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信!明信,用力!”
使劲晃了晃,明信勉强挣了眼,却道:“有点冷……不,很冷……图演,你知道那种刺到骨头里的寒意么?”
“我们都是至阳内力为什么会冷?太医!明信你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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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力从掌心沿着经脉进入明信体内,明信却愈发蜷缩得厉害,不肯张开腿,更不愿用力。
“那里只有一扇在高处的铁窗,每日只有一个时辰有阳光进来,每当这个时候我都会躺在阳光照进来的地方,让凌儿晒晒太阳。”
说到这里时明信却突然笑了起来,嘴角浅浅的勾起,有一点忧伤却更多的是幸福。
“凌儿在那里陪了我六个月,图演……”明信将图演的内劲排斥出去,陡然的反弹让喉头涌上口血却默默的咽了回去,“图演,没想到兜兜转转我明信还是逃不出你的掌心。”
气息一下变弱,图演搭上脉时竟连内气也乱在体内,肆意游走。
“明信!”
“无论怎么你也不能拿孩子的命来报复!明信你清醒点!”
“我不是你……”
挣扎着抬起手,一把扯住了图演的发,“只恨我现在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怎么还能护得肚子里的孩子的平安……”
“当初产下凌儿已是奇迹……”
“你们的命都必须给我留下!”
明信的话被图演的怒喝截断,碧蓝的眼睛似乎充斥着血色,满是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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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信的话被图演的怒喝截断,碧蓝的眼睛似乎充斥着血色,满是痛楚。
“你说过,有的时候活着比死了更痛苦。对,没错,那种生不如死的日子我过了四年,我绝对不会让自己再回到那样的日子!”
两手掰住明信的膝盖,用力向两边分开,又抽下了腰带将腿绑在了床角。托起明信的上身,手顺着背椎不停向下按压。
一声呻吟,意识终于回来,看到自己赤裸着下身大张着腿的样子明信剧烈的挣扎了起来。
“明信!明信!!”
两声大喝竟带着哽咽,悲怆一般的余音震得明信心口发颤,好像身体上的痛楚一下消失不见,只觉得胸口闷痛,如大石压住,呼吸也断续了起来。
第一次逃一样避开图演的视线,撇过脸,不想看也无法想象那个王者脸上可能露出的绝望。
“我只要你平安,只要你平安活着,这样你也不能满足于我?!”
揉按着腰腹的速度愈发快了起来,前后的攻势一刻也不停下,只是死死的盯着明信的脸,咬着牙,挤出话来──
“只要你平安,过了今天,我再也不会来烦你,天地之大,任你驰骋逍遥!我图演对天立誓,如若背弃,必遭万箭穿心而死!”
话音落下,连急得满头大汗的太医也投来震惊的目光,而明信的内息更是陡然变乱,脉上的|穴点隐隐振颤。
“……你说的话……是真的?”
“我已对天起誓,”发觉明信已不再抵抗,又将内力不断汇入明信体内,“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比你死了更可怕。
渐渐平息下来的声音,却越发透着不忍再闻的哀音。
明明已经趁了心愿,明明轻而易举得到了曾经怎么也无法得到的许诺,可是心头空空荡荡,没有一丝欢喜。
明信慢慢绷紧了身体,麻木的跟着太医的声音上下吸气吐气,坠痛感愈发明显,那种清晰而熟悉的痛感绞紧了所有的神经。
“吸气!吸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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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吐气,用力──”
丹田内的内息像是源源不断的维持着自己的力量,可是这种每一次都耗尽却又好像永远也无法结束的折磨拉锯着意志,那梦魇一般的记忆刀刻一样在最痛的地方重新煆铸。
轻轻的吐了一口气,脑海里刚有了一丝放弃的意念,耳边却好像传来一声声叫喊──
“爹爹,爹爹。”
“爹爹……爹爹……”
模模糊糊的看见床前的人影,犹豫着伸手去握却又担心只是幻景,刚抬到一般便立刻被一双火热的手握住。
软软小小的手,却在握住的刹那逼红了双眼。
第五十章
明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的下午,正要挣扎着做起身的时候门也被推开,一个五岁大的孩子端着碗汤药正要进来。四目相对时,两人都愣在了当地,一动不动。
