到也没用!我姐没法到法庭指证他,他仍然可以逍遥法外,继续侵犯其他信任他的女人!"
“岂有此理!"
“对,真是岂有此理!"费朗又回复了微笑,“你比我姐坚强得多了!纵使你的外表是那么柔弱。"
“我……只是因为不能死而已!"瑰若苦笑说,“我死了,仍然会有人为我伤心的,我要为他们坚强起来!"
“那么,瑰若一定要把我的名字加进这名单里啊!我也要成为支持你要坚强下去的人!"费朗装出一个孩子要求糖果般的样子,叫她嗤的笑了。
“少来装可爱!我最讨厌大帅哥!"瑰若骂着,脸上却仍然是娇媚的笑容。
“哇,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的脸上那一双梨涡真的迷死人了!"费朗按着心胸倒在地板上,给瑰若投以深情又迷恋的眼神,“我已中了爱神之箭,自从第一眼在这舞室见到你,我便爱上了你!"
“好闷啊!麻烦你把频道转一下,天天都演爱情故事,看得太多,闷得人要吐了!"瑰若总是对他的坦率求爱视为玩笑,“唐吉诃德的滑稽剧不合我的口味!"
“哎呀!现代女性真的难追求啊!究竟是谁说女人只要看见帅哥就会晕倒的?完全是骗人的!"费朗又装作生气来掩饰自己再次吃上柠檬的尴尬,“瑰若,你说,我不够帅吗?"他心有不甘地面向舞室的镜墙,“金发男眼睛的超级大帅哥,<艾特现代芭蕾舞团>的台柱……"
“嗨,要练习了!"团长忽然在他们身后大声说,把二人吓了一跳,他才扯下耳筒来,“决定用这音乐了!"
也没理会二人还未入状况,团长已扬起一首沉重如鬼魅出现的乐曲来。二人听了都是一呆。
“我们要跳的舞,名字究竟是<黑影>,还是<鬼影>?"费朗走到瑰若身后,准备开展舞步。
“也许要改为<鬼影>了!"瑰若回说,二人却一起的笑了。
“嗨,认真点!"团长在叫骂,音乐又重头开始播,二人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笑声。
费朗两手轻放在瑰若的腰上,他在舞步开始前的一刻,问说,“为什么平时你会抗拒跟我贴近,可是,在跳舞的时候,你却可以容许我抱着你,而且配合得那么好?"
“嗯,也许,这就是你刚才所说的──专业!"瑰若轻笑着回说,两双修长又吸引人眼目的腿在音乐中缓缓提起,升到空中,脚尖优美地律动。在充满阳光的舞室里,地板上画了一个又一个大半圆,费朗成为了瑰若的影子,一直地伴随而行,他总相信世界是会朝着太阳走的,因为有太阳才会有影子,那是多么自然而美好的事。
(待续)
####飛機
“好了,我给你三分钟时间,打开你的嘴,把咖啡倒进去!”仙迪不耐烦地说,“要回去画室了,我的灵感已涌进脑来!快回去啊!”
“小姐,我们才坐下而已!”克莱轻松地坐在椅上,手臂懒散地挂在椅背,长腿蜘蛛似的右脚踝托在左脚的大腿上,有点须渣的下巴正跟着咖啡店在播放的轻音乐细细地摇,一派悠闲的周末情怀。
“连先生,今天是星期六,我放下卖画的黄金时间,是为了画画,不是来伴你聊天的。”仙迪忍着心中的怒气,这不是平日和善的她,而是为了画画而不择手段的她。
“对对对,我就是为了要当一位称职的模特儿而刻意在开工之前,来这儿放松心情的!你知你的要求有多高吧?”克荚呷了一口咖啡,眼睛又在忙着追逐每一个路过的美女,暗罵說,“我不想因为看见你而又弄出那个方向上的问题,所以先来调节一下自己的状态!”
“那有多难调节?我的要求一点也不高!”仙迪疑惑地说,“我也有当人体模特儿的,那工钱又高又易赚,只要脱光的坐定下来,就是那么简单。"
“你也有去当……这种模特儿?"克莱很是生气似的,“你为什么要干这种事?你……你怎么可以这样,真是……"
“有什么问题?我要钱嘛!那又不是去偷去抢,都是为艺术而作出贡献啊!"仙迪的思想总是那么的正面又单纯,从不会怀疑任何人,这是她最大的优点。
“你认为是这样而已,那些画画的,可有对你动手?"他紧张地问。
“动手?当然不会啦,我又不是你!"仙迪想起上一回跟克莱争夺内裨的一幕,心里仍在生气,“我是专业的,会自己脱衣,摆出恰当的体位,才不要画家费神。"
“恰当的体位……"克莱听得心跳加速了,却骂说,“你很穷吗?为什么要赚这种钱?"
“是,我很穷!你上次给我买画的钱,我都用光了!"仙迪惆怅地说,“幸好,现在瑰若有工作了,我才不用担心每天买面包的钱!"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真是的,你们两个小女生,真是不知怎么活下来的!"看见仙迪与瑰若,克莱真不禁叹服,“是不是所有艺术家也有蟑螂似的生命力,不管怎么穷苦也死不了的?"
“蟑螂?"仙迪忽地又在脑构想着自己的身体变成蟑螂的模样,不觉有趣,“噢,你是说卡夫卡的<变形记>吧,我小时候也很喜欢那故事呢!"
“不是!我才不是跟你聊童话,我在说的是真实的生活!"克莱真头大了,“怎么你这个女人,在没得吃的时候也只会想画画?在穷途末路之时,也仍然是画画?"
“你也很爱画,你不明白?"仙迪反问说。
“我爱很多东西,爱享受﹑爱玩乐,画只是里面的一个小项目。我不会为了一个小项目而放弃其他。"克莱忽发其想的,说,“就是那句啊──不要为了一棵树而放弃整个森林。"
“哦,原来是这样。"仙迪听着,彷佛没听明白,其实是──没兴趣去理解。
“你不觉得你好蠢吗?"克莱取笑似的说。
“你觉得你又好聪明吗?"仙迪挑战的说,“我不见得聪明的你,有享受,有玩乐的你活得比我快乐。"
“你……很快乐?"克莱彷佛被刺中要害了。
“嗯。"那是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