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了什么手段在这里了?她想要对他做什么?越是这样想着的时候,无边无尽的黑暗与恐惧吞噬着他的心灵,让他无法冷静地思考。
“印章在哪里呢?你也是时候该将事情好好交给自己的孩子了吧?”千秋轻声在他耳边说道,“你的所有东西,我就勉为其难地统统都收下好了。”
司马诚感觉自己的眼皮无比沉重,意识好像被一股巨大的浪潮所冲散,迷迷糊糊间听着一个女子的声音,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一些什么。
千秋将他的身子翻了一下,床铺掀起来,便看见一个九宫格子的锁,研究了一下很快就打开了,从中拿出一枚小小的印信,那是从司马诚从老晋国公手中继承过来的,如今算是落在了千秋手里。
千秋继续在他耳边说道:“明天早上,你会不记得刚刚发生的一切,你会同你的管家忏悔你之前对我娘卢雨蝉与我所做的一切,并且决心将一切都交给我,让我辅佐司马星打理晋国公府。”
冯矣眯起眼睛看着黑暗中的千秋,微微一笑,可以操纵人心的本事有无数,可是他却是第一次发现有人在施展这种方法的时候让人觉得漂亮呢。
千秋嫌恶地擦了擦手,倦倦道:“虽然说有悖于我的初衷,不过这样子也算是不错的结局。”
“那东家原本是怎么想的?”
“让司马家见鬼去,让司马诚生不如死。”千秋说得很是自然,这个想法从四岁那年就开始有了,如今司马诚算是尘埃落定,不过还有一头猛虎在西北频繁活动呢,要是他也落得死无葬身之地,那她就安心了。
冯矣“嘻嘻”一笑,道:“那东家你现在要如何摆弄司马诚?”
“这个嘛……”千秋把玩着司马诚的印信,脑海中想的已经是明日里晋国公府会变成什么样的情景了。
翌日上午,司马诚房间里头炸开了锅,张姨娘惊叫道:“老爷,你是不是身体有些不舒服,怎么白日里说这种胡话?”
司马诚拂开她的袖子,斥责道:“我还没有疯呢,你才说胡话,难道我要找回我的亲生女儿有错吗?”
张姨娘不敢置信地扫了一众人,对大管家司马东平挤眉弄眼了一番,司马东平一边擦汗一边也是做无可奈何状,今早上被丫鬟叫过来说是晋国公有事吩咐,却是交代了一系列卢千秋的事情,说是自己病了之后痛改前非,对于之前重重深切懊悔自责,有生之年再不能亏待那流落在外的女儿,不论如何都要想办法找到她给她补偿,要将这个家交给卢千秋。
“老爷,妾身只是觉得这与你平日里做的相悖太大,让妾身一时间不能接受啊。”张姨娘看了郑姨娘一眼,那女人怎么能如此冷静?
“我不是让你来接受的,我只是告诉你这个事情而已,东平,你听见了没有?”
司马星在一侧要比任何人来得都冷静,而司马舜华却是阴着脸作出一副可恨的表情,司马重华抿着唇面色肃然,张姨娘在那边不停啜泣。
二管家司马速也实在是觉得这事情太过于匪夷所思了些,道:“老爷您是下定决心了吗?”
“星儿,你过来,你听着,现在就是我的意思,这个家就交给你同你大姐了,这本来也是你奶奶的意思,要是有什么人违逆了,你是嫡子,你该知道要怎么做。”
司马星无声点了点头,道:“爹,你若是真心的我也无话可说。”
司马舜华咬牙切齿,怎么会变成这样呢,原以为司马承病重,司马星还小撑不起这个晋国公府,那么就算他是庶子又不是长子也能分一杯羹,如今怎么无端端要插进来一个被赶出家门的人?
“还不快去”司马诚推了一把司马东平,司马东平连声道“是”。
司马星出了房间,将司马东平找来,道:“虽然不知道爹这性情大变是怎么回事,先不论事情好坏,你暂且找个大夫给悄悄是怎么回事,有没有被人威胁了什么。”
司马东平连连点头道:“三少爷,小的也觉得很是可疑呢,不过老爷近身的都是自己人,怎么着也没有人下毒才对。”
司马星心中对于司马诚的做法反而是接受的,其实很早以前他已经从心底里接受了千秋这个姐姐,只是如今要让她来当家觉得有些稀奇而已。司马舜华与司马重华的反应他是不会理会的,不过娴要等找到了卢千秋再说。
郑姨娘蹑手蹑脚地回到了房间,心中对于司马诚的决意与其说是震惊,不如说是比变天更加可怕。
而此时此刻千秋倒是闲闲地侧卧在房间中看书喝茶,冯矣则在一边剥花生吃,他已经将吃花生这种技术进化到了一种艺术的境界,手轻轻一捏,就将花生平均分成了两半,将其中的花生轻轻一抛丢进了嘴巴,美美地吃掉。
“怎么着一副见鬼的表情?”千秋心中大抵是知道郑姨娘会出现这种表情的原因的,不过是随意问了一声罢了。
郑姨娘死死盯着这个少女,千秋翻了一个白眼白眼,道:“莫非是晋国公府要垮了吗?”
