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她不同。
自抬了手腕抚了抚胸口,有一种压抑的闷箍得她透不过气来。
曾几何时,她当夏候策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她对于他,有一种宿命般的依赖。
可是这种依赖怎么就在一转瞬间便消失殆尽了呢?
她甚至都没有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
不,她给过的。
就在策王府里。
但他没应。
没应,便是认了。
而且当着太后皇帝的面,他也认了。
那么……自己也认了吧!
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的东西都能够像自己想像的那般完美。
她执着了三年,也奢望了三年。
结果到头来,命运还给她的,还是一无所有!
你到底是什么人
“姑娘!”夏雨自门外进来,一边端了点心,一边冲着身后道:“十公主来了!”
春樱见了,赶紧上前去请安。
两个丫头热情地将婉陶让进屋内,又拿了点心放在二人面前:
“主子们吃些点心吧!快晌午了。”
婉陶是这儿的常客,因与素儿交好,丫环们对她也不见外。
她们自是不知道昨天夜里发生了什么,只道两人还是如从前一般要唠唠儿女家常,便行个礼出去了。
素儿对于婉陶的到来颇有些无奈。
在她看来,一个聪明的人在经过了昨晚的事情之后,应该选择三缄其口,万没有再追上门来的道理。
可这婉陶是个认死理儿的人,她要是认准了一件事,不把它弄个清楚,怕是要自此憋出心病来。
见她坐定,素儿也不愿多话,缓缓站起,将身子倚到窗边,这才开口道:
“说吧!”
这是她所习惯的一种交谈方式,长官曾经说过,任何时候,都不要让自己处于弱势,就算是在说话时,也要高人于顶。
婉陶手里正握了一方帕子,小姑娘显然很紧张,那帕子都快被拧断了丝。
自顾地思量了好半晌,终于出声道:
“你到底是什么人?”
求你一件事
话一打开,紧张便也去了一半,于是干脆地抬起头来,直对上素儿的眼睛,发问道:
“你与安平太子是旧相识!他还派了人来保护你!还有,你居然还会武功!罗素儿,你为什么有这么多秘密?”
素儿失笑:
“你都说了这是秘密,为何还要来相问呢?你以为,我会把自己的秘密告诉你?”
几句话间,两人早失了之前几年的情谊。
一个苦苦相逼,一个冷语相对。
婉陶缓缓摇头:
“我一定要问,因为你骗了四哥!”
“就因为这个?”素儿猛地将头探上前来,“恐怕不是吧!”
“你……”婉陶不由得起身退后,“怎么不是!”
“你心里紧张的是李易,瞒不了我!”
“你胡说!你……你凭什么这样说,说我!”
素儿呵呵一笑,凭什么?任她二十多年的现代智慧!
“婉陶!”她道:“你还是直说了吧!今天来找我,到底是为了什么!如果只是来问这些奇怪的问题,我随时可以把你给赶出去!另外,昨天夜里我说的话依然有效,如果我的事情走露了半点风声——我就要了李易的命!”
“好!”婉陶似下了决心,深吸了几口气,终于痛快地说道:“我今天来,是……是想求你一件事。”
把太子让给我
素儿一挑眉——
“愿闻其详!”
“我求你,好好的跟着四哥,把……把太子让给我吧!”
说着话,竟抬了一眼乞求的目光可怜巴巴地看向素儿,“素儿我求求你,我就这么一个念想了!”
“哦?”素儿看着她,轻皱了眉心。“你什么时候对李易有了这么深的感情?以前认识么?”
“不!”婉陶摇头,“不认识。但我见过他一面。素儿我求求你,父皇就要指婚了,我不想再多生事端。”
从来都不知道婉陶也有如此一面,素儿轻叹。
在她心里,这一直是一个多愁善感杞人忧天的公主。
她甚至曾经想过如果有一天婉陶出嫁,会不会因为担心婚后的生活不够美满而死掉。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居然在如此时候爱上了李易,爱上了那个任性的少年。
她该成全吗?
素儿有些迷惑了。
应该成全的吧?这是一桩美事。
可是……
为什么心会有一点点痛呢?
这痛由何来?
又往何处而去?
用力地甩甩头,目光再次聚焦时,却是对着婉陶道:
“我从来都没有要与你抢些什么,从前没有,今后也不会有。明晚的宫宴太后跟皇上就要为你指婚了,回去吧!好好准备……准备去当一个漂亮的嫁娘……”
路遇夏候策
是素儿最先离开屋子的。
甚至还在婉陶之前。
说了那一番话,竟不知怎的,就好像凭空扔出了些什么,想要收回来,东西却已走远。
突然想起了前世阿星曾说过的一个笑话:
你让我滚,我滚了。你让我回来,对不起,滚远了……
她当时听到的时候笑到肚子痛,可是现在呢?
