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遇而安之宅门旧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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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遇而安之宅门旧梦(完)- 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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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央默然半晌。
  “其实吩咐门下弟子去找寻也不是不行……也罢,你既然这么说,心里定然是把一切都想通了。只是你这样瞒着她,若她日后知道,跟你翻脸怎么办?”
  “翻脸?”李群侧头想了想,笑道,“菊年会翻脸吗?”
  清央摇头苦笑:“菊年师侄骨子里犟着,而且从她在剑宗的表情来看,其实她骨子里的暴力倾向并不下于凝烟丫头。她看着我的眼神就像是用鞋把子抽人。”
  李群无语地想:那是因为你确实欠抽。
  清央又说:“脾气好的人不发威则已,一旦发威绝对不是一般人消受得了的。”看他心有余悸的模样,李群不禁失笑摇头。“你说得是大师兄。菊年她……日后她生气,我哄着她便是了。”
  清央想象李群哄着沈菊年的模样,忍不住打了个激灵,问世间情是何物,简直是个怪物……
  他这般插科打诨,倒让李群紧绷着的心放松了下来。
  沈菊年是辰时进的丹室,日头缓缓移动,待大殿门再一次打开,已经是申时了。
  李群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回头,门内走出的是脸色苍白的宗政掌门。
  “她还昏睡着,你带她回去吧。”
  李群还想问什么,宗政掌门摆了摆手,让他什么也别问。
  丹室内,其他三位长老看起来也是倦色极浓,似乎耗费了不少元气。李群向他们行了个礼,走上前去,将平躺在席上的沈菊年抱在怀里。
  低头看去,她脸色红润,气息平缓,正沉沉睡着,看样子一切顺利。
  李群松了口气,抱着她的双手微紧,转身朝门外走去。
  见李群已经远去,宗元长老终于开了口。“掌门师兄,这么做可以吗?”
  宗政掌门缓缓叹了口气。“什么是好,什么是坏?既然已经做了,便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三位长老点头说是。
  说到底,都是她的命,他们也无能为力。
  将沈菊年平放在床上,李群又出门打了一盆水,沾湿毛巾为她擦拭额头。
  髻角微微汗湿,看样子她也受了一番苦楚。
  伐脉洗髓本来就是堪比凌迟的痛苦,他在门外等着,只恨不得能代她受过,即便此刻见她安好,他心里仍是沉甸甸的。
  坐在床边,握住她的手轻轻摩挲着,这一生一世,他只握过她的手,无比与其他女子比较,但他却知道,再无一双手可以比拟她的温暖。
  是的,温暖。
  李群的嘴角浮上淡淡的、柔和的笑意,伸手拔开她额前的碎发,指尖就此留恋不去,沿着眉梢眼角滑下,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
  在遇见她以前,他从没有想过,自己有一日会喜欢上一个人,不但动了与她相守一生的心,更愿意为此付出一切代价。可为什么偏偏是她呢?若不是因为二师兄,可能他的目光永远也不会在她身上停留片刻。虽然她时常在夜里造访,脚步声小心翼翼,只听着便能感觉到她的犹豫不前,反而是等着的他没有了耐性,自己先去开了门,看到她像被吓到的兔子,瞪着眼睛后退一步。那时候也不过是记住了有个名为沈菊年的少女,真正开始动心,该是同居以后。
  为什么有的人只是静静站在一边微笑,看着的人便能感觉到阵阵的暖意?彷佛只要抱着她,便能挨过风吹雪的寒冬。
  人和人之间果然是不同的。
  为什么喜欢沈菊年,甚至比喜欢还多,这世上没有毫无原因的喜欢,若非要找一个原因,那就是因为她是她。
  世上没有两个完全相同的人,他喜欢的这个人,有着沈菊年的缺点和优点,温柔体贴,坚强固执,却也心软内向,耳根子又软,有时候简直是个滥好人,就是这些方方面面,构成了一个完整的她。少一点,都不是她。
  在特定的时间出现,和他有着共同回忆的沈菊年一一世上唯一的那个人。
  李群微哂,笑自己何时变得如此多愁善感,大概是和她在一起以后吧。
  改变得太多了。
  而改变了他的那个人还静静睡着,什么都不知道,胸膛微微起伏,气息绵长,睡得无知无觉,嘴角似乎仍然噙着抹微笑。李群走神地想,她可是做了梦,又梦到了什么?
  指尖滑到她唇瓣,指腹轻轻揉了一下,李群心里一动,脸上微有些发烫,若她醒着,此刻脸红的该是她,但如今她睡着,似乎是清醒的撞击胡思乱想着比较可耻。
  有些事不该多想。李群俯下身,双唇轻轻贴着她柔软的唇瓣,只是静静地贴着,并不动作。
  “李叔叔……”
  李群倏地睁开眼睛直起身,僵着脖子转头看向门口。
  天宝两只小手扒着门框,闪着纯洁的大眼睛,奶声奶气地问:“李叔叔,你在做什么?”
