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袖遮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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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袖遮天- 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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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王李三家几乎平分了贵河南岸。本来贵河泄洪能力顺畅,这里寒湖月湖枫湖玉湖四大湖泊储水能力巨大,贵河下游不仅盛产稻米鱼虾也很出名,是有名的鱼米之乡。邓王李三家受封后,初时久居京畿,湖泊里的鱼虾每每被平民所捕捞,屡禁不止,便围湖造田。另外她们大兴土木,建造府邸,山上的树木被砍伐很是严重。山秃了后,便在山区大量垦殖变林为田。日积月累,贵河生态平衡被打破,当暴洪来袭时,四大湖泊储水能量大大下降,加上元河夺贵入海,这两件凑在一起便造成了贵河的崩溃。那三大士族便加高南岸大坝,以北为壑,引水北去。 

  明光女帝早崩,幼帝无力,这时全靠老臣支持,所以太后就对这件事采取听之任之的态度。老臣们本来觉得辛苦打下江山,便应该好好享受,所以觉得平民百姓不过是蝼蚁贱命,更无人理会。这样以来便形成南岸富饶,北岸贫困的冰火两重天。 

  平民鲜少知晓此事,但历届贵河北岸各地守备们,特别是首当其冲的灵城,可能对其中的来龙去脉心知肚明。朝廷默认南岸放水,北岸官员也只能水来土掩,抗不过去就随从天命。更多的守备们只是精于加高主城区,为求自保。 

  不过这天下毕竟是我家的。母皇与皇姐们不过问,没道理我也袖手旁观。我看着低首不语地守备宋青岩,再看看那些目露期盼的官兵与百姓。一股豪情油然而生,这国土也是我的国土。百姓也是我地百姓,身为明家人,便要负起责任来,于是我清清喉咙道:“现在我们要做的事情第一便是守住大坝,不能让洪水冲过去继续淹没大家地田地。残害我们的百姓!第二件事便是组织救援队,多派船只到灾区及时救出那些被困的父老乡亲!” 

  大坝上的风把我的声音传得好远,惹起四面沸腾。这里兵丁多是本地之人,所以对抗水才这么卖命。百姓更是与之休戚相关,军民甚是一心。 

  宋青岩看着我低声道:“谢谢王爷。” 

  她这个守备基本没有接到朝廷派人来救灾地谕旨,她知道今天我在这里一开口,我这个局外人便不能脱身。救灾本身就是件艰苦的事情,若是事事亲临更是有生命之危险,这件事朝廷根本不知晓。若是成功了,也许会皇恩浩荡表彰赏赐一下,(但女帝现在如此扶植皇太女明睿。根本不会让别的皇女风头盛过与她)所以不会大张旗鼓;要是不成功,事情被有心人闹上去。朝廷动怒。参个办事不力,不仅守备要倒霉连我这个王爷也会牵连其中。 

  我看着她也低声说道:“宋大人不必如此。说起来明澈倒应该向你道谢。” 

  我的意思也很明白,就是我是明家人,这个事既然我碰到了就应该承担责任。//。K万里疆土都是明家所有,有了天下百姓的供奉我们这些天家人才能过的如此舒适,既然承受了她们的供奉,便应该为她们做主。 

  宋青岩显然读懂了我的意思,看我的表情便敬重了几分道:“食君之禄,为君分忧。做一方父母之官,便应该竭尽全力来尽到父母官地责任。所以王爷也不必谢我。” 

  我们相对一笑,尽知对方之心,觉得少了诸多隔阂。 

  我们就在大坝旁边搭成一个简易的帐篷,作为临时办公之地。宋青岩负责大坝防御,我负责救援。那些官兵与百姓都是宋青岩熟悉的人,知道为人,也好调度,我便自动请缨去救援,对此宋青岩看着我时眼睛又深幽了几分。 

  我把手下救援队两三千人分成小组让各自组长负责,由于人手限制两三个人一组,每组各驾一只小船。在这里大船无法行驶,障碍物太多,所以只能征用渔船。上千只小船在水面飘摇,四面八方分散开去寻找那些幸存需要救援地人。 

  我也亲自带领一队在本地人的指引下前去救人。 

  一路汪洋,泥水滚滚,小船不仅要避开石头还要小心水里地树与其他杂物。 

  田里不见禾苗,很多村落不见房子。 

  远远看见有几株大树,大家便心喜会以为有人能在树上幸存便使劲划过去。近到眼前时,定睛一看,大树上面盘着很多蛇,见到声响便咝咝吐着蛇信。树上有具尸体死时还牢牢抱住树干,必是随水漂流时看见树便大喜爬上去,人在仓皇中来不及细察,没有想到大树已经被蛇盘踞,也许刚上去便遭到了毒蛇攻击死于非命。 

  沿路看见许多尸体,有地还在顺水漂流,有点被杂物暂时绊住,因为天气炎热,在水里浸泡已久,都已经尸身浮胀,开始有腐烂的痕迹。 

  大家都心里惨然,我本来其实并没有接触死人地经历,胆子又小,看到这些并不感到害怕,只是觉得悲惨,“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的感慨让我油然想落泪。 

  船又行了一段路程,船上一名救援的百姓突然惊呼起来:“快看!前面屋顶上好像蹲了几个人!” 

