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妮眼中浮起一丝笑意,这位风少,让她想起爸爸的战友,那时,爸爸的战友来家里,爸爸总是得意地一边炫耀着妈妈的手艺,一边狂灌别人的酒,虽然,最后他自己也被人灌得醉熏熏的,不过,妈妈和她都知道,爸爸的心里是真的很高兴。
……所以,她这是以唐锦家属的身份招待来家里的客人?
温妮觉得脸上一阵发热,心中,却有了一丝甜蜜,这和以前去森林狩猎不同,这种在和平环境里,以一个男人家属的身份请客人吃饭什么的,是她曾经梦想过、却从没做过的事情——温妮举目望天,眼中有些湿润,妈妈,你看,我也像你一样,为自己的男人下厨,做出一桌色香味美的饭菜,让他可以放心地招待请到家里的战友、上司。
……妈妈,即使是这样的世界,我一样有自己的价值,一样可以过得很幸福……
…… ……
跟着郑老,进了办公大楼,走进会客室,温妮一眼便看到了唐锦身旁那位目光如电、气质沉凝的军装大汉。
同样的,跟在郑老身后的温妮,也收获了会客室内的注目无数。
看到郑老,风少站起身,脸色首次柔和下来:“郑老!”
郑老笑眯眯地摆了摆手:“你怎么来了?你父亲同意了?”
风少点了点头:“您来了,他不放心。”
郑老呵呵笑:“有什么不放心的,老头子我好着呢。”一边说,一边指了指跟在身边的温妮:“这小丫头是老袁的关门弟子,悟性不错。”
对子弟要求素来严厉的郑老院士居然赞人了,风少有些惊异地看了温妮一眼,又看了看唐锦:“这就是你媳妇?”
唐锦点头,对温妮示意:“妮妮,叫人。”
“风少好!”
看着温妮一身军装,却不行军礼,而是反射性地弯了弯腰,风少看了看温妮肩上的肩章,挑了挑眉:“刚参军?”
温妮脸上一红,呜,忘了自己该行军礼了。
见温妮一脸羞窘,郑老院士摆了摆手:“可不就刚参军嘛,这新兵三个月还没到期呢。”看风少的目光还落在温妮的肩章上,郑老不乐意了:“怎么,技术兵惹着你了?”
风少的目光闪了闪,终于移开视线,“袁老的关门弟子,郑老又这样推崇,一个校级,想来是可以胜任的。”
郑老这才再次露出笑脸,回头看着温妮:“妮妮,去忙你的吧。”
温妮看了一眼唐锦,唐锦点了点头,冲风少示意后温妮便飞快退出了会客室。
郑老见温妮走了,这才不赞同地看着风少道:“你呀,待下属总这么严厉,你看把孩子吓得。”
风少无语,军人最起码的要求,怎么就是严厉了?郑老这护短是不是也护得太过了?
唐锦眯了眯眼:“内子失礼,风少见谅,这都怪我,她这一路走来,成天忙着制药采药救死扶伤的,对于这些起码的军姿军礼,我倒轻忽了。”
唐锦的话,让风少挑起了眉毛,“你媳妇很忙?”
唐锦笑了笑,却什么也不说,已回到会客室的孟战只能无奈地代替他,把温妮一路以来的功绩表了一遍。
“……所以,温中校是真的很忙。”
看着虽然什么也没说眼中却掩不住得意的唐锦,笑眯眯的郑老,满脸赞同之色的几个三十二军的军官,风少垂下目光:“她既然已是军人,高标准,严要求,才是对她真正的爱护……”看了一眼唐锦,风少的唇角翘了起来:“回京前,你让她来找我,你狠不下心,我亲自替你教导她。”
唐锦的脸色顿时一僵……只是,他垂下不为人所察觉的目光中,却是得偿所愿的笑意。
郑老张了张嘴,却不知想到了什么,到底什么也没说。
而那些和风少同行而来的十几人看向唐锦的目光里,已经只剩下满满的嫉妒了——风少亲自教导,除了十几年前的几批士兵,这之后的,还有谁有这样的幸运!
孟战看了看桌上精美的瓷器,又看了看回复了脸色,重新与风少说起秘境中事的唐锦,不着痕迹地呲了呲牙——小锦这小子,还是这么鬼!
☆、155特训
“二少;您让安排的见面,成了。”
“哦,这么说,那群爷见着温妮了?”崔元带着期待,兴奋之下连语速都变得急促了起来:“怎么样,唐锦是不是因为那个女人把人都得罪了?”
