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爷一听“诗”字,有些兴趣,正想说去瞧瞧。但想起六格格刚刚那副样子,又让他犹豫了下,终是没有说出口。太子的文学造诣甚好,而皇长子胤禔擅长武学,明里暗里常爱拿自己与之相较。
众人又继续玩开了。
须臾,十三阿哥一行人正往箭亭走来。冰雅远远看着,觉着怎么看,怎么像现代的高尔夫球。原来中国早就有了,并非是引自国外。只是自己的民族把这荒废了,然后又从别处拷贝过来。但现代从西方引进这小白球的成本也忒高了吧?成绩也差强人意呐!想着,冰雅不禁皱起眉。
八阿哥以为她不解,那标准地解说的声音又再度响起,用只有他们两能听见的声音柔柔地说,“那一个个彩旗插着的地方是标志着球穴的位置,捶丸简单来说就是以杖击球。一般分大会、中会、小会或一朋,大会为十人或以上、中会有七八人、小会五六人、一朋三四人。入球窝为得一筹,先得事先约定好的筹数者为胜。筹数则大筹二十、中筹十五、小筹十。”
冰雅看了一眼八阿哥,发觉他真有当导游的潜质。“球杖也分很多种吧?”
“嗯。”八阿哥点点头,“有擦棒、杓棒、朴棒、单手,十来种吧。”
冰雅一愣,嘎复杂。早知道当初就好好下本钱学习下小白球,现在还能秀下,没准还能当他们老师了。想啊想的,不禁又咯咯笑出了声。
八阿哥看她一个人又傻笑起来,有点疑惑、又有点惊喜,“想起怎么玩了?”
第十七章 美酒
“啊,没,没……就是觉得以前可能玩过。”冰雅没想到他会这么问,一时不知道怎么答,挥舞着手、猛摇起头,有些词不达意起来。真要是想起什么那才恐怖呢,拥有着另一个灵魂的思想,那到底谁是谁呢?谁是人,谁又是魂呢?怕怕啊!
八阿哥脸色一暗,没再多说什么。
冰玉看着八阿哥的神情,心想不是被他看出什么了吧?要是真被人知道自己占了这冰雅格格的身体,那不被这些古人生吞活剥了才怪。听闻康熙也还是很迷信的,要不然又怎会因为弘历的八字好,而让位于雍正呢?这雍正究竟是夺嫡还是篡位先且不说,就是那信仰“长生不死药”的那股子劲,还有那心狠手辣、辣手催了那么多兄弟的命,也够让人后怕的了。心里忐忑不安地往四阿哥处张望,四阿哥像是感应到什么了,也看了冰雅一眼。看得她是心里原本就七上八下的水桶,都抖了起来,心里那个慌呀!
直到晚宴开席时分,这二人都似闷葫芦。
宫女们远远端来酒坛,还未开封。八阿哥嗅了嗅那酒香,就吟道,“酴醿不争春,寂寞开最晚”。
酴醿酒,是以荼蘼花酿的酒,传说中的百步香。刚一掀开盖子,便满室的香甜。酴醿花的怡人清香,混着浓郁的酒香,煞是醉人。也不知是那酒更醉人,还是那花香更醉人。
宫女替八阿哥斟上一杯,八阿哥摇晃着银制盘花杯,凝视着杯中琼浆玉酿,“吴地春寒花渐晚,北归一路摘香来。”仰头一口饮尽。
冰雅心虚地看了一眼八阿哥,见他正郁闷地在饮酒。莫非是知道了什么?越想心就越虚,也开始牛饮起来。压根没注意到各宫娘娘也在场,早将盒子的事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八阿哥侧头见冰雅格格在一杯杯饮着,心里想着,是否刚才的话刺到了她,让她心里不舒服了呢?越想就越郁闷。“以酒为名却谤他,冰为肌骨月为家。”抬起手,又是一杯。冰凉的酒滑过喉间,泛出辛辣的味道,那荼蘼的香气又迅速回了上来,掩盖掉酒的苦涩。喝得人难免抑郁,心口堵得慌,却又让人不禁想要多饮一杯。简直欲罢不能!
冰雅如坐针毡,迷离慌乱中,偷偷用余光扫着周围的众人,颤抖着双手,不断机械般地重复着,右手斟、左手饮的动作。不知道的人,只怕还当她手里那是啥难得的仙茶,惟恐人抢了去呢。辛辣的味道顺着喉咙,烧到腹部,直把肚子里烧得空空如也。越喝越渴,越渴越想要喝。
“开到荼蘼花事了,丝丝天棘出莓墙。”八阿哥则是一副凄凄惨惨戚戚的样子,不住地三杯两盏淡酒。
这二人就这样,开始十分默契地不停给自己斟酒,旁若无人。一个是心烦苦闷、一个是心慌意乱,却是殊途同归了。
空气中弥漫开的酴醿酒香,熏得人晕晕乎乎的。酒这玩意儿,本就是使悲者更悲,忧者更忧。若是想用其解愁?只怕愁更愁。
第十八章 惠妃
翌日,窗外阳光明媚,若是不去注意那片片落叶,兴许会误认为是阳春三月。
冰雅醒时,顿感头痛欲裂。她挑开帐子,唤了声香墨,然后继续赖在床上,反复揉着太阳穴。
香墨推门进来,走到床塌边,柔声道:“格格昨夜饮得多了,难免有些头痛,等会喝下醒酒汤就会好的。”
冰雅点点头,“那把醒酒汤端来吧?”伸了下懒腰,又缩回被子里。
“格格不起吗?”香墨手托着帘帐正要往钩子上挂。
“再躺会吧?”冰雅用哀怨的眼神看向她,略带撒娇地说道。
香墨无奈地笑笑,“格格忘记和十三阿哥约好今儿去无逸斋吗?”
