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干脆整个的埋在他的怀里,偷偷翻翻白眼,细声支吾道:“不说,不说……你不要问我啦……”
萧卷呵呵笑了起来,将她的头放在自己肩窝上:“熙之,天黑了,要不要我给你点着灯?”
“不要,我要睡觉啦。萧卷,我们都好久没有好好休息了,这次一定要睡它个昏天黑地。”
“嗯,熙之喜欢怎样我们就怎样。”
两人都闭上了眼睛,过了好一会儿,萧卷贴在她耳边,柔声道:“熙之,我期待这一天其实已经很久了!”
她也贴在他耳边,声音软软的:“萧卷,以后我再也不会害怕黑夜了。”
他的手,将她抱得如此紧密,紧得两人的心口如此密切的贴合在一起,就如一个人的身体里长出另外一个人来,共享着呼吸和生命。
有那么一瞬间,蓝熙之心里忽然有种错觉——萧卷就像某种烟雾或者某种水雾,已经悄然钻进了自己的身体和灵魂里,此生此世,再也不会离开了。
第一百章 洞房花烛夜(2)
他的手,将她抱得如此紧密,紧得两人的心口如此密切的贴合在一起,就如一个人的身体里长出另外一个人来,共享着呼吸和生命。
有那么一瞬间,蓝熙之心里忽然有种错觉——萧卷就像某种烟雾或者某种水雾,已经悄然钻进了自己的身体和灵魂里,此生此世,再也不会离开了。
心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新奇的安宁和平静,她将自己的身子往上挪了一点儿,轻轻贴住他的温柔的嘴唇,慵懒的道:“好困,萧卷,你不要闹我,我要睡觉啦。”
萧卷的声音也是绵绵的:“嗯,熙之,好好休息吧。”
半夜里,响起隆隆的雷声,瓢泼的大雨和闪电一起扑打在窗户上。
蓝熙之在熟睡里恍惚醒来,身边,有熟悉的呼吸声和温柔拥抱自己的双手,她又闭了眼睛,躺在他怀里熟睡过去。
天亮了,大雨变成了蒙蒙的细雨。
两人没有像往日那样准时起床,依旧懒洋洋的躺在床上。
自从记事以来,蓝熙之从来没有这样赖床过,每天都是黎明即起,开始繁忙的学习,学武功学书法学作画。而进宫以来,更是需要早起帮助萧卷处理各种奏章。生平第一次赖床,就成了一件异常新奇的事情。而萧卷幼时即被立为储君,也是天明就要起床开始各种各样的学习,从来不敢赖床。
她的眼珠子转得飞快,轻轻拉扯着萧卷几根垂下来的头发:“哎,萧卷,你也是第一次赖床吧?”
“对啊。熙之,你不习惯么?”
“不,我觉得这样躺着可比辛苦的练功或者批阅奏章舒服多了。萧卷,我很喜欢这样,怎么办呢?”
萧卷微笑起来:“人家都说好习惯养成难,坏习惯一学就会,我也喜欢这样。”
“哎,人人都是好逸恶劳的啊……”她苦着脸,“萧卷,我都不想早起练武功了,你说,我以后会不会变成懒猪?”
“懒猪有什么不好?熙之,以后别那么辛苦了,也别练武功了,就这样过最平淡的舒适的生活吧!”
“好啊。小时候遇到下雪天,我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够躺在温暖的床上或者有火盆的屋子里看书、偷懒,可是,我师父却从来不允许我这样,无论多么寒冷炎热都必须在规定的地方练习、学习,很多年后,就习惯成自然了。可是,没想到,多年的习惯竟然如此容易被瓦解,哎……”
“熙之,今后只要你喜欢,随时可以躺在床上看书、偷懒!”
“好的,那今天我们就这样过哦。”
“嗯,我们就这样过,我也喜欢这样。”
第一百零一章 秘戏图
这一天,细雨都没有停过,两人只起来吃了午饭,然后又跑到床上,翻看各种杂书,互相讲各种趣闻轶事,甚至将矮几搬到床上对弈。
今天的对弈,几乎每场都是蓝熙之赢,因为,萧卷始终是心不在棋,他嫌两人面对面“距离”太远了,干脆跑到蓝熙之的那头,轻拥着她,伸长了手臂下自己那边的棋。
蓝熙之笑得滚在他的怀里:“呵呵,萧卷,天下没有人这么下棋的。”
“那我就做第一人吧。呵呵。”
到得傍晚,雨终于停了,但是,天气还是沉沉的,很快就黑了。
明亮的宫灯照得屋子里亮堂堂的。
萧卷笑起来:“熙之,太早了,都睡不着。”
“是啊,再睡下去,脑袋都要晕掉……”蓝熙之想了想,忽然道:“萧卷,我去拿一样东西给你看,你等着我……”
话没说完,赤着脚跳下床,飞快的跑出房间,过得一会儿,手里拎了一本书,飞也似的又跑回来。
“熙之,这是什么?”
