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德帝原是无心之语,没想到却恰好点到了辜连城自己都没发现的事,心底某个柔软地角落因这句话,像春天盛放的桃花一样,悄然开放,灿烂如许!
脸像染了最红的胭脂,天边的流霞般,美得让人移不开目光。
柳逸只是一愣,立马反应过来,跪地道:“草民只是一介平民,如何敢高攀郡主千金,何况郡主对草民也并无此意。”
他的话令辜连城薄怒,碍着建德帝在场不好说,只死死盯着他不放,李庭方见状逐道:“柳侍卫不必过于激动,皇上也只是随口说说罢了,何况郡主择婿乃是件头等大事,人品家世才华皆需一等一的才行。”
他地话令柳逸暗自松了口气,他这反应建德帝均看在眼中,暗含赞许,别人攀着皇家高枝,求之不得,他倒是一个劲地往外推,看来是个可*而不贪富贵的人。只是辜连城却是气得不轻,紧咬贝齿,胸口一起一伏难以平静。
建德帝合了折扇起身道:“庭方,咱们该回去了,还有一堆事等着办呢。”看李庭方允命后,他对辜连城道:“连城,你要不要陪朕一道回宫里,你可有阵子没来宫里了。”
辜连城勉强扯出一丝笑:“连城还有些事,过几日再来给皇帝伯伯请安。”
建德帝眼角扫过柳逸,了然一笑,带着李庭方施施然下楼离去,一时间整个酒楼上只剩下柳逸与辜连城两人。
柳逸并未看辜连城一眼,转身也要随之离去,却再度被辜连城叫住,她恨恨地扯过柳逸地身子让他正视自己:“柳逸,我有这么惹你厌烦吗?别人见了我巴结还来不及,你呢,却将我视之蛇蝎。还有刚才皇帝伯伯说的时候,你是什么意思,撇得比什么都积极,我堂堂一个郡主就这么不遭你怠见吗?”
“草民不敢,草民说过,不敢高攀郡主,何况皇上刚才也只是说笑罢了,当不得真!”柳逸低眉说着,他的眼里映得进澄碧的天,映得进无瑕的云,却映不进辜连城如明艳娇美的容颜。
“好!好!好!”辜连城气得直发怔,连说了三个好字,没有人敢这样不将她放在眼里,他想要与众不同是吗?他想要极力撇清与她的关系是吗?她就偏不如他的意,涨红了粉面一字一句道:“柳逸,你给我听好了,高攀也好,低就也罢,我是绝不会如你意的,你这辈子休想撇清与我的关系,休想!”平日里她虽骄纵不讲理,但女孩子的矜持却还是有的,这么大胆的话还是第一次说。
从小到大,但凡她想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过,东西如是,人亦复如是!
她的话令柳逸大为头痛,他不知自己到底什么地方让这位郡主看上了眼,竟如此执着不放,要说是一时的新鲜劲也不像,都过去四五月了,她还是缠着自己不放,只是他对她实在没兴趣。
他抿了一丝若有似无的笑:“郡主是千金之躯,又得皇上宠眷,将来要选的郡马爷必然也是人中龙凤,岂是我这种小小的侍卫所能匹配得上的,便是郡主有意,只怕理亲王和皇上也不会答应。”
得不到的东西永远是最好的。
现在的柳逸对辜连城来说,就是这种情况,何况辜连城心中的瞢懂无知已经被建德帝的一句话惊醒,花开了,草长了,便再不能轻易驱除!
辜连城亦还了他一丝同样的笑:“是吗?那咱们就走着瞧吧,柳逸,你好好在淳王府等着,本郡主说话算话,说不定哪天一道圣旨就下来了!”
“如果我说我已经有了喜欢的女人,你还会这样执着不放手吗?”
“那你最好祈祷不要让我知道这个女人是谁,否则她会有什么样的结果,我可不敢保证!”这般赤裸裸的威胁恐怕也只有辜连城能说得理直气壮,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如今辜连城对柳逸,绝大多数是占有欲与征服欲,试想一个从小到大什么都不缺,什么都只手可及的人,突然遇到一个处处避开自己的人,自然会让要磨平他的棱角,让他变得和其他人一样!
但是以后呢?有朝一日辜连城若得到了柳逸,是会很快厌倦,还是慢慢将占有欲化为更深一层的情感?