“无逸斋?我什么时候说过了?……昨晚?”冰雅猛地一下子坐起来,也顾不上是不是还头疼着,扯过香墨的手,声色紧张地问道,“我是不是说了什么胡话啦?”
“没。”香墨轻柔地拍了拍格格胡乱扯着她袖子的玉手。“格格就说要和阿哥们一起读书,还说了……几句戏言。”
冰雅下意识地伸手摸摸自己的脖子,随后摇起香墨的手,急切地问道:“快告诉我,什么戏言?”
“格格说,‘谁说女子不如儿郎?花木兰还能领兵打仗呢!那孔夫子老儿瞎说八道,说什么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简直就是误人子弟。哪个后世里的师傅敢这么教的,简直就是为老不尊。’……还说……”香墨绘声绘色的说着,却忽然打住。
“还有?”冰雅歪下两道眉毛,松开双手,百般无奈地看向香墨。
香墨乖巧地点点头,继续道,“格格还说今儿个,要去和夫子们对质。”
对质?她算哪个葱啊?敢和那些历史上有名的圣贤儒士对质?这不是自己不要脸吗?冰雅把手插到头发间一阵捣鼓,头上顿时多出了个鸟窝。“毁了毁了!一失足成千古恨呐!”真是酒能误事啊!这一惊,酒全醒了。
锦瑟端来醒酒汤,还是温着的;香墨伺候她起身。一阵忙乱后,已镇定下来的冰雅问道,“十三阿哥有没有派人来催过?”
“没。”香墨摇摇头,“只是敏主子、惠主子和太子妃早些时候都派人送来醒酒汤。”
三碗?怪怪隆的咚!韭菜炒大葱!自己什么时候那么受重视啦?真有点受宠若惊!想了想,十三阿哥要是忘记最好!这万一问起来,自己就装糊涂吧?!反正现在自己是“病人”,他们也不至于拿自己怎么着。冰雅这样想着,笑眯了眼。
锦瑟却扁扁嘴,呻道:“格格还高兴呢,没事找来这碴,那些个老顽固,又是如何能说得通的。”
“你赞成我的观点?”冰雅奇道,没想到自己身边的人并未被那些个迂腐的思想给污染呀!真好!真好!
“是啊!格格说的永远都对呢!”敢情原来不是理解她说的,而是把她的人当作了“圣人”,把她的话当作了“圣旨”?一番话,弄得冰雅哭笑不得。
一碗醒酒汤下肚,抹抹嘴,冰雅对着香墨和锦瑟说道:“差人去延禧宫和毓庆宫道声谢,说我已经醒了,没什么大碍。”
“格格宽心,小喜已经去了。”锦瑟笑笑说。
香墨问道:“惠主子那不用去吗?”
“去!不过不是小喜去,而是我亲自去!”冰雅朝香墨眨眨眼睛,满心欢喜地打起算盘。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二十章 惠妃(二)
醉酒?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么一个天大的好机会,可以面见惠妃,又岂能轻易放过?!
冰雅想着,一来,若是能找到盒子,就有希望穿回去;再者,还能顺道还能去看看让那纳兰容若神魂颠倒的初恋。也不知是不是如野史传的那样,美貌与聪慧兼备?!
须臾,她问道,“有没有团扇?新的!或者上面有梨花的?”
“这季节,谁还用团扇呀?”锦瑟不解。
“格格想……”香墨捧着空碗,问道,“送给惠主子?”
冰雅朝她翘翘大拇指,“还是香墨聪明。”不愧是读了那么多书的!
“倒是有一把是没落过墨的……只是”香墨想了想说,“送给惠主子……怕有些不妥吧?”
“没事的吧?我只是想和她聊会私话罢了。”冰雅一面解释,一面夺下香墨手中的碗,轻轻推着香墨、催促道,“没事的!去把那团扇拿来——!”
锦瑟依旧是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格格为何要送惠主子团扇?”
