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帝与严妃都微微诧异,毕竟在此世不管是医术还是其他有手艺的活计,都是要靠师傅手把手教的,否则很难掌握要领,没想到赵清河竟是自学成才,医术还如此高明。可世间天才并非只有赵清河一个,有的人天生就擅长某一样技能,因此也没什么值得疑惑的。
明帝又问了几个问题,赵清河都一一答来。虽说未见皇帝之前赵清河颇为紧张,可真的瞧见也便不觉得有什么,除了比平时言语更加谨慎,并未露出胆怯,这让明帝颇为欣赏。
“你是剖开这小犬肚腹取出异物的?”虽是早已知晓,明帝依然当面确认道。
赵清河颔首,“在小犬身上开了约莫三寸长的口子,我一会要换药,皇上可以当面瞧瞧。”
明帝来了兴致,立马命赵清河换药。宫里东西准备齐全,之前就与专门照料的宫女交代清楚,该吃些什么该喂什么药,消炎消毒治伤的药都备得齐全。赵清河用消毒水洗好手,套上手套这才开始换药。
赵清河将布条拆开,明帝果然看到清晰的切口,还能看到缝合的线,如同蜈蚣一般,严妃看到不由倒抽一口气。若是之前还有所怀疑,如今是彻底信了。
明帝也忍不住感叹:“世间竟是真有这般神技,赵爱卿真乃华佗转世。”
赵清河谦虚道:“是这只小犬福大命大,公主照料得好,所以这小犬虽然吞入异物却没有在内部造成多大伤害。就算是之前大夫手法不妥想要强行将异物却也只是划伤了几处地方,却并没有造成胃穿孔,没有让腹腔受到污染,否则我就算有开膛破肚而不死的本事,却也是难以救回它的性命。这是这只小犬命不该绝,公主福气,老天保佑。”
赵清河不动声色的捅了廖应淮一刀,虽然不定起什么作用,可这样的事就怕一点一点的记下,到最后就泛滥成灾难以收回了。
严妃此时也不由抱怨道:“那几个老匹夫就会胡乱作为,把小白折腾得够呛却半点用没有,把佩儿都吓哭了。”
果然,明帝皱紧了眉头,一脸不悦。
大佑兽医医术不显是明帝早已知晓的事,所以这些年才会去别国邀请兽医教导。这几个老匹夫在这位置坐久了真是没有半点精进,白白惹得他国人嘲笑,这让明帝之前就颇为不满,如今更甚。
赵清河假好心道:“也是他们想要为公主分忧,所以才不知分寸,还请皇上恕罪。”
明帝冷哼,“那几个老匹夫争功比谁都快,治病却半点不行。
赵清河未在搭话,低着头静静的站在一旁。
明帝又问道:“若是人吞入异物,可否像这小犬一般开膛破肚取出异物?”
赵清河点头道:“可以,只是这样的手术风险太大,比如这小犬刚做完手术三天以内都还有丧命的危险。所以若不到万不得已一定不可这般行事,不管人还是牲畜皆是如此。”
明帝颇为兴奋起来,能给牲畜做手术不算什么,能给人做那才不一般!这可就是再世华佗,能有如此绝技的医者,以后他还有何可惧。“赵爱卿可能给人做这样的手术?”
赵清河笑着摇头,“我只是兽医,对人体并不熟悉。虽说人畜有共通之处,可是这手术需要非常了解人体结构,这样才能保证动刀的时候不会切错了。手术重一刀轻一刀都是可会要命的,所以臣做得了牧畜的手术却做不了人的。”
明帝颇为失望,严妃好奇问道:“若是了解人体的人医习得此术,是不是就可以开膛破肚了?”
明帝眼眸子又亮了起来,是啊,若是这般岂不是妙哉!
赵清河顿了顿才开口道:“理论上应是可行,可这臣也说得不算,得看人医的意见。”
“这有何难,只需挑个人医与你学了便是,若是用得那可是造福天下之大事。赵爱卿有这般技艺理应广纳徒弟,多传授些人才是。”明帝话语里透着不可拒绝的强势,这世有不少大夫并不愿意将自己立命所学教授他人,大多都藏着掖着就怕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明帝这般说却是有些强人所难了,可那是于他人而言,赵清河对此毫无压力,甚至就是在等这一句话。
赵清河拱手道:“臣既为兽医博士自是愿意将毕生所学传授于人,若是人医想学臣也会不吝赐教。只是这手术毕竟事关性命,臣在挑徒弟的时候需要更加谨慎,否则招来个莽撞的那就不是治病而是害命了。”
明帝点了点头,“赵爱卿这般谨慎确实应该,这般吧,太医院那些御医也还算用得,我让他们挑个机灵的与你学此绝技,如何?”
