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家也有摄魂咒,却不似这般阴险恶毒,花水水的修为呢?她怎会毫无反抗的余地?莫非无相忆找过他?那她现在……
“不要开口。”抱着她的人在阻止她说话,语气淡淡,眼里的情绪。
“我……我……非原来的我……内丹已无……修……修行全毁……只是……勉强维持人形……您不要……白白……耗费自己……自己的……”
她已无内丹?
不知是何滋味升起
世间的事,因因果果,纠缠不休,说不清谁对谁错,谁是谁非……
她的心性是否已恢复?无相说过,若取出蛇妖的内丹,她的恶念仍重,便不会让她活。
而尚柯兰儿的咒语既然能让二人在归位时受到阻挠、廷迟时间,她就算法术仍在,也不太可能挡得住,必竟她与这二人的修为差异太大。
她又受伤极重,失血过多,两肩肩骨俱断,换作常人,不可能会保持清醒到现在,那是她的信念与毅力在支撑着她。
我看得怔怔,思绪复杂
听她的话中意思,她的元神似乎已受损太多,即将飞散
与我不同,我这世投生为人有了人体,而她是千年前的妖,只是幻化为人形,魂飞魄散后,还会有什么?
“当”的两声,门口传来异响
才想起那巫师的咒语已停,他正在做什么?望去
尚柯兰儿那老小子正满脸惊恐地盯着身前白衣的他,手中的鼓与铁尺一左一右炸飞出去
不是他愿意扔出去的,而是不得已被打出去的!莫非他刚刚正用什么邪术?却被白衣的他给阻止了?
梅无艳是在我没有看到的情况下就移形到门前的,似乎与那个他同时归位醒转,此时,清雅好云,立在那山羊胡子的面前,衣袂飘飘
“你的摄魂咒由何处得来”
他在对那个山羊胡说话,是问句,却没有问的语气,就像我初见他时的清冷,口吻间没有波动
再去看,那个巫师眼睛一转,并不回答,而是迅速从脖间摘下兽骨,口里再度念念有词,两手一扯,兽骨项链瞬间断开,骨粒暴雨一般向白衣的他洒去
那是巫术
如果一般人被打着,必伤,但他凭那点本事要伤害那个人,是不自量力。
我看着
看着白衣的他,轻轻挥袖间,兽骨迅急的劲势突然转了方向,换了力度,一个个轻悄落地
浮落的过程,就像水泡在空中渐渐降下,缓慢而优雅
那巫师眼里的异色更重,他显然知道自己的斤量与面前人悬殊太大,连连往后倒退,猛转身向外扑去
结果直接被门槛绊倒,摔了个狗啃泥,又没时间潇洒地站起,只能屁股朝上,脸趄下,往外爬去
而白衣的他,没有动,像在微风中的轻雪,莹然淡雅
夕阳的余辉将他周身染上薄薄的金色,笼了一层光泽,他的背影,就似站在遥远的天边
风而立,看着正在爬动着的人,文丝不动,假仙般缥缈,低 间
那身上的气息,就像当年的那个无尘?
又不太像,似乎是无尘与梅无艳的综合?
我怔忡
“你们,是如何破开结界进来的”
此时另一边的他开口了
语气间同样的没有波动。
转望,那个他正盯着地上翻着滚想爬起来的大汉,语音冷漠,表情却是平静的
神情与以前的他也有些不同,似乎少了许多阴魅与邪肆,换上的是一种漠然的平静。
那大汉爬了一半的身形在他问出的语后停下,脸上变了又变,干脆以手着地,倒着后退,瞧样子是想逃!
另一边,正在往外爬的巫师已四肢齐用地出了门槛外
不但出去了,还出去了有几丈远,并且成功地站了起来,撒开脚丫子狂奔
“他们,能破你我的结界,背后有魔界指使”
白衣的他,立在门边,淡淡地说着,没有阻拦那个逃跑的人。
另一个他,此时抬起眼来,看着门外渐渐远去的身形,还有庙内那个倒退数米,已快到了门边想夺门而去的大汉,脸上现出一抹不像笑的笑
那一笑间,一手揽着花水水,另一只手抬起,缓缓地向内
就像在招一片浮云,写意、优雅
嘴里却在淡淡地说着,“花水水,他们一个也走不掉,他们对你做的事,我会让他们百倍的还回来”
花水水在他怀里,似乎缩了缩身子,没有回音,眼睛仍然盯着他,没有痛苦,没有哀伤,只有一种平静的心满意足,眸里的光彩却在渐渐的消褪
越来越暗
地上的大汉已到了门边,跟着翻身往门槛爬去
想像前面那位一样,爬过门槛,逃亡!
就在他的两只手已抓上木头高槛时
“呯”“呯”……
他的头在猛猛地往槛上磕!
似虔诚的教徒在猛力磕拜心目中的神,磕得是实实在在,响声震天,每一下都磕得分量十足!
