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借我的经验来看,如果不幸遇到这种狗血事情,你越是脸红,越是尴尬,越是否认,别人越会觉得你那是欲盖弥彰,于是信以为真,所以要想堵住这些人的嘴,必须反其道而行之。先主动认下罪行,反而会让那些人哑口无言。
咬咬牙,当机立断,我做了一件会让那群围观者中的大多数后半生都对我避而远之,同时也让我自己后悔一辈子的事。
……
众目睽睽之下。
五分钟后我单手里抱着修兵的上衣,面不改色心不跳地从五番队的那间队舍里走了出去。
期间路过了张大了嘴的雏森桃,和依旧微笑如斯的蓝染惣右介。
“蓝染队长,麻烦您再给桧佐木副队长准备一件死霸装好吗?他的被我弄脏了呢。”
语不惊人死不休。我也不知道自己从哪来的勇气在这种情况下还可以跟蓝染队长这样说话。其他看热闹的人对于我的所作所为和他们自己的所见所闻实在是难以接受,所以在我对蓝染队长提出这样的要求时,都不免风中凌乱了一把。
可站在门外的温润男子依旧维持着绅士的笑容,应承了我的所有请求。那张常年笑着的脸哪怕笑得再久,也不会有人怀疑他那是面部瘫痪的迹象。
“我妻小姐出门的话就直接左转去找加藤十九席吧。半个时辰后,在穿界门前集合,没问题吧?”男人说话时眉眼弯弯,那是温柔且包容的弧度。
我在他和修兵的脸上来来回回扫了很多次,才最终点了点头。
记得,那个叫桧佐木修兵的孩子说过,下一次去现世执行任务,会去现世送我。
这,已经是第二次失约了吧?
【上一次是我故意没有告诉他,而这一次是我束缚了他的脚步。】
一抵达现世,我来不及和加藤十九席道了别,就瞬步不停地赶往了浦原商店,毫不犹豫地将加藤九席“不要给我们五番队惹麻烦。”“蓝染队长做出这个决定已经够冒险了,你千万不能惹出什么乱摊子。”……等等这样的嘱咐和他本人一并抛在脑后。
在我看来,蓝染队长虽然是瀞灵庭里声名远播的大好人,但他应该也是有自己原则的,若真的对付不了上级的指责,我以为他是绝不会答应我的请求让我混在五番队里来现世的。他肯开恩于我固然是好事,但恐怕他也是有自己的考量才是。而我已经顾不了那么多,能到现世是我现在唯一的所求。
照理说以我的瞬步,加藤身为十九席不可能跟不上,可是当我抵达浦原商店门口时,普一回头才发现,身后早已没有了加藤的身影。
难道说我的瞬步在帮队长搬运东西时不知不觉进步了?还是说,加藤他不擅长瞬步?
生活经验告诉我们,凡事都要思考事物的两面性。
所以我正埋头苦思这两种可能到底孰对孰错的时候,就听见身后传来了有节奏而独特的脚步声,这声音和我所听过的所有死神穿草鞋走路时发出的声音都不一样,不是那么沉闷的声音。而是,更为清脆,更为悦耳的声音,是木块击打地面时才会发出的声音。
哒、哒、哒、哒。
走得近了。
声音也停了。
侧身回望,夕阳的余光照进我的眼睛,红得艳丽,红得妖冶。
而那个踩着木屐站在我身后的男人,却有着比夕阳更妖冶的笑容,那双漆黑的眼睛被染成了红曜石一般的颜色,仿佛岩溶地狱,让人望不尽看不透,却是一旦沉沦就会失了自己。
“慧棱小姐。欢迎光临。东张西望的在找什么呢?”
说话的时候,他总是在笑。
只是他的笑,也总是到不了眼底。
因为眼底太深的愁绪早就盖过了他其他所有的情绪。
看他谈笑风生了那么长时间,我第一次发现原来有些事一直以来都被他隐藏得那么深。
那些事,想必是我倾尽所有也无法换得的秘密。
那时候,我曾这么想过。
“有个同我一起来的死神,好像跟丢了。”本来我来到现世的初衷是为了宗龙的事情想见宗弦一面,也是因此才会找到浦原喜助,至于为什么找他,我也说不清。可能是下意识的,我已经开始依靠这个强大得难以度量的男人了。
毕竟他那么多次听来难听的警告,都是最善意最真挚的劝言。
“不过说不定他是这里的常客,过一会儿会自己找来。”我自我安慰般地笑了笑。想起浦原曾经说过的,很多死神都到他这里买东西这件事。
是刻意的回避吧。我没有说宗龙和宗弦的事情。
我以为我不说,他就不知道。
我总是这么自大,忘了他是谁。
只是这个男人,也总是那么容易就以最直白最简单的语言攻破了我的心理防线。
“那么,在慧棱小姐开口说你真正想说的事情之前,就让我们一起等着那个人的到来吧。”
说着,他握着小扇的那只手很自然地握住了我的手腕,拉着我一起坐到了店门口的长廊上。
被他的手拉住时,没有半点不适,也没有丝毫想要逃脱的意思,大概是因为他的手温度太低,又用力太轻,就像空气一样让人无所感知吧。
我们等了很久。
直到夕阳完全不见,也没有等到加藤十九席的到来。
我试着放出自己的灵压,也没能把他吸引来。
罢了,可能是他任务繁忙,也可能是他本来就不想带着我这个累赘吧。
我泄气地站起身来往屋里走。
浦原见我放弃便侧头问我,不等了吗?
