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乱:风月栖情〖全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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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乱:风月栖情〖全本〗-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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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不回头看,既然决定破釜沉舟,拼个鱼死网破,何必再给自己多添犹豫和烦扰。
  
  何况,母亲,你知道么?
  
  父亲已在地下等我们很久了,他一定很寂寞。
  
  
  护卫们也已陷入了疯狂,吼杀声渐渐嘶哑。
  
  但我却有种错觉,觉得那厮杀声越发得响亮了。
  
  这时安亦辰等人却也回过头,向后方看去。
  
  一大队骑士,紫红宽袍长襦,青色大鳞铠甲,浩浩荡荡,冲杀而来。
  
  “黑赫!是黑赫的骑兵!”有人惊叫。
  
  黑赫!一定是钦利可汗和大姐姐派来的人马!我紧捏手掌,渗出的汗水时冷时热。
  
  安亦辰微微变了脸色,侧首遥望我。
  
  我冷眼看他,将短剑举起,高呼:“勇士们,用安亦辰的血,来迎接黑赫的将士!”
  
  护卫们已苦战了接近半夜,一见有兵来援,士气又蓦地振足,果然里应外合,努力突破合围。
  
  安亦辰盯着我,紧抿了唇,弯出的弧度极是刚毅,看不出一丝感情来,然后下令:“撤!”
  
  立刻鸣金收兵。
  
  厮杀了半夜的安氏军队纷纷拨转马头,倒提兵戟,从斜次里纷纷后撤。
  
  黑赫人马旨在救人,安氏不攻击,他们也便不去拦截,而护卫们志在保护车驾,何况也已筋疲力尽,无意追杀,顿时让他们破开一条路来,潮水般撤去。
  
  那种倏忽而去的感觉,一如倏忽而来般令人意外。
  
  黑赫骑士中已驰出一名将士,以汉语扬声问道:“萧太后与衔凤公主何在?”
  
  刘随匆匆从车驾中钻出,尖声道:“娘娘和公主在这里,在这里!”
  
  那人立刻下马,带了从人奔上前来,躬身行礼:“在下黑赫钦利可汗帐下忽哲,奉可汗和雪情公主之命,迎接萧太后和衔凤公主前往黑赫!”
  
  果然是大姐姐雅情公主的人。
  
  “好,忽哲将军一路辛苦了。”我挺立胸膛,还剑入鞘,答道。
  
  颜远风面色苍白骑马过来接待。他已遍体是伤,犹自含笑待客,并无一丝失礼之处。忽哲与交谈片刻,便开始协助清理战场,收拢车队伤员,而我似给抽去筋骨,乏得一丝力气俱无,一退到车厢之内,便坐倒椅垫之上,无力倚住,再也站不起来。
  
  母亲面色青白,勉强挣过来握住我的手,嘴唇干涸颤动,却没有说出一个字来,只是将我抱在怀里,让我偎住她颤抖着的滚烫胸怀。
  
  其实,我的身体,也在不断战栗着。
  
  平生未上战场,才上战场,便见着血腥杀场,如九重炼狱,几要将人连血带肉,熔于其中。
  
  天色已越发得亮了,也越发得红了,投于长长的官道,也映成了绯红,如一条血路,向前延伸。
  
  而前往黑赫的路,还有多远?
  
  
  [下次更新:9月9日]
  

63。豆蔻篇:第十三章 风恶雨疾逼椿萱(一)
      
  我依在母亲怀里睡着,睡着很沉,直到傍晚时分才醒了过来,却已在自己车驾之中。
  
  忙跳起来张望时,刘随已在车驾外禀道:“公主,放心,我们已到青州境内,钦利可汗另有兵马在边境调动,安氏绝对不会有空再来追击我们。”
  
  我忙唤了他进来,问:“我们昨晚伤亡了多少人?”
  
  刘随沉默片刻,答道:“八百铁骑,牺牲四百二十一人,重伤九十二人。牺牲者已就地埋葬,重伤者分予金银,忽哲派了人留下照应,直至伤愈。太后懿旨,待伤好后,去留自便。其他轻伤者二百八十七人,俱随车队而来。整场战事,无一逃亡。颜大人为娘娘挑选的精兵,果然个个是好男儿!”
  
  我心情激荡,恨恨念道:“四百二十一人!四百二十一位随我们闯出京城的好男儿!”
  
  安亦辰,你我之仇,不共戴天!
  
  我扭头问刘随:“那位忽哲将军,共带了多少人马来?”
  
  若还来得及,我真想命人追击上去,抓到那安亦辰,碎尸万段!
  
