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霾覆上心头,向来运筹帷幄、精明果决的宝大娘,这一次竟一点把握也没有。
※※※※※※※
待众人离去,杨凌筑迫不及待的起身,这急忙的动作牵扯到背上的伤口,他咬牙忍痛,免得叫出声太丢人了,不过,微微申吟声仍逸出口,惊动外房的殷绿儿。
“凌筑,你醒了。”她高兴得泪光盈然,自从遇见了他,她愈来愈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了。
见刚苏醒的他脸色苍白憔悴,她的心脏都紧缩成一团。“你总算醒了。”无法遏止的泪水如急洪溃堤般放肆奔流,她激动的投入他怀中。
“轻一点。”她这一撞,撞得他五脏六腑翻搅,背脊更像着火似(奇*书*网^。^整*理*提*供)的灼烫,痛得他无暇领会美人投怀送抱的滋味。
“对不起!”殷绿儿退开,吸吸鼻子,楚楚可怜的模样令人不舍。
“别哭,我又还没死,你别像哭妣丧好不好?”看她梨花带泪的模样,杨凌筑的心都乱了,又不知该如何劝她不哭。“你再哭下去,就算我没被熊宰了,也会被你的眼泪给淹没而惨遭灭顶。”
“你别胡说。”枉费她这两天为他担忧受怕,他难道不能说些中听的话吗?至少安慰她一下也好。“倒是你,为什么没告诉我你的真实身分,还耍得我团团转?”想到是从别人口中得知他的身分,免不了有种受骗上当的感觉,她恼怒的用力槌了一记他的胸膛,不过,顾及他有伤在身,力道自然比前几次轻了许多。
“啊!我是病人耶!”他故作难忍痛楚的样子,五官全皱在一起,为防备她再一次偷袭,他握住她的手腕。
“痛死活该。”殷绿儿口是心非的扬起下巴,故意不理会他的哀鸣。
不过不一会儿,骨碌碌的杏眸却不争气的溜向他,瞧他痛苦的捂着陶口,她不禁忧心仲仲。“喂!你别吓我,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帮你请大夫?”
“不用了,我只有一个地方会痛。”他墨黑的深邃眸子散发危险气息,与她晶璨的目光交错,令她耳红心跳。“这里。”他将她的手搁在他的心房上,惊得她连忙缩回手,宛若被火烫着。
“你……你先休息一下,我去叫人帮你准备一点吃的。”殷绿儿局促的低垂螓首,不敢抬起头,她知道自己的脸一定很红,因此慌张的退出房门。
杨凌筑嘴角漾着满足的笑意,对未来充满憧憬,他决定为她放弃单身生涯。
※※※※※※※
吩咐丫环送上补品和粥食后,殷绿儿立在床侧,看杨凌筑辛苦的坐起。
“需要我扶你走吗?”她忧心的问。到外房的桌几还有一大段距离,以他艰难的移动脚步,说不定用爬的会比较快。“我可以命人送到床前服侍……”
“不,我可以自己来。”杨凌筑断然打断她的话。多练习走走,有助益身体恢复,免得长时间待在床上,即使没有断腿也会变成一个废人。
何况她为了照顾他,已经两天不眠不休的陪侍在他身边,他何忍她劳累?
