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的小光点,是萤火虫。
霍锦文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笑道:“我小时候,院子里还多的这小虫子,一到夏天飞的到处都是。那时候看书知道了囊萤映雪的典故,就也自己找了个布袋子,捉上几十个小虫子,挂在蚊帐里,然后看着它睡觉,到了白天醒来解开袋子一看,竟然死了一多半,虽然没人说我,但是我心里却觉得难受的很,从那以后就没再这样捉过它们了,顶多是窝几个在手心,看一会儿就放出去。现在到了你们这辈儿人长大,竟然没几个人见过这萤火虫了,估计到了再小点的孩子们长大,兴许长到几十岁都不知道真正活着的萤火虫是什么样子的。”
霍锦文的感慨,苏夏全都听到了耳朵里,不过她关注的是另一个方面,盯着他墨黑的双眼,苏夏坚持道:“我现在和你的辈分是一样的。”
霍锦文看到了苏夏眼中认真无比的神色,有些微愣,但马上就反应了过来。他自然明白苏夏到底在坚持些什么,不过,辈分什么的,于他,又有什么所谓呢?于是他淡淡笑道:“我从不过分坚持这些,同辈隔辈,有什么要紧的。”
苏夏听了呆了几秒,然后就扭过头去,望着远方,微觉怅然地叹了口气。
霍锦文敏锐的察觉到了她心情的变化,于是就找了一个其他话题:“今天白天看你一直在一个人偷笑,神秘兮兮的,你笑的什么?”
苏夏也想起了这茬事,笑意又涌上了眼角,她瞥了霍锦文一眼,先说:“我要说出来了,你可不能笑我。”
霍锦文笑眯眯的:“这是当然。”
苏夏微囧道:“其实白天王爷爷在追忆他那些过去的日子的时候,我瞅着你的表情特别庄重,就猜你的想法来着……”
霍锦文挑眉:“哦?那你说说,我那时在想什么。”
苏夏回忆了一下她白天的脑活动,道:“我觉得你是在计算这地方的投资价值,比如说开发成旅游区,建个牛奶牧场发展奶业,或者是从地下挖出点石油矿产之类的……”
她的话还未说完,霍锦文就大笑起来,笑声一下子充斥着他们周围的整片天空,担心吵着蒙古包内熟睡的人,霍锦文笑了没几声就拿手捂住了嘴巴,但是肩膀却持续的抖动着,显示他真的忍不住这笑意。
苏夏从未见他笑的这样开心,不,是肆意过。笑声低沉磁性,闷闷的,像是从胸腔中发出来而不是喉咙,却带着极大的愉悦,眼睛笑的弯弯的,一下子从桃花眼变成了月亮眼,而现在这眼眸正紧紧的盯在她的身上,像是有着颇多的深意,又像是,什么含义都没,只是那样持久的,将目光凝在她的身上。
苏夏也不知是羞的还是窘的,反正是红了脸,她恶狠狠的看着霍锦文,用一种狼外婆快要吃小红帽的那种恨恨的语气说:“你笑什么!”
霍锦文的肩膀又抖动了一阵,终于是停了下来,他的嘴角眼角都带着止不住的愉悦,声音低沉悦耳的对苏夏道:“其实,白天的时候,我……”
苏夏凝耳细听。
霍锦文轻飘飘的吐出了三个字,然后就闭上了嘴巴。
苏夏的目光已经变为呆滞了,她干巴巴的笑了两声,用一种平板的,无感情的,平铺直叙的语调重复着霍锦文刚刚说过的话:“你白天那是在发呆……”
“对。”霍锦文忍不住笑着说:“别人发呆,大多双眼放空,眼神里一点神采都没,我却不一样,我发呆的时候,别人看着很像是我在考虑事情,而且是非常重要的事情,但是事实是,我什么都没有想。很特别,对不对?”
苏夏咽了口唾沫,觉得这习惯非常神奇:“你是怎么练出这么一绝招来的?”发呆的时候都像是在思考什么重要的学术论题似的,怪不得会让自己不自觉的想歪,以为他在研究什么民生大计。
霍锦文此时的表情却显得有点无奈,他摊摊手,说:“如果你每天都要开会听各式各样的报告,其中的大部分还都是没用的,但你又不听不行。你也会练出这么一招来的——对安静气氛和糊弄人很有效果。”
苏夏觉得自己好像从霍锦文脸上看到了某种跟“腹黑的笑”很接近类似的笑容,揉揉眼,她以为自己是看错了,没想到睁开眼了居然还是这副笑容,只是这笑又维持了没几秒就散了去。霍锦文也学着苏夏一样将身子倚在栅栏上,神情悠闲自得的欣赏着朦胧月色下的草原美景——这么静态着一瞅,刚刚消失的仙气儿怎么好像又回来了。
苏夏深切的觉得自己对霍锦文的了解需要再度加深:怎么每次从他脸上看到的表情,都觉得不是他的真面目呢。
狐狸啊狐狸,你到底披了几层皮?