  刘随显然料着我的心思,轻声道:“忽哲将军本是驻守在青州边境附近的黑赫将军,因可汗曾预作吩咐,中原动荡,如知我们有难,可便宜调兵,守望相援。故而他得了咱们派的人去求救的消息,一边派人禀告可汗另作布置,一边只带了一千轻骑兵,兼程赶来,是以得以及时相救。安亦辰带来的军队,却有两千余人,若细论起来,真正交上手,我们双方合兵,也未必一定能胜得过安亦辰。何况,青州靠近晋州……”
  
  我明白他的意思。青州靠近晋州,晋州是安氏的大本营,一旦动上手,即便有黑赫为援,也未必讨得了好。
  
  咬了咬牙,我恨恨瞪着车外渐近夜晚的乌蓝天空,双手将坐褥几乎要扯得裂开,寒生生道:“罢了。这笔债……我会找机会,向他讨回来……”
  
  可这必须是后话了,现在,我先得保证我们能平安到达黑赫。
  
  忽然想起睡起母亲滚烫的躯体,我忙问道:“母后呢?”
  
  刘随迟疑一下,道:“在前方的车驾上。只是……”
  
  我心里一跳,急促道:“又发烧了?”
  
  刘随道:“经了这一场惊吓,娘娘似乎烧得更厉害了,惜梦她们几个正在服侍着,等到前面镇子,要赶快找大夫治病。”
  
  我皱眉道:“随行御医呢?”我们危难之际带在身畔的那名御医,自然是挑得最忠心医术最佳的一个,方能在一路奔波中将母亲病势控制住。为何不找他治,却找民间不知深浅的大夫?
  
  刘随眉眼垂眼,低声道:“死了。”
  
  随即又道:“混战之中,内侍宫人,也死伤不少,好在所携财物倒不曾有失。”
  
  “我要钱财做什么?难道钱财比人命值钱?”我气急败坏,侧头道:“夕姑姑,快陪我去看母后。”
  
  “夕姑姑……”觉出没有人应,我又唤了一声,方才滞住,眼泪却已在眼眶中晃动。
  
  夕姑姑给我推下了车,被安亦辰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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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豆蔻篇:第十三章 风恶雨疾逼椿萱(二)
      我自己是抱了必死决心,有心放她一条生路,不料我这厢峰回路转,她却不得不离我而去。

  想来安亦辰也不会拿她怎样,只是从此咫尺天涯,再不知何日才能相见了。

  我闷闷不乐,叫了袭玉陪着我,赶到前方车驾去探母亲。

  隔了车帘,我便看到了颜远风,几乎是半跪在母亲身畔,执了母亲的手,低低呼唤。

  我听见他当着惜梦在唤:“婉意,婉意,醒一醒,醒一醒!”

  他唤得好温柔,好忧伤,带了眩然欲泣的悲伤,听得我又是一阵愀然心痛。

  在母亲和他都未入宫前,他一定也曾这般亲热地唤过母亲闺名吧?

  他们一定有许多不为人知的相知相遇,发生在让我无能为力的很久很久之前。

  那时,我还未出生,所以对于我,一切都是无奈,一切都是错误,也许连那朦朦胧胧的爱恋,也是从胎中带出的前世纠缠,错落如秋叶,一睁眼,便是飘落。

  悄然掩了伤感,我安静地从袭玉掀开的帘下步入车厢,将手搭上母亲的额。

  虽然覆了一次又一次的湿棉布,母亲的额仍是烫得怕人。她的眼紧紧闭着,曾经灵动的长睫无声无息地盖于眼睑,如僵死的蝶翼。

  我一遍遍抚摸母亲滚烫的脸庞和身体,越来越害怕,哑了嗓子低问:“颜叔叔,我们什么时候到下一个镇子?”

  颜远风抬起眼,眸子黯沉如漆黑的夜,更显面色苍白得可怕,提醒着我昨日他所经历的那些血战,经受的那些创伤。他的嘴唇已经干裂,起了好几个水泡,蠕动了好一会儿,才道:“哲忽怕再被安氏军队缠上,走了寻常私自进出关门的商队所走偏道,据说要到两天后,才到比较大的镇子。那镇子,已经属于黑赫地界了。”

  两天!我吸一口气,克制住自己尖怒的惊叫,狠狠搡了一把颜远风,低吼道:“不行!两天,你想害死我母后么?”

  颜远风闷哼一声,捂住被我搡过的部位,额上已滴落大滴汗珠,连唇边都痛得失去了血色。

  我一定搡到他的伤处了。我有些愧疚,放缓语气,道:“对不起,颜叔叔。你伤得重么?”

  颜远风勉强笑了一笑,道:“我没事,几处皮外伤,休息两天便全好了。至于娘娘……忽哲已经派了好多对当地比较熟悉的将士出去,只要打听到当地比较有名的大夫,就重金先带过来医治。估计……应该快了吧?”

  他这样说着,焦灼已如游鱼在幽深如潭的眼底滑过,带了几乎可以触摸得到的质感,那样清晰地亦在我的心头游过。

  颜远风,其实比我还着急。

  那么多年,他对我好,只怕还是因为母亲的缘故吧?那掩在迷离如雾眼中的忧伤,莫非只为他对母亲那种近乎绝望的渴盼和希冀?

