肮脏龌龊,是乌鲁西前世知道却从没有在意的,毕竟在那个时候他本身就是天之骄子,根本不会被这些腌臜事情所涉及。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现在他的身份和地位让他只能选择隐忍。而虽然曾经他并不涉及那些肮脏的事务,乌鲁西也并不是对这一切毫无了解。
无非就是两种交易来换取权利,一为财,二为色。现在的乌鲁西不可能提供足够的钱财,如果没有遇到一个好机会的话,唯一剩下的路就是用这具身体作为筹码……但是这种事情,骄傲如他怎么可能会去做!所以他必定是要寻求一个可以跳出既定界限的机会的。
现在机会就在眼前,唯一的问题就是,如何把这次的麻烦变成机会。
虽然拉姆瑟斯看上去只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孩儿,但是乌鲁西绝不会因为对方的年龄就简单下了判断。他见过太多虽然是稚龄幼童实际却深不可测的例子了,而当初,他也曾经是这些例子中的一员。最重要的是,就在当初那对视的一眼中,乌鲁西已经感觉到了拉姆瑟斯的不凡,那是一种遇到同类的感觉,即使此时他们的身份天差地别,然而他们却有着同样的骄傲,就好像在心中燃烧的永远不熄灭的烈焰,任凭什么都无法改变。
还有那些更加细微的东西。此时的乌鲁西究竟不是原身那个天真的孩子,见多了各种各样的英雄人物的他可以分明地感觉到拉姆瑟斯隐藏得很好的野心。不论出身,却不甘于人下,渴望站到最高点。除去单纯的野心,还有坚定的意志和决心。这些东西,让只有十一二岁的拉姆瑟斯显得与众不同,和同龄人相比更有一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此子绝非池中物!
第一次和拉姆瑟斯对视的时候,乌鲁西就已经确定了这一点,现在又再度肯定。
而此时,拉姆斯斯要求祭司退下,让他安静地祷告,却又留下了乌鲁西说是要他侍奉。而乌鲁西知道,对方这是要试探自己了。
就好像第一次对视一样,这两人站在庄严而沉寂的神像之前,默然相望。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远不近,向前一步就显得亲密,退后一步就成了疏离。
乌鲁西曾经算过自己这具身体的年纪,灭国的时候十五岁,到如今也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然而或许是原身并不经常锻炼,又是锦衣玉食娇养着的原因,他的身量并不高大,加上灭国之后沦为奴隶,生活条件陡然变差,这一年有余的时间里几乎没有长个儿,比起当初反倒瘦弱了些。当乌鲁西接管这具身体之后,就算是嫌弃身体的残缺,却也不会和自己过不去,平时的调理还是注重了的。然而到底时间还短,现在并没有显出什么成效,此时的乌鲁西,虽然比拉姆瑟斯大上一截儿,却只比他高了半个头罢了。
此时对视,乌鲁西首先关注到的是拉姆瑟斯异于常人的双眼,一只是灿烂的金色,另一只却是沉静的浅褐色。此时他微微抬头,异色的双眸中有着自信和倨傲,眼神深邃而透彻,在看着乌鲁西的时候,却又多了一分探究和思索。他开口,少年清亮的嗓音念出了乌鲁西的名字:“乌鲁西·夏尔曼?”声音落在寂静的神殿中,让几粒飞尘扬起,旋转出金色的微光。
拉姆瑟斯的口气带着高高在上的优越感,乌鲁西知道这恐怕是他故意的。在一般情况下,他这样的口气只会让人觉得很不舒服,但是在这个充斥阶级特权的社会里,此时他是贵族子弟而自己却是奴隶,用这样的口气是他在压制自己,想要用身份地位的差距让自己服软。
然而实际上呢?即使乌鲁西是奴隶,但那也是在他被买进神殿之前,一旦进入神殿成为侍奉神的人,即使拉姆瑟斯出身高贵,对自己却没有了直接的压迫。他能做的不过是利用他的身份和影响力在侧面影响神殿中人对自己的态度罢了,如果遇上和拉姆瑟斯家族对立的势力,自己还说不准会不会因为他们之间家族利益斗争的关系而获得另一方的支持。只是如果是另一方,就不一定会有拉姆瑟斯这样的人物了。乌鲁西还是认为或许自己选择拉姆瑟斯才是最好的办法。
但是只要想通了其中利害,自然是没有必要对拉姆瑟斯弯腰。乌鲁西从来都是无比骄傲的,即使在之前为了生存,为了自己的计划而不得不卑躬屈膝,但那也是暂时的,时机一到,这些事情,他必然会报复回来。
所以面对拉姆瑟斯疑问的话语,乌鲁西只不过扯了扯嘴角作为回应,没有说话也没有移开他和拉姆瑟斯对视的眼睛。
双眼从来都是最容易泄露人情绪的地方,然而当这两人彼此对视时,拉姆瑟斯却发现根本无法从对方的眼睛中看出什么东西。乌鲁西的眼睛显得太干净,那里面没有情绪,没有思考,空无一物,就好像是埃及的天空一样,一望无际的蓝色,没有云彩也没有霞光,单纯的湛蓝却让人感觉到某种异样的深沉。
拉姆瑟斯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他知道能够被买进神殿的奴隶,当初的出身必定也是不凡的,但是乌鲁西既然成了奴隶,奴隶贩子就一定会想方设法消磨了他曾经的傲气。拉姆瑟斯曾经见过太多本来有着不凡出身的奴隶在奴隶贩子的整治之下变得怯懦温顺的样子,他原本以为乌鲁西就算还保有积分傲气,也不至于在身份有着巨大差别的现在还是这样。
即使不凡,但拉姆瑟斯现在的年龄终究还小,阅历不足的情况下他自然是无法和乌鲁西相比的。
拉姆瑟斯的无措掩饰得很好,对于自己情绪的掩饰基本是出于贵族家庭的孩子与生俱来的天赋,然而对于乌鲁西来讲,只要有一丝的蛛丝马迹,他就不会忽视。所以现在主动权已经转移到了乌鲁西的手里。
“您是,特意来找我的吧?”乌鲁西终于开口了,语气淡淡的,听不出多少喜怒,在拉姆瑟斯耳中却有一种讽刺的感觉,好像他为了乌鲁西特意到神殿来是一件很傻的事情。乌鲁西此刻的口气也让他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犯傻了?就为了之前那么对视的一眼,觉得这个人恐怕不简单的感觉?
