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唐锦迅速地穿好衣裳出了房门,让终于找回昨夜记忆想要和他算帐的温妮坐在床上,恨恨地捶枕头——这个臭男人,他根本没洗漱就出去了。
唐锦最终还是没能逃脱自家宝贝的黑手,被收拾妥当的温妮堵在书房里,狠狠地踩了几脚又咬了几口,然后,完全不敢躲闪的唐锦抱着自家自得意满的小女人,坐进了司徒家遣来接人的车中,驶出了别墅。
司徒家大宅。
几天前,因为唐家暗部信物的归属权问题,司徒家没有从唐锦那里得到想要的去海岛的推荐名额,后来,司徒家终于还是把信物交给了唐锦,那之后,唐锦便一直忙着整顿暗部势力,日夜忙碌,以至,到这两天,才终于停了下来。
好容易得到唐锦忙空的消息,司徒家的人再也坐不住了,派车直接上门接人——也是,这新一批要送到海岛上的人,眼看就要走了,能不急吗!
同样的房间,几乎完全相同的参会人员,只是,这一次的家族聚会氛围,明显没了上一次的火热,没有肆无忌惮的高声议论,没有兴高采烈的志得意满,更没有所有名额尽在掌握的理所当然,坐在唐锦身边的温妮清晰地感觉到,司徒家人看向唐锦的眼神里没了轻慢,少了傲然,司徒家的老老少少们,似乎在几天的时间里,形貌便有了一次脱胎换骨的转变,他们言谈有礼,笑容亲切,一举一动间的气韵,都充分展示出了世家子弟的气度风华。
只是,精神力与唐锦同级的温妮却无法忽视众人隐藏在眼底的忌惮与畏惧。
温妮有些奇怪,怎么会有畏惧呢?
如果温妮知道,就在短短的几天时间里,唐锦不仅挑起了一场死伤千人的大械斗,主导了三四个知名公司持有人的转换、五六个帮派的大换血,还让部分京中高官落马并将自己派系的人员推了上去……如果温妮知道这些的话,想来,她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纳闷儿了。
唐锦呢?
唐锦坐在司徒家专属于他的位置,如同此前任何一次参加司徒家的聚会一样,眯着眼,唇角轻翘,懒散地靠在椅背上,听着一个个长辈同辈的发言。
没有得志后的张场,没有得势后的意气风发,似乎,他仍然是那个有名却无实的唐家继承人,似乎,他还是那个有着司徒家名声庇护却并不能真正支配司徒家势力的外孙……他保持着惯有的姿态,坐在那里。
唐锦的眼神很平静,平静得似乎没有任何的想法。但是,包括司徒伯在内的几个历经世事的,却真正地体会到了他的改变——唐锦的眼中,没有了曾经的阴郁、孤愤,他的眼底,是豁然开朗后的淡然。
看着静静坐在那里,却有着如山气势的唐锦,司徒伯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浊气,这个外孙,长大了,翅膀硬了!
司徒侯将爷爷看向唐锦那似叹似赞的眼神尽收入眼中,再想起这些日子,多个部门负责人有意无意的示好时总不忘了提一句“司徒家有唐族长这样年少有为的后辈相助,实力又将更上一层了”,想起那些人带着羡慕甚至一些嫉妒的眼神,司徒侯在得意的同时,也更深地体味到,自家这个外甥的影响力,确实已经越来越大了。
也因如此,有些事的处理方法,就要改变一下。
不动声色地看向与李泯坐在一起的司徒芸,司徒侯的手指动了动。
司徒芸看了一眼长兄,明白了他的暗示。
“妮妮啊,你爸爸还好吗?”
温妮眨了眨眼:“多谢妈妈挂念,我爸爸的身体现在满好的。”
“什么时候约他出来我们一起吃个饭吧。”
“好。”
司徒芸的目光落在唐锦身上:“小锦最近很忙?”
