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这便是兰灵(2)
“如果这些话让相公听到一定会大怒,你要谨言慎行才是,在相公面前万万不能提他,相公很讨厌他,讨厌到骨子里去了。”董卿惶恐地吩咐着。
我愤然冷笑道:“那又如何,佛图澄本来就是圣僧,就算他不喜欢,也不能阻止这个事实,高僧就是高僧。”
“是吗?高僧!”冉闵鬼魅般的声音倏地响起,阴冷凛冽的视线直射我的脸颊,愤懑之意如此明显。
“是啊!高僧。”我亦不驯地回复着,陡然见他,虽然心喜,却依然不愿附和他。
而董卿早已噤若寒蝉,朝我使着眼色便轻步退了出去,冉闵怒火却已越烧越焰,他的话岂容我违拗:“所谓高僧不会倾入权野,而他只知道叫大王建造寺庙,最可恶的是……”
“最可恶的是他将兰灵是女儿身告知石虎,你所谓气恼的只是为了这个,在你心中他早已是奸宄小人,又何须我多言,是好是坏自有别人定论,不是你说怎样就怎样!”我神情淡然得不合情理,冷笑地嘲弄着他。
“你……”他英俊的脸上有着不寻常的灰败,转而托住我的后脑勺,唇放肆地咬吻着,鼻与鼻之间只剩绸缪的气息,如袭掠般离唇,他冷笑道:“妾如衣履,破了可补可换,别一再违拗我,否则你的下场不止如此。”
“你羞辱够了?可以请你离开了。”我冷淡轻笑,只是眼中含着莹莹泪珠,他骤然的一句话,令我徘徊迷路,困囿愁城,心似刀割。
“离开?我以为这几天你已经想通了,想不到性情还是如刺猬!可惜这张脸,如此冷漠。”他强抑的怒火,已经燃出了火药味,似乎一触即发。
“是啊,的确可惜了!如果不是这张脸只怕早已死无全尸了,早已在那些士兵肚腹中了,我应该好好珍惜这张脸才是,应该利用它来得到你倍加的宠爱,应该这样才对吧!”心知他的话谁也不敢披其逆鳞,却仍是忍不住刺激他,或者想他冲冠一怒,直接了结了我,至少心不会痛!
“我好心来看你,哪知你的性子依然如此,好好反醒才对,如果再如此,我真怕会亲自了结了你。”他愤怒瞥了我一眼,转身离开。
撑着虚弱不堪的身子怅然跌坐,这不就是我要的结果吗?为何听着心还会痛不可言!真的只能这样吗?对我稍好些都无法做到?为何要一再凌辱我,冉闵……
“天雪,快打扮吧,我们要随相公入宫了。”董卿依然笑眯眯地吩咐我。
“入宫?”我不解地看着她,我只不过是小妾罢了,何德何能可以入宫?难不成兰灵又耍了什么阴谋?
“对呀,每隔不久,大王都会大会群臣,今日也是,而且高僧佛图澄大师也会前去,到时候你就可以看到他了。”
“噢?可是我身份低微,何德何能陪伴相公进宫,难不成是兰妃娘娘特意吩咐的?”我佯装不经意地问着。
董卿不置可否地轻笑转身离去,顷刻打扮好之后,我与董卿便到了金壁辉煌的皇宫中,冉闵早已在入殿前等待,黑眸拂过我脸颊时有抹淡然的异光。
大臣见到我时都惊讶不已,在我与兰妃脸上相互打量着,石虎更是对坐在他身旁的高僧佛图澄道:“您善诵神咒,能役使鬼神,彻见千里外事,又能预知吉凶,可知为何此女与我兰妃相同模样?”
而我更是与佛图澄对视着,他体形十分瘦小,胡子全白,脸上皱纹颇多,已是一百零九岁高龄的人可仍是健硕的模样。
佛图澄摸着泛白的胡子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只能说是一个缘字。”
瞧着这位百岁僧人,不由得来了一抹捉弄之意,便轻声道:“日落香残,扫去凡心一点。炉寒火尽,须把意马牢拴,大师可猜出此句意为何?”曾记得这首对联,出自清代纪晓岚之手,他年轻时戏谑和尚所出,而我说出此句只是为冉闵……倘若冉闵知道此句之意,不免笑掉大牙。
“可是说佛教之人的生活规矩?”石虎好奇地盯着我,眼中尽是兴奋之意。
七、这便是兰灵(3)
“见笑了!”我轻倚身,不置可否地笑着,总不能说出真正用意吧,若知我是骂人,岂不性命不保?
