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目光,犹如冬日的月光,丝丝缕缕,清清冷冷的罩在白崎的身上,几乎令白崎为之窒息。
王的手……是冰冷的,原本身为灵王的他有着如此强悍的灵力,体温,也能维持在正常的范围内。
可这一刻,白崎知道,自己掌心里的手,冷得让人心酸。
依旧如此坚强,却冷定如铁,而那目光,更是让人觉得心里万分酸痛。
不是没有见过一护安静的眼神。
白崎记得的,那个时候,在王的精神世界,一护进行虚化的考验时的那个时候,在眼看着被自己重伤后激发出战斗本能的他,目光也是带着这样的深沉,可那个时候和这一刻……
完全不同。
那是一种走向终点的觉悟……即使放弃一切也要守护身边一切的觉悟……
缓缓侧过目光,看着那扇大门已然近在眼前,白崎终于还是低低轻叹了一声,将斗篷最后的缝隙,缓缓合拢。
“灵王陛下万岁!!”
大门开启的瞬间,门外流魂街区域,竟早已经挤满了平凡的平民,一声声山呼声此起彼伏,气氛之热烈,竟是没有一丝做作的感觉。
王轿上的人,不自觉的愣住了,抬眼看向帘外,却见那些从未见过的脸上,都带着欣喜的,甚至于是崇敬至极的神情。
那一刻,一护了然,心中虽然感动,却也忍不住的苦笑起来。
相较与死神,其实他黑崎一护,和平民的关系并不大,除了初到尸魂界是遇见的志波空鹤一家,以及最初借住的那一个区域的人比较熟悉意外,剩下的,几乎从不交集。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
他黑崎一护,是从一个臭名远扬的旅祸,逐渐成长为现在的灵王……
也许对他自己来说,眼前的这一切,不过是他自己所经历的苦楚,所得到的一部分。
可对于眼前这些,连一般死神都会被他们视作高贵,甚至于强大的弱小人们,对于他这样的异类,恐怕不止是有所崇拜,更是有一种奇异的认同感吧……
尽管那些山呼是发自内心,尽管那些崇敬是来自灵魂最深处的悸动,可这一切,看在如今的一护眼里,却有种说不出的苦涩和讽刺。
为了我自己的责任和守护,我没有后悔……
我坚持自己所认定的……却终究和他彼此背弃……
站上这个位置……却失去了他……孰轻孰重……连我自己都分不清了……
白崎……你呢……你的答案……又在哪里?
街道上的行人,自行的分开到了两旁,随着銮驾下摆,然后等着台驾走过眼前,才纷纷抬头张望。
可轿上的人,却不想再看,只是将目光,再度放到深远的前方。
每一条路……都有尽头,无论它有多长……
第二十四章
清冷的目光,凝聚在王座另一端交握的手掌上,一时间,竟仿若回到了千万年前的那一天一般。
从那一天开始,到现在……已经多长时间了呢?
记不清了。
似乎从那个人死了之后,他的生命里,就再没有一丝绚烂的东西值得他关注。
直到这个叫黑崎一护的孩子出现。
是的……在认识这个叫黑崎一护的孩子之前,在那个人死去之后的那一段漫长的岁月里,他犹如行尸走肉般周游于王族和尸魂界的各处,一遍遍体会着自己曾经的痛心疾首。
时间是最好的疗伤药。
这话却是没错。那么多年来,他遗忘了很多的事,当身边,那些熟识的认知的人,或者老去,或者消逝之后,知道他存在的人越发的少了,而他所认知的,也越发的淡了。
可即便如此,也仍有意外。
如他这般的活着,有些东西,却是存在了几千万年,也不曾忘却也没办法忘却了。
比如那个人的面容,比如那一段曾经快乐而无忧的日子。
目光,依旧静静的看着另一侧的一双人影,眼底映上的,是那双交握的,仿佛完全无法放开的手。
指尖,不由自主的触上了面纱后的脸颊,千万年,他把自己的容颜隐藏在这面纱之后,为的,就是隐瞒。
长长的伤痕贯穿了颊骨,顺着原本姣好的皮肤一直划到了下颚,并不如何深,却在他的身上停留前太过漫长的岁月。
就好像是什么证明一般,证明着那个人的存在……也证明着他心底的恨意。
缓缓合上双眼,他侧过了头不再去看,触上面颊的手放下,一点点的握紧。
没错,恨!