  李群别过脸,干咳两声,掩饰性地拿起手巾为她擦拭额头,僵硬道:“擦脸。”
  “哦……”天宝长长地哦了一声,迈着小断腿跑到床边,见沈菊年闭着眼睛,奇怪道:“姑姑怎么睡懒觉?”
  李群道:“你姑姑今日练功很累,让她睡一会儿,你别吵她。”
  天宝了然地点点头。“练功所以出汗,所以李叔叔帮姑姑擦脸,对吗?”
  李群勉强笑着点点头。“天宝真聪明。”
  天宝得意地笑。“阿宝来帮姑姑擦脸。”说着抢了李群手里的毛巾,伸长了脖子往沈菊年嘴边凑。
  李群一怔,手却自己动了起来,一把抄起沈天宝,把他拉得离沈菊年远远的,阴郁道:“你做什么?”
  “擦脸啊!”天宝纯真无邪地说。
  李群默了一下,缓缓说道:“擦脸这种事,小孩子不能做。”
  天宝眨眨眼,不解道:“为什么?”
  李群深呼吸道:“没有为什么,你记住就是了。”
  他不像清央会扯出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理由骗小孩一一可其实他已经骗了,只不过不会圆这个蹩脚的谎言。
  天宝不甘心地哦了一声,显然没把他的话听进去。
  李群暗自后悔失了警觉性,竟然发生这样的重大失误,如果让菊年知道……
  咳咳……好菊年不会怪他的。
  等过几日菊年身体好些,他就先回金陵把事情了了,然后带着她远走高飞一一只是为什么还有这么个小肉包?
  李群纠结地看着对沈菊年虎视眈眈的沈天宝,感觉到李群的注视,天宝抬起头,露出一个漏风的笑脸。
  无奈地扯了扯嘴角一一他是疼这个孩子,只要他不和他抢人。
  不过他实在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不像菊年那么会照顾人,所以他很肯能一个不耐烦把他扔出去……
  像是感觉到李群的想法,天宝倏地抖了一下,匆匆地溜来,又匆匆地逃走。
  以后,他们也会有自己的孩子吧。
  会不会也像天宝这么难带?
  或者更调皮?
  李群又甜又纠结地满腹愁绪。
  第二十四章 浮云千载空悠悠
  沈菊年自醒来之后便有些神思恍惚,李群喊了她两声,她才回过神来。
  “怎么了?”沈菊年怔怔问道。
  李群重复了一遍,“我问你身边会不会有不适感?”
  沈菊年微笑着摇了摇头,“不会,很好。”
  言不由衷。
  李群心想。
  昨天从丹室出来之后,掌门和三位长老便都各自关在屋里没有出门,而回忆当时在丹室里看到他们的神色,似乎元气受损不少。李群本想向掌门师尊问问沈菊年的身体状况,却一直没有找到机会,而沈菊年明显有事瞒着他。
  难道伐脉洗髓失败了?
  李群心里有些不安,但仔细看去,也不太像,因为沈菊年身上的气息明显强了许多,而且如果伐脉洗髓真的出现问题,几位长老也不会瞒着他才是。
  “菊年,我明日便打算下山,回青州一趟,将事情彻底解决后再回来接你。”
  沈菊年闻言点了点头,“好啊,都听你的。”
  心不在焉。
  李群微有些不悦,但面上没有表露出来,也是他平日里冷漠惯了,高不高兴都是一样表情,不怪别人看不出来。
  “你什么时候回来?”沈菊年似是想到了什么,突然抬头问道。
  “快则半月,迟则一月,我会尽快回来的。”李群答道。
  沈菊年心里估计了一番,几位长老大概也要半个多月才能恢复元气,“那你万事小心。如果回金陵的话,帮我探听一下聘婷的近况。”
  见沈菊年还是对无关人等这么上心,被忽略的李群不太高兴地皱皱眉,淡淡道:“知道了。”
  沈菊年这才发现李群的异样,仔细一想也就明白了。
  她最近才发现,李群这人实在有些小心眼,连天宝和聘婷的醋都要吃,让她有些哭笑不得。
  “辞官之后,我们先去一趟四川。”李群说道,脸上神色有些不自然,“师尊说的没错,于情于理,我们该去见见父亲。”
  沈菊年眨了眨眼,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李群所指,脸上又没出息地红了。原来是见家长啊……
  她还没什么心理准备呢。她自己已经没有了家,但李群还是有父亲的,那个父亲虽说间接害死了他的母亲,但血缘关系仍在。从掌门师尊几次让李群善待李凌这件事看来,他对李凌的看法并不差。
  李群和李凌之间说不上有什么父子之情,回去看看,也不过是因为一句“于情于理”。父子人伦,并非能够轻易撇清关系的。
  只不过,他这么自顾自地说“我们”,是不是有点太忽略她的感受了?