我调侃他,你不是说到现世的死神都会来你这儿买东西的吗?可他怎么偏偏不来呢?
肤色发青的男子瞥了我一眼,然后笑得云淡风轻。
夜幕下他这么说道。
虽然浦原商店是特别的杂货店。
【但是,能够到达这里的死神,都无一例外的,是受命运指引的,有缘之人呐。】
。
我对于他的说辞无从反驳,哑口无言。
因为谁都知道,缘分这东西是这世界上最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我说,浦原先生,你知道石田宗弦在哪里吗?”又和他一起赏了一会儿不怎么好看的夜色,我嗫嚅着开口。
不是见不得人的事情,但是当着这个男子的面说起石田兄弟,会让我莫名地感到一种名为愧疚的情感。
“……”他那个诡异的停顿让我几乎可以肯定他是知道石田弟弟的下落的,但是紧接着他的那句“不知道哟。”断了我的全部念想。
他都亲口这么说了,难道让我当面质疑他吗?
明摆着的谎话,我没办法揭穿。
“不过,慧棱小姐愿意的话,可以在现世多停留一些时日,这里可以借口你住哦♪;”浦原喜助的尾音是他说话的一个特点,十分的调侃,又十分的魅惑。
“之前你不是说过,你是商人不做亏本买卖吗?”我清楚地记得,在我提出要去石田兄弟那里住的时候,他的表态——“我到底是个商人嘛。”几丝无奈,几丝刻意,几丝凉薄。
“所以,作为交换,我是绝对不会插手帮忙找人的。”这么说话的时候,那种肯定那种强势,也是在平时的浦原喜助身上见不到的。
“……反正,也没有指望你帮忙。”我几乎是下意识地想吐槽,他的行为根本还是做了赔本买卖,但思绪一转,还是把话咽了下去。
这个精明的商人难得主动想当个白白付出的傻子,我为何不成全他?
再次入住浦原商店,没有我想象地那么困难。加入一个已经固定下来的集体并不容易也并不那么艰难,浦原商店的每个人都对我的加入抱以平常心,不排斥也不欢迎,仿佛我是游离于他们世界之外的存在,只是那种疏离的客气也并不会让人有多好受就是了。
但是我这种吹毛求疵脾气暴躁的女人竟然能忍了下来,也渐渐习惯了。
这还真是奇迹。
在门廊处吹着秋风啃着苹果的我看了一眼不远处那个同样坐在门廊上仰望月牙的绿衣男子,不禁笑开。
我想对于我这个外貌协会的人来说,能够坚持着,忍下去,不离家出走的最大动力,就是这个邋遢大叔样的男子的那张唯一可取的脸了吧。
【叛逃】
番外
时间:
距离四枫院夜一叛逃的前三个时辰。
也是距离浦原喜助回到十二番队,还没有被中央四十六室逮捕的那个时候。
地点:
十二番队,地下实验室。
穿着白大褂的长发女子来来回回地在地下试验室门口踱着步子,不时地朝里张望,在她绕实验室走了第二百一十八圈后,实验室的门终于被打开了。
眼圈发青的男子撑着疲惫的身体站在门的内侧。
两人四目相对的那一霎那,女人从那个男人的眼中读出了浓浓的绝望和失落,却没有放弃的意味。
“队长……失败了……吗?”我妻慧棱不敢向实验室内部看去,怕一不小心就戳了这个男人的伤心处,但还是忍不住好奇地问。
“……总会有办法的。”浦原喜助的声音比起平时并不澄澈的声音来说,更加沙哑了。这是彻夜不眠的结果。
“那副队长和平子队长他们怎么办?”女子的双手不自觉地相互搅着,这下意识的动作透露了她无意隐藏的担忧。
“先保证情况不会恶化……以后的以后再说。”手指按了按太阳穴,浦原长出一口气,“慧棱你也一天没睡了,去休息吧。”在看到对方不赞同的神情后又补充了一句,“我没事,出去晒晒太阳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就好。”
“啊……”女子欲言又止,末了,妥协地撇了撇嘴,“算了,反正说什么你也听不进去的。比牛还固执。自己保重吧,我就在我的房间,有事情叫我。”
那时候,说着这句话的我妻慧棱怎么也没有想到,她那个头也不回地离开和道别,险些就成了他们之间的永别。
因为在那之后不到半个时辰,浦原喜助就被刑军秘密地押送到了中央四十六室。
所谓秘密押送自是不透露一丝风声。
