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遇而安之宅门旧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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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遇而安之宅门旧梦(完)- 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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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菊年缩进被子里,不听不听……
  那天夜里,沈菊年做了一个梦,梦中她回到自己的十三岁,那时候他和她还在萧府,老太太做大寿,福利张灯结彩热闹非凡,她提着食盒走到他的屋前,灯灭物寂,孤月皎皎,他坐在树下的石桌边,抬眼看向她,没有说话,她却仿佛听到他的心声。
  “留下来,陪陪我……”
  晃神间,她已站在他的身边,布菜添饭;他握着杯子静静坐着,瘦削的身影仿佛渗进了月色的苍凉。他好像一个人很久了,不常说话,声音冷冷的,人也冷冷的,但是让人忍不住想靠近他,拥抱他,温暖他,就算血流干了也没关系。
  当时的自己,还没有那么深的爱,现在的自己若能回到过去,一定不会犹豫,就那样跟着他走……
  迷迷蒙蒙的,他的身影渐渐模糊了,她慌张失措地在一片白茫茫的世界里奔跑,喊着他:“先生,先生……”
  手腕被人抓住了,有人在她耳边低唤:“菊年!”
  她睁开眼,看到他近在咫尺的容颜。
  真好……
  虽然绕得有点远,但你还在我身边……
  泉州府 第一章 泉州有个李先生
  因为是清明节,私塾放了一天假,林聪不用上课便窝在被窝睡懒觉,林大娘在厨房里一声狮吼。“林聪!过来!”
  林聪懒洋洋地从被窝里爬了起来,挪到厨房。“阿母,什么事啊!”
  林大娘乘了一大盆润饼菜放到食篮里,对林聪说:“给你们家先生送润饼菜去!”
  林聪老大不乐意。“先生家自己会做的啦!
  林大娘敲了他一个板栗。“是师母是外地来的,不一定会做!
  林聪捂着脑袋说“哦”,又说:“那你不放饼皮,花生粉啊?
  林大娘一拍脑门:“你不说我都忘了!”忙放了一壶花生粉和一叠润饼皮进去。
  林聪拎着食篮,出门遇到林家大姐林秀珠,林秀珠问:“阿弟你去哪里?”
  林聪说:“先生家。
  林秀珠一怔,随即道:“我跟你去吧……
  “你哦……”林聪上下打量她,笑道,“阿姐算了啦,你醉翁之意不在酒。
  林先生一表人才器宇轩昂,自家阿姐春心萌动,他这个弟弟一看就知道,并且知道阿姐没戏,人家师母多温柔体贴善良贤淑啊,先生平时清清冷冷的,一看到师母就笑,鹣鲽情深情深,说的就是他们了。
  李先生是年初到的泉州,在城南买了间宅子住下了,这小地方,一点风吹草动都传得人尽皆知,更何况是来了这么个举止不凡的年轻人。一下子,全城的姑娘都嗅到了春天的气息。
  只可惜,人家名草有主了,夫妻两人如胶似漆,放别人身上还好,放那清清冷冷如谪仙的李先生身上,真叫人掉了一地下巴。
  泉州的私塾是孔庙改建的,被称为文庙,城里适龄的男子都回去那里上课,原来讲课的老先生姓张,上了年纪,年前离任了,刚好来了个学识渊博的李群,泉州太守听了他的名字,虎躯一震,二话不说就让他接了这个位子,还对莘莘学子们说:“让他教你们,你们这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啊……”
  李先生嘴角微抿,对太守挥了挥手,太守又是虎躯一震,战战兢兢地退下了。
  这人什么来头,让太守都这样诚惶诚恐?
  他们见识有限,觉得是太守尊重读书人的表现,心里想,这太守虽然没出什么业绩,但好歹不算个坏人。
  一日课上,提到为官之道,有人发问,李先生就说了:“官有两种论法,以财论,以才论。
  以财论,这世上有两种官。一种是贪官,一种是清官,以才论,一种是明官,一种是庸官。贪财有才的官,是贪官,却未必不是好官。清官没能力,是庸官,却也未必是好官。真正的好官,清廉显明,又有极强的办事能力,古往今来,寥寥数人而已。至于没有能力拿钱不办事的官,则被统称为狗官,这种官最多会写些官样文章伪造政绩,祸害一方乃至天下,乃是真正的国之蛀虫。
  李先生这一番“官论”让旁听的太守津津浑身直颤,底下学生听得新奇不已,纷纷提问。
  其中一人问道:“先生说得这么透彻,可是曾经当过官?
  李先生微微笑道:“当了一小段时间,觉得不合适,便辞了。
  又有人问:“当的什么官?”