好一会儿之后,总算千辛万苦的走到桌前坐下,他回头咧齿一笑,“你看,我这不就办到了?所以说,你不必再跟在我身边了。”
他要赶她走?!殷绿儿的心发寒,牵强的笑了笑,“这样啊!我知道了。”原来他就那么讨厌她,一醒来就不留情面的下驱逐令,也许一切都是她在自作多情。
她深吸了口气,唇角浮现柔美动人的微笑,强自伪装若无其事的背过身,平静的道:“那我回去了。”抑郁积压在她胸口,她觉得心好痛、好痛。
不愿他听见她的哭声,她强忍着泪,拖着沉重又疲惫的步伐走向门口,却没留意门槛,脚下一个踉跄,她根本来不及尖叫,也不想叫,就任由身子倾倒,她想,跌死好了,这样就不必忍受那么多痛苦。
“你小心一点。”早在地步履不稳时,杨凌筑就知道一定会有状况发生,因此及时搂住她倾倒的身躯。这个迷糊千金,一下吃东西梗到、一下掉入泥沼,连走路还会跌倒,真不知道她怎么活过十八个年头的,真让人担心。
他环搂着她的纤腰,又气又心疼的低吼,“你难道……怎么哭了?”乍见她梨花带泪的哭红了眼,倔强的没哭出声,令他胸口都拧紧了。
“放开我,我不要你的同情。”听到他的关怀,殷绿儿再也无法伪装坚强,泪水如断线的珍珠般一滴滴滚落。她失控的抡拳槌着他,哭喊着,“我讨厌你!我恨死你了,为什么要让我遇见你?为什么我会爱上你这个冷血无情的人?为什么你不放过我?为什么?”她歇斯底里的声音愈来愈小,力道也愈来愈微弱,只是抑不住的泪水依旧涕泗纵横。
杨凌筑感觉胸前湿了一大片,不只是眼泪,她连鼻涕也往他身上擦,而他却只能苦笑的站着,任她打骂不还手,直到她骂够、哭累了。
“我从来没有说过我不喜欢你,是你自己不要我的。”他幽幽的长叹,真不知道她小脑袋装的是什么。
殷绿儿猛然推开他,一脸错愕,“你骗人,偷去我的初吻却要和我划清界线。”回忆当时,她不禁狼狈的涨红了脸。
“我哪有?”他受冤屈的发出不平之鸣。“是你老是摆出高贵的姿态,害我以为我冒犯了你,所以你才和我保持距离的,不是吗?你是初吻,难道我就不是?”他心急口快的一口气说出,也揭露他纯情男的事实,苍白的病容浮露一抹酡红。
“你……你也是初吻?”他的语出惊人使她一愕,忘了哭泣,直勾勾的注视他,出乎意外的发现他一个大男人居然脸红!
“你以为我有多风流?”杨凌筑被她盯得浑身不自在,感到受辱。“我又不是发情的野兽,有事没事胡乱口吐白沫。”
“那么你还是童子之身喽?”她小心翼翼的探问,免得伤了他大男人的自尊。
他耸耸肩,“你介意这种事吗?”他双眼微眯,深思的看着她。
殷绿儿摇摇头,“我说不介意,但并不表示我不在乎。每个人一生总会有一次刻骨铭心的爱恋,当我爱上那个男人,我会接受他的一切优点、缺点以及过往,不管他以前发生过什么事或做过什么事,我不会去追究,不过,先决条件是他必须对我真诚坦然。”
“那我应该很诚实吧?”
“光是你隐瞒你威赫的少帮主身分就罪无可赦。”悻悻然的冷哼,她才不会那么轻易饶恕他,等他伤好了再来秋后算帐。
杨凌筑可怜兮兮的垂下头,“那时我并不知道我会爱上你。”
殷绿儿真的被吓到了,“你……你说什么?”她的心跳陡然加快,耳根子开始发热。
凝视哭过后的她,彷佛有千万颗小星星在她眼中闪灿,嫣红的娇颜经泪水洗礼更加美艳动人,令他呼吸一窒,胸口如打鼓似的撞击着。
情不自禁的捧起她羞涩的小脸蛋,杨凌筑眼底充满柔情,眼波交流传递着无言的深情。
殷绿儿感受到他的眼睛精锐有神,灼灼闪亮,一眨也不眨的盯着她看,她背脊泛起一道混杂着兴奋和害怕的战栗感。
他……他想做什么?脑海掠过这个疑问的刹那,只见他的脸渐渐前倾,她的心也跟着狂野的猛跳,因为她知道即将发生的……
“砰!砰!”突然,传来敲门声。
她慌张的推开他,扶墙壁借以支撑发软的身子,缓和激荡的情绪后才开口,“什么事?”
