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马尔塞夫子爵在罗马被万帕绑架,就是基督山伯爵救下的,连赎金都没交。”
维尔福皱眉,“关于基督山伯爵的资料查得怎么样?”
“警务部的报告说,基督山伯爵本名叫做柴康。基督山是一个地名,是一座岩礁的名字。”
“他的身世呢?”
“一个有钱的马耳他造船商的儿子。”
“造船商的儿子可以这么有钱了?这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不,他不是靠卖船发家。据说他在希腊当过兵,纳瓦里诺战役结束后,他向国王奥图要求那个区域的开矿权,国王就给了他。他因此成了巨富。但那种财产是不稳定的,一旦银矿枯竭,他的好运也就到头了。”
“还有呢?”
“没了。”
维尔福吸了口气,压住怒火。这份报告没一点提到他和强盗是什么关系。基督山伯爵救过他的妻儿,他不好意思亲自出面去询问伯爵万帕的事情,但又不甘心失去线索。
就在维尔福终于下了决心准备去问伯爵的时候,警察总监送来消息,万帕已经被抓到了!
这条消息被刊登在第二天的早报上,全巴黎都在谈论这个新闻。据说警察们派出一个诱饵,强盗中计了,在郊外一个树林里被生擒。
“‘等待他的将是最公正严明的审讯,我们会让他明白,在巴黎,我们讲究的是法律!’维尔福检查官说。”伊林一边喝咖啡,一边念报纸,“罗吉·万帕如我们从罗马人口中听到的传言一样,相当的年轻……”
突然,餐厅的门被推开,海黛拿着报纸跑了进来,“夫人,您看到报纸上说的了吗?万帕先生怎么会被抓起来,昨天他还来看过我呢!”
“恐怕正如报纸所说的。”伊林难过地摇头。
“不!上帝啊!夫人,求你们救救他!伯爵一定会救他的,是吗?”海黛充满希望地问。
“我会想办法的,可是,你知道,我在巴黎并没有什么根基。”伯爵说,“你为什么这么激动?要知道,他选择了这份营生就注定了可能有这种后果。”
“天啊,大人,这真的是您吗?”海黛瞪大她的眼睛,看着伯爵,“您说这话的意思好像是您已不抱希望能拯救万帕先生了!”
“我会尽力想办法的。”伯爵安慰她道。
海黛苦笑了一下,摇摇头。她魂不附体一般地晃回了自己的房间,再次读了一遍手中的报纸,每读一个字,就觉得心里更加地凉一分,想到万帕可能受到的极刑,她快要窒息了。
“我们这样对她是不是太狠了些?”伊林已回到房间,担心海黛会受不了打击。
“我想她能抗得住。”伯爵说,“不然将来怎么能当压寨夫人。”
“哎,我可怜的孩子,身为公主,竟然要当强盗的妻子了……”伊林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联想到铁扇公主。
伯爵笑着摇头,“现在说这个,你不是一直在撮合他们的么。”
“他们在一起可不是我促成的,我只是能看透本质,再起到个媒介的作用。”伊林说,“不像某个人,想撮合哪对儿都不成功~”
“好吧,我承认这方面不如你。反正,我和你是一对,这个不变就够了。”伯爵把伊林从椅子上轻轻拉起来,拥进怀里。他的脸贴着她的发际,感受着这份真实的幸福,每次拥抱她,那种感觉都不变,是心灵在轻轻震颤。
“你想变我也不拦着~”伊林调皮地笑道,“反正我比你年轻,不愁找不到新欢啊~”
伯爵紧紧地锁着眉头,拥着伊林的手臂不觉地收紧了。
伊林伸出手指,轻轻柔柔地抚平他的眉间,“爱德蒙……”她最喜欢这样轻轻唤他的名字,不管他是什么身份,他的外貌如何改变,在她的面前,他都只是那个自己深爱的人。
伯爵弯起唇角,舒展出一个最柔和的笑容,眼里透着满满的爱意,“那么我请求您,现在就允许我证明一下,我和您一样年轻,夫人~”
“我——不——准——”伊林轻盈地后退一步,做好跑路的准备。
“哦?你说什么?”伯爵装着听不清,同时已经迅速地伸手将她打横抱起,“那我就要当一回强盗啦!”
伊林的惊讶瞬间变为大笑,伯爵竟抱着她转了几圈,像一个青涩的少年第一次抱起自己仰慕的女子般。浓浓的爱意通过他强壮坚实的臂膀、爽朗清澈的笑声、清朗明亮的双眸传递给怀里的至爱。
“好啦好啦!快放我下来~”伊林笑着叫道,“轻一点,我要和你说件事~”
“遵命,我的夫人~”伯爵将伊林轻轻放到柔软的床上,一双黑眼睛熠熠生辉,“快说吧,这一定是件有趣的事!”
“不,不是有趣的事。”伊林用胳膊撑起半边身子,低着头,像是受了委屈的小猫一般,伯爵的心一紧。
她突然扬起头,脸上是忍得很辛苦的笑意,“是高兴的事!我好像怀孕了!”
