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歇尔穿着黑色的丧服,面无表情的站在墓碑前,那里面埋葬着的是他的父亲。
克洛斯打着伞只能和管家站在远处,手里面攥着的是去英国的机票。
就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弟弟原来已经神通广大得到了这种地步。
遗嘱是一早就写好的,当律师宣读完遗嘱的时候,他还交给了米歇尔一封信,他的父亲写给他的信。
看完以后米歇尔才知道所谓的罪孽原来也可以借助别人的手得到偿还。
那不是简单的交托,那根本就是在忏悔。
米歇尔的母亲本来是一位军官的恋人,因为一次的外交舞会,米歇尔的父亲爱上了母亲,然后……接着……
上演了,强取豪夺的精彩剧目。
忏悔的文字称之为:年少轻狂。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让米歇尔从头冷到了脚,彻骨的寒起来。
早就知道永远不会被爱,却依旧没有办法放手。
直到一天天的罪恶感慢慢的把自己吞噬,直到一天天的嫉妒感快要把自己撕得粉碎,最后走投无路……却依旧顽固的选择了最笨的方法:玉石俱焚。
这才知道。
原来。
自己的父亲竟是这样一个偏激的人。
自己的父亲爱着别人的恋人,竟会爱得这么深。
怪不得会这样。
怪不得自己那么容易就误伤了自己已经获得了爵位的父亲。
米歇尔觉得一切一下子变得可笑起来。
最后的最后,在父亲的罪孽得到了死亡的救赎的时候,自己却无辜的被狠狠的推进了另一个深渊。
那个时候只有十五岁的米歇尔,当然不会认为自己有天一样大的力量可以在保全自己的情况下还可以保护哥哥,所以——只有把他送走。
英国啊……
那里毕竟有王室可以保护他。
至于自己,从来就都没有充当过被保护的角色吧。
从一开始就知道,遗嘱不可以证明太多的问题,他可以轻而易举的就被某些假设推翻。
比如:如果继承人忽然消失了,如果继承人自愿放弃了,如果……诸如此类的种种假设。
M的创建对于米歇尔来说,真的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再被追杀到身边的人一个都不剩的时候,米歇尔也从没有自暴自弃的想过要把家业就这样的让给别人。
所以,当他被一个自称是黑手党的男人收留的时候,他没有犹豫的就答应了。
黑手党。
他不是小孩子,他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于是认识了杰斯德。
于是在男人被暗杀以后,有了M。
一切顺理成章起来。
可是总有一些手段是米歇尔也不齿的,他不会用。
只要不触及自己的底线,他可以在杀人的时候都不失优雅。
可是终究,现实还是有了出入。
当初追杀米歇尔的人毕竟是他的叔叔。
叔叔。
算是亲人啊。
当子弹在对方的胸口那里晕染出一片妖娆的红色的时候,米歇尔觉得自己的心口处,也破裂处一个洞。
顿时就连视线也泛起微微的红色。
那一年,米歇尔18岁。
保持着优雅的笑容缔结了唯一一个亲人的生命。
心里唯一一处柔软的地方,就是抱在自己怀里的一只白色的喜马拉雅猫。
难以想象的,为什么在自己穷途末路的时候,也没有想过要丢掉它。
从来都没有想过。
*********************
现在要怎么办呢?
隐瞒终究不是什么办法。
可是现在告诉他的话……
有生以来的第几次小心翼翼,米歇尔闭着的眼睫轻微的颤抖起来。
手冢会接受的吧?
不是特别的确定……
遗传果真不可信。
那太断章取义、
可以一见钟情,却没有办法强取豪夺。
阳光细碎的凌乱起来。
点点的折射出曼妙的亮度。
手冢看着伏在自己的被子上,假装睡着,却被颤动的眼睫出卖了的人。
明明就是有心事。
可是……好吧,对方刚刚也坦白了……他不说的原因,是因为他不知道要怎么告诉自己。
不知道要怎么说的事情……
这样的说法,只会让自己更加的好奇。
“手冢,讲个故事给你听。”米歇尔睁开眼睛,看着眼前淡蓝色的被子,把脸完全的埋了进去,然后闷闷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恩?”忍不住的勾了下唇角,哪有这个样子还说要给别人讲故事的……
“……我其实……”
“嘀嘀——嘀嘀嘀——。”放在床头那里被忽视了很久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米歇尔下意识的松了口气,随即却皱起了眉,然后五指慢慢的握成一个拳。
要知道,刚刚半天的纠结得到的要坦诚相告的决心就这样被一个电话糟蹋了。
还真是……
“喂?”