冰雅垂下眼,黯然道:“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不知容若当时写下这两句时,是否心里念着的是他的“惠儿”?容若,为何你如此动情,而她却可以无动于衷那么多年呢?对于冷血的人,就要比她更冷血、更无情,这叫以毒攻毒。
团扇取来后,香墨照着格格说的,画上梨花,题上‘又是梨花欲谢’。冰雅拾起那团扇,在手里左转转,右转转,满脸堆笑。她正一脚跨出门口,却听到身后传来香墨带着浓浓担忧的声音,“格格不带香墨去吗?”
冰雅回头望了她一眼,心道,她还真小心谨慎啊!是怕惠妃会为难自己吗?如今圣眷正隆,哪个敢为难她呀?况且,历史上的她起码会活到雍正爷登基吧?!若她真的回不去,注定要做那个被挫骨扬灰的妒妇。
冰雅携着香墨来到翊坤宫时,惠妃正在炕上看书,“给惠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事事如意。”
“起来吧!乖孩子,过来坐。”惠妃和煦地笑着,招了招手。虽已是四十上下的人了,但除却那眼角细细的鱼尾纹,丝毫看不出岁月的痕迹。
冰雅就着边上的位子坐下。“谢娘娘。”
惠妃瞟见她手中持着的团扇,眼中掠过一丝莹亮,吩咐道:“采晴,去备下莲花茶。”
“让香墨也去帮忙吧?”采晴正要退下,冰雅征求惠妃的意思,见她点头同意,就看了香墨一眼。香墨便随采晴,一同退了下去。
“什么风把格格吹我这来了?”惠妃笑着开口问道,那表情看不出心里究竟是喜是怒。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二十一章 惠妃(三)
“冰雅今天来,是想谢谢娘娘今早差人送来的醒酒汤。”冰雅说着,双手捧着团扇递了过去。
惠妃瞟了眼那上面似干未干的墨迹,并未接手,只淡淡地笑道,“格格的谢礼还真特别。”
“娘娘不要误会!”冰雅一慌,拼命摇起小手。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才好,原先想好的说辞全给抛诸脑后。
惠妃低头看着手中的书,也不去看她。“格格以为本宫误会你什么呢?”
“我……”
惠妃随手往后翻了一页书。“格格的心意,本宫领了,这礼还是请收回吧。”
“娘娘!”
“格格不必多说,如此重的礼,本宫还真受不起。”
冰雅惟有竖起两只手指,急急地说:“冰雅指天起誓,若是对娘娘有任何不利的念头,甘愿吃饭噎死,喝水呛死,过马……”
惠妃方一抬头,就瞥见冰雅急得像是要哭出来了,一把扯下了她的手,眼神流露出诧异,“格格这又是唱得哪一出?”
“娘娘!”冰雅顿了顿,一脸诚恳地说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在有情人的眼里,情便是最好的礼物。冰雅不敢说自己一点都不好奇,但是对娘娘和……却都是极为崇拜的。”
惠妃无奈地叹了口气,“唉!你这丫头!”拿书敲了下她的头,顺势往桌子上一搁,接过扇子。
冰雅摸摸自己的脑袋,含笑着撒娇道:“娘娘。”
“人生若只如初见,又如何能只如初见呢?”惠妃望向扇子上的梨花,有些出神。须臾,拉回视线,对冰雅展颜微笑,“此情已自成追忆,零落鸳鸯。泪偷零又有何用呢?何况,我这一身又岂是孑然一身呢?”
“冰雅明白了!是冰雅糊涂!险些让娘娘陷入险境。”她思量了会儿,复又看向团扇说道,“这扇子还是我带回去吧?”
惠妃微笑道,“格格是明白人,一点就通。若问无心法,莲花隔淤泥。”
“是呀!天若有情天亦老。”冰雅也跟着感慨起来,复又想到自己真是好奇害死猫!怎么就犯糊涂了呢?不禁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格格说的好!”惠妃轻轻颔首,“一别如斯,落尽梨花月又西。开心或不开心,这明日终究还是会旭日东升的。”
“娘娘说的是,素闻娘娘是慧质兰心,今日一见三生有兴。”难怪能让满清第一词人为其倾心!只是容若,怕也怨过惠妃吧?恐至辞世,都没有能够体谅到她的用心,难道真是当局者迷?深宫中,经历了那么多,到后来仍能如此得淡定,即便是自己的儿子和养子先后荣耀、又先后获了罪,却仍然能“不问世事”,既不骄横、也不埋怨。总是道豪迈从容的苏轼要比至情至性的容若看得开,却发现惠妃这样一个女子,是那两个男人都不及的。用情用心如斯,却又能如此潇洒地活着,只为了身边那么多族人。
是逝去的人相思更浓郁些,还是活着的人呢?一别如斯,落尽梨花月又西。原来有一种相思是可以埋藏在岁月中、寄存于和风中的,熟悉到让周围的人都以为它不存在了。 。。
第二十二章 惠妃(四)
思及此,冰雅顿时满眼洋溢着佩服之情,“娘娘,不知冰雅今后可否常来?”
“当然。”惠妃笑得释然。
冰雅习惯性地用现代人的思考方式脱口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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