然而,看着那双澄澈的蓝色眸子,拉姆瑟斯却再度确定了自己的感觉。这个乌鲁西,值得他跑这么一趟。而且,如果乌鲁西就像是其他奴隶一样温顺的话,那倒显得没什么意思了。男性与生俱来的征服欲在此时作祟,让他觉得有些兴奋。
乌鲁西此时的表现,也说明了他的眼光没错吧?这样特殊的一个人,这样的性格,倒是很合拉姆瑟斯的胃口。更况且,即使对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才能之类的,就是这样的相貌……拉姆瑟斯想着,下意识地扫视了乌鲁西一眼。
此时的乌鲁西穿着这些年来时兴的服饰,那是用一整块布做成的宽大袍服,用宝石的别针在肩头衔接固定,除去头和脚,只露出肩膀和手臂。而乌鲁西秀美的面容和纤细的肢体,在宽大衣袍的衬托之下显出几分瘦弱可欺。
虽然年纪还小,但是拉姆瑟斯也知道在埃及这个国家中,男性之间的□被视为神圣的,然而对他而言,比起男性,他还是更喜欢凹凸有致的成熟女性,然而如今看来,如果对方是乌鲁西这样的人,似乎也不会太差。那么他将来是否要考虑……
这样想着的拉姆瑟斯,完全没有考虑到自己现在才十一岁左右,离那个将来至少还有好几年的时间。而以乌鲁西的敏感,刚才拉姆瑟斯异样的目光和考量,他明白了对方的想法。
当即,脸色变了。
乌鲁西知道自己很可能会遇到这种事情,但是他没想过连一个十一二岁毛都没长齐的小孩都会对自己产生那种龌龊的念头,再想起这具身体的残缺,更是心下暗恨,此时却觉得,即使拉姆瑟斯再有天资再不凡,有了这样的念头的话,自己就不可以再靠过去了。
本身乌鲁西想要找一个靠山就是为了避免遇到这种事情,而为了一个靠山而作践自己,他还不至于沦落到那种程度!以他的真正的本领,必然可以避免这些而寻求到一个支持,又何必非要拉姆瑟斯不可!
毕竟乌鲁西才到神殿没多久,即使有人对他的相貌产生觊觎之心,却还要试探神殿中其他人的想法,这段时间内他都是安全的,放弃拉姆瑟斯换一个人,他还是有这点时间的。
这样决定之后,乌鲁西往后退了半步,表情瞬间冷淡下来,距离感已经生出。
岁月中的改变
乌鲁西这边决定了不要再和拉姆瑟斯掺和,但他的决定究竟是单方面的,此时拉姆瑟斯对他的兴趣却越发浓厚了起来。所以当乌鲁西向后推开那半步的同时,拉姆瑟斯立刻向前跨了半步,维持了这两人之间的距离。
他还非要贴上来不成?乌鲁西看着拉姆瑟斯,眉头微皱,只觉厌烦。本来他就觉得这个家伙是个麻烦,如果不是想到可以利用他这一点,根本就不会接近这个人,而当他真正决定了不再和拉姆瑟斯搅和的时候,对方反倒主动起来了。
“您有什么吩咐吗?”温柔平和的嗓音从乌鲁西喉间发出,乌鲁西表现得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拉姆瑟斯只是来祈神,而他也只不过是侍奉在一旁的神职者而已。他敛下双眸,眼神落在地上,给人的感觉温顺而驯服。
很完美的假象,如果不是之前乌鲁西已经表现了他的与众不同的话,或许拉姆瑟斯都会被骗过去。然而现在他这种陡然的态度转变,却更让拉姆瑟斯觉得有趣。
不过此时,他们已经在这神殿里呆得够久了,再这么下去恐怕不太好。所以拉姆瑟斯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乌鲁西,就转身离开。
原本,乌鲁西以为在这以后拉姆瑟斯就不会再恬着脸贴上来了,毕竟再怎么对自己感兴趣,拉姆瑟斯骨子里的骄傲也应该不会让他对一个已经明摆着拒绝了他的人放低身段。然而这一次,他原本十拿九准的预料却出错了。
或许是因为拉姆瑟斯第一次遇到像乌鲁西这样的人,他的兴趣保持了持续的高涨,甚至于不管乌鲁西在此之后用各种各样或是冷淡尖锐或者顺从隐忍的态度隐约拒绝,弄到最后甚至是直接出言扫了他的面子,他都没有放弃。更有甚者,一开始拉姆瑟斯对待乌鲁西还像是对一个自己有兴趣的人才,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态度却越发暧昧起来,这让他感到十分恼火。