“在想什么?”霍锦文冷不防地问道。
“在想你……”话刚出口,苏夏就有些后悔,不过她瞥了一眼霍锦文的表情,仍然选择从善如流的将下面的话给说出来:“你似乎有太多张脸,让人猜都猜不透。”
霍锦文却是笑眯眯的:“不急的,你慢慢猜。你要用多长时间,我给你多长时间。”
苏夏琢磨着这话有点不太对劲,听着像是有歧义一样,但是她仍是摸不清这歧义到底属于哪一方面的,觉得自己暂时在斗智上还是玩不过霍锦文,于是也不去想了,慵懒的将身子往后一靠,眯着眼睛继续看萤火虫去。
霍锦文淡淡的瞥了苏夏一眼,眼神温柔而含蓄,他也转过来头去,嘴角噙着一抹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雅思和托福的BUG改了,刚去查资料,雅思确实都是整分的……呃,这点是我马虎了。大家瞅见这些就当我是杜撰的厉害了,笑笑过去吧。
35、趣事实业
前一日晚上看了大半夜的星星,第二天早上起床,无论是霍锦文还是苏夏都有点睡意惺忪的样子。两人七八点的从蒙古包里走出来的时候,王爷爷和刘奶奶两个人已经吃完早饭,并且在住宿区附近溜达了一圈儿回来了。
见到两人眼皮底下的黑眼圈,王爷爷感觉到非常的疑惑:“这边的天气不冷不热的,晚上气候又特别凉爽,我可是一觉到天明的,怎么看你们俩的样子,像是没睡好?难不成是蚊子太多给吵的?你们没涂驱蚊水啊?”
苏夏和霍锦文相视一眼,乖乖的将自己的半夜赏星的行为给供了出来,王文起嫉妒的不行,直点着苏夏的脑袋说:“半夜俩人聚一块儿侃大山居然也不拉上我,你这孩子真是不孝顺!”
苏夏无辜道:“半夜十一点多十二点的,那时候您早睡着了,我要因为聊天这事儿特意把您拉起来,让您陪我——别看您现在嘴里说的挺好听的,我要真那么做您不还得一巴掌拍死我了啊。”
王文起笑骂道:“还没说你一句半句的,居然还跟我杠上了!我说你这牙口真是越来越利了,都快赶上你奶奶当年了。”
刘奶奶白了王文起一眼:“跟小孙女斗嘴就自己去,可别拉上我。我才不会受你挑拨呢!”
霍锦文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手里掂了杯罐装咖啡,一边看着三个人斗嘴,一边有一口没一口的将咖啡抿着咽下肚,预备着等这会儿睡意过去了好准备出发。
苏夏看着他,言语关心:“不行你就再去睡会儿吧,我们到下午再走也行的。”
王文起瞅了一眼霍锦文的神情,也说:“我们四个人里可就你开车熟练,这回去的一路上也全靠你呢,咱们宁愿晚走一点,你也别带着睡意上路,再回去休息休息吧,我带着苏夏在这周围转转,等你睡醒了我们再走。”
霍锦文轻轻的打了个哈欠,却摇了摇头,说:“我们现在出发,正好到傍晚的时候赶到下一个城镇去,可以找到旅馆休息。如果是下午出发的话,要么就得开到半夜才能找到睡的地方,要么就只能在草原上寻个安静点的地方我们四个人扎营了。而后者太麻烦,第二天的路程又是个问题,我现在喝了点咖啡,已经不太累了,一会儿上了车摸着方向盘绝对能精神起来,我们出发吧。”
于是四个人就将行李打包进越野车,踏上了回北京的旅程。苏夏瞅着从开始出发到现在差不多一个半小时的路程里,霍锦文一直猛往嘴里罐咖啡,就知道他其实累的很,只是为了晚上不露宿在野外,所以仍然坚持着让脑袋清醒,好多走点路。
而苏夏因为担心霍锦文的缘故,根本在车上睡不着觉,反而比喝了咖啡的霍锦文还要显得精神点。在看他开启第四罐咖啡的时候,苏夏终于忍不住跟他建议道:“要不,我帮你开会儿?”
霍锦文闻言有些怔愣,他将车子靠着路边停了下来,用手捂着嘴巴打了一个极清浅哈欠后,才看向苏夏,问她:“你说,你要帮我开车?”
苏夏点点头,望了一眼前方的路程,有些信心不足的说:“去年施颖考驾照的时候,我有陪着她去听过几节课,施叔叔教她开车的时候,我也学了点,当时试开的是没问题的,如果不是去年我年龄不够,我可能也顺便就将驾照给考了。再加上咱们来的路上你教给我的那些,一路上我也一直看着你开这车,技术上是没问题了。而且这条路又是一直直行不用拐弯的,车辆也少,我开的慢点,应该没问题——不过大概我也帮你开不了多长时间,你就坐旁边眯一会儿,半个小时一个小时的,估计也能缓过这个劲儿了。”
霍锦文微微蹙着眉,琢磨了半天,还是觉得不太放心。
王文起却在后车厢那笑道:“这条路没岔弯,又宽阔又笔直,而且人烟稀少的,苏夏也不是不会开车,只是不熟练而已,我帮你瞅着她,你就眯一会儿得了。其实要不是我年纪实在是有点大了,我也想学开车了,这样以后我们四个人再出来,就有三个人可以轮流开车了。”
刘奶奶在旁笑道:“得了吧!你要能学会开车,那我也跟着学,而且绝对比你学的好!”
