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厨房备了席面?”百‘忙’之中抽空问话的皇太子。
“是啊,这五六年不是年年如此么?都是家常小事,那一回你说喜欢就一直这样儿了。”围观儿子被欺负还不救援的太子妃。
“多添两份子,看看……汗阿玛与皇太后祖母有没有空来,就说,什么繁文缛节都没有,就是一家子人吃顿饭,”放下儿子,“我亲自去请汗阿玛……”
“我去宁寿宫。”看这配合。
胤礽深知,每年的这一天,康熙必是独处的,不必担心打扰到某个妃子的好事,然后被吹枕头风什么的。康熙一听胤礽说:“儿子生日,外头热闹我也提不起精神来,就想着一家人聚聚,有心叫兄弟们,大哥那里又——,旁的兄弟再劳顿着过来,动静又太大了,”配合着盯着靴子尖的动作,口气带着犹豫,“汗阿玛,过来么?”
康熙马上就答应了,反正他也没事儿干。
皇太后这里,很快乐地答应去毓庆宫加餐:“你昨儿进的那道茉莉花好吃,今儿还有么?难得花儿也能吃。”
“那是小时候在杭州吃过一回,您要喜欢吃,叫他们再做就是了。”
两尊大神到了毓庆宫,一看,果然是小宴,太子一家,再添上他们俩。
用的是团桌,男女各一桌。阳盛阴衰,加上侧室都是站着的,桌子上只有两个人了。淑嘉笑道:“老祖宗,咱们这么坐着也怪没趣儿的,叫她们下首坐下伺候罢。”尤其是李甲氏,可是两个孩子的妈。
皇太后道:“这样才热闹。”
康熙看着一儿四孙围在左右,儿子左边陪坐,大孙子执壶、二孙子捧杯,小胖子在他右边看着弟弟,如此和乐的一家。歪头对胤礽叹道:“见你如此,我也纵见了你的母亲,也无愧憾之意了。”
胤礽一哆嗦:“汗阿玛说什么呢?”瞪眼,“儿子少了一份子天伦,还指望您多多给补上呢。”凶悍的样子,让康熙很受用。这一天,父子俩受的刺激侧重点不同,倒也有相通之处,眼下的相处让两人都有点失态了。
小胖子:揣摩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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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再次带着一干人等进驻畅春园,时间已经进入了五月。庶吉士已经选定,前面所提的未来大将军年羹尧,也在其中,正好,他还将洞房小登科。不过现在,因有大福晋的丧事,他的这件喜事暂被冷了下来。还好,已经放过了小定,只等再过些时候,择个吉日,成其好事。
皇帝在的地方,那就是朝廷。大学士、各部大臣等回事,外官进京晋见,都在这里进行。
畅春园与紫禁城不同,取的是清凉消夏,十来年林木花草郁郁葱葱,比较适合‘幽会’。
雅尔江阿最近忙得一塌糊涂。河工上的事情,因为大阿哥有事,就落在他们几个副手的头上了,这其中他不是最年长的,却是身份最高的,亲王世子位比郡王,他还是铁帽子亲王的世子。虽说如此,可僖郡王岳希年纪比他大、资历比他老、辈分也比他高——此人是安亲王岳乐的另一个儿子。
有这样的下属,想(掐死他)的心都有了。老安亲王府的人,就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雅尔江阿也是有傲气的,尤其是他父亲简亲王雅布如今身体不太好,简亲王府他已经是顶梁柱的存在。现在是捞政绩、混资历,使以后简王府不被人小瞧的时候。更得咬牙撑着!
他又与胤禔同在镶蓝旗,于情于理,还得去吊唁。吊唁过了,还记得他跟胤禔依旧是仇家,他还跟太子密谋着去玩无间!有了些进展呢,又要过来跟胤礽说一说。
“自打直王福晋故去,直王府就跟个筛子似的,四下都是眼儿。”雅尔江阿毫不客气地批评现在的直王府漏洞百出。
“刚死了当家主母,乱些也是应有之义。”
雅尔江阿冷笑:“这回可不一样。他那后院儿里的女人,就没个顶用的。大格格倒是有些见识,可惜还小,又年轻脸嫩。小姑娘家家的,没那个底气管到前头去。”
胤礽感兴趣地一挑眉:“这么说,你是有所斩获了?”