话语像是在打商量,可语气却不容推托。
赵清河道:“皇上威严,这般吩咐下去必是人人顺从。可这学医术之事却是勉强不得,且臣并非人医,人医向来瞧不起兽医,只怕那些人会面服心不服,若是不信我这套只怕学着也不够尽心。臣以为,如今臣因为这只小犬也算打出了些名声,有心之人必是会登门拜师,这样的人不仅认同臣,且大胆好学,学起来会更容易有成效,也会自个主动去研究如何在人身上使用此术。”
明帝并非言语,严妃此时也道:“臣妾以为赵大夫所言极是,医者之间流派甚多,各自还有不同的规矩,还是莫要勉强的好。若是真心想学,听闻赵大夫这绝技,就应亲自登门拜师才是。”
明帝这才同意,“就依照赵爱卿所说,望赵爱卿莫要辜负朕对你的期盼。传授他人,造福天下,才乃医者之本。”
赵清河连忙跪下,“臣必是不会辜负皇上之信任。”
明帝甚为满意,“起来吧,赐座。”
这可是天大的恩宠,就连严妃都微微怔了怔,不由对赵清河另眼相看,没想到皇上竟是这般器重这赵清河。
“朕方才瞧那只狗是用绳线缝合的伤口,这是何意?”
赵清河解释道:“这般一来更容易让伤口愈合。”
“人也用得?”
“用得。”赵清河笃定道,这皇帝对这些好奇绝非无的放矢,想了想又开口,“简单的伤口处理臣也能操作一二,所以常将军曾与臣达成协议,让臣教授一些专门处理这些外伤的医者,以便战场上让更多受伤的将士得到医治。这样的医者只需掌握外伤处理之术即可,比一般的医者要容易培养,只需极短的时间就可出师。原本这事常将军打算在小犬病愈之后,证实臣的医术才与皇上您提起。现在臣听皇上说起,就忍不住先开了口。”
明帝笑了起来,“这小子倒是下手快。”
不知是不是赵清河的错觉,总觉得这明帝望向他的眼神有些暧昧,这话里也透着诡异。
“这般利国利民之事,朕如何能不准。这事就由你二人亲自去办,需要什么让那混小子上报便是。”明帝的语气明显变得爽朗不少。
赵清河连连称赞明帝英明,明帝心情大好当场就赏赐了赵清河不少东西,赵清河出宫的时候乐得嘴都歪了。
“这赵清河倒是有两手。”明帝抚摸着小白的脑袋,好似无意闲话一般。
严妃笑道:“可不是,现在晃儿都跟在他身边嚷嚷着要学医术,这些日子倒是安分不少。”
明帝挑眉,“哦?晃儿还有这个兴致。”
提起自己的亲弟弟,严妃眉眼透着宠溺,“晃儿的性子就是个小孩子,不过又是当玩耍罢了。不管如何能让他安分就是好事,他被宠坏了整日游手好闲的,一个不慎很容易惹事。”
明帝点了点头,并没有真的以为严晃这个蜜罐里长大的公子哥真的会脑抽去做兽医,“怪不得小白是在严府养着的。”
一提到这事严妃不由怒了起来,突然一个转身跪在皇帝跟前,“皇上,还请给臣妾给佩儿做主。”
皇帝诧异,“这是作何,还不快快请起。”
严妃眼眶微红,眼泪含在眼眶里欲落而不落,一副想哭又故作坚强的模样。虽不再是少女芳龄,却正是美艳之龄,说不出的明媚动人,我见犹怜,令皇帝心疼不已。
严妃并非是那动不动就哭泣的柔弱女子,偶尔见到这般模样,直勾得明帝心痒痒。将严妃一把搂入怀中,捏着她的下巴道:“是谁让朕的芙儿受了这么大的委屈。”
严妃哽咽着缓缓道来,“谁人不知这小犬是佩儿心爱之物,赵大夫倾力相救却偏偏有人见不得好要害小白。虽只是一只小犬,可这般却是不把公主不把臣妾放在眼里。”
明帝皱眉,“这话如何说起?”