甚至直到浦原喜助被宣布判刑前整个十二番队里也没有一人知道他们的队长已经被人带走了,若将范围扩大至整个瀞灵庭,这个消息也鲜有人知。
所以在得知自家队长入狱时,陪伴着浦原喜助彻夜未眠的我妻慧棱一个没站稳,险些和大地来了个亲密接触,好在身边有涅茧利扶了一把才没有摔得太惨。
而在之后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和浦原喜助被判刑的原因后,我妻慧棱哭笑不得。
看来她的记忆力从来都不好,否则怎么会忘记那么重要的——蓝染陷害这件事。
虽然她穿越前的记忆因为太久远而早已模糊,但是在原原本本地经历了整件事情后,在事隔百年的当下,要回想起谁是幕后黑手,倒也没那么困难了。
所以,她立刻后悔了。如果,如果她能将这些事情记得再牢一些,不放松警惕,贪享在十二番队的安逸生活,那么她也不会在知道浦原被判入狱之时那么慌乱,那么不知所措了。也许会有什么帮助浦原渡过难关,改变剧情的主意和方法……也说不定?
而此时双殛之下的隐秘基地里——
四枫院夜一劫狱,将浦原带入此地后,本意欲立刻离开。
谁料那个男子不顾她和握菱大鬼道长的劝阻,执意要回十二番队。真如谁人之前才说过的,执拗得像一头牛,拉都拉不住。
那般的固执那般的疯狂。再也不像是平日所见的那个傻傻愣愣又聪慧无比的浦原喜助。
即使有一句话叫做“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四枫院夜一也决不会允许她那从来都极富智慧的好友——浦原喜助,在这种时候去冒这种傻帽才会冒的险。
两人各有各的坚持,彼此不让对方半步。
“喜助!你在发什么疯!再不走等着刑军的人来抓吗?!”
“可她还在那里啊!把她一个人留在瀞灵庭太危险了!!”
可此话一出,便引来了一阵短暂的静默,双方却都坚持着不肯低头。
最后,还是那个本应高傲的四枫院家的公主,低头了。
因为四枫院夜一知道,浦原喜助嘴里的那个她指的是谁。
也知道浦原喜助担心害怕的是什么。
如果单单是为了儿女私情,那么她会毫不犹豫地朝那个男人肚子里塞一掌崩点,然后就算用拖的,也要把他拖进穿界门。
可是,如果真的是那样,反倒好了。
事情永远都比人们想象地复杂。
肤色略深的女子沉吟了几秒,开口,声音有力而果决。
“如果我保证把她带来这里,你能安安静静老老实实地待在这里吗。”
得到对方点头的默默应允后,四枫院夜一脸色一沉,再也不见以往的洒脱和豪迈,表情严肃认真:“不过话先说在前面,我可不希望回来的时候看见的是你的尸体或者这里空无一人。喜助。”
“啊……一切拜托你了,夜一。”还穿着死霸装的男子,从声音到表情,同自己的至交好友一样,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和严肃。
四枫院夜一和浦原喜助,彼此间的信任,早已超越所谓的感情依托。
清晨,二番队队首室里再也感受不到那个有着紫色长发的女人的灵压。
凭借两件事情的关联度和那两人的关系,整个瀞灵庭里的人都确信地以为四枫院夜一和逃犯浦原喜助一同叛逃了。
“夜一さん?”所以当那个被涅强制送回房间休息的女子见到窗台上站着的四枫院夜一时候,忍不住失神了两秒。
金色的双瞳和黑色的双目相对。看见彼此的眼眸印刻在对方眼中,望见的却是比未来更加深远的前路。
一切尽在不言中。
四枫院夜一知道。
我妻慧棱——这个外表活泼心性却本是极度骄傲的女子早在遭遇浦原喜助的那一时刻就丢失了她所有的骄傲。
我妻慧棱她自己同样清楚,但她心甘情愿,因为对方是那个明明生活在黑暗中却比太阳的光辉更夺目的男人。
“跟上,我带你去见他。”
“他现在很好,但是你若不快些,我就不知道他会怎样了。”
又一次,金色的瞳仁先移开了视线。和这两个同样固执的人相比,纵使她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