“那是,”雅尔江阿不谦虚地承认,“那一位,如今整天与僧徒泡在一起,自己府里的事情倒是少管了,里头交给闺女和太监,外头就交给长史、明珠还有些倒三不着两的小人。直王福晋在时,还会问一问:书房里当差的都有谁?如今……”摇头,那完全就是官场晋升模式了。
管事的看,提拔谁对我有利,那就提拔谁。大福晋会想,这人是哪里的人,对我丈夫忠不忠心、对我和我儿子有没有不满。这就是差距了。
胤礽会意:“家里没个能干的女人就是不行。”
“谁说不是呢。”雅尔江阿赞同,不由想起自家老婆还是挺能干的。
胤礽说完也觉得自己运气不坏,意识到自己无意只地勾起唇角笑容猥琐了,连忙整肃表情,嘱咐雅尔江阿:“他既整天不着家,你这几个钉子,只怕眼下用处不大。却又不可动作太大,弄进去的人多了,反使其生疑就不好了。”
“难不成我还真把直王府当成筛子了?四处的眼儿等着插。也就这么几个,可位置是真顶用,”雅尔江阿也是心里有数的,“不过,他们传过来的消息看,老八每到老大那里……言语间有点儿怪。”
“怎么说?”
“挺怪的,我只道老八人不坏,待谁都和气,口碑又好,急人所难,难为他跟老大这样的人相处这么些年还恭恭敬敬的……”止不住夸了胤禩好几句,雅尔江阿皱起了眉头,“不瞒你说,我一直道老八是个好人,可如今看来,他也不是个呆子。”
胤礽听雅尔江阿夸了老八这许多,心里略有不适,也没出声阻拦,他得收集情报,听到最后果断发问:“你就直说他怎么了罢。”
“没一句实的!”雅尔江阿干脆地回答,“听着都像是表白,一句瓷实的都没有。不满您说,我原是不在意这些的,后因与太子相交,自己也略办些事情。真要做了什么,就像咱们方才这样,我会回说,事情办得如何了,弄了什么人、听到了什么话。”
两人头顶,现在湖边伪作钓鱼斗笠,还不在树荫下,谨防树后有人。坐得久了,起身活动一下筋骨,雅尔江阿还顺势四下打量了一下,再次确认。
转了一圈脖子,胤礽也起身了,把钓竿放在一边,听雅尔江阿接着说:“老八这里,只管说:‘请大哥放心,我与安王那里一切都好。’再没别的了。最傻的是老大,他……也真当一切都好了。”
比较起来,眼下这个会追问细节的太子,倒是比较靠谱一点。
其实人家胤禔不是没有计划,大方向是早就定了的:一、给自己加分,二、给太子减分。等两样做到了一定程度,开始发难,先谋求废了太子,再为自己谋求太子之位。不过如今正在丧期,胤禔还没心谈论这个。先前有心情谈论的时候,雅尔江阿的人还没有混进核心地带。
胤礽大概能猜得出来胤禔的想法,不就是想上位么?想混上来……你先给我多生俩侄子行不行?冷笑一声:“他还是多念念经文,去去戾气罢。”
说得雅尔江阿也是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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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禔到底有没有多念经文,由于雅尔江阿那个混进书房的眼线资历还浅,目前还没有达到心腹级别——话说,混到了心腹一级还乐不乐意再当眼线就是两说了——混不到跟着出门的美差(直郡王的跟班,少不了有人塞红包),雅尔江阿是不知道的。
但是,大阿哥常与僧徒相处又听喇嘛讲经,这件事一传到康熙耳朵里,马上就赢得了老爷子的好感。在康熙看来,会念经信佛的人,心境应该是日趋平和的,再往深了说,是追求个往生啊什么的,在现实生活中就会少生事儿。大阿哥刚死了老婆,又很可怜,康熙对大阿哥的同情怜悯之心涨了起来。
赐衣、赏贡果、与直王子女增添供奉……一条一条的措施下来,连胤礽都要产生错觉了!
人,紧张的时候就需要有个纾解的渠道,如果条件允许,去打个人啊、掐个架啊、K个歌啊……发泄完了,情绪好了,冷静下来就能处理事务。以往胤礽的发泄渠道里比较著名的一个就是打人,管你是谁,遇上爷心情不好算你倒霉。打死之人不知凡几。
现在他意识到这样不好,得克制。改成在老婆房里悄悄地转圈儿——不能叫外人见了,不然还不定说什么呢。“太子不稳重。”、“太子着急了,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了。”、“太子……”
转完了圈儿,情绪稍微好一点儿,还能跟老婆聊聊天,听她开解开解。说实话,每次听淑嘉用那种‘原来是这样啊,不过如此,你就平和着办’的语气说话的时候,太子不是没有挫败感的。
次数多了,淑嘉就摸着了门道。不过,自打前回‘原来是这样,你差什么急呢?他挖河,你就帮他看着。’话一出口,发现胤礽脸上麻木的表情,淑嘉就意识到自己的态度似乎太淡定了。
今天,她改了方式:“怎么了?”
胤礽没绷住:“汗阿玛又赏他了。”不但赏了,还各种安慰。
淑嘉诧异道:“又?这总有三、四回了罢?”
胤礽比划了个手势:“两个三、四回,第六趟了!外头疯传着呢。我今儿还在澹宁居又见到他被汗阿玛留了一留。”他还撒娇!他还卖萌!人家卖笑他卖哭!