伯爵愣住了,继而紧紧地抓住她的双肩,“上帝啊,这是真的吗?为什么才告诉我!”
“我想确认之后再告诉你的……”伊林嘿嘿笑着,“谁知道你刚刚那么粗鲁,竟然拿人家像陀螺一样转。”
“我错了,哈哈,不,我看我做得很对!”伯爵惊喜异常,“你怎么知道的?”
“李医师给我诊脉,说是有了。可是我算算还没到一个月,我……想确定了……再告诉你的……”
“噢!我太幸福了!我们是最幸福的人啦!”伯爵兴奋地抓着伊林的手,又想到什么似的,把手轻轻地放上了她的腹部,宽阔的手掌竟因喜悦而微微地颤抖。
伊林看着伯爵的眼睛,此刻,那双眼睛不再发出平时那样深沉冷峻的光芒,而是和自己的一样,已被无尽的单纯的充满亲情的快乐所浸润了。
67。文件
瓦朗蒂娜从舞会回家后的第二天,握着双手走进了老诺瓦蒂埃的房间,用极其庄严的口吻将自己不愿接受这份婚约的想法和她与马西米兰的恋情告诉了爷爷。
老人吃了一惊,当听到弗兰士·伊皮奈名字的时候,愤怒更是多于惊讶。
瓦朗蒂娜讶异于祖父的反应,“爷爷,在这个家里,只有您最爱我,您愿意帮助我吗?”
老人眨了一下眼睛,表示肯定。
“但那婚约呢?您能帮我使它不被签订吗?”
“是的。”诺瓦蒂埃表示。
“噢,天啊,谢谢您!那么……您是否也愿意支持我与马西米兰先生在一起呢?”
老人没眨眼睛,只是淡定地看着瓦朗蒂娜,好像在说:“那要看情况。”
虽然如此,瓦朗蒂娜已经很感激了。她又询问他要做些什么,很快就弄清楚,爷爷要和自己的父亲说话。她飞快地跑下楼去找维尔福。
维尔福父子向来意见不合,虽然他们之间很少交流,但维尔福也和瓦朗蒂娜一样,懂得如何同父亲说话。他走进房中,拿起屋里的字典,开始艰难的对话。瓦朗蒂娜在外面忐忑地等着。
维尔福出来之后脸色铁青,“是你把婚约的消息告诉给他的?”
“我……”瓦朗蒂娜害怕极了。
“你可知道你的爷爷正要阻挠你们的婚事,他已经老糊涂了!”
看到父亲还不知晓马西米兰的事情,瓦朗蒂娜松了口气,却又十分伤心父亲的话。
维尔福先生没有听从父亲的意思,仍旧坚持自己的主张,并在当晚就邀请了弗兰士来到家中与他商谈订婚细节。全球华人的自由讨论天地
这下子,瓦朗蒂娜万念俱灰,老诺瓦蒂埃对儿子很是失望,同时也对保护孙女这件事充满自信,他一直用爱怜的目光安慰孙女,告诉她不要丧气。
“爷爷,我爱马西米兰,而且只愿意属于他,要是强迫我嫁给另外一个人,我情愿毁灭我自己。”瓦朗蒂娜说出最后的宣言。
老人示意她不要担心。
“您觉得我们还有机会吗?”
老人眨眼。
瓦朗蒂娜又费了一小会儿时间,弄懂了爷爷的意思,他要亲自找弗兰士谈谈。瓦朗蒂娜不明白爷爷要如何和弗兰士交流,但还是照做了。
诺瓦蒂埃要仆人帮他换上了正式的黑衣服,坐在圈椅里接见了弗兰士。房间里还有维尔福、瓦朗蒂娜和一名老仆人。
维尔福对瓦朗蒂娜耳语说,“我不许你翻译你爷爷的意思。”
瓦朗蒂娜没有说什么,急着想办法。
维尔福走到父亲面前说:“父亲,您要求见伊皮奈先生,现在他本人就在这里,我相信您是急于见一下未来的孙女婿,我也相信在这次拜见以后,您会理解这是一桩多么合适的婚姻。”
诺瓦蒂埃没有理会维尔福,他用他的眼睛给了仆人一个示意,这名老仆人已经服侍他许多年,马上明白了主人的意思。他打开抽屉,在一个按钮上按动了一下,抽屉的假底脱落了下来,原来抽屉里竟有暗格。维尔福与瓦朗蒂娜同时张大眼睛,显然他们都不知道这个秘密。
“您要的是这样东西吗,老爷?”仆人问。他从暗格里拿出一卷用黑线缠着的文件。
“是的。”老人眨一下眼睛。
“让我把这些文件交给弗兰士·伊皮奈先生吗?”