明信苍白的脸色一下涨的通红,急急忙忙想要下床却连靴子也颤着手半天套不上,哆嗦着嘴唇几番要开口,好半天才蹦出几个字来──
“凌、凌儿……凌儿……”
喊出名字的刹那,眼泪就涌了出来,溃堤一般。
图凌终究也只是个五岁大的孩子,听到自己生身爹爹的叫着自己的名字时一下就哭了出来,手里的碗也掉在了地上摔了个粉碎,奔着跑过去扑进了明信的怀里。
从小都没有娘亲,偶尔看到同龄孩子被母亲宠溺的画面也只能背过脸去当做什么也没有看到,几次壮着胆子问父亲却只有粗暴的回答。
自小长在深宫内院,接触最多的是贴身的近侍和师傅,每日向父王的请安说是一种礼节但在图凌的心里却更像是一种不得不承受的折磨。
这样的环境逼迫着自己赶快长大,血脉相通的天性让图凌从来都不相信自己的娘亲早已撒手人寰。长大,强大,不断的让自己变得足够强大,总有一天,靠着自己也能去寻找。
一年前明氏的大兵压境一下将图凌扔到了绝境,支撑着自己的信念一下坍塌。大凉一夜被围,父王也匆匆离开,跟着叔父坚守大凉的时间里让图凌最真实的感到了自己所必须承受的压力。然后这样的日子并不难过,乌云好像一点点被拨开,隐约露出了光亮。
父王的一封书信像是立刻吹散了囤聚了许多年的乌云,赶到这里时竟最先听见父王痛不欲生的嘶吼。
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的父王。
父王严酷而冷峻,满眼的煞气连见到独子时也从不收敛。父王的声音严厉而冷静,从没有情绪的波澜无论什么事情都是一样的语调。
可是突然听见这样的声音,连从来对父王只有敬畏的自己竟也觉得难过心痛。
推开门时,一眼就看见床上清瘦的男人,浑身的战栗了起来,血也涌动着,红着脸红着眼抓住了男人的手,不用想不用思考,“爹爹”的叫喊便已经脱口而出。
“都这么大了……”
明信仍旧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一般,指腹摸着图凌眼睛、鼻子,手落在红发上,眼神黯了黯,“果然是红发,和你父王一模一样。”
“父王两天没有合眼刚刚去睡了,我这就去……”
“凌儿,”明信摇了摇头,“不要提他。”
“嗯。”
图凌极是聪明,并不多问,头刚靠上明信的胸前,图演便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一眼看见已经转醒的明信脸上立刻露出放心的神色,松了口气,走到近前要开口,却听见明信的声音──
“请帮我准备一匹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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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落下,怀里的身体立刻僵直,心里一痛又看见图演忍耐着的眼神,明信慌乱的低下头,紧了紧手臂,将怀里的图凌抱紧。
“爹爹……你又要离开凌儿了么?”
“我……唔!”
“我不小心的……”
图演急忙收回手,“我没控制好力气……你身体现在这么弱,你还要到哪里去?”
“图演,你已经忘了你说的话了么?”
“……”
碧蓝的眸子里渐渐聚上了怒气,怒气带着伤痛,却在苦苦隐忍。
“是,是,我没忘!许你自由,离开我再也不用看见我,这是你最想要的,我怎么会忘?!”
“可是,你不要凌儿,也不看看你刚刚生下的孩子么?”
说到孩子明信猛地坐起身来,刚要弯腰穿靴子,靴子便被一双小手拿起,脚也被托起──
“爹爹,让凌儿来服侍您穿靴吧。”
“……好。”
从来都将眼泪视为懦弱,可是脸上的泪痕或许还未干透,眼又再次酸涩难忍。忙低了头,悄悄掩去。
“明信,是儿子。”
襁褓从图演的怀里传递到明信的怀中,手无意接触的刹那,两人竟同时对望了一眼,视线在空中交汇。
“弟弟脸上的皮都皱在了一起,怎么会这样?”
“你刚生下来的时候又瘦又小,比你弟弟难看多了,”明信冲着图凌笑了笑,道:“你现在都长得这般好看,弟弟以后一定也俊得很。”
“爹爹,我和弟弟都是你生的,怎么这样偏心?”
图凌被明信一句话逗得破涕为笑,方才听到爹爹要走的伤心难过也顿时消失干净,回嘴过去,父子二人都是一笑。
“刚生下来都是这样,过段时间长开了就会白白肉肉的。”
图演半蹲了下来,又道:“明信,给儿子起个名字吧。”
明信点了点头,两人都想起当时定下图凌名字时的情景却谁也没有提起,伤口一样的存在被小心的掩住,强迫着忘记。
明信托着下巴沉思了起来,眉头紧蹙,极是认真。过了片刻,才道:“子朝,如何?”
“有子如此,朝暮相伴,也算是寄上我不曾在凌儿身上付出的舐犊之爱。”
“好,那就叫明子朝了。”图演不着痕迹的握住了明信的手,顺势放在了明信的腿上。
“你……让他跟我姓?”
“本就是你的孩子,况且你我是夫妻又都是男人,何须拘那些儿女小节?”
“那爹爹是不会离开我们了?!”
