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十年,“博览馆”的运营,由中、英、美合组的公司负责,总经理由英国人担任,副总经理二,一位中国人,一位美国人。
十年后,合资公司停止运作,将“博览馆”转交中方,由中方独自运营,英、美停止从“博览馆”的利润中分红。
女王陛下政府承诺,鼓励大不列颠及爱尔兰联合王国及其殖民地、保护国的商人,前往中国北京“博览馆”参展,女王陛下政府将视实际情况给予相关商人必要的补贴。
阿礼国走的时候,关卓凡请他带上两斤“头茬”明前龙井,阿礼国谢了,珍而重之地接过小蕊打好的一个小包裹,眉花眼笑地去了。
英国人出门后,关卓凡得意洋洋地舒了一口气:天大一个项目,老子一两现银也不花,就办了下来!
当然,土地平整,道路扩修,是要自己花钱的,可是,和“博览馆”自身的投资相比,毕竟是小钱。
还有,有了这个“博览馆”,从天津往北京修铁路,理由就更加充分了。
掏出怀表看看,嘿,老子是真忙啊,刚打发走英国人,就得准备晚上的饭局了,唉!
明天……明天的差使倒是比较有趣——陪圣母皇太后“巡视颐和园工程”。
*(未完待续。)
第六十九章 世易时移,荣枯之辨
慈禧对慈安说,关卓凡请咱们姐俩儿,“巡视颐和园工程”。
慈安正在沉吟,慈禧说:“姐姐如果懒得动弹,或者嫌动静太大,就我一个人悄悄儿地去一趟好了。”
慈安愣了一愣:我没说“懒得动弹”,也没有说“嫌动静太大”呀?
慈安的犹豫,纯属“习惯性”的,并不意味着她对这个事情不赞成。她不是一个有决断力的人,比起慈禧,更是什么事儿的反应都要慢一拍,因此,对于从未做过的事情,她需要一点时间消化、思索,然后才能做出决定。
听到关卓凡请两宫皇太后“巡视颐和园工程”,慈安的心先跳了一下,心底隐隐就生出一股跃跃欲试的感觉。正在想着,走这一趟,要花多少钱?言路上会不会有啥说道?慈禧就已经给她戴了顶“懒得动弹”和“嫌动静太大”的帽子。
既然戴上了,就不好摘下来了。
何况,这是自己一贯的形象。
慈安虽然觉得今儿慈禧的这个“建议”有点儿古怪,但并不虞有他,微笑说道:“那好,就偏劳妹妹了。”
慈禧暗暗舒了口气,心头那块小石头,轻轻地放了下来。
遗憾的是,慈禧并没有看见慈安微微惊愕的表情。
慈禧提出这个“建议”之后,眼光有意无意,转向了旁边,没有直视慈安,因此,也就没有看到慈安脸上微妙的反应。
这是慈禧有意做出轻描淡写的模样,以慢慈安之心。而实质上,是她自己心中有鬼,本能地回避慈安的目光。
慈禧毕竟是一个刚刚步入而立之年的女人,虽然手握帝国最高权力,在政治上,已经算是老练成熟,但在另外一些比较特别的事情上,还是不能自己地心虚。
*
*
圣母皇太后“巡视颐和园工程”,果然是“悄悄儿的”:懿旨中要求。“敕罢一切銮仪”,一切关防,皆由轩军近卫团负责。
明面儿上,不花官里一两银子。
至于为什么只有“西边儿”一个人出面。大伙儿在下边儿也喷不出什么新鲜口水了,反正一向如此。
圣母皇太后坐着“黄金马车”,潇潇洒洒地就出了宫。
出紫禁城西华门那一刹那,慈禧的心儿倏然扬了起来:一种脱却樊篱、天宽地广的感觉,油然而生。
身后这座九重宫阙。深不见底,究其竟不过一座黄金打造的鸟笼,有什么好?!自己这个圣母皇太后的身份……唉!
打侧坐的玉儿,左顾右盼,也是一脸兴奋不能自持的样子。
作为宫女,这个样子,可是多少有点“君前失仪”。
慈禧微微皱眉,斥道:“我竟不知道你是属猴儿的!都是许了人家的人了,扭来扭去的,像个什么样子?你又不是第一次跟我出宫。至于这个模样吗?”
语气是斥责,脸上却是带着笑意。
玉儿的脸红了,赶忙正襟危坐,小声应了声:“是,奴婢知错了”。
过了片刻,还是耐不得,用压抑不住的兴奋语气说道:“主子,您看这天儿多好!蓝盈盈的!还有树叶儿,都开始抽芽了,见着嫩嫩的绿色儿了!”
