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啦,” 我掩饰不住唇边的笑容,“我们出去吃早饭吧。”
“出去?” 他微微一愣,又随即一笑,” 我可以到处走动了吗?“
“当然不可以,” 我继续神秘的笑着,扭头朝门口喊了一声,“推进来吧。”
一个男仆人推着一辆简易木轮椅走了进来,我指了指那台轮椅,笑了笑,“看,有这个,就可以出去了啊。”
他略带惊讶的看着这辆轮椅,我扶着他起身,小心翼翼的扶他坐在了轮椅上,又示范着推了几下,得意洋洋的看了看他,“怎么样?怎么样?”
他还没说话,邓尼忽然从门外闪了进来,冷哼一声,“原来你昨天整晚和我手下的木匠们就在做这个奇怪的东西?”
我现在也有些摸透邓尼的脾气了,他嘴上虽然从不松口,可是昨天我跟他说想给佛兰德尔做样东西的时候,他在嘲讽了几句还是把木匠们借给了我,要不然,怎么能连夜赶出这个轮椅呢?
想到这里,倒应该感谢黑骑士,如果不是那次的生死一悬……毕竟血浓于水,血缘关系是什么也代替不了的,也是任何人都逃避不了的。
不过,我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吗?可是现在明明他们两兄弟的关系已经缓和了,又怎么会发生那样的事情呢?奇怪,上次应该明明已经解决了啊。。
佛兰德尔望着我,眼眸中的蓝更加深邃,“你昨晚一晚没睡,就是在替我做……”
“你是因为我才受伤嘛……” 我的思绪又被他拉了回去,从踏入这个时空开始,就是他一时在身边保护着我,不过……我忽然想起了邓尼的话,他之所以对我这样温柔,也是因为我笑起来有那么一点像他母亲吧……可是,为什么总觉得有点点说不出的失落呢。
“一晚没睡,这里都发青了。” 他忽然用手轻轻点了点我的眼睛。
“没关系,没关系,我天生丽质,只是一晚没睡对我没什么影响的,哦呵呵呵,“我坏坏的笑着,推着他往外走去。”我们出去吃早饭吧,还有每天必备的以形补形汤等着你呢。”
至于他轻微抽搐的表情,我就当没看见了。
金色的花田里,一片黄色波浪翻涌过来。数以千计的向日葵花,在光线变换中呈现不同色泽的黄;每一朵茎叶饱满的向日葵都朝着太阳的方向抬头微笑。
到处是漫天漫地的黄色。
在这样浪漫的背景下,一位高贵的骑士正坐在一辆轮椅里,苦笑着喝着一碗黑乎乎的猪蹄汤,看着这大煞风景又完全不搭的一幕,我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喝口牛奶吧,” 看他好不容易喝完,我将一杯牛奶顺手递给了他。
他微笑着接了过去,望着一望无际的花田,“等回耶路撒冷,就见不到这么美丽的向日葵了。”
“那些向日葵只随着太阳的方向绽放,还真是有趣呢。不过,这也是它的名字的由来吧。”我一边将擦了蜂蜜的面包往嘴里塞。
他用手指摩挲着装着牛奶的杯子,“那是水泽仙女克丽泰在凝视着自己的爱人。” 他顿了顿,语气异常轻柔,“克丽泰爱上了太阳神阿波罗,可是,阿波罗却并不知道她的爱意。她只能每天注视着天空,看着阿波罗驾着金碧辉煌的日车划过天空,她目不转睛地凝视着阿波罗的行程,直到他下山。她就这样呆坐着,一到日出,她便望向太阳……。。后来,众神怜悯她,把她变成一朵金黄色的向日葵,她的脸儿变成了花盘,永远向着太阳,每日追随他,永远默默的看着自己的爱人。”
“原来,还有一段这么美丽的传说……不过,” 我抬头望向了那些向日葵,“就算这样,她也是幸福着的啊,因为每天都能看到自己的爱人……”
他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若有所思的望着花田。“所以,向日葵的花语是……”说了半句,他又没有再说下去。
“是什么?” 我好奇的问道。
“没什么。”
“佛兰德尔……”
“嗯?”
“我笑起来的样子和你母亲像吗?” 我憋了半天,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他微微一愣,温柔的笑了起来,“有点像,是邓尼告诉你的吗?”
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脱口道,“那佛兰德尔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刚说了半句,觉得有些不妥,连忙笑着岔开了话题,“你还想喝点什么?”