“国光吗?我是妈妈。”电话那头响起一个女声,手冢微微的发怔,随即才回过神——对方是自己的妈妈。
“啊,什么事?”
“手肘,怎么样了?”
“……”看了一眼继续闷在被子里的米歇尔,手冢勾了勾唇角,“已经,差不多快要好了,不过还要再呆几天。”
“这样啊,要好好的配合医生哦。”
“我知道。”心里慢慢的升起一点希翼。
“……下个星期是爷爷的祭日呐。”
“……恩,也许不用等到那个时候,我就会回去的。”然后又点点的冷去了下来。
“呐,国光要好好保重自己哦,妈妈挂电话了。”
“好。”
如果只是单纯的问候。
如果……只是因为想要知道自己的近况才打来的电话。
……算了,不用想那么多。
修长的手指轻轻地覆上柔软的金棕色的发丝,“米歇尔……也许真的要回去了。”
没有什么动静。
只是阳光好像细碎的更厉害了。
一点点的细碎起来,手冢侧脸向外面望了一眼,竟然是……下雪了。
“恩……”
***********************
唔。
有点冷。
要……
被子。
杰斯德像是八抓鱼一样死死地攀在克罗斯身上汲取温暖,本来就睡很浅的人,终于被弄醒了。
睁开眼睛,看着几乎是想要把自己勒死的人,竟睡得一脸舒服。
揉了揉眼角,想起了昨天造成这一副局面的事情。
潜意识里低头仔细的看着对方的脖颈,果真……那里已经变得青紫了。伸出手指轻轻地触碰,好像那种疼痛从对方的脖颈蔓延到了自己的指尖,竟觉得一阵火辣辣的疼。
昨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两个人竟然坐在沙发上,睡着了?
好笑的看看自己怀里的这个人,昨天明明说不睡的时候,他还闹得那么凶……
“唔……”嗓子里难受的发出声音,杰斯德睁开眼睛,看着自己眼前的那一块布料,思索着自己的被子什么时候变成纯白色了……
而且……那么纯白色上好像还占了点……湿湿的东西……(口水??)
“醒了?……”
“诶??”布料……布料还会说话?!
“你怎么了?”克洛斯轻挑着眉看着怀里的人的反应,一阵阵的想笑。
“……你?!”抬眼看看那块会说话的布料,杰斯德突然使劲的挣扎开,“放我下来,你要做什么?!”
“……”克洛斯微怔,顺从这对方的意愿把他放在地上。
刚刚自己表现的很像是要做些什么吗?……
应该没有。
“唔!!”
“小心点。”
虽然不是被突然的放开,不过……杰斯德还是险些摔在地上,如果没有环在自己的腰上那一双手,那么就不是险些这么简单了。
低头审视了一下自己,好像……腿软了。
伸手摸摸自己的额头。
果真,原来是发烧了。
“该不会是,发烧了吧?”克洛斯好心伸出去的手被对方拍下来,然后还被大声的告知,“不用你管!”
“呵,那你自己小心。”
“哼!!”杰斯德瞪着大眼睛哼了一声,然后开始自作自受的继续腿软着去翻自己的药。
其实,距离上次感冒生病,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了。
不过,幸好最近感冒药用的很勤,所以,找起来并不是很困难……
杰斯德慢慢的挪到自己的房间,然后翻起了抽屉。
这里面?
没有。
这里面?
不是。
那这里面总该有了吧?!
……是,空的。
好吧,感冒药。
你竟然在我生病的这个节骨眼上被用完了……
“找得到吗?”克洛斯几分好笑的看着从一进门就开始翻箱倒柜的人,看着他渐渐沮丧下来的表情,竟觉得有几分可爱。
“唔……没有了。诶诶?你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和你一起。”
“喂!你做什么?!”杰斯德看着自己竟然又被轻而易举的抱了起来,不由得大声吼过去!!真是的……又不是女生!!难道不知道这样‘被抱’很有失男生的尊严吗?!
“你休息下,我去给你买药回来。”
“……唔,”杰斯德眨眨大眼睛看着丝毫没有生气的克洛斯,随即把头扭向一边,“哼……我才不需要你瞎好心呢!”
“呵呵,恩,我知道了。”克洛斯拿起外套,笑着摇了摇头,随即走出了房间。
杰斯德半撑起身子,听着走廊上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然后是一声沉重的关门声。
笑容一点点的在脸上浮现。
其实克洛斯啊……
人还是不错的。
Chapter 39
雪停了吗?
