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草弥彦回神,听到幸村夫人的话冷笑起来:“千绘,那并不是你的错,是那个女人自作自受!”
“弥彦,你今天非要在孩子们面前说这种事情么?”千草知世火大了,痛斥这么多年依旧顽固不化的弟弟,“那个女人是早纪,是你的结发妻子!若不是你,早纪会早产后仰郁而死么?瞧瞧你这些年来做了什么?连唯一的女儿丢在中国不闻不问,还让她见到你就有想杀死你的想法……”
“抱歉,知世先生、弥彦君。”幸村伯荣打断他们的话,尽量让自己的神情显得自然一些,“今天我们似乎并不是来说这些的,还是来谈谈小辈们的事情吧!”
“当然!”千草弥彦收敛起脸上的讽笑,又是那个漫不经心的男人,含笑看着幸村夫妇:“伯荣、千绘(幸村夫人的名字),当年我们的约定还奏效吧?”
“当然,幸村家的人不会背信弃异!”幸村伯荣斩钉截铁说道。
“那么,你们打算让精市娶三月了?”千草弥彦挑起眉头。
“是的,毕竟他们也算是从小订立的未婚夫妻。”幸村夫人补充道。
千草弥彦注视幸村夫人的眼神让所人的人都发现了异样,过份温柔了,“说来,伯荣你们的儿子除了头发和眼睛,完全遗传了千绘的容貌呢。”说着,千草弥彦侧首看向千草知世,笑道:“大哥,精市是个不错的孩子,三月嫁给他会幸福的。”
千草知世打量弟弟的神色,想从中探出他是否是认真的,结果有些挫败的发现,自家这个不负责任的弟弟,只因为幸村千绘的儿子和得像她才努力想让女儿嫁到幸村家,仿佛这样便能弥补当年的遗憾。
千草弥彦将女儿当成了筹码。
不过,如果幸村家与千草家联姻,于双方家族都有利。况且这是很早以前就定下的婚姻,如果没有意外,那两个孩子终究会在一起的。只是千草弥彦突然回日本,宣布要给这两名小辈主持婚姻,太过于执着了。
“嗯,就挑个时间让他们结婚吧。伯彦、千绘,你们觉得怎么样?”千草弥彦跳脱的说话方式让现场的人有些跟不上思路,也没想到才刚开始,千草弥彦就提出今天的议程。
“三月既然从中国回来,让他们结婚也是可以的,毕竟他们的年纪已经到适婚年龄了。”
大人们就着两人的婚事讨论起来,只有四名年轻男女安静的坐在一旁倾听。
七月捏紧拳头,低头不语。
千草萦音脸上保持着得体的笑容,微笑倾听大人们说话,偶尔眼光瞄向身边的千草七月,没有说什么。
比起他们,坐在另一边的幸村姐弟显得很从容。
直到他们讨论到尾声,移驾至花厅品茶赏花后,幸村紫叶将弟弟扯到角落里。
“精市,如果你现在后悔,姐姐可以帮你退掉这门婚事。”幸村紫叶严肃的说:“比起幸村家和父亲母亲他们的约定,我弟弟的幸福更重要。”
闻言,少年美丽的紫眸掠过层层涟漪,美丽不可方物。樱花中的少年笑得极尽温暖柔和。
“姐姐,从我懂事起,母亲便曾告诉过我,如果千草弥彦的孩子是女孩,她便是我的未婚妻,将来我必须娶她,这是我们幸村家欠千草家的。虽然我从来没有放在心上,不过当那个女孩出现后,不可否认我经常遇见她,不知不觉的开始观察起她来。刚开始的时候觉得很她的反应很好玩,后来,不知不觉中,观察得太过入迷了……”
幸村精市从来不会隐瞒他唯一的姐姐任何事情,包括现在状似对某只兔子的表白。
幸村紫叶若有所思,“她可以让精市觉得很快乐么?”
“嗯,看到她某些行为,确实觉得很快乐!”幸村精市从来不会逃避。
闻言,幸村姐姐憋住笑,轻轻捶了下弟弟的胳膊,笑道:“啊啦,小心玩过头了哟~”
幸村精市弯身搂住姐姐,轻声说道:“姐姐,谢谢你!”
幸村紫叶回抱难得感性的弟弟,笑道:“呵呵,没办法,谁叫我家精市是最重要的呢!”