第三十一章 相残(1)
四月的京师,看似平静,实际却暗波汹涌,而这场暗流的焦点便是此刻正在湖广一带催银的六皇子和八皇子。
能在地方上做到封疆大吏的,一般都与京中高官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牵一发而动全身,所以不止地方官员具本上折,便是身在中枢的大官也上折表述,认为辜无惜兄弟在地方逼银过甚,太过小家子气,有失皇家仪范。
对于这些奏折,建德帝全部如以前那样,留中不发,但这种不明所以的态度终被一件事所打破,辜无惜在湖广一带催缴欠银时,请出皇命旗牌,斩了一个强抢民女的恶霸。
这本是一件为民请命的好事,却被一些巴不得抓到他错的官员给前后上折,四月初七,一直采取留中不发的建德帝终于下旨,以干涉地方事务为由命正在催缴欠银的辜无惜兄弟返回京城。
这道旨意令地方官们欢呼庆幸,因为那对惹人厌的兄弟终于可以走了,他们再不必再终日东躲西避,也不必因为赋税的事而焦头烂额,然辜无惜兄弟前脚刚走,官员们后脚就又收到一道圣旨,责令他们限期归回赋税,不得有务,违者一律革职降级!
这道旨意令得地方官们刚活跃的心再度被更大的巨石所压住,同时他们也终于明白了建德帝誓要清理赋税拖欠的决心,要是说两位皇子面前还能敷衍一二的话,那么这次就真的是再劫难逃了。
不论怎么说,这道圣旨总算令在地方上窝了许久地辜无惜兄弟出了一口气。回京之路也没那么憋闷,两人快马加鞭,不出十来日便到了京效范围。
不过他们这次的回京却是比当初辜无伤的回京要寒碜许多了,不仅没有郊劳相迎,除了各自的家仆以外。根本没什么官员前来迎接。
辜无悠跃下马来走了几步,迎着初升的朝阳长伸了一下腰:“可算是回来了,在外面这些日子,真够憋屈地,也真亏得六哥你能忍住不发作,要换了我一个人,早把那些官员好好修理一番,看他们还敢不敢摆谱推脱!”
尽是一夜赶路。无有合眼之时,辜无惜的嘴角依然挂着如轻风拂面的淡笑,他回望了一直跟在自己后面的冷夜一眼对无悠道:“不忍又能如何,他们中有不少是二哥和四哥的门人,而且个个有后台撑着,咱们总不能都得罪个遍吧,其实此番回京之前,能收齐尽一半的赋税,已经很好了,后面有父皇的旨意压着。想必他们不敢多拖。”
“不管了,反正咱们已经回京了,那边的事就不去管它了,有这功夫倒不如想想明天上朝地时候。怎么应对父皇和文武百官,这次咱们在湖广斩了个恶霸,那起子有私心的官员不知会怎么做文章了。”辜无悠露出几分鄙夷之色,随后带着几分涩然道:“这事本是我捅出来的,那恶霸也是我宰,可临到头却要六哥替我扛这件事,我……”
“说这么见外的话干嘛,咱们可是亲兄弟。我不帮你还能帮谁,何况皇命旗牌也是我给你的,再说了那些官员盯得人是我,就算不出这档子事,也总会叫他们揪出什么小辫子来的。”
无惜的话令辜无悠灿然一笑:“是,既然已经这样了。那我们兄弟共进退就是了。不说这个了,六哥。咱们一起去喝酒怎么样?”
“也好,我府里有珍藏多年的美酒,不如就去我府里痛饮一番?”无惜的话遭到了辜无悠的反对:“哎,既然要喝酒就要找对喝酒地地方,光咱们两个看着对方喝有什么意思,还是去酒楼来的痛快!”辜无悠到底是打小在军中滚摸出来的,不止酒量好,连性格都远较一般皇子来的豪爽。
无惜虽急着回府去看看,但也不愿扫了辜无悠地兴,便道:“好罢,就依八弟的话,咱们去太白楼上,那里的酒可是出了名的好。”
辜无悠应了一声,翻身上马,笑道:“六哥,咱们不如来比试一下,看谁先到酒楼,输的人要请客!”
“好!一言为定,论酒量众兄弟中没一个比得上你,但是论骑术便不一定了,老八,说不定到时输的人是你啊!”说话间无惜已经策马疾奔,一时间将辜无惜远远拉在后面,急得他忙不迭地追了上来,一众下人则远远跟在后面。
朝阳下,两兄弟轮番领先,互相追赶,脸上带着或温和或耀眼的笑容!