“小姐,老爷与宝大娘请杨少帮主去前厅一趟。”门外传来丫环的报告。
“他才刚醒,怎么……”难不成要他走过去?殷绿儿不放心他的伤势。
“应该的,晚辈理当去拜见长者。”杨凌筑咧齿一笑,唇角噙着自信与漫不经心的意味。“这是礼貌。”他毫无预警的掐一把她水嫩嫩的脸颊,搅得她刚平静下来的心潮又起波澜,惊得她连忙捂住脸颊,掩住臊热。
“那小的退下了。”门外的丫环恭敬说道。
待脚步声离开门口,杨凌筑执起殷绿儿的柔荑,温柔的笑道:“以后要当我娘子的人了,还那么害羞,你看你脸红得像猴子屁股似的。”
“你……”未开口,她微启的嘴就被堵住,使她的抗议如风中的枯叶那样飘散,完全沉溺在他男性的气息之中。
他灼热的吻释放出情欲,需索的舌与她的交缠,汲取她女性的甘美芬芳,直到两人都快没气了,他狂野的吻转为细碎温柔的舔舐她的鼻、她的眼、她的眉,停在额际时啄了一下。
杨凌筑深呼吸,克制腹中激起的火焰,头抵着她的额,轻柔的低喃,“我爱你。”
简单的三个字,已代表他的情、他的心,让她惊喜、感动不已。
“我比你爱我还要更爱你。”殷绿儿双臂环住他的脖子,喜极而泣的呢哝,“别再拿借口来推开我,打从你绑架我的那一天,我的心已属于你。”
听到她吐露爱意,他的嘴向上弯成彩虹般美丽的弧度。轻柔拭去她眼角的泪光,他含笑道:“我比你更早,在湖畔我就对你一见钟情了。”接着,他将初次相见的情景一五一十的告诉她。
“原来那时候你就认识我了,为什么不告诉我?”她装出生气的模样,但是偎在他臂弯里想发脾气也发不起,倒是拥吻后浑身像着火似的。
“因为我不想吓着你。”杨凌筑拧了一下她的俏鼻。“如果有个人突然冒出来向你示爱,我就不信你不会尖叫,当那人是神经病、疯子,说不定这会大叫色狼、非礼呢!”
这是人之本性,自然的防御本能。殷绿儿无话可说,但仍不服的嗔道:“所以你就绑架我?”
“那是情急之下的办法。”至于逃帮那一段他就省略过去不谈。
“那么被坏人追杀、帮里出内奸也是诓人的喽?”殷绿儿笑得好甜,甜的令他头皮发毛。
“呃……那是……”她不提,他还真忘了这档事。此刻,他后悔不已,真不该编那么多谎,没想到她记性那么好,全都记住,比他还厉害,这下他只好语塞的尴尬笑了笑。
“没办法自圆其说了吧?”她柔媚的手攀上他阳刚有棱角的脸,散发魅惑人心的危险气息。“这笔帐该怎么算?”一想到她这路上被他骗得团团转,一道怒气就凝聚在胸口。
“我的好娘子,我是病人耶!”杨凌筑心惊胆战的倒退一步,她就跟进一步。看来她气得不轻哪!
“你不说,我还差一点忘了你在受伤中。”
殷绿儿语气转和缓让他喘了口气,但她下句却是……
“早知道该在药里放些泻药、毒药,或干脆把你送给蒙古大夫当试验品。”她嗔怒的翘起小嘴想,若非看他身体尚未痊愈,她绝不那么轻易饶过他。没关系,这笔帐可以慢慢算,以后有的是机会,想到这,她内心发出阵阵不怀好意的笑,她会让他知道女人不是好欺侮的。
杨凌筑只有傻笑,心下大喊,好可怕的女人!未来的日子恐怕不太好过。
※※※※※※※
一间宽敞宁静的议事厅,此刻正进行三堂会审。
杨凌筑用完餐后就被召见,在殷绿儿的陪同下负伤上阵。
“你确定你没有问题?”与杨凌筑并肩而行,看他安之若素的走进大厅,像没事的人似的,殷绿儿仍不免担忧。
“放心。”他朝她眨眨眼,她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太过分了!居然在众目睽睽下眉目传情?!