最重要的是,因为拉姆瑟斯的态度,他没有因为过于出众的容貌而被神殿中的人牺牲,但是同样,神殿中人那些背后的言语和隐晦暧昧的目光让乌鲁西感到十分不舒服。就好像他真的为了权势或者地位而出卖了自己一……虽则说乌鲁西心中知道自己不必和这些人计较,但有些事情知道和做起来是不一样的。乌鲁西终究是已经习惯了站在顶端的生活,对于任何人,冒犯到他头上时,他的感觉会很不好。但是此时,他不再是当初的天之骄子,即使心中有再多的不快,却也只能忍耐。
所以,对待拉姆瑟斯,乌鲁西通常的态度总是隐忍避让的,然而因为生活环境中有了太多让他压抑的东西,他的本性终究和他的表现是相悖的。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所以当拉姆瑟斯反复地刺激他的时候,他也会爆发。爆发的时候,乌鲁西通常会一反平常的隐忍,言语尖锐,态度冷淡。然而即使是这样,拉姆瑟斯也并不会因此而退缩或者发怒,他甚至把这样逗弄乌鲁西当成一种趣味。不过就是这样,乌鲁西看得很明显,拉姆瑟斯暧昧的态度根本就是为了好玩,根本就是把自己当成了有趣的玩具……正是因为对方的这种态度,乌鲁西更是心下暗恨。
奴隶、男宠、宦官、玩具。自从接手了这具身体之后他受到了多少侮辱?而因为拉姆瑟斯的关系,原本希望将神殿作为参与政治的跳板的目标也受到了重重阻挠。当几乎所有人都认为他和拉姆瑟斯的关系不浅之后,一方面因为拉姆瑟斯和他背后家族的权势不会有人动他,但是另一方面也断绝了乌鲁西另外寻找出路的可能。
几年时间一晃而过,乌鲁西干脆地利用他人对他和拉姆瑟斯关系的误解来作为自己的依仗之一,毕竟他已经因为这个误解而受了那么多的气,倒不如利用个彻底,勉强算是找回来一点利息。权谋斗争本来就算是乌鲁西的拿手好戏,这几年时间中,虽然有着太多的不如人意,他还是一步一步爬到了高位。在整个神殿中,他已经是受人尊崇的祭司了,而大祭司这个职位,他明确知道现在的自己是绝对不可能爬上去的。大祭司实际上基本掌握着这个国家的实权,通常只会是法老王极度信任的亲信担任,或者根本就是法老王自己或者王室成员兼任。而他现在,一个异国人,除了拉姆瑟斯这个说实在的根本靠不住的人之外没有另外的倚靠,如果不知道衡量自己能够处于的位置,必定会被人所清理掉。
潜心计划了这么多年,他可不希望自己有一天因为这样肤浅的原因而陨落。
但是,拉姆瑟斯这个人渐渐地成为了乌鲁西生活的一部分,因为拉姆瑟斯的态度,乌鲁西不得不分出一部分精力来应付对方。当成乌鲁西就已经感觉到了拉姆瑟斯性格中的执拗和坚定。对于上位者而言,坚持和执着是必不可少的性格元素,但是这样的性格元素也容易造成独断专行和一言堂。此时体现出来,却是拉姆瑟斯对乌鲁西数年如一日的执着。即使是一样玩具,即使拉姆瑟斯对于乌鲁西始终是抱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态度,但是他却从来没有撒过手。
乌鲁西试探着拉姆瑟斯的态度,不知不觉间潜意识里也改变了对于拉姆瑟斯的态度。一开始他显得更加疏离一些,即使是被激得受不了了却还是有所克制。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在拉姆瑟斯面前越发地表现出本性,那些因为如今的身体和身份被压抑起来的锋芒毕露,绝对的骄傲和自尊。而这些或许让拉姆瑟斯感觉更加有趣了。
从某个时间点开始,拉姆瑟斯对待乌鲁西的态度越发微妙,经常说出“美人儿”之类带着调笑色彩的话语,让乌鲁西感觉很不快。但是乌鲁西一直知道拉姆瑟斯从来都是嘴上说说而已,长在权贵家族,从十三四岁开始拉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