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了一头,只得恨恨地跺脚追了上去,阿妩是最后一个跟上去的,至于画儿脸上带了伤,便让她先回去。
待到了书房门口。三人皆被守在外面守卫的人给挡住了,说是奉了辜无惜吩咐,不许任何人进去,无奈之下,含妃与阿妩只得分别将食盒交给他们。
见守卫将食盒拿进去后,阿妩随阮梅心和含妃原路折回,没走出多远,便听得身后有人喊,回头一看,正是刚才将东西带进去之人。
“你有什么事吗?”阿妩奇怪地看着急匆匆跑到自己面前地守卫,他略喘了一口气垂手道:“回曲妃娘娘的话,殿下请您进去!”
就在守卫说出这话的瞬间。阿妩分明感受到有一道凌厉似刀的目光贴着自己的皮肤扫过,不用问,那自然是含妃无疑,至于阮梅心只有几分浅浅地讶色,睨向阿妩的目光依然一如以往的柔软似羽毛。
阿妩带着疑问随守卫进了书房,刚一进去,便闻到一股淡淡的酒味,来源正是辜无惜与他手上的酒壶,但是他现在没有喝酒,反而死死盯着一碗还在散发热气的薏米莲子粥。
“这是你做的?”他抬起微红的双眼。问着刚进来地阿妩。
“是。”阿妩略有些紧张的应着,不解他这么问的意思,而阿妩的回答也令辜无惜的眼眸浮起一丝柔色,招手将阿妩唤到身边:“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粥?”
是这样吗?阿妩茫然的摇着头。她只是按自己的想法来做,并不知道辜无惜喜欢什么,真要说起来,她与他成亲才两天而已。
“是巧合吗?”辜无惜喃声轻语,放下手上的酒壶,改而拿起镶着玉柄的勺子轻轻舀了一勺粥,细白黏稠的粥里露出一颗颗圆润地莲子,他的目光是难以描述的温柔:“以前我约她出来的时候。
只要听到他语气如此温柔,阿妩便能猜到他口中地“她”是谁,阮梅落,只有她才能让他如此思念,如此温柔。
辜无惜怔仲片刻。将那勺粥放进了嘴里。绵稠的白粥伴着莲子的清香,与记忆中的滋味几乎一模一样。可这分明是出自两人之手,粥可以替代,那么人呢?
“殿下……”阿妩的声音令辜无惜从沉思中回神:“什么事?
阿妩环视了一眼空空如也的酒瓶,将原本已经到嘴边的话改了样:“要不要妾身去厨房中做一碗醒酒汤,给殿下醒醒酒?”
“醒酒汤?”辜无惜自嘲地一笑:“我的酒量虽比不得八弟,但也还过得去,用不着那玩艺,定璇……”他地眼突然一下子攥住了阿妩的目光,像要看穿她整个人一般:“你原先要说的怕不是这个吧?你是不是想问我今天求我去救她哥哥的小莲怎么样了?”
见心思被看穿,阿妩不禁有些局促:“殿下英明,妾身……妾身……”一下子竟找不到什么话来说,不知如何是好,绞帕的手突然被人握在了掌心,那样紧紧地握住,如握至宝!
然他的手心却是凉如秋水,将原本属于阿妩地热度也一并夺了去,辜无惜地头便埋在二人交缠的手掌中,有断断续续地声音传来:“定璇,你可知,小莲的……哥哥就死在我面前,只是一转身的功夫而已,那个魏中方……竟然就这么夺去了一人的性命,身首异处……连个全尸都没能留住,定璇,我明知魏中方欺我、辱我,可是,可是我什么都不能说,我看着小莲抱着哥哥的尸身哀嚎却一点办法都没有,定璇!”他的声音是努力压抑却依然逃出喉咙的哽咽:“我什么都做不到,什么都做不到,历朝历代像我这样没用的皇子怕还是头一个!”
有凉薄的水意在掌心蔓延,让人心头没来犹的酸与凉,明明是闷热的夏日,却仿佛骤然跳至风雨萧瑟的秋季。
看着始终不曾抬头的辜无惜,阿妩不敢抽手去拂那几丝垂落在脸上的碎发,眼眶中含着晶莹的泪水,却始终不肯让其滴落:“殿下,那不是您的错,您已经尽力了,要怪只怪那些不明是非的官吏!”
她屈下了身,将脸贴在辜无惜不复整齐的墨发间,用一种混着柔情与坚定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六郎,一切都会过去的,终有一日,满朝文武,都将敬你畏你!”
最后几个字她说得掷地有声,即使是埋着头的辜无惜身子亦轻震了一下,显然那句他话听入了耳中,记在了心中。
良久,阿妩清净如水的眼眸中再次映见了辜无惜的容颜,他的眼角干干净净,没有半点湿意,依旧留在掌心的湿濡仿佛与他无关。
“敬我畏我吗?”辜无惜的眼底仿佛燃了一簇小小的火苗,是那样的炽热:“不错,我不奢求有朝一日能站在朝堂之颠,不求能够入主紫禁城,但求无人敢欺,能护得身边之人安宁!”
