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姨奶奶含笑摸了摸云传宜的头,道:“我知道了。”
云敖笑着询问老夫人:“母亲,不如休息片刻再启程?”
这地方,老夫人是片刻都不想呆下去。强颜欢笑着点头,又与不随师太寒暄了几句,捐赠了香火钱,一行人这才浩浩荡荡的下了山。
回程路上无事,到了侯府门前,云贤却早已经吩咐儿媳孙子以及下人们出府相迎了。且朗声道:“六小姐极重孝道,听闻祖母病了就去庵堂烧香祈福,你们也当多学习学习。”
众人哪里敢说半个不字?都行礼倒是。
云明珠恨得咬牙切齿。这样一来,孟氏和云传宜闹了一场也算白闹,云想容不但没事,还被劳师动众的请回,又孝顺名声远扬。如果是她犯错。恐怕要被扔在外面自生自灭了吧?
不光云明珠如此想,在场众人心下腹诽的大有人在。妒忌也有,但无人可以达到云想容这种天时地利人和导致她风光回家的结局,也无人敢试探老夫人的底线。
此时的承平伯府。
英姿跟着楮天青、卫昆仑和小猴到了沈奕昀卧房。行礼道:“伯爷。”
沈奕昀脸色苍白,一双凤眼却若明星璀璨,眉目锐捷清秀,傲骨依旧。见英姿突然来访,沈奕昀略有焦急的问:“可是你家姑娘有什么事?”
英姿道:“小姐让奴婢给爷传个口信,尉迟大人已知道那日你们二人去游什刹海之事了。”
沈奕昀面色不变。楮天青等人却皆皱起了眉头。
英姿行礼,就要退下。
沈奕昀却拦着她,问:“你们小姐现在可好?”
沈奕昀对云想容的心意英姿已猜到几分,见他病中仍旧惦记云想容,心下不忍,又想云想容并未吩咐不得将她此番出门的事告知沈奕昀,便将出门到方才的事说了一遍,最后道:“我下山时,老侯爷与永昌侯正好上山去。想来小姐这会子已经被接回府了。”
话音方落,后头的小猴却是双手合十念了句:“阿弥陀佛。”随后公鸭嗓满含笑意的道:“好在六小姐没事,若真有个什么,我当真要一头撞死在马车轮子上谢罪了。”
英姿闻言莞尔。
沈奕昀笑容也柔和起来,道:“你回去吧。待我向她问好。”
“是。奴婢告退。”
英姿行礼,退了下去。
卫昆仑犹豫了一下,给沈奕昀行了礼,也追了出去。
见卫昆仑如此,小猴咯咯笑出声来。
楮天青却是面色阴沉,眉头紧拧:“这么说,锦衣卫或许已发现那日恬王也到场了。咱们的事……”
沈奕昀沉着的道:“也未必知道。恬王做事滴水不漏,我们也从来小心翼翼。锦衣卫就算有怀疑,也要抓到证据才做数,我们往后小心行事就是。”
“四少爷说的是。”楮天青颔首。随即又疑惑的道:“只不过六小姐是如何得知的?她得了消息特意来传给咱们,会不会已经知道咱们的事?”
小猴闻言连连点头:“是啊少爷,您不能不防啊。”
沈奕昀却是轻松的笑了,道:“她无心算计我们,否则会拿此事说事的。她聪明绝顶,即便不知我们都做过什么,可从几次谈话中我也听得出她似乎猜到我们的艰难。艰难之下,我们会有防备或是结交旁人也是情理之中,她猜得到更在意料之中。只是她得了消息立刻来告诉我,我很欢喜。”这是否可以说明云想容对他是关心的?
小猴懵懵懂懂的点头。
楮天青却极不赞同的皱着眉:“四少爷,我说句不中听的话。六小姐已然定亲,她注定不会是你的人。况且她猜测到我们的防备。旁人或许也猜测得出,我们当小心为上在不可露出马脚。少爷对六小姐也要小心防备才是。您别忘了,咱们多少人的性命都是拿捏在您的手里,怎么近段时间您一遇到六小姐,就做些不合乎常理的事。”
沈奕昀素来视楮天青如师如父,他的训斥他并不恼。可楮天青说的对,他的确遇到云想容的事就失了平常心。
他素来不是扭捏拖沓之人,一旦理清思绪,就会坦然面对,一旦有了目标。就会努力争取。如今对于云想容也是如此。
沈奕昀笑望着楮天青和小猴,道:“褚先生说的是。我想我可能喜欢上她了。”
小猴闻言瞪着眼,随即嬉皮笑脸的吹了声口哨。
楮天青立即觉得头大如斗。
“四少爷。您可知道您在说什么。您或许并非喜欢她,不,或许您喜欢的只有她的颜色呢?”