现在是心痛。
而且,再也笑不出来了。
顺着小路拐了个转儿,照旧漫无目地的走着。
素儿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走到哪里,只觉得让自己的双脚就这样忙碌起来,会排解掉很多不闷意。
然而,该面对的却依然还是要面对。
刚转了那个弯,还没等再走几步,却发现迎面有脚步声传来。
见了她时,那脚步明显的一顿,随即却快步上前,直在自己的面前停住。
她没抬头,只凭着那熟悉的鞋面和那股子随风而来的特有气息,便知道来者何人。
曾经,见了这个人自己会很开心的冲到他面前,甚至高兴的时候还会将其抱住。
可是现在呢?
她却是连看,都没有勇气再看一眼。
就是不知道自己在怕些什么。
夏候策呀!
素儿在心底喃喃地道,如果我再望向你一眼,有没有可能会让心底的那道防线濒临瓦解?
小人之心
“素儿。”沉静的声音终于响起,听得素儿身子一颤。
“素儿。”他还在固执地叫着,“素儿你听我说,慧珠的事,是我对不起你,是我……”
“别说了。”她冷冷地打断。
天知道,能让自己的声音在此时此刻依然如此正常,她是做了多大的努力。
“素儿!”夏候策抬了双臂握住她的肩:“那是父皇送来的人,别的兄弟都要了,如果我不要,你想父皇会怎样看我?”
“别的兄弟都要了?”素儿向其投去置疑的目光,“夏候慕不也只是把人领回去扔到府里当了摆设么?你怎么就这样不客气地享用了?”
这话说完,两人都有了好一阵的沉默。
良久,却是夏候策放了她的肩,有些嘲讽地道:
“原来是老九。昨儿,是他领你去我府上的吧?想来,这是有意的了!”
“夏候策你闭嘴!”
突然觉得眼前这个人好陌生好陌生,他再也不是那个在密林中为她挡箭的侠士。
他对自己九弟的那份鄙夷明晃晃地摆在脸上,直看得素儿眼晕。
“我真是看走了眼!”她狠狠咬牙,“不要把责任都推到别人身上,昨天是我一时兴起才要去的策王府,与九哥无关。相反,他还劝我要理解你,还告诉我说你也是无奈。还让我明白,这是皇命,不可违!你是你呢?”猛然抬手,指向夏候策:“你这样小人之心,这样……让我觉得可怕!”
等不到,就不要再等了
一番话闭,素儿转身便走。
身后的夏候策反映也不慢,一步窜上前将其拉住,神色已然缓合,却……却又挂了几份疲惫与无奈。
“素儿。”他叫她。
她没有回头。
“素儿。”他又叫。
她无奈,轻启了声音,问去:
“那个皇位,于你来说,真的如此重要么?”
他没答。
素儿又道:
“那个皇位,你真的想要么?”
“想!”
这一次,他答得坚定。
“好。”素儿点点头,一声想要,带走了她心中最后的一丝企盼。“那就为了你的皇位去努力吧!”
“素儿,你知道吗?这一次拒绝了,也许……就很难再等到有下次。”
素儿缓闭了眼,两行泪涌涌而出。
她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太后亲自赐婚,拒绝了,也许,便再也没有机会了。
“既然等不到……”她仰头向天,“那就不要再等了吧!”
话闭,猛地挣开他的手臂,竟是展了轻功一路掠开,再不肯让身后之人追上。
怔怔地望着已经空了的掌心,夏候策只觉得一直以来都被紧紧握住的那颗心,突然间被对方松了手去。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没了线的纸鸢,随风而去,无根无源。
二哥哥去找师父了
终于收了功停住脚时,素儿站到了一个叉路口上。
头上见了汗,她也没擦,只呆站在原地,不知道该继续往哪个方向走去。
正踌躇间,忽听得前方有人大喊一声——
“素儿姐姐!”
随后脚步声起,人也一头扎进了素儿怀中。
她被撞得往后退了几步,再瞅瞅使劲儿往自己身上蹭着的夏候熙,颇有些无奈。
“你都九岁了,怎么还这样赖皮?”
小胖孩儿仰起脸看向素儿,大言不惭地道:
“谁让你身上的味道这么好闻。”
素儿气结,这恐怕是夏候家族最会甜言蜜语的一个孩子了。
“对了。”她点点夏候熙的鼻子,“你今儿怎么这么早就跑回来了?”