唐锦点了点头:“整顿家务,忙了几天。”
“没什么困难吧。”
“没有。”
司徒芸的眉尖微蹙:“你还小,有事办不了,记得找你几个舅舅帮忙。”
唐锦笑了:“妈妈,这个就不用吩咐了,这些年,我不都是这么做的吗?没有舅舅们护着,我哪里能在那群太子爷里混得开。”
司徒家的几个舅舅齐齐露出了笑脸。
五舅舅司徒倍笑骂了一声:“臭小子,当你忘了呢。”
唐锦乐了:“忘了谁也忘不了五舅的,那年要不是五舅,我就被南宫家的那几个小子给揍了,嘿嘿,小锦都记着呢。”
“好小子,算五舅没白疼你。”司徒倍大乐。
司徒侯看了一眼乐得不行的五弟,摇了摇头,转头看向司徒伯:“爷爷,我就说嘛,小锦不是那拎不清的,这孩子重情义,您这些年花在他身上的心血,他都知道的。”
司徒伯点了点头,看着唐锦,老人轻叹:“小锦呀,这些年,曾祖知道你很努力。”
唐锦的努力,他看在眼里,唐锦的性情,他也知道,受了司徒家的庇护,这孩子不会忘,有好处时,唐锦会先考虑分润给司徒家,但是,那绝不是因为他对司徒家的归属感,而仅仅是因为,他深刻的知道,司徒家得益于他是有利的。
如今,他们再也无法左右他。
这个孩子,心灵挣脱了束缚。
☆、167境况
“小锦;你跟五舅透个底……”司徒倍将唐锦送到车库,靠在车身上看着灯光下外甥显得特别深刻的五官:“幻境里的人,是因为什么死的?”
唐锦敲了敲车顶,“无德、无用……当进入的人被幻境判断为不利于种族的繁衍与传承,就会被即刻抹杀;每一批人进入幻境的遭遇并不一样,要提前做准备不容易……”唐锦顿了顿;看向司徒倍的目光严肃而郑重:“幻境的真正作用,应该是拷问本心。”
唐锦与温妮乘坐的轿车在夜色中无声驶离;司徒倍在原地站了好半晌,这才提步往回走。
…… ……
“老五;小锦说了吗?”
司徒倍刚进房,便迎上了几个兄弟急切的目光。
司徒倍坐进自己的椅子,吐出一口气;想了想,把从唐锦那里得到的提示原封不动地复述了一遍。
“嘿,这小崽子,我就知道他留着一手。”
“老六,怎么说话的?”
“五哥,你不能因为他和你亲,就护着他,你说,如果不是你去送他,这小子是不是就不告诉我们这些了?”
“不告诉你又怎么啦?他也不欠你的。”
“嘿,五哥,我说你到底该偏着谁你不知道?他唐锦姓的唐,我姓的才是司徒,你别内外不分啊。”
“我内外不分还是你内外不分?如果你把小锦当自己人,你就不会说出这话,如果你不把他当自己人……”司徒倍一顿,目光冷冷地看着这个比自己只小了几个月的异母弟弟:“人家又凭什么事事替你想周全。”
“凭什么,凭我是他舅舅,是他的长辈。”
“你还知道自己是长辈?既然是长辈,你还向人家伸手要东西?你丢脸不丢脸?”
“他受我司徒家庇护,孝敬我一点东西又怎么了?唉,五哥,这都多少年了,你怎么每一次和我拌嘴都不忘念叨?你烦不烦啊你?”
“我是没见过像你这么无德的人,我看你也别念着去海上捡便宜了,就你这品性,只要进了幻境,八/九不离十,指定是有去无回。”
“嘿,怎么,老五,你就这么盼着呢吧?啊,你早就盼着这一天,是不是?”
“不作死就不会死,你自己掂量吧。”司徒倍冷笑一声,看向怒形于色的父亲司徒佩:“爸,小锦说的话,不可能没根据,你要是坚持让老六领队去海岛,万一出个什么事,到时可别怨别人。”
司徒佩看了司徒傅一眼:“老六,这领队的人,听你爷爷安排。”
司徒傅的嘴皮动了动,却在看到阖眼似在打瞌睡的爷爷时,再不敢吭声。
见两个孙子终于不再吵了,司徒伯这才睁开眼:“既然如此,就让老二去吧。”
“爷爷!”司徒傅不高兴地喊了一声。
司徒伯威严的目光落在司徒傅的身上,“怎么,你有意见?”
司徒傅的身体一僵,与司徒伯对视的目光仅坚持了两秒钟,就立马狼狈地缩了回去:“没有。”
看着一脸委屈愤懑的司徒傅,司徒伯叹了一口气:“小锦是不会害我们的,他进过秘境,能安全无虞地出来,他的经验,就不能轻忽视之。”看了坐在司徒侯身边一身军装的二孙子司徒保一眼,司徒伯满意地点了点头:“海岛上的消息传回来,第一、二批进入秘境的人咱们就不说了,第三、四批进去的,任何人都可以清楚地看到,归属于军队体系的人员,存活机率是最大的。因此,老二领队,最保险。”
司徒伯看着司徒傅脸上终于露出思索的神情,便不再理他,而是看向司徒保:“老二啊,咱家的孩崽子,爷爷就交给你了。”
司徒保点了点头,并不多话,司徒伯对二孙子沉默寡言的性情早就一清二楚,倒也没指望会从他那里听到什么豪言壮语,不过,二孙子性情沉稳,处事谨慎,交给他的事儿,司徒伯还是十分放心的。
看爷爷停下话头,司徒侯看了一眼父亲,目光落在司徒傅身上:“老六你也别心存不忿,去海上秘境,危险性可是很高的,据我所知,刘家的嫡长孙刘进已经死在幻境中了。”司徒侯看着司徒傅脸上露出的惊讶神情,手指动了动:“他是你的朋友对吗?”