  大家一听振奋起来,都使劲把船往那里划。 

  我定睛一看,果真是有人在屋顶上摇手求救。 

  到了跟前,才发现这五六座茅屋地势偏高,水没有漫过。另外这些茅屋的墙壁都是用石头垒砌,所以浸泡水里能够支撑不倒。这几家村民老老小小都蹲在屋顶上看见我们都惊喜得大呼大叫一起喊救我救我。 

  我清点了一下,有足足二十人。船只太小。只能容下数十人,一下子都运走是不可能的。当机立断,我说:“让老人和孩子先走。”大家把老人小心搀扶到船上。小孩子从屋顶上抱下来。有个小孩子紧紧搂着我的脖子,身子犹在颤抖。我拍拍他道:“不怕了。乖,你有救了。”船还是太小,我自己慢慢爬到屋顶上对副组长道:“你们先走,回来再救我们。” 

  那副队长恐慌道:“王爷,不可。这里太危险!要不,让卑职留下吧!” 

  我摆摆手道:“不可,本王不会划船,去了反而是个累赘。船上那么多人,你们几个小心掌舵,水路不好走,自己小心。 

  听了我和副组长的话,那些老人还有留在屋顶上地青年夫妻都流泪说王爷是大贵之命,我们这些草木之人那里值得王爷犯险。请王爷先走等等。 

  我正色道:“我是你们王爷,自然应该与你们一起同甘共苦,另外我既然是贵人。自然必有天佑,所以不必多说了。开船!” 

  见我意已坚决。那副组长无奈和众人划船走了。虽然我并不会游泳,坐在屋顶上看着汪洋有些害怕。也许更糟糕的是洪水一旦涨过了屋顶我就死定了,那些什么天佑之话,我不过是想让大家心安而已,但现在那些与我一起坐在屋顶的人还需要我安慰,所以根本没有时间让我胆怯。 

  等到很晚的时候我才回到岸上,宋青岩看我下船低声嘶哑道:“王爷,你下次万万不可再以身犯险。” 

  我抓住她的手道:“宋大人不必如此,洪水未退,你在坝上同样随时有生命危险。这个时候谈不上谁以身犯险,此时此景,大家都是做事本乎心发于情而已。” 

  宋青岩重重点了一下头,看着波光粼粼地水面道:“是的,现在我们只能本乎心,能做多少就做多少,尽力尽责。” 

  所有高昂的口号在这个时候都是苍白的,两个女人看着月光下的汪洋心里都是沉甸甸地。未来还有很多困难需要克服,此时说什么都还太早。我们都不愿意做语言的巨人,行动的矮子。 

  我把今天看见尸体的情况与宋青岩说道:“宋大人,这天气炎热,尸体腐烂很快,不仅流水会污染,井水也难幸免。恐怕瘟疫将肆行啊。” 

  宋青岩点点头:“不错,向来大灾之后有大疫,另外还有灾民的衣食都是大问题。”她叹了口气,这三十多岁坚强的女子声音里第一次有了无奈。 

  我拍拍她的肩膀道:“不必叹气,宋大人,等洪水一下去,我们要赶紧掩埋尸体,把村落里都撒上石灰,每个村请一两个大夫坐诊就可以控制。”其实火化倒是比较节省人力物力,但是村民一向注重入土为安,只肯土葬,所以估计会耽误一些时间。 

  宋青岩转脸看着我道:“王爷处理问题有条不紊,下官钦佩不已。那王爷如何解决那么多灾民衣食问题呢?” 

  我低下头想了想,其实宋青岩并不是没有办法,只是没有钱而已,于是我说道:“安置那么多灾民不是一笔小数目,我们要向城里富豪们募捐,另外也要南岸那三家掏出一笔钱来,筹到钱我们先分设粥棚集体供应灾民解决吃饭问题。至于长远么,这个需要你向朝廷上奏请求朝廷赈灾了。” 

  宋青岩道:“朝廷也很难安置这些灾民。” 

  我严肃地看着她道:“若是这些灾民处置不当,成为流民,只怕会危害更大。“无恒产者无恒心”。一旦她们衣食无着,急了便会去抢。即使这些流亡外地,也不免铤而走险。饥荒必然逼良为盗,朝廷不会不考虑。” 

  宋青岩低声道:“其实洪水一来,我便派人快鞭急马送急报给朝廷了,可是至今没有任何回复。听王爷这么一说,我今晚就再写一封派人再送过去。” 