佛图澄却依然未忘宣扬佛法,笑道:“三界轮回,六道往返,受尽一切酸甜苦辣,痛苦无量,烦恼无尽,犹如大海波涛汹涌,永无止息,沉沦于六道之众生,何时能离苦得乐,破迷启悟,破邪显正,转凡入圣,而成就佛道,圆满佛道。”
“因缘所生,因缘所灭,无常幻化,不能永恒不变,缺陷累累。所谓靠山山崩、靠海海枯,一切皆变化无常。人情冷暖,世态炎凉,红尘滚滚,看破世间,人世间毕竟不是皈依处,人生无尽的缺陷说不尽,更有道不完的无奈话!何处能是真正皈依处?是不是皈依我佛真正能独善其身?忘了前尘烦事?”我无奈苦笑望着他,眼中竟是悲凉,如果某天我能看破这个情字,或许真正有心皈依佛门……
佛图澄眼中出现一丝光泽,他定是想不到我竟然如此懂得佛法,笑道:“积聚皆消散,崇高必堕落,合会要当离,有生无不死,皈依处处求,求之十方,究竟归处,三宝最吉祥。”
“大师所说及是,小女受教了。”我真诚地看着他,心中也为那句戏谑对联所后悔,不应该如此戏弄百岁老人。
“想不到竟然有与佛如此有缘之女,真是难得,日后定当讨论一二才是。”佛图澄眼中净是赞赏之意,如此一个宣传佛法的痴人,我倒是真受教了。
挨坐冉闵身旁,他眼中尽是不满之意,愤怒道:“日落香残,扫去凡心一点。炉寒火尽,须把意马牢拴这是什么意思?你阿谀奉承他?”
“香去了日;凡去了一点是什么字?炉字去掉火,马在旁边拴牢又是什么字?”我不禁白眼看着他,不满说着。
“秃驴?”他瞠目结舌地看着我,猛然轻笑,四目相对,眼中净显缕缕情意……
“要不你以为是什么?我用不着奉承他吧,不过也不会以为他是奸宄小人,他的确是一代高僧。”我夸张地高抬下巴,一双杏眼盈然定视他,见他笑本心中无比欢喜,可是还是改不了那脾气,总想刺激他!
“是吗?”他撮唇轻笑,未有不满与愤怒之意。转而在我耳畔轻喃道:“那你为何骂他?为了我?你不是说不会做我的女人了?此刻却是为我吗?是不是?”
他热气拂在我耳处,瞬时脸色粉红,心头一恸,道:“我哪有为了你,我才不会喜欢你,别自作多情了,像你这么可恶的人我怎么会喜欢你,简直是胡说八道,我一点儿也不喜欢你,别多想了!”
“哦?是吗?”他宛如鬼魅发出的嗓音,贴着我耳畔低回,令我浑身不自在,仿佛如坐针毡,只能将头转向别处。
“你怎么会懂佛理,实在是令我大开眼界,对你越来越好奇了,你真是一个谜,一个令人沉醉的谜,天雪……”他双眼炯炯生辉,阳刚寒冽的脸泛出一抹喜色与沉醉。
心中只为他唤我真名而微酸,他终于不再将我当做兰灵了,或许早已明白了我藏着的痛楚与艰辛。心念颤动着,失神涣散的眼终闪出一道亮光,将头撇开,害怕自己柔弱的神色呈现在他眼前。
群臣似乎未将我俩的小动作放在眼中,只是各自饮着美酒佳酿,夜幕慢慢低垂,殿上挂着的许多大铁灯,将整个宫殿照耀得如同白昼。
众人随石虎起身看杂技表演,在灯下有数千戴金银佩饰的宫女也一同陪看,在殿外,三十部鼓吹同时演奏,鼓乐震天,场面令我震撼,民不聊生,而他们却依然如此奢华。
石虎强令百姓五人出车一乘、牛二头、米十五斛、绢十匹,为征战备物,如有违令不征者,以斩论处。在此严酷统治下,百姓只好卖子以充征调,不足者就亲自应征调。沉重的劳役、征调负担,造成石赵国道路上“死者相望”的凄凉景象,百姓如此凄惨,而他们却穷奢极欲,真是活该灭族。
冉闵轻揽着我,将我神情尽收眼底,此刻的他却毫无心思看杂技,目光一直逗留在我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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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这便是兰灵(4)
“你今晚好迷人!”他轻声喃语着,揽着的手更是加重了力度,似乎想将我嵌进他壮阔的胸膛。
“那是因为你以前从未认真看过我。”我咬着下唇,强抑住内心无比的欣喜,却始终还是露出一副陶醉的痴笑。
“那从今开始我会好好看着你,天雪……”他*扯着唇,定定地看着我,目不转睛。
“不要再叫我名字了好不好!”我脸煞红,只觉脸红过耳。他每唤我名字一次,就只觉要飞上天,我是不是太容易知足了,抑或他的声音太有魅力了,直搅得我心悸乱跳。
“天雪……”他依然不死心地叫着,轻捏我的脸颊,眼中闪过一抹调侃的神情。
我几欲将头埋入他胸膛,羞涩的睫毛低垂着,且不知自己此刻现出小女人的神采,令已经好看的姿容,分外妩媚动人。轻戳着他的心窝一字一顿道:“我警告你不要再叫我了。”
“哈哈哈……你害羞了,小女人。”他欣然大笑,此时的天地中仿佛只有我们两人,掉转头凝目望向别处,兰灵那恐怖嗜血的眼神映入了眼帘,她一直都有看吧!