他凝视着我,脸色温柔,眼眸内闪动着淡淡的光泽,“刚开始的确是,但是现在,就算没有这个原因,我也会保护你。”
我一愣,又随即反应过来,“对啊,骑士的责任是保护女人哦。”
他脸上的笑容似乎微微一滞,极快的垂下了眼帘。
“隐,麻烦帮我去倒杯清水。”
我点了点头,起身往厨房的方向走去,没走了几步,却看见一个人影正站在树荫之下,静静地看着这个方向。
“邓尼,你怎么在这里?” 我惊讶的走了过去。
他冷冷瞥了我一眼,忽然问了句,“他好些了吗?”
我的嘴角微微扬了起来,他明明在关心佛兰德尔,也许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的变化。
“好些了,不过你自己去问他不是更好。”
他轻哼了一声。
“他是你哥哥。你心里也知道他多么在意你,为什么就不能试着更加亲近一些呢。” 我低声道。
他的嘴角勾起了一个难以捉摸的弧度,“你看到过刺猬吗?”
我不解的点了点头。
“如果两只刺猬想要更加亲近,那么只会彼此受伤,越是接近,伤的越重。” 他的神色露出一抹罕见的成熟凝重,“所以,这样的距离就好了。”
“胡说八道,佛兰德尔哪里像刺猬了,只有你才浑身是刺呢,” 我笑眯眯的拍了他一下。
他立刻皱起了眉,“不许用你那平民肮脏的手碰我。”
“啊?” 我奸诈的笑了笑,“可是我还在用平民的眼睛看你,用平民的耳朵听你说话,用平民的声音和你……”
“住口!”
望着他仓皇而去的背影,我不禁大笑起来,不知怎么,一丝莫名的不安却涌上了心头,总觉得还会有什么事会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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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邓尼晋封为骑士的日子就到了。在当时的中世纪,并不是所有的贵族都能晋封为骑士,但几乎所有的骑士都是贵族出身。骑士是荣誉的象征,甚至连许多国王都以自己的骑士名号而感到荣耀。像先后参加十字军东征的狮心王理查一世,爱德华一世、法王路易七世、腓力二世、德皇腓特烈一世等都是以“骑士国王“著称于史。
邓尼选择了世俗型的骑士晋封仪式,这种仪式不必在教堂内举行,而主持者也可以是世俗贵族,担任这次仪式主持者的是邓尼父亲生前的好友……贝亚恩公爵。
只是空旷幽深的大厅里,除了贝亚恩公爵,却没有几个前来祝贺的贵族们,和之前的舞会盛况完全是大相径庭。
“奇怪,怎么人这么少?” 佛兰德尔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虽然因为突然的意外改了期,但莫莱管家应该都通知了那些贵族们啊。”
当邓尼出现在楼梯时,所有人的目光都不自觉的被他吸引了。刚沐浴完的他身穿刺绣精美的纯白丝绸外套,外罩亮银色的盔甲,金发闪耀,蓝眸如星,犹如一颗经过精心打造而变得光采璀灿的钻石,亮光四射,天生的神采飞扬,夺人眼目。
跟着他身后的莫莱管家则是一脸的面无表情,手里捧着晋封时需要用到的十字剑。
我望了一眼身边的佛兰德尔,他的眼眸内流动着喜悦的光泽,一眨不眨的注视着自己的弟弟。
一头银发的贝亚恩公爵看着跪倒在自己面前的邓尼,叽哩咕噜说了一大通让我昏昏欲睡的话。
“……持我将给你的剑,上帝已制定和指令最高的秩序:骑士制度的秩序,它应没有污点。”
终于说完了……
邓尼低着头低声宣誓,“我将成为一名勇敢的骑士,我将按上帝所愿生活。对弱者心善, 对强权勇敢,对谬误纠正,为弱者斗争,帮助一切需要帮的人,不伤害女人,真心对待朋友,对爱情坚贞。”
听到他的誓言时,我的心里微微一动,想起了在耶路撒冷时佛兰德尔所说的话,不由望了他一眼,没想到他也正好侧过头来看我,彼此微微一笑。佛兰德尔当初也说过同样的誓言呢。
接下来只要贝亚恩公爵接过莫莱手里的剑,敲打三次邓尼的后背就可以礼成了。
在贝亚恩公爵伸手去接莫莱手里的剑时,他们之间忽然交换了一个十分奇怪的眼神。
一种不祥的预感从我的心头涌起。
只见莫莱飞快的掉转了自己手里的剑,抵在了毫无防备的邓尼的喉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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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下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大家措手不及,佛兰德尔大惊之下,刚想站起来,却因为脚上的伤又跌倒了。
怎么会这样?我的思想似乎也在瞬间停止了转动,这是在干什么?好好的晋封仪式怎么会变成这样?紧接着,只听一阵厮杀声在外面响起,佛兰德尔支撑着站了起来,缓缓抽出了腰间的长剑。
“佛兰德尔,你要再动一下,你弟弟就没命!” 莫莱恶狠狠的说道,手里的剑用了几分力。
“你要敢伤害他,我一定杀了你!” 佛兰德尔的眼中泛起了一层暗红的血丝。
“为什么?” 邓尼不敢相信的望着莫莱,“为什么?”
