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像个青春期的怀春小男孩!"克莱笑着,心里却又在想,对瑰若来说,洛森是否一个好的选择?他有点担心,可是,他又不忍看见自己的老友继续这么消沈下去。
“我现在就去见她!"说罢,洛森已一溜烟的离开了他躲了差不多半年的宿舍,一跃的坐进他的开篷跑车,猛力地踏上油门,那震天的引擎声真个醒目,他的活力在剎那间都回到身体来。
“瑰若,我来了,我再不管你那不是理由的理由,我不许你再拒绝我!"他在心里兴奋,决定再也不会退让,因为他实在没法做到!他发誓会在一切的事情上迁就她,让她当女皇,可是,在这条爱情的跑道上,他不会让她作主,再也不会!
他的车子停在皇家芭蕾舞学院的大门外,当然,在等候的人又何止洛森一人?因为今天就是考生的入学试,不少家长、男男女女也在等候着,洛森跟其他的等候者一样,心急得只会不住的看腕表,总以为看多两眼,时间便会走快两步。
瑰若在更衣室内慢慢的沐浴更衣,因为她不像其他人有家人、朋友在等候。她也没告诉病床上的妈妈有关这次投考的事,免了妈妈的挂心。她也没多少要好的朋友,因为她从小都在洛森与克莱的保护下过日子,人家都以为她是位不好招惹的大小姐,她又何来朋友了?
可是,她也没什么怨言,因为,她喜欢这两位哥哥啊!然而,洛森,他仍然是她的哥哥吗?她也胡涂了。她只知道自己天天都在想念他,他怎么可以如此狠心半年都不给她一个电话、甚至不回家?他实在太过份了!也许月姨的忠告是对,她跟洛森根本是没有缘份可言的,不再见面,那只会是一件好事。
“嗨,你不赶时间吗?在这里等什么?"一个考生跟她搭讪起来,友善的笑容叫人看得舒服。
“嗯,我不赶啊,让赶着的人先好了。"瑰若耸一耸肩,轻声的说。
“嘿,我也不赶呢!一起聊聊啊。你可以叫我仙迪。"那是一位短褐发,脸上有些雀斑的活泼女孩。瑰若也介绍过自己后,两人便开始滔滔不绝的聊起来,从刚才考试的表现以至今天没家人来接的失落感,都说个没完没了,彷佛一见如故似的,两人高兴地交换着电话号码,又双双的步出学院的大门来。
“嗨,原来你是有人来接的啊!"仙迪远远的看见一位高大的帅男生,眼光发直的盯着她们,而瑰若也呆呆的站着,一张不敢相信的表情眺望对方,“嗨,过去吧,还呆什么?人家等得变化石了!"仙迪伸出手来把她推出去,“去啊,我们迟些再见!"
瑰若迟疑的踏上两步,她真不敢相信,心想,"是眼花吧,那真是洛森少爷?真的是他吗?"
却看见洛森那双满有神采的黑眼睛一直的注视而来,张开的两手像磁石一样要把她吸过去。她再也忍不住了,两脚不受控的只管向他直奔而去,她是如此的想念这狠心的人!这一刻,什么的忠告与想念的痛苦都忘了,她已扑进他的怀中,任他紧紧的抱住自己。
“少爷,是你,真的是你吗?"她的泪不自觉的淌下,也不知什么原因,她就是没法子把泪水停下来。“你怎么瘦了那么多?"她的手抚着他那已呈凹陷的脸颊,他瘦得叫那颗梨涡都消失了。
“瑰若,我实在没办法这样下去,我不可以没有你!"洛森的双手已把她紧紧的锁住,“我不管你还有什么借口,若你要离开,我就跟你一起离开,你不要我当洛家少爷,我也可以,总之,你要跟我在一起,永远!"
“不要胡说,我没要求什么!"她感动也来不及了,“不要说太遥远的事,永远?永远的事,谁会知道?将来的事,将来再说!"她仍不能接受他,可她也不能让他从自己的生活里消失,那是不能忍受的痛苦,“现在不是很好吗?总之,请不要再撇下不理我,求求你!"