淑嘉皱眉,康熙对儿子其实挺感性的,容忍度奇高:“他刚逢大丧,汗阿玛多慰抚两句也是应有之义吧?”
“哼。”
“你脸上叫弘曈给挠了两道印子,汗阿玛不是也问了好几回?”说到这个,淑嘉就郁闷了,坊间差点传出来太子家的葡萄架倒了这样的传闻!她还没养猫,不能让胤礽抱着去遮一遮,真是他@~|¥……#
看到淑嘉郁闷的脸,胤礽的心情好了不少,指着颊上:“瞧已经消了。谁不知道你疼我?定不会以为是你干的……”
靠!
“再说我可真挠了啊!”
胤礽笑得狡猾:“孩子小的时候,你才不留指甲呢,从你到毓庆宫第二天我就知道了。”老大得意一会儿又如何?有个贤惠懂事的老婆的好处他是得不到了!我一家和乐,上下一心,难道还会因为这一事,让你翻了身去?
淑嘉五指成爪,低头一看,还真叫他说着了!闷闷地道:“怎么我不痛快了,你倒好了?合着这不痛快到我这儿来了?”
胤礽笑而不语。
淑嘉有些泄气地说:“十三弟丧母,汗阿玛还行动把他带上呢,他又能如何?”恹恹的语气,虽然说话的内容本质上与以前的淡定没什么两样,因为语气不同,胤礽今天倒是能接受了:“说的也是。他在外头逼死人命的事儿还没闹到御前呢,我给压了……”
笑得极是阴险。
“?”
“你道买卖是那么好做的?赚钱的生意都有了主儿了,他要插手,只好强夺了。被夺了生计的人……”可怜哟。
“……”居然没有借题发挥?
“放心,我才不会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太下作了!我叫底下的人不要闹,我还会给他求情。不过再心疼大哥,也不能欺瞒阿玛……案卷我倒是存了下来,过两天再徐徐告诉汗阿玛。”
你真的黑了!快回想一下,我没得罪过这货吧?淑嘉很惊悚地翻拣记忆中。
149 固定思维害死人
康熙的习惯,六部尚书、侍郎这样的位子,他是喜欢经常性地变动一下的。反正吧,六部尚书分满汉,这就是十二个人;各有左右侍郎,左右侍郎还分满汉,再加上二十四,别提还有级别相同或是相近的都察院、理藩院等处了。
即使不上升下降,手上现有的人都够他年年换新人,换到他们死!如果你听到某某从户部右侍郎转成兵部左侍郎了,一定不要惊讶,这只是正常的人事变动。
只是这一回变得有点奇特,特默德,从工部右侍郎转成吏部右侍郎了。他在詹事府任过职,现在还兼着职呢。由不得胤礽不思量一下了。
可惜,特默德严格说来是效忠于皇帝的,给皇太子的后门开得不是很大。不然,倒是可以暗示一下,把直郡王那里的中层力量给打个不及格什么的。那样会不会太明显了?胤礽默念三声:我是个有手足情同胞爱的好人,然后打消息了这个念头,果断地揣着他大哥的黑状本子去找康熙了。
告状是门技术活。
有些事情适合光明正大地告,有些事情要背后拿来说才会有效果,有些问题适合在判官生气的时候拿来火上浇油,有些问题就适合在判官高兴的时候拿来破坏气氛。根据被告情况的不同,也要区分告状的台词和时间。
对于大阿哥这一状要怎么告,胤礽也是掐着点儿算好了的。告得早了,大福晋刚死,康熙看他太可怜,说不定就放过了。告得迟了,康熙从别的渠道得知了,未必就有自己亲自下眼药的效果。这种事情还不适合落井下石,在他倒霉的时候搀一脚,容易让人察觉到意图。眼下不说,等胤禔犯了更大的错儿再说,还会让人怀疑:你早不说晚不说,是不是就等这功夫的?
现在这个时间刚刚好,大福晋人死如灯灭,丧事一办完,有再多的哀伤、对大阿哥再多的同情也该过去了。感情免死项,叉。离大阿哥犯事又不很久,说出来不会引起旁人怀疑你的意图,对己方产生后患项,叉。
告状的时候语气诚恳一点、担心一点,把自己从报复的可能性里摘出来选项,勾。
胤礽打听好了日子,估摸着当值的至少是不会告诉胤禔真相的人。揣着个本本,飘进了澹宁居。将到中午了,康熙处理完了事情,用过了早膳,还没翻牌子,正是父子说话的好时光。
“怎么又想起来过来陪朕了?”
胤礽一笑,辫繐儿在身后轻晃:“过来跟汗阿玛说说家常。”
康熙原是捧着本书来看的,听他这么说,不由有些惊讶:“你也会说家常?”
胤礽暗叫一声惭愧,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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