还没有。
站在那里不冷吗,过来坐。
'其实,并不冷,可是看着向自己招过来的那只手……'还是忍不住的走了过去,坐在那个人身边。
果真,相对于不冷来说,他的身边很暖。
********************
“其实,手冢的手肘只要再小心的保护几天,就已经算是完全好了。”米歇尔握住手冢的手,然后慢慢的寻找十指紧扣的感觉。
可惜了的是,对方的指尖冰凉。
就说窗户那边会冷了。
“恩。”
“那么,手冢离开了以后,什么时候会回来呢?”抬眼无心的询问,米歇尔不会是那种偶尔喜欢制造伤感的人。
“……我也不清楚。”手冢似无奈的垂下眼睑,感觉着自己的指尖一点点回暖。
“呵呵,”米歇尔看着手冢的表情轻笑出声,“我们的地下恋情,看来维持不了太久了。”
“米歇尔?”皱眉。什么地下恋情?!
眼神渐渐的柔和下来,“本来,如果手冢给我类似是几天这样的确切时间,那么我也会安心的在法国等手冢回来,可是……如果连手冢自己也不是很确定的话,那么……就由我去日本见手冢好了。”
“米歇尔……”
“那样就不用着急的想着要回来了,手冢的母亲希望手冢什么时候回去呢?”
“下个礼拜之前。”
“这样啊……”摩挲着对方的手背,米歇尔眨了眨眼睛,“今天是11月15号,月底的话,我去找手冢。”
“……恩?恩。”挑挑眉毛,手冢还是点了点头。
到时候,如果见到米歇尔的话……
那要怎么向母亲他们介绍呢?……
雪安静的渐渐掩埋着地面。
一切静谧的连呼吸声,都显得躁动起来。
温热的靠在一起,像是想要互相温暖起来。
直到谁先被谁拥抱住,谁先被谁亲吻着,直到谁的嘴角先露出完美的笑容。
米歇尔低头埋在手冢的颈项处,像是受到了什么委屈一样,声音低低的说,“……手冢,还真是一点都不关心我。”
“米歇尔?”不关心?……实在是跟不上米歇尔这样天马行空的思维方式的手冢,皱着眉,自行领悟着他这句话的意思。
“不是说要给手冢讲故事的吗?”
“恩……”
“可是,手冢都没有很兴奋地表示想要听……”
“……”兴奋?……就因为这个,自己就被冠上了不关心对方的罪名……?
“到底……要不要听……?”米歇尔也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很百年难得一遇……
“如果米歇尔已经想好要怎么说了,那么我会愿意听。”
“……这还差不多。”
手冢略显惊讶的张了张嘴,随即浅笑的闭上。
这个人……
**********************
“咳咳——咳咳咳——。”
克洛斯垂着眼看着地上的狼籍,顺带看了看始作俑者。还有……对方眼睛里透露出的:你一定是故意的!!!那样的眼神。
这样啊……自己还真是冤枉。
“喝点水。”
“哼!!”杰斯德赌气的拿过水杯,大眼睛瞪着依旧不肯放过对方。
“……感冒药不都这样吗?”克洛斯俯身捡起地上的杯子。而且……再怎么样也不会难喝过,姜汁吧?
“才不是,感冒药才不会这么苦!”哼……这个人一定是故意在使坏心眼!!
“……这药,有那么苦?”
“当然很苦了!!”没看见自己都那么难受的把药吐出来了吗?!
“可是,药一般都会有点苦味道。”
“什么苦味道,我记得感冒药的外表皮明明就是甜的!”
克洛斯抬眼定定的看着杰斯德,直到杰斯德有所领悟的往后挪了一下身子,然后下意识的护住自己的脖子,接着恨不得用被子把自己整个包起来。
真是的……
明明就是实话实说啊,干嘛用那么恐怖的眼神看我……
而且!!
我可是M的死神诶,我干嘛怕他啊!!
可是……他还是老大的哥哥呢……
所以,怕一下应该也没有关系……
而且,抬眼偷偷的瞅瞅对方,果真……那张脸还真是……恐怖到吓死人!!
克洛斯看着对方恨不得把自己包成虫茧,顺便不放心的偷瞅自己。
心里小小的叹了下气,然后好脾气重新把两片药片倒在手心里,“良药苦口,话,不都是这样说的吗?”
诶诶??
眨眨眼睛,杰斯德抿着嘴巴伸出手,然后把药接到自己手心里。
还以为,……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