她的声音混和着叫人心痛的低泣,那双泪眼是如此的伤心,他还可以不听她的吗?他只管紧紧的拥着她,为她拭去蚀人心魂的泪水。
“不要哭了,我什么也答应你!"一个深深的吻相印着,这却是他们的初吻,在相识的第七个年头里。
(待续)
####別了媽媽
接下来的数个月相信是瑰若这十七年的人生中,最最快乐与甜蜜的日子。洛森仍然绝少回家,任由洛夫人以为他跟安琪约会。实际上,他每天准时去接瑰若放学,再一起去电影院、音乐会、博物馆、的士高、歌剧院、酒吧……他们甚至再回去小时候遇上黑熊袭击的那个山岗,彷佛要用最短的时间精练出最浓的爱情来。
他们彷佛都感觉得到两人的将来充满了不可能,所以,他们绝小像一般的情侣似的总爱要为明天画上什么的蓝图。甚至,瑰若一直也不承认自己是洛森的女友,始终拒绝两人较贴身的亲昵,这是洛森最感受挫的事。这却让洛森看见瑰若温柔顺从的背后那死硬如石的坚持,他在无可奈何之中,却更欣赏她,更迷恋她。
克莱看见他们的相处,心里暗地高兴,也能安心的返底法国的家,他盼望着可以为病重的老爸干点事,却一直在犹豫是否要告诉他有关夏兰的事。这成了他一生人最认真地思考及处理的事。他很想把瑰若也带着回去,想让瑰若见一见可能没有机会再见的爸爸,可是,他知道夏兰不会允许,最后,他选择独自回去。
纵然热恋都叫人兴奋,两人却不见得爱昏了。洛森要面对毕业论文的压力,也总为明年要到油田参与实习工作的事而思前想后,因为他实在舍不得离开瑰若,可是,到油田工作是他的责任,也是他的理想所在。而瑰若也正为应付芭蕾舞学院严格的训练与照顾妈妈的身体而疲于奔命。
到了圣诞节的前夕,夏兰却没法跟瑰若一起渡过了,因为就在那个早上,她静悄悄的在温暖的床上终止了她忧郁的一生。瑰若呆坐在妈妈的床边,唤了她一个早上,可是,她妈妈是太倦了,眼睛始终张不开来。
瑰若不许医生来看妈妈,还将之赶出房间,这叫洛家所有人也大感意外,他们从未见过这温纯如小鹿的可爱小女孩大喊大叫半声,这天她是失控得崩溃了。
“走,你们走!不许碰我妈妈。她很倦,她要休息,睡够了就会醒来!她不会死,你走!"她坚说夏兰只是睡了。
“瑰若小姐,你冷静点。"医生和护士小姐在拍门叫唤,“你让我们进来吧,我们会帮你……"
可是瑰若再没有理会门外的一切,大家都怕她会干傻事,毕竟她们母女相依为命,一下子失去了母亲,她怎受得了此伤痛?
终于,卜管家决定用他的公管锁匙来把房门打开,洛森也在月姨的通知下急忙赶回来把哭成泪人的女孩抱在怀中。
可当一些白衣人走来要包裹起她妈妈的身体时,她狂哭挣扎甩开洛森的手,她紧抱住夏兰已不在的身体,不顾一切的要保护妈妈。她诡在地上,拉住包裹着夏兰的白床单哀求,就像十岁时的她般脆弱无助,却又漂亮得叫人心痛,任谁也不忍心让她哭下去。
“不要,求你们不要带走我妈妈,她没死,真的!她只是睡了,真的!求你们不要分开我和妈妈,我什么也没有,我只有妈妈,求你们!"
洛森从没看见瑰若如此悲伤,也从没听过她说出如此孤伶无助的话,此刻他才知道瑰若长久以来的处景,这是她心底里的声音──她什么也没有,就只有妈妈!
她的眼泪似不绝的水流从蒙眬的眸子滑下,泪水把她长长的秀发与裙摆都湿了,她伤心得叫看见的人都心碎了。
“瑰若。"洛森从背后紧紧把拥着她,在她的耳边说,“夏兰没有走,她一定在你身边的!她的身体不在,可是,她的心一定永远地倍伴你的。你让她的身体安息去吧!"
“不!求你,少爷,我只有妈妈而已,我只有妈妈而已!"她的指尖仍紧紧的拉住那白床单的一角,仍在哀求,“求你,帮我叫醒妈妈!我只有妈妈,只有她啊!
"
“不,你还有我!我会永远在你身边,永远爱你﹑照顾你。夏兰会在你心中,我会在你身边,你不会孤单,也不用怕,因为有我在,我会保护你﹑爱你,一生一世。"洛森的承诺在最适当的时候安慰了她最脆弱的心。
“不要骗我!"她哀声仍然像泪一样,她真希望他说的都是真的。
“真的,不会骗你!"洛森回以温柔地的微笑,让女孩安送于怀中,又轻轻的把她紧抓住白床单的手拉回,一面在她耳边说,“让妈妈真正的休息吧,我会代替她照顾你,陪伴你,永远爱你!"他吻上她的小耳朵,“跟妈妈说再见!"
瑰若的手终于软下来,她却不肯跟妈妈说再见,只伏在洛森的怀中愈哭愈伤心,最后更像个孩子一样放声大哭。
白衣人静静地离去,所有人也渐渐散去,只有月姨站在门口看着一对小恋人相依的坐在地板上,就似他们小时候一样亲爱。她为夏兰留的泪仍未干,没想到不久之后,她要为瑰若流的泪却更是没法拭干。
从夏兰房间缓步而去的脚步中,心情最沉重的人,就是洛夫人。她把儿子拥着瑰若轻轻安慰的那一刻,儿子对瑰若说的每一句话,全都听得楚,她也为二人的真情而感动,可是,那只让她眉头深锁,烦恼不已。
“夏兰,我答应你会好好照顾瑰若的!"她走到夏兰生前很喜欢的阳台,沉重却坚决的向天空某处说,“那就让我正式收养瑰若为女儿吧!那么,他两人可以成为正式的兄妹,那是两全其美的!"