司徒傅眼中一丝愤恨快速滑过,他低下头:“他是他,我是我,这并不能说明什么。”
司徒倍从手边几上摆放的盘子里捡起一个水果抛了抛:“俗话说得好啊,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老六你和刘进既然能玩儿到一块儿,说明什么?那说明你们性情相投啊。”司徒倍看着司徒傅胀红的脸,眼中的笑意差点藏不住:“他既然经不起幻境的考验,老六你就那么肯定自己能经得起?嘿嘿,你若真有那自信,得,我拉下这张面皮,去跟小锦再要一个名额,让你跟着二哥去秘境走一趟,怎么样?”
司徒傅的目光里快速闪过一丝喜悦,只是,那喜悦在短短的时间里,又很快被犹疑、忌惮、惧怯所取代,他咬牙想了半天,终于还是摇了摇头:“不用了,我都听爷爷的。”
司徒倍嗤地笑了一声,也不理司徒傅因为他的笑声而满脸羞恼,转头看向司徒侯:“大哥,去海岛的还有谁死了?”
司徒侯拿起搭在椅子上的外套,从里面掏出一张纸:“名单都记在这了。”
司徒倍起身接过那张名单,快速看了一遍,然后倒吸了一口冷气。
“五哥,怎么啦?”
司徒倍把名单递给挨着他坐的老七司徒兴,之后,名单很快在司徒家每个人的手上传了一遍,短短的时间,屋子里原本还有些松快的气氛便被凝重取代。
“十去其五?大哥,这……”
司徒侯的目光扫过房中十几个司徒家的核心人物,目光最后落在司徒傅的身上:“老六,你现在明白了吧,不让你去不是爷爷偏心。”
司徒傅的脸再次胀成了紫色:“大哥,我没这么想。”司徒傅的目光有些躲闪地看了一眼微眯着眼的司徒伯,想了想,一咬牙,从椅子上站起身,扑通一声跪在了司徒伯的身前:“爷爷,孙儿莽撞不懂事,您别生气。”
过了几分钟,司徒伯才睁开眼:“老六,起来吧,你也四十多岁的人了,以后,懂事点儿,啊!”
司徒傅低着头,“孙儿记住了。”
“起来吧。”
“是。”
等司徒傅坐回去,司徒伯睁开眼:“小锦这孩子呢,我看了他二十几年,教他的东西呢,也不少。要说啊,这孩子从我这里学到的,只怕比老大还多。”
众人的目光情不自禁落在司徒侯的身上。
司徒伯叹了口气:“别看他小,那孩子能屈能伸,脑子也活,叫我这老不死的来看,司徒家的第四代,没一个人比得上他。”
司徒佩动了动:“爹,咱家的孩子也都不错。”
“不错?比起小锦来,他们什么都不是。”看了一眼身边的两个儿子,司徒伯哼了一声:“我指的不只是武力,还有头脑、性情、智慧、处理人际关系的能力、危机关头应变的能力……各个方面,你说,家里的孩子,谁能和小锦聘美。”
司徒佩有些尴尬,司徒家的传统教孙不教子,司徒家第四代,都是他和大哥司徒佛一起负责教导的,老爷子这话,是在表示不满呢。
司徒伯摇了摇头:“你们自己想想,若咱家的子弟处在小锦的位置,能不能成长到他现在的地步,就明白我说这话的原因了。”
等众人想了一阵,司徒伯这才又开了口:“以后对小锦,虽然不用特意做些什么,不过,该给他的尊重,就要给。”司徒伯的目光特意在老六司徒佩的身上停留了片刻:“就算基于对强者的尊重,你们也该改变自己的心态,哼,难道还想把小锦推得更远不成?”
老太爷的话,让屋里的气氛有些凝滞,司徒倍在与老七司徒兴的目光碰了碰后,笑着表示:“爷爷放心,我们不会让小锦和司徒家离心的。”
司徒兴也急忙点头:“是啊爷爷。”
司徒伯满意地点了点头:“老五和老七跟小锦打小就亲,以后,记得还要和以前一样。”
“知道了,爷爷。”
…… ……
回到别墅,温妮见到了早等在那里的二师兄。
胖胖的二师兄邱亮见到自家小师妹瞪圆的眼睛,忍不住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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