郑姨娘一屁股坐在了床边,道:“老爷想要见你。”
千秋淡淡一笑,道:“我又不是没有见过他,这有什么可稀奇的,况且他想见我我就一定要见他吗?”
“老爷不止是想要见你,还要将你找回来,让你做晋国公府的女主人。”
千秋表现出稍稍有些兴趣的模样,一旁的冯矣心中偷笑,这东家平日里看起来一本正经的模样,没有想到演戏起来也是有木有样,这表情几乎都能骗过了他去。
千秋合上书册,道:“怎么说?”
“老爷他对于之前对你们母女所作所为懊悔不已,决心要好好补偿你,不论如何都要让你回来司马家。”
千秋面上嗤笑,心中却是鄙夷,这不过是表象罢了。
郑姨娘怀疑地看着千秋,莫非这人是对晋国公做了什么,威胁逼迫了他吗?可是看晋国公今日里如此诚恳的模样,不像是被逼迫的样子啊。他平日里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对着大家伙说出这样一番话呢?明明是作为晋国公作为父亲,却是说得自己好像十恶不赦的罪人一般。
“他脑子被驴踢了吗?”千秋说道。
郑姨娘倒是想说司马诚很有可能是被驴踢了,不过这明显是不可能的事情,只能说老天爷突然开眼了。好在她见机得早,早早地归顺了千秋,近期又对她多发照料,要是照这样的情形发展下去,她回来算总账的时候应该不会找她的麻烦吧?如此想着郑姨娘暗自庆幸,顺便对于张姨娘幸灾乐祸起来了。
“小姐,这可是好机会。”郑姨娘心中决意已定,便和千秋商量起千秋如何进府的事情来,虽然她现在人是在晋国公府没错,可是不能这样子突然出现啊。
千秋沉吟了一声,道:“我还没有决定要不要答应呢……”
郑姨娘一惊,规劝千秋千万不要赌气耍性子,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要想一想这不是管理一个普通的家,而是慢慢触及晋国公府的核心,也有可能渗透烈日皇朝最为极为重要的部分。
千秋伸了一个懒腰,道:“好吧,我知道了,你就随意透露给司马星我的消息好了,让她来荷花台那里找我。”
郑姨娘刚想说她该怎么透露,千秋却是准备起身,而冯矣也已经准备就绪要走了。
就在当日天黑之际,司马星匆匆赶来了荷花台,便见千秋穿着一身男装无聊地在划桨,即便荷花台都结了一层冰,四周的精致也都是肃杀之意。
当下都是二皇子的人,司马星在路上还在想千秋好大的胆子会出现在这里呢,于是亲眼见到千秋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惊讶。
千秋抱着手臂,将浆扔了,道:“还要多谢你救了那傻丫头呢。”
司马星一滞,冷着脸道:“没什么,我只是不愿意顺了赵家的心意罢了,我并不是为了你。”
千秋笑笑,不管这小子是出于什么意图,反正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她掸了掸身上的残雪,道:“怎么样,找到我要说什么?”
司马星听她语气像是早就知道了他要来找她的模样,心中对于司马诚的事情越加怀疑,可偏偏之后司马东平找了好多大夫来给司马诚瞧病的时候都说了没有中毒,让司马星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暂且相信于这就是天意了。
司马星叹了一口气,少年的面上露出疲惫之意,猛地抓住千秋的手腕,对着千秋道:“跟我回家。”
千秋一怔,这本是一句几位温暖人心的话,即便是出自于这个从小就关系疏远的几乎没有什么交集的同父异母的弟弟的口中,也让她心中有些异样的感觉。
回家?晋国公府从来就不是她的家,她在这个世界上的时候也根本就不想要将那里当做她的家,她的家可以是威仪将军府,可以是卢氏别庄,却不会是晋国公府。
然而手中被他握着的地方是如此炽热,千秋低头看着他抓着她手的手,笑道:“你还真是一开口就说这件事情,我以为你至少会问问我是不是耍了什么把戏的。”
司马星冷哼一声,道:“我是想要问的,不过要等我找打了切实的东西再说。”
千秋忽然对司马星有些迷惑,怎么说这小子都是知道他**明慧公主出事和她关系重大,现在司马诚性情大变什么的也有可能是她的原因,明明他心底都是有数的,如今却还要对她说这种话?