“这个;……”
“怎么?出什么问题了?”崔元的眼睛扫过来人肩上的少校肩章,看着对方躲闪的眼神;心里一沉,本来高扬的眉一下皱了起来。
“温中校被风少纳入了保护范围。”少校垂下了目光;不敢与椅上男人的目光对视。
“什么?”崔元手上的木球滚落在地,眼睛因为难以置信有些发直。
“……我们已经勾起了那群爷的兴趣,只是;没等人提起,唐锦这次自己倒先把人推了出来……”少校看了崔元一眼,又飞快地转开眼神:“……温中校与科研院的郑老院士一起见了风少,郑老院士几句话下来,风少就说要亲自教导温中校。”
崔元坐着发了一会愣,功败垂成的沮丧让他大失所望之下抬起手恨恨地重重一捶。
“卡嚓。”桌子断成了两截。
少校小心地看了一眼断桌,垂下了头。
过了片刻,崔元挥了挥手,“你下去吧。”
“是。”
少校快步退了出去,崔元坐在椅上仿佛自言自语,又仿佛在问身后站立的黑衣人:“唐锦是怎么知道我们的计划的?咱们不是已经把那几个爱好独特的大爷要来的情报截下来了吗?”
黑衣人沙哑的声音在房中响起:“唐锦机警、善断,他应该是在看到来人的第一时间,就已经存下了防患于未然的心思——毕竟,那几位爱调戏人/妻的习性,在某些圈子里,其实是公开的秘密。相对于被动防守,唐锦选择了主动出击。”
主动出击!
崔元太明白黑衣人的言下之意了,风家小太子平生不好色,不专权,唯有一样,擅吃,每一次从城外杀戳归来,他必然会带着人,满京城地扫荡吃食,为这,那些年,不知道遭遇了多少刺杀,唐锦要想护着自己的女人不被几个衙内染指,唯有把人送到风太子身边,投他所好,才是唯一的办法——只是,唐锦的运道太好,他的女人不是成了厨子,却是更进一步,成了太子爷的门生。
崔元气恼地一脚踢开身前的断桌,在房内焦躁地打了几个转,那几个家伙在军中,有着很大的影响力,只是因为长年跟着风家小太子转战杀戮,导致性情有些扭曲,喜欢整治某些留守后方,长得美却性情虚荣轻浮、好权贪婪的人/妻,他本来安排好了一切,只等着唐锦因为温妮受辱而恼羞成怒与人冲突、打起来……当然,最后能弄死两个人,就更好了,可是……
“门生?!风太子为什么要亲自教导那个女人,那个女人明明是他最讨厌的一类人,他怎么……现在,除非老一辈出手,唐锦的这个软肋,我们再也无可奈何。”
想着安排好准备事发时架梁拔火儿把事情往大了闹的几个人,还有藏在三十二军截取情报的几颗钉子,这些人,在这一次的行动后,基本上,就都废了——这么大的损失,却没有在这一些的行动中起到一点作用,崔元的心情,一时之间糟糕透顶。
崔元如同笼子里的困兽一样在屋子里不停地转圈,脸上显现出焦躁、愤懑、痛恨、无力……各种各样的情绪,黑衣人沉默着看了一会儿,突然开口问崔元:“二少,你养的小宠物在幻境中说的话,您还记得吗?”
“什么?”崔元回头,眼带怒气看着黑衣人。
“把自己的目光,局限在一个人身上……”黑衣人紧紧盯着崔元:“……少爷,您魔障了,您的眼睛不应该盯着唐锦与他的女人,您应该看得更远,要不然,总有一天,要嘛你成功毁了那两个人后一无所得,要嘛,你被那两个人毁了,连命都没有……少爷,那个米米,便是前车之鉴。”
对上黑衣人不赞同的目光,回忆起米米在幻境中无力的狂呼悲号,崔元在呆了一阵后,狠狠打了个冷战,他愣愣然地挪动着有些沉重的脚步,几乎蹒跚地跌坐回椅子,靠在椅子上,手撑着头,崔元陷入了长久的沉思。
看着沉思中的崔元头上不停地冒着冷汗,黑衣人在心里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与其跟着一个魔楞的主子走入死地,不如冒险一搏,哪怕逾矩说了不该自己说的话,至少,让少爷意识到他的错误,现在,就算回京后会面临残忍的酷刑,至少,也比在这个海岛莫名其妙地把命丢了的好。
“黑老,回京后,去刑室领罚。”
黑衣人低下头,“是。”
眼角余光清楚地看到少主人重新变得清明的目光,黑衣人再不敢多言,默默地隐入阴影之中。
…… ……
温妮有些不情愿地走向三十二军的某一个训练场,一边走,一边嗍着嘴生气,耳边回响着出门前唐锦的诱哄:“妮妮,宝贝儿,听话啊,风少亲自训练,对你有益,你辛苦十几天,等秦将军回来,咱们就回京了。”
温妮冲天翻了个白眼,她是怕辛苦吗?她是为不能跟着研究院的研究员们亲自经历这次重大的试验过程可惜好不好……丧气地垂下头,她本来就是个半路出家的,如今能观摩国内最高科研机构的现场实验,她能学到的东西,比平日不知多了多少倍呢,现在倒好,全都没了。
“怎么,不想训练?”