幸村紫叶了解自家弟弟,精市聪明能干,性子温柔宽厚,对每一个人看似温文有礼,其实却是个相当自持的人。与他温和美丽的外表不同,性格里过份的坚毅冷静,很少能让他失控关注。除了他认定的人外,其余的人都是差不多的存在,可有可无。而且,她的弟弟似乎是个浪漫主议者,在恋爱方面会相当专一,非常的讲究。从未见过面的未婚妻让他有一段时间相当好奇,只是没想到当未婚妻以那种方式出现后,给了他一种心灵的震撼,然后是日渐不可收拾的观察中,渐渐失控起来。
只是……
“精市,我不得不说,三月似乎很抗拒这个安排哟。”幸村姐姐幸灾乐祸的声音。
想起刚方差点做出弑父错举,后来不得已被七月打晕放到客房里休息的女孩,幸村家姐弟一阵好笑。可是,想起三月会变成这副模样,却是当年父辈的人造成的,姐弟俩默然。
当年的事情,是幸村家亏欠了千草弥彦的,而千草弥彦似乎还未从“幸村千绘”的魔障中走出来,对唯一的女儿只是利用,利用她来完成他年轻时的遗憾。
“好了,你先去花厅,我去客房看看三月醒了没有。”
*******
空阔的传统和室里,七月跪坐在榻榻米前沉思,清冷的面容仿佛与古老的和宅融合一体,有种捉摸不透的冷毅。
“七月?”
软软的声音令七月回神,然后一具身体猛然从被窝中蹿出扑上来紧紧抱住她。七月有些无奈,只能任某只将发抖着将身体埋进她怀里,乱七八糟的控诉着她满心的委屈与恐惧。
“呜呜呜……七月,他是妖怪,他要杀死我……真的,我差点被妖怪杀了……呜呜呜呜……”
或许,最先的“妖怪”是千草弥彦的化身。就不知道那个漫不经心的男人到底曾经对自己的女儿做了什么过份的事情。千草七月可以感觉到千草弥彦对三月的冷漠,所谓的父女根本不存在任何感情。千草弥彦不像千草世知,他大多时候漫不经心的表相下可以够冷够绝,对待人生就像一场游戏,悲也好、乐也罢、生命已无所谓,皆不在他认真的范围内。唯一让他在意的便是幸村家与千草家这则婚姻,或许,他更在意的是幸村夫人?
七月眯起眼,想起了千草弥彦看向幸村夫人的眼神。
拍拍怀里哭得抽噎的女孩,七月正色道:“三月,你想嫁给幸村精市么?”
瞬间,某人吓得连哭都忘记了。于是,七月得出否定的答案。
“嫁嫁嫁……我不要嫁给妖怪——”几乎是尖叫着否定,抱着头,三月简直不敢相信今天千草家与幸村家会晤竟然是商讨两家联姻的事情。
紧紧揪住七月的手臂,哭得脸蛋红扑扑的女孩慌乱不已,神经兮兮的,“七月,怎么办?我不要嫁给妖怪,太可怕了……”
“那么,就不要嫁!”
清冷如泉的声音,一字一句带着一种坚定的信仰,让人不由心静平和,所以的喧嚣沉淀下来。
“所以,你可以拒绝到底!”七月微笑着说。
三月呆呆的看着七月,对少女难得的微笑感到无比的安心。七月一直都是这样的,明明和她一样大年纪,却在人生道路上为她撑起一方不受尘俗纷扰的天空,让她心安理得的享受所有的安然宠溺。
三月咬紧唇,突然心里无限难过。
忧心忡忡的众人
黑暗里,女孩抱膝坐在床上,清亮的黑色眼睛无神的盯着室内无边的黑暗。
窗外的路灯昏昏暗暗的从大开的窗户流泄入室,夜风轻轻拂过,吹动窗帘飞舞,像起舞在夜中的魅影,惹得女孩埋在双膝中的脸蛋越加深陷,好像要将脸埋进里面永远不出来。
三月心里很难过。
长这么大,她的生活一向简单,没有什么烦恼的事情,造成她如孩子般简单的性格。
仿佛一夕之间被迫成长。
她明白了七月在她的生活中担任了一个怎样的角色,而七月为了她做了什么。现在,七月将要为了她自己一个人对抗整个千草家。
虽然七月笑着对她说让她不必担心,按心意行事便好。可是她明白七月对上千草家,七月终究要妥协的。
今天离开幸村家时,千草萦音曾和她单独说过话。
“三月,你已经十六岁了,应该懂得什么是责任!你愿意七月为了你将自己的一生赔给千草家么?那样七月并不会快乐,你我都知道七月有多讨厌千草家。”
她当然知道七月讨厌千草家,七月从来不曾和她讲千草家的事情,七月认为那并不重要。如果不是因为她的监护权还在千草家里,七月必不会再回千草家。是她没用,一直都依靠七月。
千草萦音仍是那副大小姐的做派,抬起秀美的下颌,冷冷的说:“这则婚姻是爷爷和你父亲决定的,如果你不答应,七月将会被迫回去继承千草家,这是爷爷的要求。”
可是,她真的不想嫁给幸村学长啊!虽然幸村学长是个好人,但幸村学长长得太可怕了,她不想天天面对妖怪……
可是,如果她不嫁去幸村家,七月将会失去自由。七月不可能脱离千草家的,因为七月对千草知世和千草萦音都有感情。三月对亲情的观念来源于七月,在她心里,七月就是她的亲人姐妹,而她看得出七月其实很喜欢千草知世爸爸和那个大小姐的姐姐(千草萦音)。
