瞒。”
汪妈妈捻了捻衣角,道:“世子并不好房中之事,这些年,也就芦芽一人而已。”
芦芽,果然还是把芦芽收了,这回答,在康氏的意料之中,但她还是有点不高兴:“既是如此,为何没有及时来禀报?”
汪妈妈的神色骤然紧张,但马上又恢复了常态,道:“芦芽本来就是大夫人给世子的通房,所以奴婢以为不需要特意禀报的。”
好罢……康氏挥挥手,让她下去了。
桂妈妈给康氏重新换了一盏热茶,问道:“长公主,既然芦芽已经被世子收用过了,那到底是送到庄子上去,还是留下给古小姐做个帮手?”
这是京城上流社会普遍流行的规矩,公子少爷成亲前,不得宠的通房送庄子,等正妻发话,或是生下嫡长子后再接回来;得宠的可以留下,等正室进门后抬成妾。当然,也不排除有很多恶婆婆,为了压制新媳妇,不管通房得宠不得宠,先留两个在儿子屋里,好给媳妇添堵。
康氏是长公主,身份摆在那里,即便虞氏再怎么爱胡闹,当年也没敢给顾谅留通房,全赶到庄子上去了,所以康氏自己,是没因为这个犯过难的。
康氏认为自己并非恶婆婆,但是对衡清轩最熟悉的,当芦芽莫属;而且她贴身照顾了顾端这么多年,这一下冷不丁地换成南叶,会不会把顾端冻着,饿着,各种照顾不周?
她思前又想后,犹豫着同桂妈妈商量:“要不要把芦芽留下,给南叶当个帮手?”
桂妈妈想了想,道:“奴婢认为使得,芦芽跟古小姐,本来就很合得来,两人的关系好着呢。”
康氏听见桂妈妈这话,就笑了:“就算好到穿同一条裤子,也不见得乐意分享同一个男人,我看南叶并不像是个能容人的,这事儿你还是先去问问广元的意见,免得他又认为我不尊重南叶,跟我闹别扭。”
顾端护着南叶,能护到连亲娘都有所顾忌,也真是绝了,桂妈妈活了大半辈子,一把年纪,居然有点嫉妒了。此时离顾端的婚期,只有一个月不到了,桂妈妈不敢耽误,马上动身去见顾端。
顾端正忙着指挥婆子们摆放新家具,听说桂妈妈亲自来了衡清轩,赶紧让人把她带了进来。
身为世子,居然连摆家具都亲力亲为,可见有多重视南叶这个新夫人了,看来大夫人让她过来问一句是对的,桂妈妈想着,笑着对顾端道:“大夫人想着,古小姐身边没有丫鬟,嫁进来后,处理家务事,连个搭把手的人都没有,所以想把芦芽调给她使唤,当个帮手,不知世子意下如何?”
这便是问顾端要不要留通房了,身为世家子,从小耳濡目染,肯定一听,就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了。
顾端闻言,夸张地抹了抹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道:“我见桂妈妈大驾光临,还以为是我娘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呢,原来只不过是这么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你让我娘自己做主就行,连南叶那边都不用问,她和芦芽关系好着呢。”
“行,既然世子没意见,那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奴婢这就回去告诉长公主去!”桂妈妈说着,高高兴兴地回云霞院去了。
康氏听闻顾端同意留下芦芽,也很高兴,对桂妈妈道:“既然南叶成亲后,有芦芽帮她,我就不另外给她安排人手了,免得她觉得我这个婆婆太可恶,管手管脚的。”
管手管脚?等她和顾谅撂挑子跑了,却连个得用的人都没留,南叶会气到骂娘才对罢?当然,这话桂妈妈只敢在心里说说罢了。
…
后花园,听涛阁。
今儿杜先生教的是古琴,顾淑怡负责弹,南叶负责听,听完后,再作点评。
杜先生见南叶听得一本正经,忍不住道:“古小姐马上就要嫁人,还有什么必要学琴?这琴棋书画,不过就是敲门砖罢了,等你真成了人妇,每日里忙的都是管家理账,应酬交际,哪还有什么机会让你弹琴!”
好像真没见过谁,嫁了人还秀才艺的,也难怪杜先生会这样说,南叶笑了笑,道:“所以我不学弹,只学听,万一哪天出门应酬,碰上哪位小姐弹奏了一曲,人家让我点评一二,我却张口结舌,岂不是丢脸?”
“这倒也是,古小姐想得周全。”杜先生说着,暗自感叹,果然,能爬上世子夫人的位置,都是要点本事的,连思维都跟常人不同些,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
南叶继续听顾淑怡弹琴,忽然,却见香秀藏在前面的灌木丛后,火急火燎地朝她招手。
怎么?是西厨房出事了么?南叶赶紧起身,跟杜先生告了个假,去灌木丛后见香秀。
香秀见到她,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急问:“你晓不晓得,大夫人要把芦芽留下,等你成亲后,给你当帮手?”