“我想看试验……”
话一出口,温妮回过神来,猛然抬头间,便对上了训练场地内风少似笑非笑的目光。
看着从原始的训练器材上走下来的风少,又瞄了几眼与风少同时到达海岛的那十几个大汉,此时,这些男人一个个满头大汗地使用着训练器材做着训练,一个个神情专注而坚韧,哪里还有一点前一天的桀骜不驯,傲慢无礼。
温妮吸了一口气,收回心神,挤出一个笑脸:“风少好。”
风少轻笑,“想看试验?”
温妮期盼地看着风少。
风少翘起唇角:“只要完成训练任务,你就可以继续观摩研究院的试验。”
温妮的眼神骤然亮了起来。
年幸温妮晶亮的眼睛,风少挥了挥手中的马鞭,指了指训练场中的各种训练设备,不怀好意地笑了笑:“我对你要求也不高,你是中校,只要达到校级军官最起码的训练标准就可以了。”
见温妮脸上的神情丝毫未变,风少乐了,这是无知者无畏还是胸有成足?
“各个科目,包括军姿、军礼、军规、杀敌、自保、临场反应能力、心理承受力……”
听着风少一项一项数下来,温妮的脸色终于变了,她瞪大了眼:“可是,只有十几天时间!”
“所以,咱们一天一项,每一项,都必须达标。”看着温妮终于变了的脸色,风少的眼神也变得冷硬又严厉,温妮的目光与他一对,心里便打了个哆嗦,只是,她仍然忍不住咕哝:“一天一项,怎么可能?”
“我说可以,就一定可以,不可以,也得可以!”
看着温妮下意识表现出的想要往后退缩的身体语言,风少眯缝着眼,脸上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我做事,有分寸,制定的训练计划,绝对是你能承受得起的。”
看着风少脸上那温柔到极致的笑容,温妮打心底泛起了浓重的寒意,这,就是魔鬼的微笑吧!是吧!肯定的吧!
温妮的预感一点没错,第一天训练结束,她连饭都没吃,泡在空间水里就直接昏死了过去,其后的每一天,她完全忘记了身外的一切事物,被风少操练得欲生欲死,她压根不曾想象到,当风少放出全身的杀伐之气时,她居然会因恐惧而完全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对上风少血腥的眼神,她便如同置身森罗地狱,环绕周身的,尽是浓烈黏稠的血海;杀机,一直紧紧地锁定了她,她,无处可藏,无处可躲,除了死,再无退路。
惊心、动魄,只是杀伐之气,便已让她如今的精神力几乎支撑不住。
无路可退,温妮心中所有的杂念,在这样的时刻全都被排除出了脑海,唯有剩下求生的本能,支撑着她,在风少强大的压迫力下,她被撵着,逼着,完成一个又一个训练任务。
相对于温妮的浑然忘记一切,风少则无比地惊讶,他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娇滴滴软绵绵的小女孩真的能顶住自己的精神威压,更没想到,她居然完成了他制定的训练计划表,甚至,每一天,她都在进步,虽然,每一天,她似乎都被他刻意放出的杀伐之气逼迫得临近崩溃的边沿,但是,只要给她喘息的时间,回到唐锦身边休息几个小时后,第二天,她又会神采奕奕地到达训练场,接受新一轮的训练。
精神的,身体的,她一直在进步着,就这样,过了整整半个月。
最后一天,晚上十一点半,风少看着手上浅浅的血痕,看着那个终于圆满完成训练任务,闭眼倒在地上转瞬便睡死了的小孩,眼神中终于露出了一丝赞赏与笑意。
“把她带走吧。”
黑暗中,唐锦走了出来,看着唐锦伸出的手中洇然的血痕,风少知道,那是看到温妮受苦,这个男人强自按捺时自己弄伤的,摇了摇头,风少十分不满:“宠溺太过,就是害她,你不是不知道。”
唐锦把昏睡过去的温妮揽入怀中,苦笑道:“如您所说,我狠不下心。”
风少不赞同地用马鞭抽了抽靴帮:“外面的世界到底有多危险,你不是不知道,难道要将她养在温室一辈子?”
唐锦抱着温妮站起身,“她是制药师,身处后方安全的环境,不必像我们一样。”
“胡说!”风少厉声斥责:“这世上,从来没有安全的堡垒,你这样,总有后悔的一天。”
唐锦皱了皱眉,似乎在忍耐,又似乎很无奈:“她柔弱温驯、心软又敏感……”
“嘁——”风少冷笑:“你这小子,果然心眼不少,得了,知道你是想让我作恶人。”看了唐锦怀中脏得像花猫一样的女子一眼,风少想了想:“……不过,这小丫头资质不错,以后得空了,就把她送到我那里来吧。”
唐锦大乐,也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