比起她这个可有可无的人,七月在千草家是个特别的存在,七月是千草爷爷心里最满意的继承人,千草爷爷一直希望七月将来能继承千草家,只有她是不被需要的。如果七月真的为了她而回去继承千草家,她心里也不会高兴,她也知道七月有多喜欢青学网球部的那个菊丸英二……
在这里,千草萦音明确的告她,她就是千草爷爷逼迫七月妥协的一枚棋子罢了。
掀开被子就这么裹住全身,三月将自己捆成一团粽子,失眠了半宿。
仿佛只是刚刚睡着了一会儿,身体的生物钟让她在每天早上六点钟准时起床去跑步。但是今天她根本什么都不想做,只是捆着被子发呆,听着晨起的鸟儿在枝头叽叽喳喳的叫唤着。
直到七点钟,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三月游魂一样走出房间。
七月将装好的便当塞进三月的书包里,见女孩像棵蔫坏的酸菜一样黯淡无光的脸色,微微叹息一声,摸摸少女的脑袋。
“别想太多,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便好。”
三月有些难过的看着面无表情的七月,想哭的感觉让她红了眼眶。
从来没有这么清楚的认识到七月有多在乎自己,有多宠她,甚至为了她做了多少。她的孩子气固然是七月所乐见的,但也是七月所担忧的。她一直像个孩子般不愿意长大,不愿意相信那个大人的世界,因为它太现实,太黑暗。
三月低低“嗯”了声,拎着书包和便当去学校了。
七月以为她为了千草家与幸村家的婚姻而难过,拍拍她的脑袋让她去上学了。
星期一的校园里,刚过完一个周末的学生们大多还没有收心,对待校园生活显得有些懒散。
当看到从开学伊始便轰动立海大的转校生顶着两只黑眼圈走进教室,一年D组大半的学生都投来关心的眼神,特别是那些在短短时间内便与千草三月混熟的女生们更是关心起小女生是不是经历了一个悲惨的周末。
“啊啦,三月,你……看起来似乎不太好?”切原赤也含蓄的问。
何止是不好,千草三月向来是精神抖擞、活泼乖巧的,几时这样没精神了?
三月看到同班的海头,委屈得差点想扑上去抱住让人觉得很安全的海带头哭诉自己周日所经历的惨绝人寰的事情。不过一想起当事人之一是海带头向来尊敬的幸村部长,不禁蔫了,满心怨念。
最终,只能撅着嘴巴,没好气一声“没事。”作结尾。
这种事情,三月觉得没有必要告任何人,因为没有人能帮得了自己,只是徒增麻烦罢了。
切原赤也挠挠头,看着一脸惨淡之色的小女生,觉得自己身为好朋友,似乎有义务分担朋友的困难。只是,三月摆明着不想说,他又不能逼着问,只得先放着,等部活时再去问问向来心思灵窍的仁王学长。仁王学长对女人向来很有一套,应该很乐意为后辈分忧困难吧?
一整天,三月都没有什么精神,特别是中午时候,千草萦音竟然亲自到一年D班来将小女生提溜走,等午休后回来后更是面色惨白惨白的,这下子大家都知道可爱的千草三月遇到困难了。
********
“仁王学长,今天三月不知道怎么回事,一整天都没什么精神,问她话她又不说,明明星期六那天她还挺正常的嘛!你说,作为朋友,我能为她做些什么呢?”
下午部活中场休息的时候,切原赤也很虔诚的问正在喝水的仁王雅治。
仁王雅治自诩是个体贴爱护后辈的好学长,对送上门来的后辈当然不后拒绝,于是嘴角噙着诡笑当面对单纯的小学弟面授机宜。立海大的正选们已然习惯了,只是好笑的看着被骗了无数次的单细胞生物还记不住教训找上那只狐狸。
漫不经心的听着两人的谈话,幸村精市看着网球场上正在训练的一些队员,不由得有些走神了。直到一旁响起了真田弦一郎忍无可忍的喝斥声,方哑然失笑。
“你们两个该去训练了,切原赤也去挥拍一千次,仁王与柳生对打。”
“嗨~嗨~”
柳莲二突然转过头看向抱臂观望球场上队员练习情况的幸村精市,敏锐的发觉他们的部长刚才有些走神了。柳莲二若有所思的看着幸村精市的侧脸,直到幸村精市若有所悟的回首看过来。
“莲二,有什么事么?”
柳莲二慢吞吞的放下手中的饮水瓶,起身走到幸村精市身边,翻开笔记本:“啊,我觉得我们来讨论一下部里几只的训练情况,嗯,还有青学的教练半个月后邀请我们网球部与他们合宿的事宜。”
*****
装潢温馨的咖啡店,两名少女面对面坐着。
清水淡心用精致的长柄汤匙搅伴着咖啡杯里的奶茶,唇边带着浅浅的笑意。
对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