  李先生答道:“不是什么大官,给人跑跑腿罢了。
  泉州太守何守仁听得不是滋味—就算是跑腿,那也是给皇帝跑腿,一品跑腿小官……
  虽然李先生这么说,但学生还是极为崇拜他,先生讲课不像张举人那样,只会照着书上的东西念,总而言之一句话:”孔子说的是”。听得学生连连哈欠。
  李先生讲课,针砭时弊,引经据典,旁征博引,天南地北,简直是无所不至……上课不到三天,各家姐姐妹妹突然变得勤快了,中午分分提着食篮来给自己兄弟送饭菜,就算住在文庙附近想回家吃饭,都被家姐堵在文庙出不来了。
  林聪就是其中一个。
  林秀珠拽着弟弟到了李先生家,敲了敲门,便听到里面传来一声答应。
  一阵哒哒的脚步声,开门的却是个小男孩,李先生的外甥,沈天宝。
  “天宝!”林聪拍拍他的肩膀,笑道:“今天在家做什么?”
  天宝看了林秀珠一眼,就和林聪说话:“姑姑在做润饼菜,等吃呢。”
  林聪提了下食篮。“我阿母让我们送过来了,师母还在厨房忙吗?
  天宝说是,就把他们领了进去了。
  彼时,李先生也在厨房帮忙—帮倒忙。
  “审言!不对!”温柔体贴的师母沈菊年在教导他刀法,“算了算了,你没有天分的,去看着火吧……
  林聪张了张嘴,道:”先生好,师母好!
  沈菊年回头看到姐弟俩,微笑道:“林聪啊,来了就坐坐吧。
  林聪提着食篮说:“我阿母让我们送润饼菜过来。
  沈菊年怔了一下,笑道:“林大娘太客气了。”说着便上来接了饼菜从食篮里端到桌上,又取了些刚做好的五色点心和食篮,说:“我刚好做了些点心,也请你们尝尝吧。”
  林聪猛咽口水,师母做的点心啊!那可是闻名遐迩了!
  真是赚到了!
  沈菊年好笑地看着他猛咽口水的样子,又转头对林秀珠点了点头,微笑道:“你是林聪的姐姐秀珠吧。
  林秀珠忙从李群身上转回目光,对沈菊年行李。“是的,师母。
  其实她不是李群的学生,没必要叫她师母。
  “很早就听说你是泉州城最好的绣娘了,年纪轻轻,真是难得。
  林秀珠十五岁,天生一双巧手,在泉州城也有薄名。
  其实她比沈菊年小不了多少,但在她面前不知怎的就有种矮她一截的感觉。
  林秀珠听了她的夸赞,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林聪恨不得立刻回家收拾了点心,拉着林秀珠的以衣袖说:“师母,那我们走了。”
  沈菊年微笑道:“常来玩。
  林聪又对李群说:”先生再见。
  李群忙着生火,百忙之中抽空点了个头,让林秀珠惊喜了一下,又很是失望。
  见人走了,沈菊年才对李群说:“又一个良家少女沦陷了。
  李群怔了一下,抬头看她:“什么?”
  沈菊年觉得那些爱慕李群的少女实在是可怜……
  多亏了李群的帮倒忙,沈菊年放弃自己做润饼菜了,直接享用林大娘送来的现成品。
  泉州的润饼菜做法比他们以前吃的复杂,主要实在食材上。有炒红萝卜丝、豆干丝笋炒肉丝、韭菜炒绿豆芽、海蛎煎、油炸蛋丝……最后还要撒上花生粉和浒苔,这些沈菊年倒是买了。
  帮天宝包了一个—这可怜孩子,等了一个多时辰了。
  天宝狼吞虎咽消灭了一个,连声道:“好吃,好吃……
  萝卜丝微微甜,豆干丝笋清清脆,加上爆炒肉丝的香,还有海蛎煎、豆芽,加上少许的冬粉,各种味道在咀嚼中充盈口舌,直叫一个充实满足!
  天宝吃了一个,便直接拿着大碗盛,盛了小半碗,洒了大把的花生粉和浒苔,然后用汤匙搅拌均与。沈菊年皱着眉头;”天宝,你吃太多糖了。
  着花生粉是炒研的,在锅里炒到酥脆,然后放在钵里研磨成粉,加上白糖,味道香甜脆,十分讨喜。
  天宝本来就爱吃糖,来到泉州后更加变本加厉。
  李群在那边看着火,说了一句;“爱吃就吃吧,等他牙疼就知道错了。
  天宝咧嘴一笑。
  沈菊年无奈地摇摇头,对着李群道:“你也去吃吧,我把汤盛了就好了。”
  把厨房收拾完毕,沈菊年刚要吃饭,那边又传来敲门声了,天宝腆着肚子去开门,又是李群的学生,还有学生姐妹。
  沈菊年默了一下,还是笑脸迎人。
  就这么一个下午,人来了七八批,家里的润饼菜估计可以吃个七八天了。那边一个小姑娘好心提醒,润饼菜放隔夜更好吃,结果第二天一大早,天宝就吵着沈菊年热润饼菜,不然不吃稀饭。
  吃饱喝足,李先生躺在院中的藤椅上品茗晒太阳,叹了一声:“浮生半日闲……
  沈菊年听了,好笑道:“你不是每日都挺清闲的?