他的心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坚定过,那浮现在心里的念头并未让他觉得生疏与害怕,反而感觉理应如此,就好像原本就藏在自己的心里,现在只是被适时地唤了出来。
“你刚才唤我什么?六郎?”冷静下来后,辜无惜突然想到阿妩刚才唤自己的那一声。
“是,殿下不喜吗?”阿妩紧张地问着辜无惜,生怕他生气。
辜无惜摇摇头:“没有,只是从来没听人这么叫过觉得有点奇怪罢了,你要是喜欢的话,以后独处之时便这样叫吧,比殿下听着亲切些。”
阿妩欣喜地应着,心底暖暖的,浑不见辜无惜的眼眸里再次透出那份深植于心底的思念,无惜……那是除亲人外,唯一属于她的称呼,以前没有别人,以后也不会再有人!
“殿下,夜深了,您早些歇息吧,妾身告退。”阿妩虽然很想留在辜无惜的身边,可是她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昨夜与其在一起已是万分不该,若今夜若再留下来,那可真是要惹众怨了。
“慢着!”辜无惜唤住了她,起身离坐来至其身前,手轻缓地自阿妩皎好的面容上抚过,尽管两人已有夫妻之实,但这么亲密的举动阿妩还是有些不适应,脸红的好似煮熟了一般,不敢抬起:“我听连城说,父皇原本是想将你赐给太子为侧妃的,可是你却胆言不愿,还说要嫁与我,父皇因你不领他的情而生气,故将原本应允与你的侧妃名位降了一级,改为了庶妃是吗?”
听闻辜无惜说起这事,阿妩的脸更红了,声如蚊吟:“皇上的心思妾身不敢妄揣,但此事确实是有的。”
第十六章 心依依(3)
“为什么?嫁与太子为妃,他朝太子登基,你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贵妃不好吗?何必要跟着我这个没出息的皇子?”阿妩的回答令辜无惜眼中温情大盛,他的至爱也许永远不是这王府里的任何一个人,府中众多妃妾也不是他自己的意愿,但这并不表示他对府中的女子统统无情,处得久了总会有一些,至于是什么样的情意就很难说了,温情?亦或是亲情?爱情?亦或是知己之情?
“太子殿下纵然有千般万般的好,都不及六郎在妾身心中的位置,贵妃也好,皇后也罢,都不及能够长伴六郎左右,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妾身想陪六郎这么一直走下去!”这番话皆是阿妩发自内心之语,情真意切,娓婉缠绵,即使辜无惜对阿妩并无多少情意,也不禁为之动容,执了阿妩的手与自己的手指交握在一起放于胸口,动情地道:“难为你待我一片真心,我必永远珍藏在此!”
“殿下!”阿妩怔怔地望着辜无惜,心中是满满的幸福与喜悦,也许她永远都不及阮梅落在他心中的位置,但那又如何,她可以长长久久地陪在他身边,与他一起分享喜怒哀乐,这一点是阮梅落永远也做不到的。
彼此……皆有所有所失罢,人生从来就不允许完美,否则必遭天妒!
这一夜,辜无惜在书房里睡的极是安稳,不似以往常常坐卧不宁,半夜醒转。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一切都将不同!
阿妩待他鼻息渐宁后,方吹熄了灯退出了书房,执来时照路地羊角风灯走回至风华阁,殊不知这一路上有多少双看不到的眼睛盯着她。
点翠堂中。含妃正端坐在铜镜前,由侍女替她一一洗去描抹在脸上的胭脂薄粉,当脂粉落尽,镜中显出一张素静的面容来,她的手不自觉地在自己脸上划过,指尖慢慢移至额间,在被额发遮挡地地方,有一块半个铜前大小呈淡褐色突起的疤痕。正是为了掩盖这块疤痕,她从不将额发梳起,总要垂留在前。
这个疤,让她又爱又恨,恨它让自己如花似玉的面貌有了瑕疵,爱它令自己朝思暮想的事情成了真……
一抹极度温柔地笑在含妃娇红的双唇浮现,迷蒙了眼,让人有一种瞧不真切的美,仿佛云中仙子,站在后面为她御妆的杜若早已习惯了主子偶尔露出的这丝柔情。只一言不发专心地主子卸下妆容。
点翠堂的静谧一直到某人的到来,才被打破,与杜若长的有几分相似,只看着年轻稍许的侍女挑起湘妃帘入内恭谨地站在含妃面前。低唤了一声主子。
“唔!”含妃不置可否的应了声,适才还停留在脸上的那丝柔情早已不知何时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森然与倨傲:“盯得怎么样了?”