从那一天后,他就没有停止过那种恨。
他耗尽了力量,将原本完整的天印彻底的断裂分开,将其间孕育的一双魂魄硬生生打散,纵使那使得他身上象征着灵王身份的印记在一天天的缓缓消失,纵使到最后不得不以诈死的方式退下那个位置。
可他没有后悔……
对,从来都没有后悔,只要能为那个人报仇,付出再多,都没关系。
直到这个新任的继任者出现。
眼前的一幕幕,便好似过去的缩影。
天印一分为二,反而更加的难缠,而眼前的这个孩子,就仿佛是那个曾经的他,一步步的向着已知的终点,慢慢前行。
可是……终究有些东西……是不同的……
至少那个时候,他和那个人……没有如此坚固不摧的彼此交握,更没有如此的执着和坚持……
或许……不是没有,只是做到了这件事的人……并不是他。
可是……一护……拼了性命也想留下的东西,你……能留住么?
没有注意到凝视着自己的视线,一护的全部心神,只放在惟一一个他想要去注意的那个人身上。
没有多余的言语,没有多余的表示,只是彼此交握的手,都在颤抖。
坐轿之外,忽而有轰天的震响此起彼伏,王轿上空的天际,忽然就这样暗了下来,不多时,数以百计的绚丽焰火同时跃上高空,在流魂街的上空,炸开一朵朵绚烂夺目的壮阔花朵。
两人的目光,同时定了定,不约而同的抬起头,注视那夺目的天空。
很久很久,在这焰火巨响轰鸣的绝美景象里,一护忽然笑了笑,望向天际的眼底,却划上一抹悲凉。
“是……空鹤大姐……”
轻轻叹了一声,一护将目光定格在天际,面上的笑容,依旧没有任何改变。
“说起来,这好像是白崎你第一次看到焰火吧?很漂亮……是么?”
白崎将看向天际的目光,渐渐收回,凝结在一护仰起的面容的上,很久很久,才轻轻“嗯”了一声。
一护没有看他,仿佛着漫天的绚丽,已然夺取了他所有的神志,就在白崎以为他不会再说话的时候,他却又再轻轻开口。
“白崎,你知道么?我啊……很喜欢焰火。但是喜欢的不是这种绚烂,而是……那种只属于焰火的悲哀。”
轻轻皱了皱眉,白崎转目看向天空,又在看向一护,依旧沉默。
“你看。”
伸出没有被禁锢的另一手,一护对着天空瞬间爆开的火焰花环轻轻一指,又把手缓缓放下。
“这就是焰火,那么的绚烂,那么的夺目,却短暂的让人无所适从,就像是我们手里的命运,无论多么夺目,终究是稍纵即逝,等到想要回头时,却再抓不住。”
那一瞬间,绚烂的光晕之中,白崎看着对方的容颜,映着那时起时灭的夺目光辉,仿佛瞬间就会在眼前消散得了无痕迹。
攥着对方的手猛然一紧,白崎的心里,那种从来没有消除过的恐慌,再度涌上了心间,却强行被他自己再度压下。
为什么……为什么明明是我做了决定,可却好像……快要离开的人……是你一样……
王……我只想你好好的活着……为了你心里的那份信念……好好的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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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魂街大多数的街道,都是极为狭窄的,房屋相较净灵庭显得十分矮小,端坐在视野极高的王座上,一护甚至能从那些经过的小岔道,看到路途的末段。
分行完各个区域,天空上初时的朝阳已然慢慢西垂,当跨越过最后一片森林边的小镇后,再往前方,就是所谓的王族领域。
王轿一直未曾停止。
伴随这漫天的夕阳散落的如血般的红光,反让人心里极度的厌恶。
渐渐的,前方,似有淡淡的青辉,闪耀着绚丽的光彩。
一直在进行这的坐轿,忽然就这样停了下来,抬着坐轿的侍从,几乎是整齐划一的,将王座轻轻放置于地,默契得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微微凝神,一护终于半撩起了身前幻灭的纯白纱帐,淡棕色的眸底,印出了前方数十跪拜之人的身影。
“他们就是一直身处王族领域的尸魂界王族。”