  沈菊年睁大了眼睛盯着李群看,看得他也不自在地干咳了一声,移开眼说:“你虽戴孝在身,孝期未满,成亲之事不过礼节而已,推迟无妨,只要我们在一起便足够了。”
  在一起啊……
  沈菊年心跳得有些快,不自觉地又开始神游八方。
  到底还是有些不真实感,从爱情到婚姻,这跨度也就临门一步,但走得着实有些艰难。爱情是两个人的事,但婚姻却是两个家庭的事,将来她还会有自己的家庭,这个角色转换得太快了,她有些措手不及。
  李群见沈菊年神情恍惚,似乎有些忧虑,大致猜到她心中所想,便开口安慰道:“我们只是回去见一面,你若不喜欢,我们坐坐便走。”
  沈菊年笑了笑,道:“到时候再说吧,我担心的不是这件事。”
  李群讶异道:“不然你还在担心什么?”
  沈菊年笑而不语。
  李群不多日便离了云都山,应承了会尽快回来。沈菊年送他到山下,回来的时候在山门口遇到了清央师叔,这师叔脸上神情莫名地有些凝重,看得沈菊年心上一紧,怕是被他发现了什么。
  “陪我走一走。”清央师叔说了这句话,便率先转身朝思过崖方向走去。
  沈菊年默默尾随。清央师叔这人,不正经的时候招人恨,一旦正经起来,又让人蓦地心生敬畏。
  “今天早上,我去见过掌门师尊。”清央师叔一说出这话,沈菊年便知,他是全知道了。
  “你们两个,实在是个大麻烦。”清央师叔叹了口气。
  沈菊年淡淡一笑道:“我只是觉得,作为当事人,我有权知道真相。蛊王既然属我所有,那我有权决定留用,或者赠人。”
  在山崖边一块巨石上盘膝坐下,清央师叔看着沈菊年说:“你知道审言是为了蛊王和三清悟心诀接近你,心里没有怨言吗?”
  “说不上是为了蛊王和三清悟心诀,毕竟当时他也不知道玉镯中藏着的是蛊王,而三清悟心诀可以压制火蚕毒。即便是后来知道了,他也不曾动过据为己有的心思。一开始是为什么接近我,那已经不总要了。何必事事都分得那么清楚,能够糊涂的时候,不妨糊涂一点。”沈菊年微笑着说。清央师叔怔了片刻,方笑道:“你最后这句话深得我心。”又道,“但你放弃了伐脉洗髓,将蛊王留给审言,日后他知道了,非但不会感激,反而会怪你。”
  “只当是我比较自私,如果十年后还没有找到解救之法,我不能想象从今以后要如何独自生活。”沈菊年扬起嘴角,微笑道,“再说,我也未必会有生命危险,如今我自废了三清悟心诀,打通任督二脉,只要不再修炼纯阴真气,以往的病症大概也不会再出现了,或许还能活个百八十年。”
  清央师叔知道她是在安慰自己,也是在安慰他,只有无奈叹气。根在骨中,岂是如此容易根治?掌门联通几位长老合力为她打通任督二脉,废了她一身真气,虽然叹一声可惜,但也只有这种方法有可能暂时稳住她的元气。
  “等审言回来,清除了火蚕余毒,你们大概就要离开了吧。”清央师叔道,“到了四川,记得上蜀山一趟。”
  “蜀山?”沈菊年不解。
  清央师叔解释道:“百年前,蜀山派与我云都门同为修道门中翘楚,只是这几十年来江河日下,如今大概已经没什么弟子了,但门中仍有不少真贵典籍,二师兄所得的三清悟心诀,当年在蜀山三大镇山之宝排第三,在江湖上出现时,引起多方争逐。但如我们这般的门派,是不会修炼其他门派的典籍的,只是二师兄生性要强,便被人教唆着结党争抢,引起江湖仇杀,最后亲友俱亡,只得一本无用典籍,值得吗?”说起往事,清央师叔摇了摇头,眼中流露出不以为然和伤感。“人活一生,重在深度,不在长度,掌门师尊常对我们这样会所,可惜二师兄总是听不进去。他那是是云都门最有天赋的弟子,师尊对他寄予厚望,谁知道他却是最先离开的一个……”清央师叔叹了口气,沉默了下来,一时之间,只听得崖下的风凛凛刮过。
  沈菊年第一次听人说起刘晋铭的往事,事实和自己猜测的差不多,但真听到时,仍是忍不住心上沉重压抑。
  “算了……”清央师叔抬头笑了笑,“这些事都过去了,你听过也就算了,别往心上去,也别跟其他人说,只要记得有时间的话,上蜀山一趟。”
  沈菊年默默记下了,点了点头,目送清央师叔离开。
  清央师叔走到一半,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停下脚步,转回头道:“对了,你可不可以把沈天宝留下来?”
  沈菊年一怔,抬头看向他。
  “为什么?”
  清央师叔笑道:“我好难看啊好这个孩子,准备亲自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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