  接下来几天,宋青岩带领军民一直在大坝上严防死守,夜里就睡在大坝上。身上全是泥巴,脸上也脏兮兮看不出本来面目。而我则争分夺秒指挥营救灾民。 

  很多时候,我们遇见那些饿了几天的幸存者,她们见到我们的第一句便是先给我点吃地。一个小女孩搂着我的腰说:“姐姐,我好饿。”听得让人不禁潸然泪下。 

  我对救援人员说常常强调到快点再快点,也许我们下一刻就能救下一个人,那些百姓没有在洪水死亡,我们更不能让她们饿死。 

  大约八九天,洪水终于退却了。 

  我和宋青岩商量赶紧解决尸体以及防止瘟疫和募捐钱财施粥等问题,最后商议结果由我这个王爷出面募捐那些富豪不敢不买账,宋青岩组织人掩埋尸体村村撒上石灰粉,召集大夫们商讨如何防止瘟疫等。 

  我们两个分工协作都很顺利,富豪们看我这个王爷开口不敢不给,有的开明者干脆自己在城外设立施粥棚,每天官兵过去检查米粥是否合格。固然有为富不仁者,但很多人心里还是良知未泯,善念尚存。 

  灵城一地受洪灾大约造成四万人受灾,死亡五六千人,农田受灾无数,颗粒无收者占十之七八,倒塌房屋十之六七,其中需要迫切安置地大概有两万余人。 

  我与宋青岩晚上会相谈到深夜,越聊越投机,我们甚至拿出了长久安置灾民的方案。我与宋青岩都一致认为施粥救济不过是一时之策,长久地则是为这些灾民解决养家糊口地问题。可以征集她们去修大坝,或者让她们去一些需要劳动力的建筑工地,另外挑选一些强壮者征兵。让她们有饭吃,另外还可以养活家里老小,这样社会会稳定许多。 

  我和宋青岩刚把这些构思商量完善地时候,突然接到朝廷谕旨,赈灾钦差、皇太女明睿将不日抵达。 

  说实在话,每日看见那些灾民的时候,我的心里总是感到一种针扎的刺痛,似乎悬了一块巨石般沉重,都不敢让自己静下来休息,睡觉都觉得是一种奢侈。现在听说我三姐姐皇太女明睿要来了,有人来分担这负担的时候,我心里还是觉得一松,长长出了口气。


第二十章 望星空(上)

  在我们期盼中,明睿带领一队车马浩浩荡荡来了。当明睿看见我的时候,目光注视了我几秒,那目光锐利得像利剑,咄咄逼人,让我不自觉有些心寒。有些人天生便具有某种气势,即使你没有做错什么,在她目光下你也有些忐忑不安。我垂下眼睑不肯与她对视,心里有个声音道难道我也瞪回去,也用目光把她秒杀,那简直太愚蠢了。 

  明睿在我低头的时候,过来拍拍我的肩膀道:“老七,你就做了一件事让姐姐觉得像样!” 

  我呵呵一笑,装傻,嘴巴里可不敢含糊:“殿下,我也就是经商路过,再说米粒之光怎能比得上日月之辉。”明睿从出生后就得天独厚,事事顺利,自己又文武双全,从小便受得是掌管天下的皇帝教育,事事以帝王的尺子来衡量一下,尤其不爱财不爱色。这个人近乎于完美,除了武断之外。也许强势的人,都有点极端自我。 

  明睿听到“经商”两个字皱了下眉头,却没有像以前一样对看不惯的事情不分场合立即出言教训,她和其他的官员寒暄去了。这几年不见,大家都长进了。 

  跟随明睿来的其中一个幕僚人员引起了我的注意,这个人名叫柳依依,多岁,笑得特别温和的样子,只是你看着她的时候,感觉笑意根本没有到达她的眼里,给人一种虚假而又冷飕飕的感觉,好像随时转脸给你一刀似的。因为我惯常用笑来掩饰自己,看到她这样比我更假便觉得有些难受。 

  之前我和宋青岩商量好的那些安置灾民方案,明睿竟然一个没用。宋青岩是个直性子,便直接去问皇太女道平安王爷和我想的那些计策早就呈上来了。殿下看了没有。明睿便告诉她正在和属下研究,宋青岩碰了几次软钉子,便也明白了。气得当晚她找我喝酒。发牢骚道朝廷来人还不如不来。 

  我赶紧制止她:“宋大人酒高了。” 

  宋青岩被我一说,激灵一醒道:“果真多贪了几杯。这红颜酒醇度太高。”哈哈一笑丢过话题。 

  其实我心里明白,明睿是想盖过我地风头,抹杀掉我在百姓中的形象,不肯再用我的法子。我与宋青岩几个不眠之夜才想出来的法子,都付之流水。难免心痛惋惜的,但多说何益? 

  第二天,明睿带着自己的幕僚随从还有灵城的官员到处去查看。她们首先去了各地施粥棚,明睿亲自盛了一碗粥,喝下去,然后皱着眉头道:“这粥如此之稀,清如明镜,可照人影,灾民怎么能吃饱?” 

  我闭嘴不肯出声。明睿是存心来收买人心的,我心里便存了冷笑来看她发作。 

  宋青岩出列跪倒在地道:“启禀殿下,未曾接到朝廷圣旨。臣等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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