沈奕昀坦诚道:“我关注她,欣赏她,喜欢与她聊天下棋。也喜欢只安静不语共处一室。她开怀我觉得满足,她受委屈我恨不能将欺负她的人千刀万剐,我承认,我迷恋她的颜色,但我更喜欢她这个人,她不似寻常闺阁女子那般软弱。也非一水儿的中规中矩只知后宅里那些事。她可以说正事,也可以论风月。若与她在一起,生活一定充满乐趣。我若回家,她不会如寻常女子那般只会说‘煮了汤来尝尝’或者‘做了件衣裳试穿看看’来讨好夫婿。甚至有朝一日我若负她,她会将我置于死地,而不是自己委委屈屈去投缳自尽。这样强势的女子,能与我比肩而立迎接风雨。其余的女子。哪里有她的胆量气魄?怕是大难来时要先自己吓哭了,甚至会怨恨于我。”
沈奕昀病中苍白的面庞。因说这一番话而红润。
楮天青望着沈奕昀,许久不知该如何是好。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多少大英雄大豪杰都折在此处,少年人情窦初开,他也可以理解。他担心云想容会害了他们。
说来说去,都怪云想容自己不庄重。明明已经订了亲,却不好生待嫁,偏来招惹他们家少爷。有事没事的传信儿来,传什么信!
楮天青只偏心的为了沈奕昀着想,又担心他们如今生死存亡之际出什么乱子,皱眉道:“六小姐已然定亲,四少爷还是省些心罢,你们是不可能的。”语气稍顿,又道:“庄子上有几家沈老家生奴的闺女都是干净漂亮的,不如选几个来上院当差?府里也不可能永远只有这么几个人。”
沈奕昀哪里不懂楮天青的意思,摇头道:“不必了,现在这样就挺好。”
楮天青十分为难。想再劝说几句,又怕逼迫的急了适得其反。
有了云想容做比较,寻常庸脂俗粉四少爷怕也看不上眼。这可怎么是好?难道眼看着四少爷弥足深陷下去?
楮天青行礼退下,站在门廊下蹙眉沉思。
大风大浪都经过,四少爷决不能在云想容这里翻了船。打定主意,楮天青去找了卫二家的。
☆、第二百章 情殇?
“你说什么?云老夫人竟然亲自去迎云小六回府?”恬王妃与刘清宇正花园暖阁里说话,闻言二人都很惊愕。
刘清宇疑惑不定问:“母妃,你说是不是嗪儿打探错了?”
恬王妃不理会儿子,拉着那出去探听消息丫鬟问:“你说怎么回事儿,细细说来。”
“是。才刚济安侯和永昌侯带着一家人去烧香祈福,和六小姐一同回来,府门前云家人出来相迎时候云老侯爷还大肆赞扬了六小姐孝心,奴婢瞧着云家一家人和睦很,根本不似有什么样儿,想来六小姐被撵出来消息并不准确。”
恬王妃这些年与云家多有走动,对云老夫人为人也很是了解,那老货是狡诈一个人,今次事还真说不准是怎么回事。
刘清宇见母亲不言语,焦急拉着王妃手:“母妃,您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呢?我已经弄不清楚了。”
“傻孩子,那日你不是看到她与承平伯一起吗?”
“可那人是父亲幕僚,并不是她啊。是我看错了?不,我应当没有看错。”刘清宇蹙眉喃喃。
恬王妃恨不能打刘清宇几巴掌。事情没闹清楚,他就敢乱下定论,如今自己一身伤不说,掉进什刹海里险些淹死,还被让恬王失望了。
恬王妃想骂刘清宇几句。可看到他那张瘦了许多脸,见他胡子拉碴,脸色也不好,话到口边又咽了下去,柔声劝说道:“瑁哥儿,你听母妃一句。云家这门亲事是御赐,咱们王府与云侯府又是门当户对。云小六还有万贯家财陪嫁,这对于你来说有利无弊。往后你切莫生事端,只等着翻年婚期到了将她娶进门。到时候她有没有不贞,你不是一下子就知道了么。婚之夜元帕不染落红,你再拿这件事去与永昌侯说。你那丈人爹可不是省油灯,为了女儿,定然会许给你多好处。”
刘清宇听连连点头,“母妃计算极是。只是……若她真非处子,我岂不是戴了现成绿帽?”
恬王妃恨铁不成钢拍了他脑门一下:“你呀!说你是个木鱼脑袋你还不认。到时候她若真有问题,你能得到云侯府补偿。你收留那云小六,云侯府对你会感激不,你今后好处还会少了?再说谁也没拦着你再娶平妻吧?就是那云家再强势。他们女儿有问题,还有什么好说?如果云小六没问题呢?你既能得一门好亲事,又能得如花美眷,还坐拥一座花不完吃不空金山银山,你算算。怎么划算?”
刘清宇被恬王妃一说,立即点头,道:“到底是母妃有章程,儿子受教了。那我往后也不必乎她是否与人有什么,只将她哄到手就是了。”
“正是这个道理。”恬王妃非常满意儿子终于开窍,转而又问:“前儿将银桂给了你。你用如何?”