“你看呢……”她翻开一页,摊在萧卷眼前。
萧卷一看,忍不住大笑起来,立刻想起上次自己在小亭见她慌慌张张面红耳赤隐藏的样子,原来,她当时看的就是这本葛洪带来的彭祖养生书。她翻开的正是一幅“采阴补阳”秘戏图。
“熙之,你上次偷偷看的就是这个东西?”
蓝熙之红了脸:“我哪有偷偷看,当时,我不知道是什么嘛……”
那样的脸红看在眼里,萧卷大乐:“熙之,你是不是偷偷在研究?不然的话,怎么会带在身上?”
“我哪有研究?我是上次进宫时带的包裹里夹带的,不知什么时候放进去的呢。前些日子,我打开包裹拿‘紫电’去刺杀钱凤才发现的,真是天大的冤枉,我绝对没有偷偷研究……”
“究”字未落口,已被萧卷的亲吻阻断,“熙之没偷偷研究,那我们就来共同研究好了……”
“萧卷,你……干啥……呵呵……”
她咯咯的笑起来,明亮的宫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开始黯淡,然后,慢慢的就熄灭了……
第一百零二章 最好看的女子
初升的太阳带着青草和朝露的气息。
两人依旧赖在床上,懒洋洋的躺着。
萧卷摸摸她慵懒的脸颊,抱住她微笑道:“熙之,今天是你的生日啊,以后的每一天,你都要舒适的活着。”
“呵呵,萧卷,我会的。”
“我吩咐御厨做了你最喜欢吃的东西,我陪你一起吃。”
“呵呵,好的。”
“萧卷,你担心你的弟弟们么?”
萧卷凝视着她:“熙之,我的祖先是勒死了前朝的末帝才改朝换代的,那是公然的弑君!野心家做下种种辣事,必然会为其他的野心家所效仿。我父亲渡江立国后,虽然从未杀戮功臣,但是先祖恶行,何以能享长祚?如今天下大乱,皇室微弱,逐鹿者不知多少,我的弟弟们到底能有何等的命运,已经不是我能决定的了。我最大的心愿是他们能得善终就不错了。熙之,你千万不要卷进去,无论世事如何变化,我希望至少能保全你……”
她点点头,细细的看着萧卷,从昨晚开始,萧卷的脸色就开始呈现一种死灰一般的苍白,到今天,那种苍白就更明显了。
她是弃婴,不知姓甚名谁,更不知道何日出生。收养她的师父,个性十分痴狂奇特,整天沉溺于武学、书画,每天鸡鸣第一声的时候,就带领弟子练功,学习。许多年下来,连自己的生日都早已忘道九霄云外,何况是这捡到的小徒弟。
在四年之前,蓝熙之的生活和思绪里从来没有过“生日”一说,直到遇到萧卷。
那是一次极为偶然的相逢,萧卷刚刚经历“废黜与否”的深宫风云,正是人生中最灰暗最危急的一段时光。当他逃也似的离开深宫却遭到无名杀手的一路追杀,正好被路过卖画的蓝熙之救下。
萧卷第一次遇到不知道自己年龄生日的人,就将遇到她的那一天定为她的生日。
“萧卷,我就是在四年前的今天遇到你的。结果,这一天成了我的生日。”
“你喜欢这一天么?”
“这一天是我一年中最喜欢的日子,呵呵。”
“熙之,以后没有我陪你,你一个人也要好好过生日。”
蓝熙之镇定自若的道:“嗯,我会的。你放心吧。”
精美可口的寿餐早已吃过了,两人又随便说说话,在黄昏璀璨的夕阳里沐浴更衣。
温热舒适的水洒在身上,带着花瓣的芬芳的气味。萧卷靠在浴池边上,剧烈的咳嗽几乎要将心肺吐出来,身子好几次都摇摇欲坠。
蓝熙之笑嘻嘻的扶住他,为他换好衣服,自己也盛装而出。
萧卷仔细的看着她,这身衣服,正是去年自己送给她的立“太子妃”时穿的“百鸟朝凤”裙裳。她头插凤钗步摇,原本的配饰在她那天一怒之下,到“倚天屠兔记”换酒喝了,现在,她身上戴着的首饰是她上次生日时那一整套绿色的翡翠。
他靠坐在宽宽的椅子上,气息都有些不稳了,勉强多捱了这段时间,现在葛洪开的方剂已经快要失去最后的效力了……
眼前的女子笑靥如花,他勉强打着精神,笑道:“熙之,你真是好看。”
蓝熙之轻轻靠在他身边,揽着他的头:“萧卷,你知不知道,这是你第一次夸我好看呢!”