那样子像是身不由已,胳膊在拼命往外撑,头却在拼命往下磕。
从这个方向,我能看到他,也能看到门外的更远处
只见那个狂奔的巫师,在西风中,在落日下,一路跑
不是往前跑,而是往后跑
退着回来
身子在前冲,胳膊也在往前抡着圈,脚下却已离庙门越来越近
他也不是自愿的,挣扎着,却是白费力气,没几眼的功夫,脚后跟就碰到了门槛
碰到的一瞬间,像突然脱离了控制的木偶,被扯断了线,没有了牵引,倒下
倒载而下!
仰面朝天的与正在门槛上猛磕的人叠交在一起,堆成了人肉饼。
下面被压的人还没有叫痛,上面的却在“叽哩哇啦”,似乎是在用本部落的语言呼痛。两个人狼狈不堪。
那大汉的脸被巫师狠狠地压挤在门槛上,估计已经变形,巫师则在拼命地四肢乱动,想要翻起身子
突然
二人身子腾空
一个面朝上,一个面朝下地横着腾空
就像面包片悬浮在半空中,一左一右分开来,“吧”地两声
不像面包了,更像膏药,被贴到了两面的墙上
巫师贴在了右墙上,看不到脸面,后脑稍朝前、四肢如壁虎,成功地挂在墙面,脚下离地数尺
左墙上是那大汉,他的脸则朝外,双脚同样离地近两米,额上鲜血直流,鼻骨也歪了,嘴里在淌血,刚刚在门槛上似乎磕得过猛,带着点神智不清………
又在此时咳嗽两下,嘴里混着血迸出几颗牙来,掉在地上发出响声
看来那巫师倒在他身上时,他的牙就不保了。而这局面,与他们之前的嚣张是天差地别!
尤其那大汉,似乎没有想到自己竟这般任人作弄,连半丝还手的力气也没有,眼里虽然有些迷迷糊糊,但深深的恐惧掩藏不住!
莫非这些人来之前也根本不知他们要对付的这位真正的厉害?仅仅以为只是修罗门的门主?但这两个人,没一个能再发出声音,庙内便突然变得静悄悄,只有门外的风声
“你,怎样?”
将他们招回并把他们贴在墙上的人,没有花费太多时间去找他们的麻烦,花水水的状态很不好,他在轻问怀中的人
眼里仍是淡漠,语气出仍是冷冷,一只手却在此时抹过花水水的脸,擦拭着那些血迹,露出血红下苍白的容颜
花水水因他的动作而眼里发出亮色,就似黎明前即将消失的星,在努力地释放它最后的光明
“我……已回天乏术……”她的眼盯着抱着自己的人,唇角流出汩汩的血
血还在流
他的眉头轻皱,左手似乎加了功力,将自己的仙气不断地注入她体内
“不……不……这只能维持我……片刻的……生命……”
花水水惨然的笑,原来饱满的红唇上,已无颜色,身子似风中的一片叶子,孱弱地轻抖
她的瞳眸也在左右轻颤,似乎要将搂着他的人看个够
“住口。你的骨我会找遍天下奇药为你医治,哪怕仙界老君那里的灵丹,也会为你取来,你不会死。”
淡漠的语音在命令她,不让她胡说下去,手中更用了功力
“能……死在您……的怀里,是我……最大的……幸福……”
她盯着他,没有停止话语,声音因他仙力的注入似乎高了一些,也顺畅连贯许多,但眼里的神彩仍在消退
“住口。”
他的右手也抬起,向她胸前贴上,双手合用,在将自己的仙力往她体内注,源源不断地注
“您……能否……答应……答应……我……在我死后……将我葬回那座谷……那座我与……姐姐……共同修行成灵……。的谷”
她的话说得艰难,眼里的意识在淡散,光芒越来越淡
“你住口!”抱着她的人语气里添了恼怒。
“您……如果……如果嫌弃我……恢复原形的样子……就将我……将我推开……”
她气若游丝,眼似乎在渐渐合上
“住口!他的恼怒加重,狭长的眸子眯起。
“我……我若有来生……愿做您架前的一朵金色菠萝花……陪您修行……陪您为神……”
“你给我住口!”他吼了出来!
“您……将我埋于谷中……如果有一天……您愿意归位时……请您去……去我的坟头……那里将结出……结出一朵……菠萝花……”
“你快给我住口!”他的眼里银光一闪,吼声震耳欲聋。
“佛祖……拈花一笑……笑拈菠萝花……我若能做菠萝花……是我的幸……”
她的唇边浮起一抹笑,笑得动人、苍白
“无尘,她交给你,我去天界”
他抬起头,看着白衣的另一人。
而他要去天界?
“她已无救,你应该明白”
白衣的他,不知何时立在了我身边,语里淡淡,眼中深邃
黑袍的他,听到这句话,眸中放出冷芒。
“她倒下前,已被那巫师的打魂器击中,现在的灵智是你的修为在维持,即使你向老君讨来仙丹,她也无救”
打魂器?
那个巫师手中的铁尺可就是打魂器?刚刚还发生过什么?莫非我没有将全局看得分明?露掉了什么细节?
而白衣的他曾将那巫师手中的两样法器都震飞,可是因为这个原因?