“留下就留下,有什么大不了?”南叶奇道,“芦芽是家生子,服侍顾端的时间又久,她能给我当帮手,我求之不得呢。”
“哎呀,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呀!”香秀急得直冒汗,“芦芽是世子的通房,你到底知道不知道?!”
☆、771。第771章 我们要结婚啦(三)
通房?!芦芽是顾端的通房?!不对,正确的顺序应该是,顾端居然有通房?!香秀的话,犹如一道晴天霹雳,把南叶炸得七荤八素,但她很快就冷静下来,道:“这不可能,他答应过我,婚前不会收通房,婚后不会纳小妾的。”
香秀看着南叶直摇头,她平时挺聪明的啊,怎么在这个问题上,却显得少一根筋呢?大户人家的少爷,成亲前都是有通房的,那是惯例啊,只要年龄一到,马上便有长辈送丫鬟,教导人事,怎么可能没通房呢,顾端跟她你侬我侬的时候,拿来哄哄她的话,她居然也信了!
南叶见香秀看她像是在看白痴,便问道:“芦芽是世子通房的事儿,你是听谁说的?”
香秀道:“我听衡清轩的汪妈妈说的,她今儿被大夫人叫去问话了,大夫人问她,世子有没有通房,她亲口回答大夫人,世子只有一个通房,就是芦芽。”香秀说着说着,又急了起来:“南叶,你别不信了,面对事实,赶紧想辙罢!你知道汪妈妈是谁吗?她是衡清轩管避子汤的人!芦芽肯定是服侍过世子后,由她灌过避子汤,所以她才这么清楚,不然大夫人也不会特意喊她去问!”
避子汤?!芦芽连避子汤都喝过了?难道,顾端真和她上过床了?!南叶想着想着,脸色有点发白。
香秀瞧着南叶神色不对,不敢再说,安慰她道:“世子应该是在认识你之前,收用的芦芽,你就别烦心了,想想办法,把她打发走,也就行了。”
南叶惨然一笑,声音低低的:“是在认识我之前,还是认识我之后,有什么关系呢?大户人家的少爷,谁没几个通房,根本不叫事儿。”
“就是这个理嘛!那你难过什么?”香秀奇怪了。
“我难过……”南叶紧紧攥着身旁的灌木枝桠,那枝子上的刺,扎进了她的掌心里,都没觉察出疼来,“我难过顾端没跟我讲实话……还没成亲,就如此不坦诚,太让我失望了……一辈子这么长,现在就这样,以后怎么办……”
的确,有通房就有通房,京城这么多公子哥,又不只他一个人有,有什么好隐瞒的,非要欺骗南叶,香秀心里狠狠地骂着,但不敢说出来,免得南叶更难过。她想了想,问道:“事情都已经这样了,伤心也没用了,你打算怎么办?要不要去跟大夫人说,你不希望芦芽留在府里?”
“不用这么麻烦。”南叶深吸一口气,毅然决然,“你帮我去告诉顾端,这婚,我不结了。”
“啥?!不结了?!据我所知,大夫人把你们婚宴的请帖都发出去了,你这时候说不结了,她估计得把你撕了罢?”香秀急的又开始冒汗了。这个南叶,平时挺随和的啊,怎么一遇到这种事,就这么极端呢?
“他都敢欺骗我了,我还管他娘什么反应?你赶紧告诉他去罢,就当帮我一个忙。”南叶说完,也不回听涛阁,直接回住处去了,婚都不结了,还学什么琴棋书画啊。
香秀没办法,只能上衡清轩去,好歹她现在有点长进,见了主子,石化的没以前厉害了,虽然结结巴巴,但还是把南叶的意思给表达清楚了。
等她说出南叶不想结婚了的话,音儿还没落地,就见顾端嗖地一下,从眼前消失,直奔西跨院而去了。
瞧瞧,世子多看重南叶啊,一听说她要悔婚,都急成这样了,可这么好的男人,为什么偏偏有通房呢……香秀怀着复杂的情绪,迈步朝回走。
芦芽从后面追上她,关切地向她打听消息:“南叶怎么了?好好的,为什么突然要悔婚?”
香秀见了芦芽,气不打一处来,她还好意思问为什么?原因不都是她?她狠狠地瞪了芦芽一眼,甩手就走了。
顾端飞一般地赶到南叶的住处,恰见她正坐在床边垂泪,眼睛都哭红了,登时心疼到无以复加,上前一把拥她入怀,急急忙忙地问:“出什么事了?为什么不想和我成亲了?是不是受委屈了?”
南叶奋力推开他,气道:“你还有脸问,让我受委屈的人,不正是你吗?!”