两年前,经皇上指派,夏候熙认了禁军统领布善为师父,专门跟着他学骑射。
抬头看看天,这会儿应该不是散课的时候。
“这几天师父很忙啊!”总算是放开了她,夏候熙拉着素儿的手道:“二哥哥又去找师父了,所以师父就让我先回来。素儿姐姐,你陪熙儿玩吧!”
没理会孩子的要求,素儿却是在思索着他刚刚所说的“二哥哥又去找师父了”。
夏候睿找布善干嘛?
宫中的异处
禁卫军管着京中九门,还有整个皇宫的防务。夏候睿虽掌领天贤大军,但却偏偏管不到禁卫军的头上来。
自天贤建都那天起,禁卫军便只听一人的号令,那便是皇上。
虽然可以说他是去找布善闲话家常的,但若是别人,素儿不会起疑,毕竟人人都有结友的权利。
可那人是夏候睿,便让她放不了心了。
在她的印象中,那个夏候睿是不会没有目地的去做任何一件事的。
这里面有问题!
“素儿姐姐!”夏候熙又叫了一声,“陪我玩好不好?”
“熙儿!”她抱歉地捏了捏他的小脸儿,“姐姐今天有事,不能陪你了。你乖乖的回宫去陪母妃,好不好?”
“为什么你们都有事!”小孩子明显不乐意了,但却很听话,还是叫了身后跟着的下人一起往甘甜宫的方向走了回去。却是一边走一边在嘟囔:“真是的,都有事,都不陪我玩!等我长大了把你们都关在甘甜宫,哪也不许去!”
听着他的童言童事,素儿无奈地摇摇头,再转身,又开始看似漫无目地的在宫里闲逛。
但这一次并不是真的没有目地,直走了一大圈,素儿便发现了这宫中的异处。
禁卫军都换了人
今天守卫的禁军换了许多,都很面生。
她到不是有意的记过禁军们的样子,只不过这几年天天生活在宫中,走动得多了,便也见得多。
天性使然,她会将看到过的人很迅速的在脑子里聚成一个图像,然后藏于记忆某处。
直到有需要时,再放开闸门,一个一个地开始搜寻。
所以,她看得出,禁军被换了!
虽然都还是穿着一样的衣物,但是他们的脸,却没有一个是她认得。
不好!
直觉告诉她,怕是要出事了。
素儿停住脚步,想了想,却是往甘甜宫走去。
她无处去查究竟发生了什么或是某人准备要这宫里发生什么,但是至少可以从夏候熙处多打听到一些关于禁卫军的情况。
毕竟他日日伴在布善身边,就算知道得不是很清楚,至少也该能够供些线索来。
……
甘甜宫她常来,甚至下人们已经不再拿她当客人,见到她,也只是点点头,由着其自由出入。
素儿直奔夏候熙的房间,进去时,小家伙正在吃点心。
见了她来,夏候熙很高兴。
还以为素儿是找他来玩儿的,却没想到,刚扑了过来,却被素儿很认真地拉到了里间儿,再隔了屏风,然后把他按到椅子里,沉声问去:
“熙儿,告诉姐姐,你二哥哥去找布善时,都说了些什么?”
兴师问罪
见她问得认真,夏候熙也不再调皮,一本正经地想了想,之后却摇摇头:
“他刚来,师父就把我给打发走了,我真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不过……”他又道:“走的时候我忘拿了剑,回去取时,好像听到他们在说,在说什么……安平国的太子。”
糟了!
素儿心里一揪,暗道不好,事情果然跟李易有关。
正要再跟他问问,却听得院子里一声大喊:
“素儿!你是不是在里面!”
无奈地叹了一声,只道老十二来得真不是时候。
还不等她去开门,夏候夜不客气,自己便进了来。
一眼便瞅见正拉着十五说话的素儿,二话不说,上前一把就将十五给扯了过来——
“熙儿乖,十二哥跟素儿姐姐有话要说,你先到院子里面玩儿会儿去!”
“喂!”素儿有些气,“你也太霸道了,这是熙儿的屋子,要出去也是我们出去才对!”
“没关系没关系!”到是十五说话了,“素儿姐姐十二哥哥,你们说你们的,熙儿找母妃玩儿去。”
小家伙一溜烟地跑了,素儿没了挡箭牌,只好直视了夏候夜——
“什么事?”
什么事?
其实早就知道,不是么?
传国玉玺到了天贤
果然——
“素儿,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十二忿忿地为夏候策抱着不平。“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