刘清宇被问了房中之事也不羞,笑道:“银桂是极好,温柔懂事。也不多言语,我听说她姐姐金桂也是个美人。”
“你呀!”恬王妃点他额头:“年轻轻,别没个节制。一个银桂不满足还想要金桂?”
“母妃,您就宠宠儿子吧!”刘清宇拉着恬王妃手撒娇,起初恬王妃绷着脸。后来也禁不住笑了起来,点头应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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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想容清早起身。就如从前那般去春晖堂给老夫人问安。谁知老夫人却病了,闭门休息谁也不见。云想容自然知道老夫人年纪大了身子不爽,但这病大多也是心病,只嘱咐了李妈妈一番好生照料之类,自嘲道:“祖母见了我未必喜欢,我若不去她面前,她说不定好还一些。”
李妈妈连连摇头,陪笑道:“六小姐说哪里话,她不过是一时生气,再说这么些年祖孙感情,哪里是一朝一夕就毁了。”
云想容自然知道这种话题对李妈妈来说也是为难,便也不多说,与李妈妈寒暄了一番就回了灵均阁。
谁知才走到院门前,见玉簪正迎面跑来,屈膝行礼:“六小姐,卫妈妈来了。”
云想容稀奇挑眉,这会子她没病没灾,卫二家为何会来?难道是沈四有什么事?
一想到沈四右侧肩胛骨上那个少了块肉窟窿,她就觉得心都揪着,步进了屋。
卫二家正灵均阁正厅吃茶,见云想容回来忙站起身行礼:“奴婢给六小姐问安。”
“卫妈妈无须多礼。”
云想容吩咐丫鬟上茶,随后屏退了闲杂人等,身边就只留下英姿伺候着,这才低声问:“卫妈妈,可是沈伯爷有事?”
卫二家望着云想容。
今日她梳了双平髻,以荷叶绿色发带固定,再无其余装饰,墨发如瀑垂身后、犹如上等缎子,月牙白素缎褙子勾勒她玲珑高挑身段,面如春花,目若星子,巧笑倩兮,顾盼生辉。
这样好姑娘,偏偏订了亲。
卫二家这会子也只剩下叹息,昨日与楮天青一番长谈,她已意识到云想容对沈奕昀影响有多大。她是宁可自己做个坏人,也绝不会让四少爷陷入危机之中。
思及此,卫二家郑重开了口。
“六小姐,听说您婚期定翻年八月十八?”
云想容本以为卫二家沉默许久是斟酌言辞,保不齐沈四吩咐了什么事儿难以启齿,哪成想她竟这样说。
云想容不明所以颔首,笑道:“确是如此。”
卫二家笑道:“云后府一门双侯,恬王是当今皇上亲叔叔,恬王世子是皇上堂弟,将来承袭爵位就是恬王,六小姐嫁入恬王府,将来就是王妃,这当真是一门极好亲事。”
云想容微笑着。面色不动,只等着卫二家下文。
卫二家又道:“小姐您是贵人,将来必定是要荣华富贵享用不,这会子也该好生筹备嫁衣,少出些门才是。”
云想容反应是何等敏锐,
她进来出门确多,但大多出门都是与沈四有关。
卫二家是委婉告诉她——“你已经名花有主,就别再勾引我家四爷了。”
云想容立即觉得屈辱,脸上也烧热起来。一双桃花眼因薄怒而被点燃。语气仍旧客套,却没有了从前亲近:“卫妈妈话我明白了。敢问卫妈妈。今日前来是沈伯爷意思还是您意思?”
虽觉得无所谓是谁意思,可云想容就是想知道是不是沈四想让她离他远一点。
若真是沈四所想,她当真白当他是个朋友。
卫妈妈沉吟半晌才道:“是四少爷吩咐。否则奴婢哪里敢来。”
云想容心,就仿佛烧红热谭扔进了冰窟窿,她此时已面色如常,笑容得体:“好,沈伯爷好意我感激不。”
“既如此。那再好不过了。”卫二家站起身,给云想容行礼,道:“四少爷身子还未痊愈,奴婢急着回去伺候,先告退了。”
云想容笑着点头,和英姿一起送卫二家到门前。又吩咐站廊下柳月和柳妈妈送卫二家。
自始自终都没有表现出丝毫不舍与异样,先写让卫二家觉得自己是不是误会了云想容。这番话是不是不该说。
看着卫二家背影,云想容笑容如常吩咐英姿:“你去一趟承平伯府求见沈伯爷。”
“是。小姐有什么话要奴婢传?”
云想容沉默许久,才道:“若真是他,你是见不到他。”
英姿望着云想容平静面庞,不知为何突然觉得委屈鼻酸,眼泪眼圈里打转。焦急道:“小姐别伤心,我定然好好问问他是什么意思。”
云想容笑着拿了帕子给英姿擦眼泪。“傻丫头,哭什么。有什么值得你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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