图凌兴奋的喊了出来,明信呆了半晌,却还是将手抽了出来,“马匹准备好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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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
“我想单独静静。有些事情,我还没有想好,所以我必须离开。”
明信顿了顿,“但是,我……凌儿,我不会再扔下你不管,五年前我选择了自由丢弃了你,现在,不会了。”
第五十一章修改版
“你要去哪里?这里偏僻,我派人送你出山。”
图演拽着缰绳不肯松开,突然而至的暴雨大得令人睁不开眼,图演却执拗的抬着头,看着马背上的明信。
“图演,你是王,你不需要这些感情,……这不像你。”
一把夺了缰绳,缰绳上似乎还残留着他的温度,握在手心里差点灼伤。扭过头,明信的脸立刻柔和了下来,“凌儿,照看好弟弟。”
马鞭“啾”的一声响,马四蹄蹬开,窄小的山路间很快没有了明信的身影,只听见马蹄声渐行渐弱的回响。
不停的抽打着马臀,直到奔出了几里地才松了口气,全身紧绷着的身体一下松垮了下来,险些栽下马去。
犹豫着回头,眼前不再有那个留下了许多回忆的小屋,和那个变得已然陌生的男人,明信一下捂住了嘴,喉间竟涌上口血来,强行咽了下去,调了内息,却根本无法平静。
当初离开时,毅然坚决,破釜沈舟一般,誓死也要脱离那样的牢笼,哪怕那里有自己几乎耗尽了性命才诞下的骨肉。如今,心虚一样的逃开,不敢正视他的眼睛,不敢再与他多说一句,甚至不敢回头再看一眼。
不舍,不舍,不舍得离开,舍不得。
或许,事情只是来得太突然,只要平静一段时间,就能坦然。即使不能给他什么承诺,也至少可以与孩子在一起,共享天伦。
曾经的,既然记起,就无法忘记。那一道道的伤痕比身上任何一个刀伤箭创还要深刻,可是时间已经让它们慢慢愈合。
而在这山林间共相扶持的快乐,从来都没有忘记。
一次次的策马狂奔,一次次的舞剑对弈,一次次面对峡谷的宣泄嘶吼,一次次尽情肆意的欢爱,从来都没有忘记。
“林江?!”
熟悉的声音让明信陡然拉住了缰绳,抬了头才看见写着“青山庄”的匾额。
“这么大的雨只戴了一个斗笠,又想病了不成?快下来!”
青山熙怒气冲冲的托着明信的腰,扶下马来,“先什么都别说,快跟我进去换套衣服。”
泡了一个时辰的热水,换上了干净的衣服,架上了火盆,又将姜汤递到了明信的手里。
“喝了吧。”
“……嗯,谢谢。”
谁也没有想到会这么突然的遇到,一时间无话,只听见细小的喝水声和火盆里火星跳跃着的声音。
“那天……对不起。”明信终是先开了口,两手紧紧握住杯碗。
“……这是你情我愿之事,又何必道歉,我明白。”
青山熙扯了些笑容,又道:“这段时间我去找过你,但是寻到图演的势力范围便再也进不去,其他地方也找不到你……然后我便明白了。”
“你终究还是选择了他,”青山熙叹了口气,“我是不是该改口叫你……明信?”
“你都知道了?”
“你不也是都想起来了么?”
看着青山熙的笑容明信也不禁笑了起来,淡淡的弯起嘴角,好像突然什么烦恼也散了去,只觉得平静,像是许久未见的好友,沁人心脾。
“无论怎样,我永远都是你的林江。”
两人又是一笑,抿了口姜汤,明信朝四周看了看,问道:“怎么不见畔儿?”
青山熙微微有些诧异,“难道图演没有告诉你?按道理这么大的事情他不应该不知道。”
“发生了什么事?”
“嗯……”
青山熙的脸色渐渐凝重了下来,“说到这件事,我的确应该向你和图演道歉。当初是我因为嫉恨失了方向,认定了是那毒是图演投下,还差点让他命丧于此。”
“难道已经抓到凶手了?!”
“是,秦王世子亲自来押解的犯人,当初刺杀你和图演的也是他们。”
“是我过去的仇家?那也不应该对图演也痛下杀手啊。”
“是朝廷里的顽固派,当初你叛乱却未处斩他们一直怀恨在心,于是派了心腹家臣雇了杀手来取你的性命。至于图演,对于他们来说是一个意外,但既然他们那么忠心于朝廷,自然可以解释为什么要致图演于死地。”
手里杯碗被一下重重的放到了桌上,姜汤洒了出来,溅在明信的手上却并不去管,脸上却已勃然大怒,“就因为如此所以嫁祸给图演,不惜全城百姓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