千秋犹豫了一下,司马星道:“如今二皇子的人肯定在找你,阮胥飞不在,你还是老实一点听我的话吧,就算你是一个再了不得的女人,你也不过是一个人而已。”
千秋本来还想要反驳一下的,扁舟轻摇了一下,荡开了旁边漂浮的碎冰,风吹起她的发丝,千秋点了点头,道:“好吧。”也许就是因为司马星这让她疑惑的态度,才让千秋无法狠心完全对付司马家吧,要说这是司马星的轨迹吧,千秋也只好暂时吃了他这一套了,且看看他要准备怎么对付她。
冯矣远远看着两人,对然和司马星是同胞双生的是司马月,不过如今单单看着这两个人的话,也会觉得是姐弟吧,两人的面目在暮色的渲染下如此相似。
千秋终于光明正大地进了晋国公府,她并没有急于去看司马诚,而是将所有人都召集在了一起。司马星坐在上座右手,千秋坐在了左边,千秋笑眯眯地扫过众人,道:“大家多是心中抱着很不服气的态度吧?”
张姨娘在一侧阴测测道:“老爷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突然之间说这种话,就算卢姑娘是再厉害的人也不过是一个十四岁的女孩子,怎么能将这偌大一个晋国公府交给你呢?”
千秋看了张姨娘一眼,张姨娘并不觉得自己有说错什么,而她身边司马舜华更是冷声道:“你不是不稀罕进司马家吗,怎么现在反而舔着脸进来了,看来你也不过如此。”
“叫我县主”千秋面色一沉,“那也要有人求我进来才成,你若是心中有怨气,便同司马诚说去。”
司马速气急败坏道:“你……你怎么能直呼老爷的名讳?”
“叫我县主”千秋再一次强调道,余光扫过司马星冷淡的脸,他只是就这么坐在那里,什么也没有说。
司马重华站起身来,道:“既然是爹的意思,那我也灭有上面好说的了,若是县主有什么事情要问我,我会配合的。”
千秋满意地点了点头,郑姨娘也稍稍松了一口气,还以为自己的儿子也会有些固执偏激呢,好在没有什么异样。司马舜华则是非常不服气,这女人一定是耍了什么手段,怎么能如此放任了她呢?
千秋挑眉,见司马舜华那好像一碰就会爆发的模样,心情极好地对司马星道:“好了,给我挑一间院子吧。”
司马舜华立刻道:“梧桐院不是空着吗?”
千秋“嗯”了一声,道:“梧桐院是不错,不过那里到底僻静了一些,倒是适合你静养呢,我看我就住在清芳阁吧。”
司马星目光一变,正要出言反对,却是先听司马舜华恶毒一笑,道:“清芳阁?你也配住在那里?”清芳阁是原本明慧公主的住所。
“怎么不能?反正那里也空着不是吗?”
司马星眸中闪过怒意,道:“晋国公府那么大,清芳阁还是算了吧。”
“不,我决定了,就住在清芳阁。”千秋说道,就对着大管家司马东平下令道,“如有不服的人,便去找司马诚说吧,大管家你说是不是?”
司马星恨声道:“卢千秋,你不要太过分了……”
千秋却不理会他的话,步态悠闲地出了门,她这就去看看司马诚变成了多么听话的狗。
司马东平有些紧张,在门外通报了一声,司马诚便让人都进去了。司马星抢先一步进了司马诚的屋子,而张姨娘和司马舜华在则门外观望着要不要进去。
屋内并不晦暗,司马诚就坐在外间的软榻上,道:“千秋回来了吗?”
千秋淡淡应了一声,司马星注意着千秋的表情,心道他倒是要看看千秋真的有无耍了把戏。千秋很是淡定地坐下,故意朗声针对外面张姨娘母子道:“我要住在清芳阁,可以吧?”
司马诚道:“你想要住在哪里就住在哪里好了。”
司马星蹙眉,压抑着情绪,道:“爹,那是娘的居所。”
司马诚却道:“你母亲在别庄养病呢,那里反正也空着。”
司马星被司马诚这一句话给说得心中怒火大起,不过并不是针对千秋,而是针对司马诚,他去查探过司马家所有的别庄,根本就不是那回事情,明慧公主根本就是落在了叶臻手中,以至于现在音讯全无,说什么在别庄养病,这也太敷衍他了吧?
千秋身子靠着椅背,十分惬意,看来司马诚真的成了一只听话的狗,那就让他多活一些时候好了。
“千秋,是爹以前对不住你,往后你想做什么爹都不拦着你。”
千秋淡淡道:“不要自诩为我爹,我没有爹。”
司马诚立刻改口道:“好,你不喜欢我就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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