黑袍的他,似乎在往起站,抱着怀中的她
“如果她能救,当初的紫萝便不会只剩几缕轻魂”
白衣的他此时说出一句关键的话。
那个他听到这句时,顿住,停止了欲站起的身形。
我,想笑
又想哭
千年前,我的轻魂是在撞向法器前被白衣的他收回几缕,其他的残魂是仙母费了许多周折才修复一些
而现在的她,魂已散,魄已乱,又早已没有修行,与千年前的我不同,她来之前形同常人,没有修为护身,轻易就被一个凡人伤害。如果不是黑袍的他源源不断地注入仙力,她,早已涣散
“不……不用……不用再想办法……我……无救……”她在他的怀里,眼神已无聚焦,瞳仁看不出了任何亮点
她的魂魄在灭
“您……原谅我……原谅我……曾经……曾经做的一切……在被除掉蛇丹的一刻……我想……想起……很多事……”
她似乎是在靠仅剩的一点灵魄在努力将心中要说的话一次性说个够
他,没有再阻止,静静地听
“我……错了……错了……不应该把自己对您的恋……强行加……加在您身上……做出……做出许多……不该做出的事……伤害你您……也伤害姐姐……”
她的头在此时转动
向我这个方向转动
转动的是那样缓慢,转动的是那样艰难
只有微微的三十度角,她却用了将近一个世纪那么久
她的眼盯向了我
却已不可能看得清我
那双眸里,已无魂
“姐姐……姐姐……水水对你做的那些……是水水……错了……”
她的嘴唇在颤抖,胸口的起动越来越弱
酸楚
是我唯一能表达的感觉
我无法去触摸她
无法去轻抚她妖嫩的脸
“姐姐……原谅我……”
这句话,似清风一缕,飘散在空中
几不可闻
一颗泪,从她的眼角滑落
静的落
“您……记得……菠萝花……在坟头……永远等式着您……”
……
……
庙内,静悄悄
“呼”
“呼”
门外有风过,将残叶卷起
在庙中轻轻翻转
淡淡轻烟在那个他的怀中升起
怀里的血人儿,在轻烟中渐渐地、渐渐地
缩小
缩小
再缩小
直到染血的彩衣堆成柔柔一团
彩衣中脱出一只白色的兔
一只原本白色,却沾满血迹的兔
一只合着眼,头微微倾斜再也醒不过来的兔
抱着它的人,这时的神情间,出奇的沉静
沉静的没有任何的喜怒
一双眼里,是琢磨不透的深沉
第一百五十八章 立约
衣,越来越深沉
风,越来越紧烈
她,静静的卧于薄团上
抱着她的人,无喜无怒,眼含深沉,许久后
将她轻轻置在自己坐过的地方,手抚上她的皮毛
一点点抚过,一点点去除了那些触目的腥红。直到露出雪白、无暇、恢复了她许多许多年前在山谷间修炼成前的本色
绒绒的长毛,垂顺的耳,轻瞌的眼睑、微斜的头颅
现在的她,就像睡着了,安祥、无声
那个他又幻出薄薄的轻纱、覆在她身上
她在七彩轻纱中朦胧、静谥………
现在的庙内,同样很静
在尚柯兰儿与那个大汉被处理后,就一直很安静。
他们去了哪里?被怎么处置了?
我,默然,看着伏在我榻边的黑袍的他
他的眼,在凝视着我
这个人,几乎要将那两个人当场用极酷励的手法去除
在他要动手时,白衣的他,问出一句话
“你,打算再伤人命?”
尾音有些问意,却似云淡风轻。
“为何不伤?”这个人反问,
当时他的手正像摩挲一个婴儿的头颅,在那大汉的头顶轻抚,巫师则跪在另一侧的地上。他们是被他从墙上吸下来的
而他的动作,看似温柔,实则再继续下去,那两个人会死得奇惨,或许会被从头顶吸取精元而亡,或许是其他的死法。两张脸上则早已面目全非,一个是在门槛上磕的,一个是贴往墙上面朝里里撞的。
“你不顾功德,继续伤生?”身旁白衣的另一个他,继他的反问后又淡淡地说,
他则回了一个轻嘲的笑,“就知道你以禅定为约另有含义。”
他们的对话似云似雾,我在听到“功德”二字时,突然明白了他们在说什么。
坐禅,在佛家也叫“降魔坐”,又叫“金刚坐”,还叫“莲华坐”,可消灭力量劫的业障,能了生死,坐出无量功德。
与仙界的打坐略有不同,我忘了此点。
白衣的他,竟然有此深意?近百日的坐禅,让他二人脸上都有了悄然的改变,那可是入化境后的所得?坐禅能除魔性,坐禅能消障孽,坐禅能清心性
“在红尘身边,不伤生也可,只可惜地上那九条人命与这巫师脱不了干系,他们的劫数是这巫师的罪”
在当时说那番话,脸上漠然一片。而在那时,他已用他的 这活着的二人口中得知那巫师的摄魂咒果然与魔界有关。
巫师曾在开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