她决定了,只是不知何解,她的头又在痛了,而且痛得比上次更厉害。
(待续)
####意外
夏兰的丧礼后,瑰若也搬到了舞蹈学院的宿舍去,可是,在洛夫人的坚持下,瑰若仍以红园为家,而她也舍不得与母亲在这儿的回忆,所以,她留了下来,而且坚持着接续妈妈的乐师工作。
洛森与瑰若的地下情却日益表面化,这叫洛夫人急于与丈夫商讨收养瑰若的事。可是,由于成功在南海发现新油田,洛老先生忙得高兴,反倒要求儿子提早到油田来协助,本来预备在明年后到任的实习工作因而被大大的提前了,这也正合洛夫人的心意。
洛森不想在瑰若最需要他的时候离开,却难耐父母多翻的要求,没想到的却是,就连瑰若也加以劝说,于是,一个为洛森举行的送行晚宴也就此举行。
洛森其实希望到油田许久了,但要跟瑰若分开,这是天底下,他最不愿意面对的苦事。瑰若却装出为洛森高兴的样子来,还天天在鼓动他要找到世上最大的油田,达成从小的梦想。
“你一向都想亲自开发一个油田,现在你可以去实行了,之后,还可以去探索新油田,哇,真为你高兴。"
“可是,没有你在身边的日子,我要如何渡过?而且我要去的不只是南海,更要入内陆的地区,那些地方通讯都要靠卫星传送,而且工作很忙!"
洛森把一个手提电脑摆在瑰若的面前,又打开一本小记事簿来,忧心忡忡的说,“我留下这个给你,你要好好学习怎么用!"
“這……"瑰若向来是个计算机障碍症患者,才看见那外型小巧的手提电脑,她不单没有喜悦之情,反而显得非常苦恼,“除了它,没有其他方法?"
“我已把通讯网连上,但我的位置天天不同,网络如果中断了,你就按着这个程序来追踪我,我已把每一个步骤清楚地写下。"他没理会她的抗议,继续说,“还有,你每天晚上十时,一定要给我安坐在这電腦前,等我联络你,让我每晚也能跟你见面才睡,好吗?我恐怕没一年半戴,是回不了来,你不要被奥尼追了去!"
“噗,我在学院的同学们机会率会高一点!"瑰若忍不住笑了,可是,洛森一点不觉得有趣,她才轻轻的在他耳边说,“嗨,说笑而已!我会等你回来的啊,就像你妈妈等老爷回来一样。"
“真的?"他高兴得把她拥在怀中,“你说的,不许有异心!"
“你也是!"她伸出尾指来,“勾个手指作协定啊!"他爽快的勾上去。
“我,洛森会用尽一生来爱瑰若,若有一天我敢抛弃瑰若,或作任何伤害瑰若,让瑰若伤心的事,愿上帝叫我一生飘泊,情无所依。"他认真得叫瑰若咋舌,心里却比蜜更甜,一抹羞红像玫瑰色的胭脂泛在脸颊,叫人看得目眩心动。
“我,连瑰若会一生等候洛森,无论洛森如何待我,我也是一样地……爱你。"这是瑰若第一次说爱他,洛森狂喜的把她紧拥,不理会她的反对,几经挣扎之下,她才能把他推开,给了他一个责备的眼神。
“不可以這樣!"她既生气又尴尬,脸上尽是娇羞,叫洛森有再次吻她的冲动,但他知道她是真的生气,她从来不是随便的女生。
“噢,可有人告诉你,你生气时最漂亮了!我敢打赌你是最美丽的火美人!"他没事人的逗她说笑话。
“洛森,最討厭了!"她却装出生气来,回到房间为晚宴的工作而准备着。
瑰若打开衣橱,拿出夏兰从前所穿的晚装,她今晚第一次接续妈妈的工作,想不到第一次真正为洛家工作,却是为洛森送行,心里好不难过,然而,让她更想不到的事还在后面,她又怎会料想到这也是她最后一次为洛家工作?又怎会想得到,一个晚上发生的事,可以让她的人生完全被转了方向,而且是转向最痛苦的方向。
她一面穿上妈妈的裙子,一面想着妈妈从前所弹奏的乐曲,对,妈妈总是以帕海贝尔的<卡农>作开场的,那是妈最爱的曲子。
她坐在镜子前,梳理出妈妈从前的发髻,带上妈的耳环,涂上妈最爱的褐红色唇膏,一位带着一点幼气的夏兰缓缓的走进宴会厅,看见她的人都呆了,除了因为她所表现出的成熟美丽,也因为她叫人想起一生忧郁的夏兰。
从来都没有人问过夏兰为什么宁可留在洛家当个小琴师,而不回到演奏者的台阶,因为她脸容上的忧伤,已写上明显的答案。任谁也能觉察得到她是个伤心人,只是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