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缠绵的热吻让我的脸颊瞬间发烫,他感觉到了我的挣扎和反抗,温柔吸吮了片刻,抚摸着我晕红的脸颊说:“只要有你陪着我,我当然做得到……你还是那么甜,我好想你,今天晚上陪我吧……”
我急忙退后一步,拼命摇头:“不不不……”
见我这副如惊弓之鸟的怯样,他忍不住叹了口气道:“怕成这个样子,看来你是真的全忘了。我会等你一些时候,但是我可不愿意等太久。”
小内侍在不远处轻咳了一声,他脸色阴沉下来,说道:“什么事?”
那小内侍跪禀道:“奴才启禀皇上,皇后娘娘病势沉重,贵妃娘娘让奴才速来恭请圣驾前往坤宁宫。”
“病势沉重”四字入耳,他全身猛然震动了一下,松开我的手,对那内侍说道:“朕即刻就去。”
他转身走向正殿,我试探着问道:“我能和你一起去看皇后吗?”
他眼底升起一抹难测的光影,说道:“宫中人多眼杂,这些天你不要四处走动,等我把京中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了就带你去北京。”
我本来就没有抱太大的希望,见他这样说,黯然低下头,不再多话。
他突然停下脚步,用手托起我的脸说:“别难过了,我带你一起去,谅宫中还没有人胆敢当着我的面为难你。”
他的紫眸中透着犹豫,似乎明知道那是一件不该做的事情,却因为不忍心见到我失望的神色而违心带我前往。
我咬着嘴唇说:“不用了。”
他深沉的脸色略微舒展了些,说道:“我决定带你去了,你不去都不行,走吧!”
我们来到坤宁宫前,侍立的宫女太监见到他一起跪迎,叩首道:“奴才、奴婢恭迎圣驾!”
他携着我的手坦然走进宫门,我有一种感觉,身后的宫人都向我投来异样的眼光,但是慑于他的威严,没有人敢表现出半点惊讶。
进入坤宁宫,我一眼就看见了一位宫妆美人,身上层层叠叠的藕荷色宫裙曳地,她见到朱棣亭亭下拜,说道:“臣妾恭迎皇上。”
让人惊诧的不是她的美貌,而是那淡然天成的脱俗气质。
我看着她和煦如三月春风的温柔眼神,一幅图景在脑海中渐渐凸现,越来越清晰——一湾明月形状的湖水中央,似乎就是这个美人,在小船上轻抚琴弦,然后,一名白衣男子纵身跃到小船上,拍手赞道:“好词好曲,我若回来迟些,恐无缘听此绝妙天籁之音。”
所能想起的仅此而已,思绪一片迷茫混乱,我并不清楚自己想说什么,凝望着她轻轻说:“湖……”
我只说出了这个字。
身边的朱棣立刻加大力度握紧我的手,眸中带着无法掩饰的慌乱,看了那美人一眼,勉强说道:“燕燕,坤宁宫中没有湖,你看错了。”
那美人听见朱棣对我所说的话,急忙闪身避过,低头说道:“徐姐姐在寝宫内,请皇上进殿。”
朱棣以极快的速度带着我从她身边走过,我回头再看那美人时,她的身影迅速消失在庭院中的假山之后。
他缓步走到徐皇后的寝帐前,隔着淡蓝的纱帐,在床畔椅上坐下来,问侍女道:“传戴思恭来。娘娘昏迷多久了?”
那侍女哽咽着说:“启禀皇上,太医开的药,娘娘一剂都不肯服。娘娘昨夜起就时时晕厥,却嘱咐奴婢不要告诉皇上,以免圣心牵挂……”
我觉得很诧异,徐皇后病重,却不肯吃太医的药,难道她不想治好自己的病吗?
他剑眉立刻紧簇,怒道:“你们怎么不早点回朕?”
那侍女吓得跪地叩首不止,说道:“奴婢知错了,求皇上开恩,奴婢下次不敢了。”
淡蓝的纱帐内传来几声微弱的喘息,一个女子声音道:“皇上……来了吗?”
他轻轻掀起纱帐,声音平静,说道:“妙云,是我。为什么不吃太医的药?”
我自纱帐的间隙看清了床榻上女子的面貌,她虽然缠绵病榻,眉宇间气度依然高贵端庄,给人的感觉亲切温和,今天所见的二皇子汉王,相对而言更像他的母亲徐妙云带着一丝笑容,轻轻说道:“大限将至,我自己心里清楚,药石也没有回天之力了……如果吃了太医的药不见起色,皇上一定会责怪他们的……何必连累他们失去好不容易挣来的名声地位……”
他紫眸中射出一缕沉痛的光芒,颤声说道:“你为什么要放弃?即使是一线希望,也该努力去争取。当年在北平燕王宫,你不是这样对我说过吗?”
徐妙云温柔的目光注视着他,说道:“当年……洪武二十五年之前,王爷在北平……”
一阵急促的喘息声打断了她的话。
我觉得很奇怪,洪武二十五年,似乎是一个分割线,难道那一年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情,让他们的感情起了什么变化吗?