“是的。”
“您想让他把它念出来吗?”瓦朗蒂娜问,她很好奇文件是什么。
“是的。”
“男爵阁下,家祖父希望您把这卷文件念一遍。”瓦朗蒂娜说,她不知道爷爷有什么打算,但似乎是有希望了。
弗兰士撕开封套,念道:“摘自一八一五年二月五日,圣·杰克司街拿破仑党俱乐部会议录。”他顿了一顿。“一八一五年二月五日!这是家父被害的日子!”
维尔福脸色刷地白了,在椅子里一动不动。
弗兰士又说:“家父正是在离开这个俱乐部以后才失踪的。”他继续念道:“署名证人炮兵中校路易士·杰克·波尔贝、陆军准将艾蒂安·杜香比及森林水利部长克劳特·李卡波声明……”
这份文件竟然记载着一个深藏已久的秘密,它完整地记叙了伊皮奈将军的死亡过程。弗兰士读着读着停下来,擦一把额头上的冷汗,他父亲死时的详细情形是一个谜,现在这个做儿子的念出来,使屋子的气氛压抑而沉重。
“……击到第三剑时,他又跌倒了。他们以为他又是象一次那样滑倒的。证人们见到他倒下不动,就走过去想扶他起来,但去抱他身体的那一位证人觉得他的手上粘到一种温热潮湿的东西——那是血……”弗兰士读到最后,声音已经哽咽,几乎听不清楚他念了些什么,“主席将剑插进他的手杖,转身走下石级;一道血迹顺着他的脚步滴到白雪上。他刚走上石级顶,忽然听到河水里发出一阵沉重的浅水声,那是扔将军的尸体所发出来的声音,证人们验实他确已死亡,就把他抛入河中。所以,将军是在一场高尚的决斗中被杀死而不是被冷箭所暗杀。为证明这一点,我们签署这宗文件,以明真相……”
弗兰士读完这宗可怕的文件,擦去了眼泪,抬头对老人说道:“阁下,这卷文件上的证人都是很有名望的人士,既然您对于这些情况知道得这么详细,请告诉我那个俱乐部的主席的名字,我起码也应该知道杀死我可怜父亲的到底是谁。”
瓦朗蒂娜往后倒退了几步,她已经料到爷爷的答案。
“算了吧,男爵!”维尔福叫道,“家父也不知道这个主席究竟何人。”
“我以最后的一点勇气读到底,就是希望可以知道是谁杀死我父亲的!阁下!看在上帝面上,让我知道吧!”弗兰士喊道。
“是的。”诺瓦蒂埃眨眼回答,他看了一眼桌子上那本字典。
“哦,您肯告诉我!”弗兰士急忙拿过字典,把字母一个接一个背下去,一直背到M。背到那个字母,老人示意说:“是的。”
“M,”弗兰士说。手指一个字一个字地往下移,最后,指到“我”那个字。
“是的。”老人示意说。
“你?”弗兰士喊道,“你,诺瓦蒂埃先生?是你把我父亲杀死的?”
“是的。”诺瓦蒂埃用威严的目光盯住那个青年答道。
弗兰士倒在一张椅子上。
维尔福打开门跑了出去,那一刻,他竟恨不得熄灭老人那躯体内那仅存的一点生命之光。
瓦朗蒂娜闭上双眼祷告。她得到了想要的结果,可却是以让另一个无辜者伤心的方式,这是她始料不及的。不过她也明白了为什么爷爷会坚持帮助自己,如果她嫁给弗兰士,那将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她开始怀疑维尔福知道这件事,但这如果是真的就太可怕了,她觉得自己好像从没认清过父亲一样。
在腾格拉尔男爵引以自豪的那间华丽的镀金客厅里,约莫在早晨十点钟的时候,欧热妮走了进来。
“欧热妮,你有什么事要跟我说?”腾格拉尔问道,“什么事这么重要,还特意叫我来这里?”
“您问我为什么请您来谈话,”欧热妮说话时不慌不忙,神态和语气里带着自恃。“我可以用一句话来答复您,阁下,我不愿意跟阿尔贝·马尔塞夫子爵结婚。”
腾格拉尔激动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欧热妮依旧很平静地说:“您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现在才来表示反对。我一直以来的安静和消极并不是因为我故意要等到现在来让您为难,而是希望自己能做一个孝顺的女儿,学习服从。”
“结果怎么样?”腾格拉尔问。
“嗯,阁下,”欧热妮继续说,“我发觉,虽然我作了种种努力,但要我作更进一步的服从是不可能的。”
; “不幸的孩子!”腾格拉尔嘟囔着说。
“不幸!”欧热妮答道,“阁下,您说是不幸吗?决不是的,正巧相反,我很幸福。我问您,我现在还缺少什么?人家都说我长得很美,我也颇有一点智慧,并且还相当敏感。我很富有,因为您是法国第一流的富翁,我是您的独生女儿。阁下,您为什么要说我是不幸的呢?”
腾格拉尔看到他女儿那种笑容满面,几乎到了狂妄的语气,一声叹息,“你所说的一切都对,只有一样事情是不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