坐首位的殷刚中见他们相偕而来,就已经不太爽了,看到这一幕后,他不悦的故意咳嗽,藉以引起他们的注意力。
而这一阵乱咳适时解除了殷绿儿的尴尬,“来,我跟你介绍,我爹、宝姨、宾叔,还有……你爷爷。”触及杨孙武那诡黠又了然的贼眼,就跟杨凌筑一样,锐利得让人无所遁形,她不禁羞涩的低垂螓首,再也不敢抬头。
“有什么事先坐下再说。”宝大娘平静的声音无形中流露出高贵的威仪,即使是叛逆如杨凌筑也不敢在别人的地盘上作怪。
然后宝大娘吩咐仆人奉茶,挥退好奇过度的众仆,才把目光转回杨凌筑身上,她深思的观察他半晌,眼底闪过一抹难以察觉的赞赏。
“你就是杨少帮主?”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还有老……爷爷可以证明。”险些又叫“老头”。杨凌筑提醒自己,在这么严肃的场合,还是规矩一点好。
杨凌筑的话立刻把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到正悠哉喝茶的杨孙武身上,害他差一点喷茶出糗,不过虽然没喷茶,还是呛到了鼻子。
怎么把矛头转向他?看猪仔一脸无辜的样子,仿佛他不替自个儿孙子说些好话都不行。
杨孙武没好气的斜睨一眼杨凌筑,煞有其事的干咳来清清喉咙道:“他的确是在下那不成材的孙子,个性坦荡率性惯了,若有失礼之处,尚请见谅。”
殷刚中不置一词,重重的鼻哼一声,不屑的撇撇嘴道:“臭小子,你为什么要绑架我女儿?我女儿哪里冒犯了你?”
“我没绑架她。”杨凌筑侧过头与殷绿儿四目交接,一切尽在不言中。“我只是想请她到君山作客,是什么原因我已经和绿儿解释过了。”
“绿儿是你叫的吗?”殷刚中恼怒的脸红得可媲美关公,他们居然无视于他长者的威严在眉目传情。
“刚中。”真受不了他的孩子气,做爹的居然在跟孩子们吃醋。宝大娘好笑又好气,一边用眼神示意殷刚中要注意身份,一边严肃的问:“那可否告诉我,你带绿儿走,为什么没通知殷家一声?你就没想过她家人会担心吗?”
宝大娘厉声的指责对杨凌筑丝毫不影响,他气定神闲,慵懒的笑道:“以殷家宝大娘的精明能干,你应该早就得知,不是吗?”他贼兮兮的瞅着立于殷刚中身侧的儒雅男子。“跟在我和绿儿身后那一票由罗大总管领军的保镖、护院师还真不少,几乎可以组成一支劲旅了。”此言一出,众人的视线立刻移向冷静自持、不动如山的罗臣宾。
怎么把话题转到他身上了?罗臣宾可不胡涂,他假咳了几声掩饰心虚,朝宝大娘拱手一揖道:“卑职有事,先行告退了。”他想,惟有置身事外才是上策,免得到时遭殃。
在从容的越过大厅时,罗臣宾若有所思的斜睨一眼优闲自若的杨凌筑,他想,自己倒是小觑了丐帮少帮主。
原来派出的人早被杨凌筑发现了,难怪他会那么胆大包天绑架绿儿,就是笃定殷家的人尾随其后,想到这,宝大娘唇角噙着淡笑,对看似漫不经心的杨凌筑又多了几分赏识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