慈禧微微一笑。说道:“哟,春天来了,小蹄子的春心动了!怪不得,痒痒的坐不住了呢!”
玉儿本来就红的脸儿。“刷”的一下,由淡红而大红,如同着了火一般。
她轻轻喊了声:“主子!……”就再也不敢“乱说乱动”了。
慈禧本来还想再调侃她两句,但“春心动了”四字出口,自己的心儿,若有所感。先“动”了一下。紧接着,身体深处的某个地方,似乎也开始“痒痒的”了。
她透过“黄金马车”的前窗,看着右前方那个正在纵送控辔的高大背影,轻轻舒了口气,目光火热而明亮。
銮驾自西直门出城,一路西向,巳正时分,到达了颐和园,自东宫门入。
东宫门为帝、后入清漪园专用,清漪园改颐和园,开工之后,因为东宫门为一园之门面,所以是最早缮建完工的,比今儿关卓凡向圣母皇太后重点推荐的“蓬莱三岛”——涵虚楼、藻鉴堂、治镜阁,还要早。
为了节省工料和时间,还利用了圆明园废园的一些材料。
比如,东宫门门前御道丹陛上的云龙石,上雕二龙戏珠,就是从圆明园的安佑宫废墟上移来的。
慈禧原本以为,除了“蓬莱三岛”——涵虚楼、藻鉴堂、治镜阁三处,颐和园其余地方,必定还是荒草蔓长、乱石倾圮,不想还未进颐和园,第一眼便是一座崭新的宫门,不由大为惊喜。
入园之后,慈禧发现,现在的颐和园,根本不是自己想象的“荒草蔓长、乱石倾圮”的模样。
道路平整,干干净净,没有荒草,没有乱石,极目所见,除了烟波浩渺的昆明湖,到处都搭起了高高的手脚架,密密麻麻的,包括昆明湖北岸的万寿山。
不少手脚架里边儿,亭台楼阁,已见规模。
虽然今儿因圣母皇太后巡幸,颐和园的工程,停工一天,除了值星的工匠,绝大多数施工人员都暂时撤出了颐和园,整个园子静悄悄的,但这一片片高高耸立的手脚架,充分地显示出,这里是何等兴旺、何等热闹的一个大工地?
圆明园就在颐和园旁边,世易时移,这荣枯之辨,慈禧略一思之,一股酸热之气,便自心底涌了上来,眼热鼻酸,几乎不能自持。
“黄金马车”沿昆明湖东堤,一路向南,不多时,慈禧便见到,前边儿一条玉带般的长桥,犹如长虹卧波,自湖岸伸向湖中,连起了湖中的一座小岛。
她轻轻喊了声:“玉儿,你数数,这条桥,有多少个桥洞?”
同时,她自己也在心中迅速的计算着。
过了片刻,玉儿说道:“回主子,拢共是……十七个桥洞。”
几乎在同时,慈禧得出了相同的答案。
十七孔桥!
没想到,看图样的时候,这座萦绕心头的长桥,也已经修缮好了!
慈禧没想到的是,十七孔桥是全石建筑,宣宗撤“三山陈设”,清漪园荒废,但几十年内,全石的十七孔桥,并不会产生什么实质变化;英、法劫掠三山五园,十七孔桥也因此受损不大,所以,修复起来,是比较容易的。
更重要的是,“十七孔桥”通向“蓬莱岛”,“涵虚楼”即在岛上,不把这个“十七孔桥”修好,怎么好请圣母皇太后驻跸“涵虚楼”呢?
所以,颐和园“一期工程”中,“十七孔桥”和“东宫门”一样,都是重中之重,都是先“蓬莱三岛”完工的。
车子在桥头停了下来,关卓凡过来请旨:“启禀太后,十七孔桥是可以走车子的。不过,太后要不要亲移玉趾,安步当车,一路上也好观赏风景?”
呃……自然是要的。
*(未完待续。)
第七十章 涵虚之时,望蟾之日
关卓凡拉开“黄金马车”的门,面带微笑,伸出手去。
慈禧微微犹豫了一下,但随即伸手,搭住了关卓凡的胳膊,低头弯腰,踩住脚踏,走下车来。
当着众人,做这个动作,不是第一次。可是,那是在天津,是在官港行宫,而这儿,是北京。
本来,这个动作,即便是在方家园和柳条胡同,都是做不得的——皇宫御苑就更加不消说了。但慈禧一转念:此时此地,这个颐和园,里里外外都是“自己的人”,和官港行宫又有什么区别?