“是么,熙之?我还以为自己已经说了很多次呢。因为,自从见你第一面起,我一直都是这样想的,呵呵。”
“嗯,我知道。你是这世界上觉得我最好看的人,我一直都知道,呵呵。”
第一百零三章 他和她的画像
他的手越来越无力,却提了口气,轻轻拉着她的手,“熙之,你要给我看的东西呢?”
蓝熙之笑盈盈的坐在他身边,从怀里摸出一幅丝绢,展开,画面上的男子双眼晶亮,清羸、病弱,身子隐隐在缥缈的云雾里,望之,似要从云雾里飞升而去。
这丝绢很长,画上的人几乎如真人一般大小。
萧卷细细的看着自己的画像,又看看蓝熙之,眼里一片湿润。
“萧卷,你从来不要我画像,可是,我还是画了。这种丝绢,是我在宫里找的贡品,比一般的画纸还要好,永不褪色,也不易损坏……”
她微笑着又拿出一幅画来,这画是一幅卷轴,也比前一幅小多了,画上是两个人,羸弱的男人背着一个女子,正在从山道往小亭走,他的一只脚已经迈上了小亭的最后一级石阶,两人都抬起头看着小亭的方向,满面的微笑……
他的手一抖,手里自己的画像掉在地上,却仍然伸出手去:“熙之,我要这幅,要我们两个人的……”
蓝熙之把画卷递给他,却并不捡掉在地上的那幅画像,笑道:“萧卷,你不要我画,我却偷偷画了两幅哦。”
“熙之……我不是不要你画像,我是怕你……在以后的岁月里看了会难过……难过……”
“也是啊,如果没有画像、没有任何足以引起回忆的东西,时间久了,自然就淡忘了,也就不会触景生情了,是这样吧,萧卷?”
萧卷微笑着看着手里的画像,手又抖了几下,再也拿不稳了。
蓝熙之紧紧扶住他的手,他终于拿住了画卷。
“呵呵,萧卷,我原来以为,有这幅画像陪着我,就如见到你本人似的。可是,我现在才明白,你是对的!画像再栩栩如生也不是真人!今后,我不要再看到任何关于你的东西,不再触动任何关于你的记忆,这样,我才会舒适的活下去……时间久了,我就会忘记了……”
“熙之,熙之……”
她微笑着靠在他身边,慢慢的取下身上的一件件配饰,翡翠握在手里,微微运劲,一块一块的碎裂成片:“这些……都不要了……我要毁灭一切记忆……”
一件又一件,碎裂成片……
整套首饰已经完全碎裂,萧卷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看着她伸手取过自己手中的画卷,微一用劲……
他柔声道:“熙之,我有点害怕我马上要去的那个世界,它也许会很冷清的,我要留着它们陪着我……”
画纸已经裂了一道口子,蓝熙之微笑着住手,将画卷重新放在他的手里:“好吧,萧卷,你先走一步等我……”
“熙之……”
那是忧虑而心碎的声音,每一个字都穿透耳膜刺得心口血淋淋的!蓝熙之淡淡道:“萧卷,你放心,如果老天没有让我来找你,我自己是不会提前来找你的!”
第一百零四章 生日和葬礼
她弯下腰将地上那幅萧卷一个人的画像捡起来,心口剧烈的疼痛,运劲的手到中途却无论如何都撕不下去。好一会儿,她才笑起来:“萧卷,既然你都要了一幅,我也要一幅,这样才公平,是不是?”
萧卷目不转睛盯着她,眼神愈加黯淡:“熙之,以后,你的生日都是我的忌日,我并不想这样的……我只是想捱到陪你过了生日……熙之……原谅我……”
“我从来没有怪过你,呵呵。”
他还要说什么,她微笑着往他越来越苍白的唇上亲去,他手里的画卷掉到地上,紧紧抱住她,柔声道:“熙之……你离开这里吧,马上就走……一定要活得好好的,不要太辛苦……”
“好的,萧卷,我会离开的,也会活得很舒适的……你放心!”
萧卷的眼睛亮了一下,随即完全黯淡,面上浮起平静的微笑:熙之!
熙之!!
熙之!!!
他一次次的叫她的名字,比最温柔的时候更温柔,比最热切的时候更热切,然后,他的眼睛慢慢闭上,就像困倦已极的人,终于舒适的睡着了……
天色已经晚了,屋子里没有点灯也不再有任何声息。
蓝熙之抱起萧卷来到床上,将他放好,看看他微微闭着却永远也不会再睁开的眼睛和他满面的似乎依旧鲜活的微笑,自己也笑了起来,躺在他身边,像往常一样倚靠在他的胸前:“萧卷,我也好困哦,我们先睡一下吧……”
这一夜,蓝熙之睡得是如此的安宁。
鸡鸣第一声时,她才起身,揉揉惺忪的眼睛,微笑着抱住那已经冰凉的身子,在他唇上亲了一下,笑道:“萧卷,我走了,这次,是真的走了!”
宫门外,刘侍卫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