“莫莱,他早就是我的人了。” 在一旁的贝亚恩笑眯眯的开口了,“这块土地本来就该是属于我,现在该到了夺回它的时候了,我等这一刻,已经等很久了。”
“胡说,莫莱他……”
“这块土地让贝亚恩公爵接受更为合适,” 莫莱冷冷的瞅着他。
“你……“邓尼一时气得说不出话来。
“您最好不要再说话,不然这把剑可不会留情哦,我的骑士。” 贝亚恩笑得有几分阴险,“好了,现在吩咐下去,让你的骑士们全都扔下武器。”
佛兰德尔的手按在剑柄上,微微颤动着。我对这忽然发生的一幕也是难以置信,看起来一向忠心耿耿的莫莱竟然会出卖邓尼……
“还有一件重要的事。” 莫莱忽然望向了我手上的戒指,眼眸里透着一丝奇诡的神色,“告诉我解开封印的方法。”
我蓦的一惊,原来他还有其他的目的……
“我不知道。” 我摇了摇头,忽然莫名的想起了那名同样威逼过我的黑骑士,又想起了佛兰德尔的话,“恐怕………有人在操纵拉特雷姆瓦伯爵的灵魂。” 脑中电光石火般一击,手上冷汗阵阵,难道操纵拉特雷姆瓦伯爵灵魂的人就是…
“是你,是你操纵了拉特雷姆瓦伯爵灵魂!” 我指着他大声道。
他的唇边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不错,就是我。因为是在骑士比武中被对方错手杀死,拉特雷姆瓦伯爵的灵魂一直不甘心的在周围徘徊,所以只要用一点点黑魔法,就可以轻易的操纵他,不过,” 他顿了顿,“上次他忽然连邓尼也带走倒不在我的计划之内。”
“那个戒指是属于教皇陛下的,你就不怕得罪教皇陛下吗?” 佛兰德尔沉声道。
“所罗门王的戒指拥有巨大的力量,如果拥有它,我所学的黑魔法就不仅仅是用来操纵死灵了,就算教皇,也不能将我怎么样。再说,” 他冷冷一笑,“戒指是在邓尼的领土上遗失的,得罪教皇的也是你们。”
贝亚恩也笑了笑,“这个,我会亲自向教皇陛下说明,” 他转过头,“佛兰德尔骑士,邓尼公爵,你们兄弟居然将教皇的戒指据为己有,又不肯说出去处,看来要在牢狱里过下半生了。”
牢狱!咋听见这个词,我的心都颤抖了,总算明白了,为什么我的任务还没完成,原来,原来事情真的没有完结。可是为什么会这样,之前的牢狱之灾明明已经化解了,怎么会这样,无论过程如何改变,还是要回到同样的终点吗?
“莫莱,那个戒指对你就这么重要吗?” 佛兰德尔的眼中平静的可怕。
“哼,如果不是事先知道你们护送那枚戒指去巴黎,我怎么会再三劝邓尼让你来参加这次的晋封仪式!我明知道他这么厌恶你,” 他的眼中忽然发出了一阵慑人的光芒,“不过,我知道,现在不是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捉摸不定的情绪。
“好,我告诉你。” 我忽然笑了笑,往前走了一步,衣裙忽然被人扯住,我回过头,是佛兰德尔,他的眼中充满了担忧,不要冲动,他的眼睛在对我说话。
我牢牢的盯着他,飞快的瞥了一眼莫莱手中的剑,又瞥了一眼贝亚恩公爵,又迅速收回了目光,继续盯着他,明白了吗?佛兰德尔,一旦我有机会让他分神,你就要出击。现在没有别的办法可以选择了。
一切都交给我吧,佛兰德尔。也请,相信我一次。
佛兰德尔的瞳孔骤然一紧,渐渐松开了手。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走上前去,“不过,我只告诉你一个人。” 我看了一眼贝亚恩公爵,“因为我讨厌那个老头。”
贝亚恩公爵的脸明显抽了一下。
莫莱握紧了手中的剑,沉声道,“你说,如果玩什么花样,我立刻杀了他!” 邓尼的脖子上已经出现了一道淡淡的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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