不然他也不能伸手来接我啊。
此念一起,心头大热,手便自然而然地伸了出去。
慈禧下车企定之后,关卓凡才和李莲英“换手”,御姐的手,才从情郎的胳膊,转到了小李子的胳膊。
阳光灿烂,清风拂面,满目碧波,慈禧轻轻吸了口气,微觉晕眩。
十七孔桥坡度甚缓,拾步而上,毫不费力。
桥面宽阔,就算两架车子并行,也绰绰有余。
关卓凡在前面引路,一边走,一边笑着说:“北京有句老话,不晓得太后听过没有?叫做‘卢沟桥的狮子——数不清!’可是,这座十七孔桥,两边儿栏杆上的石狮子,一共有五百四十四只——比卢沟桥的狮子,还多了四十三只!”
“哟!”
慈禧轻轻惊叹了一声,这才留意:果然,石雕栏杆的每一根望柱上面,都蹲着一只石狮子,大小不同,形态生动,各异其趣。
心中油然而生得意之情:这在全中国,算是“独一份”了吧?
心中略略计算,说道:“如此说来,卢沟桥的狮子。拢共是五百零一只?”
关卓凡说道:“是。”
他想,俺穿过来的时候,卢沟桥的石狮子确是五百零一只,十九世纪六十年代中期。到底有多少只可就不晓得了,也许多几只也说不定?不管他,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十七孔桥的石狮子。必须比卢沟桥的多——这是“政治需要”。想来,也不会有人跑到卢沟桥,一只只数过去,硬要较这个真儿,嘿嘿。
行至桥中央,南望,北顾,皆是烟波浩渺,万顷一碧。挟带着水汽的风吹过,隐隐然有凌虚之感。此时此地,方知以“虹”喻“桥”,真正贴切不过!
如此气象,就是圆明园也是没有的!慈禧心怀大畅,心想先不说“蓬莱岛”上风光如何,单单这一座长桥,已足慰生平!
情郎的这个差使,办得真是漂亮!
慈禧从未到过清漪园,她想象中的清漪园,华屋早成丘墟。一片断瓦残垣,“荒草蔓长、乱石倾圮”,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废园。亭台楼阁,殿闼桥榭。哪些荡为寒烟,哪些尚存规模,全然没有概念。
因此,自然而然,见到颐和园“总图”的第一眼起,就把上面的鸿图华构。尽数当成了情郎私人的手笔,当然,也包括了这座十七孔桥。
御姐这个美丽的误会,关卓凡自然是顺水推舟,居之不疑。
十七孔桥连通的小岛,为“蓬莱三岛”之“蓬莱岛”,即后世之“南湖岛”,岛上最主要的建筑,是岛北端的“涵虚楼”。
此楼后世名“涵虚堂”,只有一层,但在乾隆朝清漪园时代,它却有三层,叫做“望蟾阁”。顾名思义,此阁乃夏秋赏月之佳绝去处。“望蟾阁”是在嘉庆朝由三层变成了一层,名字也改成了“涵虚堂”。
关卓凡想,这由高而低,由“望蟾”而“涵虚”,已经从一个侧面,显示出帝国的国力和心气的消长变化了。
唉,感慨。
在关卓凡手上,“涵虚堂”又变成了“涵虚楼”,由“堂”而“楼”,可以想象,这座身世沧桑的建筑物,个头又重新拔起来了。
“涵虚楼”两层,比“望蟾阁”少了一层,但高度却是一样的,就是说,每一层,都较“望蟾阁”轩敞了许多,这是因为,“望蟾阁”只做赏月之用,小憩可以,但不能过夜,“涵虚楼”却是拥有完整的居住功能的。
和十七孔桥不同,“涵虚楼”真正是关卓凡的“手笔”。辛酉年英法之劫,“涵虚堂”已被一火焚之,只留下了一个地基。
至于此楼名字还是“涵虚”,没有改回“望蟾”,原因有二:
一来,关卓凡以此表示对他穿越而来的那个时空的尊重。
二来,也是更重要的,现在还是一个“涵虚”的时期,还没到“望蟾”的时候。十年生聚,十年教训,然后才能谈及其余。用后世某公的话来说,就是四个字:“韬光养晦”。
待到“望蟾”之时,我会让它名副其实的。
“涵虚楼”的“顶子”,和原时空的“涵虚堂”仿佛,也是“两卷殿”,就是有两个屋顶,一大一小,都是卷棚歇山式。
草木掩映之中,远看不觉其异,但走近了,慈禧便看出这座“涵虚楼”与众不同之处了。
这是一坐“中西合璧”的建筑。
“帽子”是中式的,但“身子”,却是洋式的。
有了天津官港行宫的“底儿”,御姐一眼便看出,这座“涵虚楼”,是砖石结构,不是砖木结构。还有,窗户十分阔大,透过明亮的玻璃,看得见窗子后边儿挂着的天鹅绒帘子,镶着样式繁复的花边。
再看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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