严妃将那日之事全盘告知于明帝,“好好的哪里来的这么多老鼠?听说现在还打不完呢,这若不是有心之人闹的,臣妾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的。”
老鼠最容易带来病疫明帝最是清楚,曾经因为鼠疫害得一城之人皆亡之事也曾在大佑发生。虽然这事不至于此,可方才赵清河也一再强调手术过后最是容易入侵病疫,需细心照料,而这老鼠这时候出现确实蹊跷,经历过各种纷争阴谋的明帝哪还有不明白的道理。
严妃拭着泪,叹道:“臣妾原本也不想管这事,可实在是太欺负人,毕竟那是佩儿的小犬,这分明是不把佩儿和臣妾放在眼里,还请皇上为佩儿为臣妾做主。”
明帝眉头紧皱,一边安抚严妃道:“芙儿莫要伤心,朕必是会查清楚,还你和佩儿一个公道。”
“多谢皇上,佩儿有您这样疼爱她的父皇乃她的大幸。”严妃收回了泪,又是一副善解人意娇媚模样。
明帝瞧得心热,当晚就在严妃宫里宿下。
赵清河并不知这后边的事,只是没多久被皇上另外赐予一处大院子给他做办公,不仅如此还安排了侍卫守卫门口。这处院子比之前的还要大,还是个二进的院子,还有专门歇息的地方,办公生活两不误。据当归说这院子可比其他兽医博士的都要大,皇上对他的宠信可见一斑。如今牧马监不少人都已经瞧出了风向,不少人都想上门拜访,只是都被当归拦下了。
当初不屑一顾,如今倒是扒拉过来,没这么便宜的事,至少得晾了几天。手术室实验室等还在布置,确实也不宜他人入内,所以赵清河默许了这个行为。
这个大院子直接解决了赵清河的住宿问题,虽说他们住在那房租并不算贵,却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如今又是能省一笔了。
这里房间多,赵清河让周路几人也搬进来,直把几人给乐的。尤其是吕双元,他如今与同屋越发说不到一块,尤其赵清河神技展现,名动京城,同屋的那酸味能把他熏晕。若仅仅是酸言酸语就罢了,有时候还喜欢使那不入流的手段。吕双元不喜与人争,但是也很讨厌在那种环境里,如今倒是方便了。不仅能远离那些人,还能自个一个屋子。
“这院子真是不错啊!我都想住进来了。”严晃到处乱窜,又毛遂自荐花钱布置这院子。若非赵清河阻拦,他就要全都来套新的,之前在那边院子置办的直接扔那不管了。虽是有钱,但也不能这么浪费。
严晃为此还不乐意,说那些东西只怕不知道被多少老鼠爬过了,多恶心。赵清河可不理会他,被褥之类的就罢了,被咬得厉害,不要就不要,那些木床可不能扔那,他虽然不太懂木头也知道贵得很。
赵清河连忙阻止,“别,我可不想大晚上被你哥连环杀。”
严晃嘟着个嘴,“我哥才没有这么凶呢。”
赵清河呵呵了两声,一副你骗鬼的模样,没再理会他。
严晃摸摸鼻子,望着那门口总觉得缺了什么,“啊!你这院子得起个名字吧?”
赵清河愣了愣,“啊?这不是我的院子,不好这么干吧?”
严晃白了他一眼,“你现在住在这就有资格起名,起一个呗,要特响亮的!”
赵清河挠了挠头,好半响才憋出来一个,“回春堂?”
严晃瘪嘴,“这名字也忒俗气了,京城至少有十来家回春堂。况且这也是你住的地方,这么叫不妥不妥。”
赵清河实在想不来了,“那该叫什么?我这一时半会想不起来啊。”
严晃摸摸下巴,“叫威震居如何?”
赵清河嘴角抽抽,“我这又不是镖局。”
两人想了半天愣是没想出来个彼此都满意的,只能先放在一边。
“叫青园吧,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又与你名字里一个字同音。”常廷昭听赵清河一说,便是道。
赵清河立马拍板,“这个好,简单又富有深意。”
常廷昭撅着嘴,讨要奖赏,赵清河毫不吝啬的狠狠亲了他一口,顿时又滚到了一起。
办完私事又开始聊起正事,赵清河道:“我已经与皇上说起护士班的事,这院子足够大,可以收纳不少人,咱们可以开始了。”
常廷昭边给赵清河揉腰一边道:“嗯,今日皇上已经召我前去商讨,钱都已经到我手里了。”
赵清河睁大眼,“这般快?”
常廷昭笑道:“其他事可以含糊这事可是不行,如今西戎蠢蠢欲动,若非一些琐事未解决,皇上恨不得我现在就出征。”
赵清河现在已经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如今对这朝中的事也有些了解。朝廷里并非人人主战,这边是罢了,主战一方又为各自利益争吵。一场战争虽然损耗极大,却也是某些人肥腰包捞功劳的时候。就算是皇帝也不是可以任意妄为的,为了平衡各方利益,皇帝如今也头疼得很。
赵清河倒是十分高兴,“只怕还有得磨呢,正好也能给我充足的时间。只是这药材之事最好赶紧定下,若是等到出征前才定下,只怕这费用快要翻上好几番了。我虽是兽医,但是医理相通,人医的药材我也可以监督。”
常廷昭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微微皱眉,一脸不虞。
赵清河不解,“怎么了?这事你做不了主吗?”
“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常廷昭有些沮丧道,他是一军统领,却也不是什么事都能说的算。就连药材这样事关性命的事都不可以任意妄为,着实令人憋气。
赵清河搂住他的腰,“就算是皇帝也不是事事可以自个说的算,只是这事无论如何不能让那几人操办。药材和武器粮草一样重要,若是出了岔子也能让全军覆没。”
赵清河电视和书籍不是白看的,曾经多少战役因为药材供应不足或者混入黑心药的关系导致伤亡惨重。现在又是冷兵器时代,拼的是鲜活*,药物更是极其重要,不可出半点岔子。
常廷昭笃定道:“我已布置得差不多,再给我些时日我必是会办妥当,这事我绝对不会让外人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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