  我也很失望,失望得连车厢里的阴暗都在直迫人心。总觉得听他唤我母亲名字的那一霎,心中有个朦胧的希望破碎了,如摔成碎片的琉璃盘,怎么拢,再也拢不起来。

  于是,我跪在母亲身畔,将头埋在母亲肩窝中,落泪。

  泪水滴到母亲皮肤,母亲抬了抬手,又无力耷拉,深陷的眼窝中,慢慢沁出了滚热的泪珠。


  

65。豆蔻篇:第十三章 风恶雨疾逼椿萱(三)
      她感觉到了,也许也听到了。她一定想如以往一般,将我拥在怀里,温柔地拍着我,唤着我的名字,说着,没事,没事,母后在呢。

  我用帕子挡住眼睛,无声凝噎。

  母亲,母亲,你一定要醒过来。前路多艰,你要告诉我,我该怎样才走得下去!

  
  到得半夜时,母亲已经完全昏迷。

  因母亲病重,我通知忽哲和颜远风,就地扎营,待母亲病势稍缓再动身。

  忽哲派出的人不久各自带了郎中过来,足有四五个。

  我看着那些老头子们哆哆嗦嗦把金针往母亲身上扎,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问起病因,有说肝火上扬,有说气血两虚,还有说得了伤寒,我气得差点把金针全扎到那些老头子身上。

  一直折腾到天亮,我已疲惫到不堪,头疼得厉害,却依旧不敢稍稍阖眼,只在母亲病榻前踱来踱去。只怕一闭眼,母亲便不见了,就像父亲一般,连最后一面也见不到。

  “公主,公主,您歇会儿吧!”袭玉和小雁焦急地在我身来跑来跑去,一会儿递茶,一会儿送汤,催着我坐下来休息休息。

  我烦躁得恨不得把她们赶得远远的。

  如果夕姑姑在,我可以倚在她瘦小却温暖的怀中,听她轻言细语的安慰,可她偏偏也不在了,也不知安亦辰那个混蛋会不会好好待她。

  颜远风眼中已布满血丝,我很担心他的伤口会不会化脓发炎,但他除了每两个时辰出去巡逻一次,再不肯离开母亲一步。

  总算那些赤脚郎中对普通外伤还是能开出药方来的,反正都是些止血止痛,化淤消炎的。我拿了几人的方子来匆匆瞧了一瞧,见大致药物都差不多,遂叫人煎了,凉开,立等着看颜远风灌了进去,才略略放心。

  到得近午时,几个乡下郎中为母亲诊治了,脑袋凑到一起商议好一会儿,便走到我面前,由那白头发最多的老郎中领头说道:“令慈病势瞧来愈发沉了,小姐预备一下,冲一冲也好。”

  我们的身份,自然是保密的,郎中们只知我们来头极大,却也不知我们是落难的皇室贵胄,天朝公主。——也许,所谓大燕天朝,从此只能存在于市井之中的评书和笑谈之中了。

  “预备什么?冲什么?”老郎中的话我听不懂,却看来颜远风蓦地睁大眼睛,整个的表情都僵住了。

  “如果你们救不了她,那么,你们就准备给她陪葬吧!”颜远风面色刷白,慢慢说着,语调前所未有的森冷,甚至带了可怕的浓浓杀意。

  几个郎中顿时惊得面如土色,吃吃说不出话来。

  而我终于懂他们的意思了,只觉心都在痉挛,尖声道:“不可能!我母亲前天还好好的!”

  我绝对不能失去母亲,这一想法简洁明了,不容改变,更不容有失。

  我冲上去,拎住老郎中的衣襟,怒吼:“你们到底会不会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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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豆蔻篇:第十三章 风恶雨疾逼椿萱(四)
      老郎中战战兢兢道:“令慈病势凶猛,老朽本是乡村郎中,走家窜户,这个,这个……也只能治治小毛小病,令慈的病,老朽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而另外的郎中纷纷辩解:

  “俺家祖传的是跌打损伤……”

  “老朽精的是儿科……”

  “我们老李家以治风湿出名……”

  我按捺住把他们一骨脑赶出去的冲动,叫道:“这鬼地方就没了名医了么?”

  谁知,这几人立刻异口同声道:“有!”

  “谁?”

  “医者白衣!”

  医者白衣?我疑惑地望了望颜远风。

  颜远风也放开母亲的手,站起来问:“医者白衣,是什么人?”

  “医者白衣,是两三个月前在附近出现的一位少年大夫,妙手回春,天下无双!”老郎中啧啧称叹:“半年前,这里开始流行瘟疫,不知死了多少人,州府里不知派了多少名医过来,都是束手无策。也就亏得白衣来了,在疫区住了大半个月,差点连自己都把命送了,才研出了药方。因药材不够,又亲自去南方调取药材……小姐也知道,这年头,兵荒马乱的,也亏他年纪轻轻,竟把药顺利带了回来,救人无数,救人无数啊……”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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