朱棣凝望着她,缓缓说道:“我记得,逢年过节的时候,我们一起去赛马,一起带着孩子们去打猎。这些年你从没有怨过我,是我对不起你们。”
她喘息渐定,摇头道:“皇上从没有对不起我们母子,可怜的是唐妹妹……还有我三妹。我从没求过皇上什么,只有一件事……我放心不下三妹……”
他整个人都仿佛凝滞一般,过了半晌,才轻声道:“我会给她一个交代。你放心。”
徐妙云微微一笑,说道:“皇上如此眷顾徐家,我和爹爹在九泉之下会永远感激皇上。”
我全然听不懂他们所说的话,唐妹妹是谁?三妹又是谁?
他们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朱棣似乎很不情愿,却没办法不允诺她的要求。
我原本站立在他们身旁,此时看到他们相互注视的情景,悄悄退出寝宫之外。
第35章翠减汀萍
三天后,徐皇后在坤宁宫中病逝翠徐妙云身染沉疴,对朱棣的打击显而易见,无论他们之间是否曾经有过刻骨铭心的爱情,那种相互信赖、理解的感觉,都足够让人从心里羡慕。
不知道我所遗忘的“过去”岁月里,有没有一个让我全心全意信任和依附的人?如果有,那个人会是朱棣吗?
朱棣显然对我隐瞒了一些事情,那些空白的记忆中,一定有着他不愿提及的段落,所以他宁愿我遗忘。
我走下高高的石阶,环视坤宁宫,数处殿阁错落有致,布置简洁大方。信步走出宫门,宫墙外种植着数株参天的香樟树,经历了春的灿烂、夏的茂盛,一阵轻风吹过,数片香樟树叶在空中纷飞起舞,摇晃着飘向青石地面。
我弯腰拾起一片略微转黄的秋叶,透过天空明亮的光线,叶脉的经纬条条舒展,有一种难以言传的美丽。
一不小心,秋风将我手中的树叶吹出数丈之外,我正要提起裙角去追寻,却停下了脚步,地上的树叶数不胜数,何必执著那小小的一片树叶?
不知何时,我面前多了一个人,他身穿明黄色锦袍,眉目有几分肖似朱棣,年纪却与二皇子汉王相仿,温柔儒雅、神气内敛。
看看他的着装和年纪,我猜测出了他的身份——朱棣和徐妙云的大皇子,也就是如今的太子。他虽然承袭了朱棣的俊秀外表,却没有朱棣那种逼人的风华气质,一双黑瞳明净清澈,象一个文弱书生。
他瞥了我一眼,轻轻将手中的树叶递给我,说道:“刚才那叶子正好落在我脚下,我帮你捡来了。叶脉留下来夹在书本里,可以存放很久的。”
我伸手接过树叶,对他感激地笑一笑:“谢谢你。”
他轻声道:“举手之劳而已,以前没见过你,你不是母后宫中的侍女吧?”
据莲儿所说,我进宫好几年,即使平时太子与我不相往来,逢年过节总该见过面吧?他怎么会从来没有见过我?
我带着疑惑问:“你真的从来没见过我吗?”
他似乎在努力回忆,说道:“我确实是第一次见到你,十几年前,我倒是见过一个和你很相像的人,她的年纪比你大,按辈份我们都应该叫她姨娘。”
我错愕了一瞬,姨娘?难道是徐妙云的姐妹?是她所说的唐妹妹,还是三妹?
他接着说道:“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当然不会是你。”
我回过神来,忍不住笑道:“如果你愿意这么叫我,也可以啊!”
他明知道我故意这样说,并不生气,嘴角微露笑意道:“你一定入宫不久,才会这样调皮……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个宫的?”
我见他态度温和亲切,似乎将我当成了宫女,说道:“我叫燕燕,住在谨身殿。”
宫门前走来几名乖巧的侍女,见到他纷纷行礼道:“奴婢参见太子殿下!”
他向她们颔首示意,清澈的黑瞳向我轻轻扫视,对我说:“原来你是父皇的侍女,我去看母后了,以后有机会再和你聊天。”
一名侍女小声提醒他道:“殿下,皇上此时正在坤宁宫内。”
他似乎明白了什么,随即收回了目光,快步向殿内走去。
过了不久,几名内侍簇拥着朱棣走出坤宁宫,太子跟随在他身后。
朱棣面容严肃,淡然道:“你告诉太医院的几位御医,大胆用药,尽力而为。如果皇后的病痊愈了,朕赐他们二品官位,子孙永享俸禄。劝你母后打消那些顾虑,安心养病。”
太子低着头,恭敬答道:“儿臣一定用心侍奉汤药。”
朱棣并不看他,径自前行说道:“午时到谨身殿来,朕有几件事情交给你办。”
太子立刻轻声道:“儿臣遵旨,恭送父皇。”
我远远站立在香樟树下,太子等人的身影在宫门处消失后,朱棣轻掠到我身旁,注视着我说:“刚才为什么跑出来?”