“我,我怎么让你受委屈了?”顾端飞快地把这几天的事,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疑惑而又无辜地道,“这一个多月,我一直在忙着布置新房,什么事都没做啊。”
南叶已经下定决定不和他结婚了,也就懒得拐弯抹角了,十分直接地道:“既然你早已经收用了芦芽,却为什么瞒着我说,你会忍着婚前不收通房?骗我很有意思?对不起,我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特别是在这种事情上,咱俩还是好聚好散罢。”
好聚好散?!这话听得顾端心都碎了,急道:“谁说我收用过芦芽了?我既然向你保证过,婚前绝对不会有通房,就一定会做到,怎么可能出尔反尔?你跟我相处的时间也不短了,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言而无信的人?”
“你骗谁啊?你院儿里管避子汤的汪妈妈,都跟你娘说了!”人证都有了,他还嘴硬!南叶气得狠狠捶了他一拳。
“汪妈妈?汪妈妈说我收用过芦芽了?”顾端满脸怀疑,抓住南叶手,朝怀里一拉,“走,你跟我一起上衡清轩去,找汪妈妈出来说个明白!”
“我才不去!”南叶使劲推开了他,“我丢不起这脸!”
“我没做过的事,有什么好让你丢脸的?”顾端抓住她的手不放,“如果你不亲眼去看看,回头又该说我是和汪妈妈串通一气,合伙来哄骗你了!”
也对,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南叶定了定神,道:“行,我跟你去,你放开我,我自己会走。”
顾端当作没听见,一只手攥着她,一只手掏出帕子,帮她把脸上的眼泪擦干。其间南叶左躲右闪,不许他碰,但无奈他手脚够快,还是让他得逞了。
擦完眼泪,顾端不顾南叶反抗,紧紧握着她的手,把她半搂在怀里,朝着衡清轩去了。
☆、772。第772章 我们要结婚啦(四)
衡清轩,正厅,顾端按着南叶的肩膀,强行让她在主座上坐了,自己却在一旁站着。
汪妈妈很快被传了来,行过礼后,垂手等顾端示下。
顾端急于证明自己,懒得讲废话,直接问道:“汪妈妈,我听说你告诉大夫人,芦芽是我的通房,可有此事?”
汪妈妈抬头,诧异地看了顾端一眼,道:“世子,芦芽本来就是您的通房,大夫人既然问了奴婢,奴婢当然要照实回答了。”
汪妈妈居然没否认?她当真说芦芽是他的通房?!他原本还以为,南叶是捕风捉影,无理取闹,却没想到,汪妈妈真是这样说的!顾端目瞪口呆。
南叶哪里还坐得住,忽地一下站起来,声音颤得让人听了心痛:“顾端,你不是要找汪妈妈对质么?现在你还有什么话好说?你如果现在承认自己欺骗了我,以后再见面,还能打个招呼;如果你非要硬撑到底,那就算了,连朋友也不要做了。”
顾端生怕她一走了之,连忙揽住了她的肩膀,道:“你不能相信汪妈妈的一面之词,我现在就叫芦芽进来,让她还我清白!”
南叶奋力挣脱顾端的手,道:“行,你叫她进来,我倒要看看,你这出戏,还要演到什么时候!”
顾端马上扬声叫丫鬟,把芦芽喊了进来。
芦芽迈进门槛,见汪妈妈也在,神色明显一僵。
为什么她见了汪妈妈,反应这么大?要说这其中没鬼,谁信?!南叶看在眼里,气得拔腿就走。顾端来不及拉她,只得展开双臂,拦住了她的去路,急急忙忙地喊芦芽:“芦芽,你给我说实话,我到底有没有收用过你?!”
芦芽神色又是一僵,目光瞟向汪妈妈,随后垂下了头,不作声。
此时她的沉默,就是一种答案,南叶怒火中烧,不知哪儿生出来的蛮力,一把推开顾端,冲了出去。
顾端下意识地拉她,却没拉住,她光滑的衣角从他的指端迅速滑过,最后只余下他的手停在半空,空空落落。
此时厅中光线正好,顾端整个人,都沐浴在阳光中,但他眼中却遍布阴霾,深沉犹如暴风雨前宁静而压抑的黑夜。
“为什么要污蔑我?”顾端缓缓开口,语气却出乎意料地平静。
芦芽深深地垂着头,没有做声。
汪妈妈却是道:“世子,您明明收用过芦芽,为何却不承认?这又不是什么不光彩的事情!我们有什么必要,因为这种事儿来污蔑您?”
“好,好,既然你们不承认,那就到柴房里去好好回忆回忆,想想我到底有没有做过这种事罢。”顾端拍了拍手,马上有侍卫进门,拽起汪妈妈和芦芽朝外拖。
不过是去柴房,居然动用了侍卫,可见不是关柴房这么简单了!汪妈妈急得大喊:“世子,您不能为了讨好古小姐,就抹杀收用过芦芽的事实啊!您这是要把我们拖去严刑逼供,屈打成招么?!”
对汪妈妈和芦芽动用重刑,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他再清楚不过了,但此时此刻,他的心情,还停留在他空空落落的手上,刚才,他没能抓住南叶的衣袖,让她走了……她这会儿一定已经伤心欲绝,哭成泪人儿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