“拉倒吧你!”王爷爷鄙视道:“你学什么开车呢,坐我旁边就行了。”
刘奶奶气急,苏夏和霍锦文却笑作了一团,看这老两口斗嘴。
霍锦文也实在是觉得眼皮有些沉了,于是就和苏夏换了位置,自己坐在了副驾驶上,脑袋往后一躺,眼睛刚闭上,呼吸就变得平稳绵长起来。苏夏瞅着他微蹙的眉头,心中有股冲动伸出手去替他把那里给抚平了,但是这冲动只是在心里酝酿着,还没成型呢,就听见后面的王文起兴致勃勃的说:“苏夏,快开车!我监督监督你。”
苏夏只好发动车子。说起开车,她虽然没驾照,但是也不是第一次开车的新手,也曾被施叔叔手把手的教了好多次的,动作生疏,技术却是熟练的。再加上现在走的这高速公路人迹罕至,道路宽广,苏夏用三四十公里每小时的速度慢悠悠的在高速上爬着,竟然开的还算比较稳……只是,动的比较像蜗牛罢了。
瞅见苏夏将车子开成了这个样子,王文起是又乐又恼,乐的是苏夏没有像是一些刚刚碰到车的年轻人那样,只顾着刺激和飙速,丝毫没有一点的安全意识,反而将车子开的非常稳。恼的是,苏夏开车时候的那副屏息静气,目不斜视,全神贯注的模样,再配上她开车的这速度,实在是具有莫大的讽刺意义:能把悍马开出固定成这速度的人,实在也是一人才!
苏夏当时心里想的却全是:开车真是太痛苦了,特别是当你无证驾驶技术还不熟练的时候,脚掌挨着油门,总想给它踩下去,但是心里又担惊受怕的,小心翼翼的将速度维持到比蜗牛爬快一点……考驾照!一到年纪就立马考驾照去!
好在不到一个小时,只有四十多分钟左右吧,霍锦文就缓过来那股睡意了。苏夏一开始还没发现他醒了,只顾着眼睛凝视着前方的道路呢,还是开着开着,觉得身边的声音怎么这么不对劲呢?好像有闷笑声来着……扭头一看,正对上霍锦文的目光,而那厮,嘴角的弧度开的怎么那么的大!
苏夏当时脸就红了,嘴强牙硬的质问道:“你笑什么!”
霍锦文不改嘴角的弧度,弯了眼睛道:“没事,我没笑什么。”
苏夏坚决不信。
霍锦文才道:“我说出来你可别恼。主要是……你开车的那副模样太有趣了……”说着,他又是几声闷笑,肩膀不住的抖动。
王爷爷在后面搭腔道:“什么模样什么模样?我坐后面看不到呢,小苏夏,快扭过头来给爷爷奶奶摆一个让我瞅瞅。”
苏夏怒的一踩刹车,车子猛地就停住了,然后她气势汹汹的打开车门走下去,再把副驾驶的车门打开,一抬下巴对霍锦文道:“换座位换座位!我不开了!”
霍锦文乖乖的重新做回了司机,看苏夏表情明显是有点抓狂了,于是很谨慎的不再去触她的雷点。倒是王爷爷不记教训,一直拉着苏夏让她摆样子,还说:“刚刚只瞅见你脊梁骨僵的都快跟个铁板似的了,没想到前面瞅着更有趣?你当时到底是个什么表情?”
霍锦文没忍住,插了句嘴:“苦大仇深的表情,好像她不是在开车,而是在跟无良地主干革命一样。”
“哈哈哈哈!”王文起和老伴看看苏夏不爽的脸色,再瞅瞅霍锦文脸上的笑意,也一个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
“我那是为你们的生命安全着想呢!”苏夏红着脸吼道,然后又扭头,恨恨的对霍锦文甩下一句话:“以后再也不帮你开车了,你就自己累着去吧!”
霍锦文却笑道:“看你开的这么担惊受怕的,我以后也不会让你再帮着驾驶了,反正我在呢,你就在旁边乖乖坐着看沿途风景就好。”
苏夏听着这句话,心里别提多舒坦了,于是立刻就心软了:“那你呢,没休息够,又要开一天的车,肯定很累吧。早知道昨儿晚上不拉着你……”说道这儿她脸上微微一红,话就没有说完。
霍锦文的脸上却全是了然的笑意:“瞌睡的劲头只是一阵儿,我现在早缓过来了。而且以前还有过通宵不睡第二天工作一整天的经历,这些对我没什么的。以后再想聊天可以找我,我仍然随时奉陪。”顿了顿,他又道:“什么事情都可以,放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