一路行至此没有说上半句话的前任灵王微微开了口,一个纵身,跳下了坐轿,随即躬身,便似身后那一群人一般,跪拜如仪。
微微点头,一护放下了纱帐,又坐了回去。
再等等……哪怕片刻也好……
至少,让他们彼此的气息和温度,都能刻印在彼此的心里……
“都起来吧。”
淡淡叹口气,帐内人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言说的倦怠,顺着这夕阳下的和风,缓缓飘散开来。
“以后都不必这么麻烦了,我不习惯。”
面纱下的唇角,微微勾了勾,也不违他的意思,只是单独起身后,轻轻转向身后。
“众王族各部听令。”
指尖处,淡银色的权杖徒然闪现出来,迎着风向空中点去。
“王族领域——开启。”
却听一声轰鸣猛然炸响开来,原本被夕阳染红的天际,疏忽见破开了一条近万里的裂口,却见之前那些跪拜的王族成员,此刻都纷纷站起身来,隐隐似成阵形,围绕着那王轿,口中,似乎都在默默而念。
而之前抬轿的侍从死神们,也早已经退至一边,纷纷恭敬的看着天际的变化,眼底都有惊恐之意。
透过曼帘,一护握着白崎的手,越发的紧了,只见不多时,那天际裂缝只上,竟有阶梯,一级级的向下蔓延,泛着金色的华丽光芒,缓缓延伸到了王座的前方。
“灵王陛下,天堑之路已然降下,您该启程了。”
依旧是那淡泊的声音,请冷冷的,没有一丝质疑。
那天堑之上,就是王族的领域,任何人,都不得涉入。
而……这一刻……终于来临。
缓缓起身,一护站在这王轿之上,目光看着那通往天际的华丽阶梯,指尖,却忍不住轻轻颤抖。
而握住他的另一只手,也仿佛是要将他的手骨攥碎一般,力气,也使的越发大了。
“呐,白崎,你说过的吧。”
缓缓回头,一护背对着天光,倒影着随风而舞的纱帘,一张面容,看得那么的不清晰。
只有那目光,深深的刻进了白崎心里。
“你说过的吧,如果有一天……我会亲手杀了你,你宁可死我的手里,对不对?”
金色的瞳孔猛然一缩,白崎看着眼前的青年,嘴唇轻轻颤抖了一下,却是笑了开来。
“没错,我记得。”
笑容泛上的面颊,却猛的感到对方另一只冰冷的手,触摸上了他的脸。
蔓布的纱帘随风轻舞,纱帘中,萱发青年主动吻上了对方那苍白的嘴唇,触及那人面颊的手,却缓缓放下,搭在了两人交握的手上。
回应着对方,白崎却睁开双眼,看着一护此刻的神情,直到这个亲吻结束之后,两人的额头,轻轻抵在一处。
那人低沉的,好似夜风的声音缓缓溢出,一点一滴,凝在了彼此心间,仿佛一把刀刃,割碎了最后的牵系。
“白崎……这一次……该放手了……对吧。”
未被握紧的手,轻轻从自己的手腕滑下,轻柔的,却又近乎强硬的,将对方那苍白的指尖推拒了开来。
而白崎,却没有阻拦,只是任他将那份本就不算温暖的温度,悄然抽离。
没错……我们……都该放手了,为了彼此的自由,责任……
抽离的瞬间,白崎听到一护的声音,仿若来自天边。
“你那天说的话……我全都记着……一辈子……都不会忘。”
冰冷的水滴,凝结在了彼此的手背,一样的温度,来自唯一的人。
一生一次……唯一的一滴泪……白崎(王),只为你而流。
纯黑的衣袍翻飞在风里,白崎隐在那纱帘之中,看着对方决绝的背影缓缓再那带着面纱的男人面前,缓缓半跪,看着那个所谓的王族男子,将象征这王的头冠和权杖,交付到了他的手中。
然后那个人,便仿佛是一个累极了旅者般,一步……一步,缓缓走向那延伸至天际的高台。
这一刻起……你不再是我一个人的王,而是整个世界的王。
束缚你的东西,我会亲手去打破,撕毁。
一护……我的……唯一的王……
轻轻抬手,白崎苍白的嘴唇触碰上了一直握住那人手指的指尖,缓缓合上了眼。
很久很久以后,当那双金色的眸子睁开时,却再没了半分感情,只是望着天际那渐渐消失的阶梯,狠狠的,攥紧了拳。
“乌尔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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