  李群睁开眼睛道:“何解?我平日里都要上课。
  沈菊年无奈摇头:”本来我以为是件好事,可你似乎在误人子弟。
  李群同摇头,“菊年,这你就不懂了,只有我这样教,他们才会成为有用之才,而不是无用的‘棺材’
  沈菊年无语道:“罢了罢了,你是李先生,我说不过你的。”
  三人来到泉州已经好几个月了,一开始很不习惯,最主要的原因是语言不通。闽南地区与中原地区隔着山脉,交流不多,本地人多数讲的是闽南话。沈菊年刚到的时候,彻底懵了。听着周围的人说话,感觉就像活在另一个世界里,只能听懂不到十分之一,不是没想过离开,但是这地方气候也好,人也好,让沈菊年舍不得离开了。
  呆了半个多月后,沈菊年觉得李群整日无所事事也不是件事,刚好听隔壁的苏大娘说,私塾正在找先生还找不到,学生都没地方听课了。沈菊年本着颗社会公德心,推着李群趣味百姓服务,,免费授课,李群妻命难违,便主动挑大梁了。
  他在萧府也当过西席,如今重操旧业也算熟练,只讲了两堂课,名声便传遍了泉州府。其实家里也不缺钱,沈菊年一开始是希望他有个寄托,工作也不只是为了赚钱而已,整日无所事事人会变得空虚颓废。李群虽然没说什么,但是自从开始教书,整个人确实精神了许多。
  天宝便跟着在文庙读书,日子过的着实滋润。
  云都卷 清央番外上 思念使人瘦
  我真傻,真的。
  可是谁没年轻过呢?
  谁年轻的时候没犯傻过呢?
  我只不过比别人更傻一点罢了……
  那个穿着红衣服的女人说:“我是狐狸精,你爱信不信。”说着晃了晃她的狐狸尾巴。
  我自然是不肯相信的,虽然师傅常跟我们说要斩妖除魔,不过这个“妖魔”一般是指那些为非作歹的恶霸,而非真正的妖魔鬼怪。
  可是那狐狸尾巴又是怎么回事?
  当时的我只有十三岁,她看上去有十六七岁了吧,虽然她自称五百岁。
  红衣狐狸精用油腻腻的爪子……双手撕开小油鸡,没什么形象地啃了起来。如果她不是这幅吃相的话,那我不得不说一声,她挺好看的。
  故事里说,长得好看的妖精都是坏的。如果她是妖精,那一定是个很坏的妖精。她眼角微挑,斜着眼看我,戏谑地说:“你也想吃吗?”
  我摇摇头,骨子咕噜一声,她嗤笑道:“口是心非的小道士!”说着扔了半只鸡过来,我急忙接住了,没忍住诱惑,咬了一口。
  我已经三天三夜没正经吃过东西了,蜀地荒凉,我跟着师傅云游四海,结果一不小心跟丢了,迷了路,才会碰到这个狐狸精。
  吃完半只鸡,我总算恢复了点力气,她瞅着我半晌,忽然莞尔一笑,站起身来,拍了拍手说:“我要走了,你好自为之吧。”
  我盯着她的狐狸尾巴猛瞧,她啐了我一口,红着脸说:“小色狼,盯着淑女的屁股看很不礼貌!”
  这个妖精真是……哪里有淑女会把“屁股”二字挂在嘴边。我瞪了她一眼,继续看。
  “行了行了。”她拽着尾巴晃啊晃,笑眯眯地看着我,“我看你迷路很久了,我日行一善带你出去吧。”
  我眼睛一亮,心里一喜,但随即又警惕地摇摇头。
  故事里说,狐狸精都是这样把童男童女骗到手的
  她哼了一声,“好心被当驴肝肺,不要就不要。
  说着转身走了。
  她的衣服红的晃眼,我傻乎乎地一路尾随,我想我一定是被吓了降头术,不然怎么会一路跟着她到了狐狸洞……
  真的是个狐狸洞,里面还有一只雪白的小狐狸,亲昵地跳到她怀里,伸出粉红的舌头舔她的手心。她呵呵笑着,我问:‘红狐狸也会生出白狐狸吗?”
  她斜了我一眼,笑道:“你说呢?
  我又不是狐狸,我怎么知道?
  我拍手道:“我知道了,你相公是白狐狸!
  她呸了一声,红着脸说:“你才有相公呢!
  我怎么会有相公呢,就算有,也是娘子。
  她喂着小狐狸吃鸡肉,完之后对我说:”我看你小小年纪的出来历练也挺不容易,哪个门派的?”
  我警惕地看了她一会儿,答道:“云都门的。
  她点点头,恍然大悟:“大门派呢。
  我有些得意地挺挺胸。“那是!
  她眼里浮着笑意,说:“休息一晚,我明天赶集,带你出树林。”
  当晚,我们一个人和两只狐狸在山洞里睡了。
  我睡不着,盯着她的狐狸尾巴看了好久,心想那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想了半天无果,我决定上前查看一番。
  小狐狸被她抱在怀里睡得很香,没什么警觉性,我蹑手蹑脚地上前,偷偷看她的脸色。呼吸浅浅的,嘴唇粉粉的,微张着,嘴角好像有点盈盈水光,鼻子秀挺,睫毛纤长—果然是狐狸精的长相。
  我把目光落在她的尾巴上,蹲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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