“回娘娘的话,曲庶妃直至后半夜才从书房出来,独自一人回了风华阁,至于她在里面与殿下说了什么,请恕奴婢无能,无法探知。”她是杜若的妹妹。杜鹃,两人打小就开始侍候含妃,至今已有十来个年头。
“这个不怪你!”含妃微一摆手,中指上一颗硕大地翠绿翡翠烛光下划出一道幽绿的痕迹:“曲定璇,哼!”那双刚刚才显现过温柔眼中迸出森然目光:“这个狐媚秧子,才刚进门。就把表哥的心给勾去了大半。真有本事!”她努力不让双手握拳,以免凤仙花染就的指甲刺疼了手掌。然光是这样便让她费了好大地力气,更甭说冷静思考了。
杜若见情况不对,忙放下刚从含妃头上卸下来的童子报平安簪宽慰道:“娘娘莫气着了身子,现在只是刚开始,以后会是什么样咱们谁都不清楚,殿下的为人娘娘难道还不清楚吗?殿下对女色向来不贪,而且最重情义,府中诸位娘娘,除了娘娘您是殿下亲自向皇上开口的以外,其余皆是皇上硬塞来的,殿下对这些人皆是以礼相待,淡而疏离,远不及待娘娘亲厚,说句不好听的话,殿下的心里一直藏着一个人,这个人是谁娘娘再清楚不过,只要她一日没有入这府,娘娘便可一日高枕无忧!”
含妃一言不发地听杜若说着,手里把玩着杜若先前拿下来的那枝童子报平安簪,这枝簪地簪头是一特大畸形珍珠,形若顽童作舞,左边饰有一蓝宝石雕琢而成的宝瓶,瓶口插了同枝细细的红珊瑚枝衬托着一个“安”字,此簪象征着多福多寿多子孙,这还是自己与表哥完婚那日,宫里赐下来的珍品,意喻为皇室多延绵子嗣,可惜,成婚三载,她虽时时戴此簪,却一直未有好事传来,反倒是让一个身份比她低许多的低贱女子抢了先,实在可气,幸而表哥并未因此而疏离于她,始终如从前一般!
放在妆台前的烛光较原先有些暗了,含妃信手取下灯罩,刚要用簪子去剔那烛芯,又觉不舍,逐换了一枝素白地银簪,将烛火剔亮如初。
“不错,你说地没错,是我太在意了,只是也不知怎的,我看到曲定璇就觉得异常不舒服,比看到阮梅心还要难受!”含妃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憋着地劲一松,便觉浑身无力,杜若姐妹二人忙一人一边替含妃捏起了肩膀。
“娘娘!”杜鹃斟酌了字句道:“其实奴婢觉得相较而言,皇妃那边咱们也不能大意,她毕竟是皇上亲自指定的正妃娘娘,小看不得。府中大小事宜本来由娘娘您代执,可眼下她入了门,虽说现在刚入府诸事还不熟悉,但一旦熟悉之后,弄不好,她便会来夺娘娘您手中的权柄,毕竟她可是名正言顺的正妃!”
“是吗?”含妃冷冷笑了一声:“尽管她阮家在朝中势大,可我也未必会就此怕了她,想执掌皇子府,那得看她有没有这个本事!”她亲自摘下鬓发上的最后一枝珠钗,三千青丝失了所有的束缚,立时如瀑布般倾泄直下,越过纤腰与座下的绣凳,直欲垂委至地,光滑如练。
含妃敛衣起身,走至半掩的窗台前,望着外面多已熄了灯火的庭院,她的目光是难言的复杂,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同样的,她也不知道,就在相隔不远的明心院,阮梅心亦同样拾窗而望,层层叠叠的华衣穿在身上,尽管已经过了一天,依然丝毫不乱,整洁如新,在她身后站着正在回话阮敬昭,其回禀的内容与杜鹃一般无二,只是阮梅心的反应却不似含妃那么大,甚至于连头都没回,只有浓密的眼睫毛微垂,掩住了明眸。
“行了,我知道了,这事儿不要跟别人提起,你下去休息吧,把玉翠唤进来服侍我更衣。”阮梅心淡淡地吩咐着,那漠然的声音让这夏日的夜晚添了一丝薄凉的气息。
少年无声地退了下去,随之进来的是阮梅心的陪嫁丫头玉翠,小有几分小家碧玉的姿色,她动作轻柔地替阮梅心褪下一件件衣服,隐藏在衣下的冰肌玉骨逐渐暴露在空气中,可惜……却无人欣赏。
阮梅心怔怔地盯着右臂上那粒朱红色的守宫砂出神,连玉翠取了寝衣过来也没发现。玉翠看到主子那样,轻叹了一声:“娘娘,别想这些了,殿下迟早会过来的,您可是他明媒正娶从大门抬进来的正妃呢!”
“是吗?”阮梅心将手臂徐徐伸展,套入那丝滑贴身的寝衣之中,然后低头看着玉翠替她系上衣带,衣襟上绣着翩然欲飞的蝴蝶:“殿下……一直都是想着姐姐的,他们在一起多久,我就看了他们多久……”空洞的声音回荡在这同样空洞的房间里,此刻的她就像一个失了生气的娃娃。
玉翠捏紧了阮梅心冰凉的手心,心疼地道:“主子,别想了,奴婢知道您心中的苦,可是一切都过去了,现在您是六殿下的正妃,这是皇帝的旨意,谁都改不了,大小姐她再不能与您争,再不能!”
空洞的目光逐渐凝起一丝焦距,落在玉翠的脸上,神色亦逐渐恢复了婉约:“是,姐姐再不能与我争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