且说两人到了太白楼后,因着时间还早,人并不多,位置多的是,两人在楼上挑了个*窗地位置,恰好可以望到下面的街市,倒也热闹,除了平常的小贩外,街道两边出现了很多代人写信,或卖字卖画的摊贩,而摆摊之人无一例外都是年轻书生。
“四月吗?又快到三年一次的科举之期了,那些个十年寒窗苦读的书生,可是一个个都削尖了脑袋想往官场上钻,可不知这次又要出多少个贪官了。”辜无悠一口饮尽杯中杜康之物,边摇头边说着。
辜无惜在旁沉默不语,考生,也许开始时他们都是好地,一心想做官好为民请命,可是一旦真成了官,或因受外界诱惑,或自身地欲望膨胀,使得他们一个个都忘了自己曾经最初最真的理念,变成了曾经他们最引以为耻地贪官。
两兄弟一时都无话时,楼梯处上来一个六旬左右,道装打扮长须飘飘的算命先生,一手拿着由竹杆撑起的长布,写着“铁口直断”四个字,他左右看了一眼后,将目光定在辜无惜兄弟二人身上,正一正衣冠后,抬步走来。
“看二位公子丰神俊朗,神采翩翩,可是此次入京参加科举的考生?”算命先生的声音引得两兄弟尽皆回过头来看他。
“你看我们像赶考的书生?”辜无悠放下已经空了的酒杯,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那算命先生。
算命先生并未听出他话中那嘲讽的之意,只道是自己说对了,也不待人招呼,自己就一屁股坐在空着的椅子上,拈着胡须眯眼道:“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辜无悠看他那副样就气不打一处来,自己可是天黄贵胄,眼前这个算命的居然误会是千里迢迢来赶考的书生,真是一点眼力都没有,这样的人肯定是招摇撞骗,没一点本事,想到这儿,他鄙夷地道:“当然……”
辜无悠本来是想说“当然不是”,可是后面两个字还没来得及说,放在桌下的脚就被对面的辜无惜狠狠踩一下,令他不得不停住了嘴里的话,同时辜无惜温和地接口道:“当然是,先生好眼力,不知有何指教?”
辜无悠虽不知所谓何事,但既然六哥有所打算,他也乐得看戏,跷了腿坐在对面似笑非笑地盯着那算命先生。
第三十一章 相残(2)
算命先生嘿嘿一笑:“我瞧二位面相甚好,这次科举怕是大有机会,到时候二位三甲夸官时,可得赏我这老道一杯水酒喝。”
“水酒好说,现在请你喝了也没关系,只是这三甲……”无惜故意露出几分为难之色,搓手道:“考生数千,能得中三甲者不过三人,乃千分之一数,我等二人可没这等福气与贵气,能教皇上钦点三甲。”
辜无悠忍不住嗤笑一声,被无惜睨了一眼忙自转过头去,对他们皇子来说,三甲算什么,哪怕是状元爷,要是没投对主子,或没找个好*山,也不过是外放一个芝麻小官,或留在京中入翰林院当个编修。
算命先生露出神秘的笑容,指着另一只手拿的长布道:“老道从不打狂语,既然能说出口,就一定有十成的把握,就不知二位公子,想不想当这状元爷和榜眼爷?”
听到这里,辜无惜眼中寒光一闪,脸上的笑却更盛,用无比渴望的语气道:“这还用问,十年苦读,谁不想一朝得中状元,好光宗耀祖,听道长的意思,道长似乎有什么办法能助我兄弟金榜提名?”
算命先生左右看了一眼,确定周围无人听到他们谈话后,方凑近了身压低声道:“如果二位公子提前知道了此次科举的试题,试问二位公子又如何不能妙笔生花,写出一篇绝世好文呢?”
一直以为算命先生在招摇撞骗的辜无悠听到这个话后,猛然一惊,几要站起身来。
无惜目光连闪,脸上茫然道:“是啊,我兄弟说的不差,道长是如何知晓?”
“山人自有妙计,只可意会不能言传。”算命先生眯着眼睛摇头晃脑,摆出一副神秘莫测的样来:“老道只问二位公子,可要把握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一旦错过了。可就后悔莫及了。”说话间,他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显然那里封的就是算命先生说地科举试题。
“给我看看!”辜无悠伸手要拿,不料却扑了个空,算命先生将信封收入怀中,慢悠悠道:“老道虽有心要助二位公子成龙成凤,但也要看二位公子有没有这个心思!”
辜无悠懒得去猜算命先生话中的玄机,只一味恶声道:“少废话,拿过来给我看过再说。”
辜无惜却是比辜无悠更多几分心思,特别是此次在地方上历练许久。远比刚出京时要沉稳许多,也更不容易让人着摸到心思,而永远挂在唇边的笑就是最好的伪装,他略一思量已经猜到了老道的心思。当下冲辜无悠道:“兄弟稍安勿燥。”
待辜无悠安静下来后,他才冲算命先生道:“我明白先生的意思,不值一文的东西尚不能随意取拿,何况是这等天大的恩惠,先生开个价吧?”
“好,够聪明,也够爽快,老道最喜欢和你们这种人做交易。”看无惜明白了自己地意思。算命先生甚是高兴,显得有些忘形,语毕,他伸出一根手指头。
“一百两?”无惜估出了这个价,普通人家一辈子都不见得能看到一百两,这钱已经算不少了。没想到算命先生连连摇头:“二位公子气宇轩昂。衣着光鲜,怎的目光如此短浅。难道钦点的三甲才值区区一百两吗?”他顿了顿低声道:“一千两!”
“你抢钱啊!”辜无悠想也不想便冲口而出,除了家中富裕的考生外,贫寒的考生听到这一千两,怕是当场就要吓晕过去了。
“这东西就值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