我仰起脸,对他说:“你答应皇后什么事情了?三妹又是谁呢?”
他脸色阴沉了一霎,将我拥入怀中,轻轻叹息道:“皇后的病只怕难以痊愈了,洪武二十五年到现在,整整十四年,是我亏欠她们姐妹,中宫的位置应该是徐家的。”
我听得稀里糊涂,道:“你是说,如果皇后……你要娶她的三妹?”
他轻拂着我垂落的发丝,抬起我的脸,缓缓说道:“是的。但是我只会带你一个人去北京,让她们都留在金陵。”
我心头疑云密布,昨天晚上朱棣还向我信誓旦旦保证说要努力“改正”,不再继续原来的“错误”,才过了多久,他竟然告诉我他还要再娶!
这样的朱棣、这样反复无常的皇帝,我以前会爱他吗?
我挣脱他,说道:“难道皇帝就可以言而无信吗?我不去北京,你愿意带谁去就带谁去,我不希罕!你有那么多妃子,不缺我一个,过去的事情我可以不计较了,但是从现在开始,如果你要再娶别人,那我们离婚好了!”
他略带愠怒,低声道:“离婚?”
我说:“我们既然能够结婚,当然可以离婚了,你可以再娶,我也可以再嫁,互不干涉,岂不是好?反正我也不记得你了,我们不如重新开始……” 他微微蹙眉,一把将我抱起,眸光闪烁,克制着声音中的愤怒说:“你怎么可以这样!不许胡乱说话!”
朱棣似乎很生气,回到谨身殿寝宫内,他放下我,斥退宫女,紫眸逼视着我。
我心中掠过一丝淡淡的恐惧,眼泪哗哗落下,哭道:“我为什么不可以这样?朱棣,你知道什么是尊重吗?你把我当什么?玩物,还是宠物?”
他似乎略有震惊,说道:“玩物?宠物?”
我跌坐在地毯上,叫道:“我是人,不是你养的小猫小狗!你为什么把我关在谨身殿,不让我出去?”
他俯身握住我的手,和缓了语气,说道:“燕燕,宫规礼仪严苛烦琐,如果我公开你的身份,会给你带来许多意想不到的麻烦。或许还有一些恨我的人潜伏在宫中,我不能时刻陪着你,一旦成为众矢之的,你会很危险的!”
我将信将疑回望着他,他是为了保护我?还是为了将我隔绝?我是否应该相信他的话?
他拭去我眼角的泪珠,柔声道:“生离死别,我经历得多了,心痛也不只一次两次。每次失去你,我都生不如死,却总有一丝希望在我眼前,让我不忍心就此放弃……”
我看到他茫然失神的双眸,感觉到他话语中无限的凄凉和遗憾,心底忽地痛了一下,唤道:“棣棣……”
他的紫眸中神色复杂,说不出是惊喜还是忧虑,将我紧紧抱在怀中,低呼道:“燕燕!你记得我了吗?我到底该怎么办?是企盼你忘记,还是企盼你想起过去的一切?上天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们?”
我轻轻说:“折磨我们?我们过去经历了很多事情吗?”
他并不回答我的话,嘴角掠过一丝凄凉的笑意,喃喃说道:“其实一切都是命中注定,根本不由我们自己掌控,我得到了天下,却注定得不到你的心……你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这些话,我似懂非懂。
朱棣的伤心绝非伪装,他好像很在意我,这种关注是爱吗?
他的怀抱温暖坚实,我并不讨厌他。
我想了想,抬头对他说:“我没有说一定要离婚……但是,你不能娶别人!”
他亲吻着我的眼睫,说道:“我答应你,不娶别人。那你也不可以食言,我要你发誓,从现在开始,生生世世都陪在我身边,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朱棣果然不做赔本生意,生生世世都嫁给他?我可不能这么轻易把自己的婚姻给卖掉。
我噘嘴说:“不公平。你是皇帝,你可以不让人告诉我,我怎么知道你娶没娶别人?”
他抱着我站起来,说道:“一点亏都不肯吃……我不逼你了,等我们去了北京,看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三天后,徐皇后在坤宁宫中病逝。
举国大丧,朱棣连续五天没有临朝,为徐皇后举行了隆重的葬礼,将她安葬在长陵,同时下诏营建北京宫殿。
天气逐渐入冬,黄昏时分,我坐在窗下,手握一枝羊毫笔,看着宣纸上刚写下的“蜀”字和“唐”字,迷茫了好一阵。
我的脑海中偶尔会有灵光一闪,隐约回忆起一些词汇和情景碎片,我暗自留心将想起的东西都在一张大宣纸上纪录下来,相信总有一天,我一定会想起以前所发生的事情。
那张宣纸上很快就被我记满了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例如皇宫里的一些地名,“映柳阁”、“勤政殿”、“奉先殿”等等,荷儿告诉我,勤政殿就是“金銮殿”,是皇帝上早朝与群臣讨论政务的地方。 “蜀”是一个遥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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