兰灵面带微笑朝我们走近,温和道:“天雪可否借一步说话,想请天雪去本宫寝殿谈谈佛理,看天雪如此精通,连大师也亲自赞扬了,可否?”
我惶惶不安地依偎着冉闵,抿了抿唇,不语,心中不免暗自惴测思量。一着不慎,便是满盘皆输,轻则让他误会我,重则丢命!不小心不行!
冉闵眼中闪过一抹异样,旋而轻笑道:“那你就去吧,稍后我便接你回府,记得好好跟兰妃娘娘谈心。”
我无奈垂目,稍作踟蹰,终还是应了她,抬眸凝望,她眼中竟闪过一丝得意,似乎在盘算些什么,不安的感觉顷刻笼罩心头,久久盘旋,心中忽然打了个寒噤!
兰妃拉着我的手,稍用了些力度,眼底眉间迅速闪掠一丝奸险,却表面平静道:“我会照顾她的,莫非你还担心我会将你的爱妾吃了,况且我刚也和大王说过了,不用担心,会安然无恙。”
原来她是有备而来,我只得无奈地跟着她走,轻浅回眸望着冉闵,他眼中的关怀之意如此浓烈,温柔的眼神似乎叫我安心,可心仿佛坠落在谷底,真的能安心吗?
兰妃的寝殿也非常华丽,布置都非常精美无比,可以瞧出她此刻亦是非常受大王宠爱,走到寝殿后她才遣退所有人,嗤鼻冷笑道:“向妹妹介绍一个人,出来吧!”
太子石邃从旁走出,眼中那抹*之意如此明显,轻笑道:“小王早就想单独见见天雪姑娘了,刚那一番说辞着实令人震惊不已,还望没吓着姑娘。”
此刻我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一切全是有计谋的,太子的好色早就得知,难不成兰灵想将我献给他?真是太荒唐了。
我面带微笑,得体地隐藏起心中的惊慌失措道:“怎敢劳烦太子您,能与太子说说佛理实在是三生有幸,小女怎敢不从,但凭太子吩咐就是。”
“是吗?你真是知晓大义之人,难怪将军那么宠你,直叫人眼谗。我先出去了,你们慢聊才是,天雪可要好些侍候太子才是。”兰灵毫不掩饰兴奋的讥笑转身离去,独留我与这个魔鬼转世的太子!
太子勾起唇,冷冽邪恶微笑道:“依姑娘所见何为最苦?民生疾苦算不算?”
我硬挤出一个恐怖的笑容道:“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求不得、五阴炽盛,这都是苦。”
“噢!”他似乎不感兴趣,双眸闪着不寻常的炽光,“你可知何为人间最兴奋之事,最愉悦之事?不妨说说一二。”
如此*裸的说话要想不知也难,我猛咽唾沫道:“不太明白,我累了,我想下次再来讨论这个好了,有空我们再聊,不用送了,我先走了。”
话毕便转身向外走去,他跃到我面前,伸手阻拦道:“当个小妾未免太贬低姑娘了,不如跟了本太子,穿金戴银不在话下,享受不尽的荣华福贵,你说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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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这便是兰灵(5)
我僵硬笑道:“太子你挺好的,可惜一女怎侍二夫,再说了将军对我挺好的,以后再谈吧,忽然感觉头有点昏沉,我想是时候告辞了。”
“可惜本太子想现在好好谈谈,如此良宵真的可以好好说说,别着急走,那么着急做什么?长夜漫漫。”他双眸闪着**的淫意,直叫我心一阵惊悚。
实在无法再对这个*挤出笑容,我目眦几欲暴裂,寒霜满面怒视道:“你让不让开,再不让开休怪我不客气!”
他挑眉轻笑道:“不客气?姑娘怎么不客气?本太子倒想瞧瞧姑娘还有何惊人之举,开开眼界也未尝不可?”
可恶的家伙,我万分无奈在心中拼命咒骂,强抑怒气,微带几分自矜,一字一顿地道:“请让开!否则后果自负,我可不管你是不是太子!”
“姑娘真的好可爱……如果可以本王真想将姑娘打扮得更加美艳……然后再……”他贼笑看着我,口水欲滴。
我心深深一震,也更惊慌与愤懑,他言下之意如果可以想将我头割下洗干净留着观看,然后再将我尸体煮着吃!
“你知道什么叫变态吗?就像你这种人就叫变态,几千年来才出一个,你可以去当国宝了,快给我闪开,真是讨厌!”盯着他的面孔,愈发觉得匪夷所思,好好的人吃什么人肉!
虽然极力掩饰那份惊恐,却依然逃不过他的厉眼,他放肆野烈地纵声狂笑道:“变态?姑娘说话真是让人摸不着头绪,百思不得其解,但言下之意似乎在骂本太子?”
我无奈绕开他向外跑去,如此纠缠只怕是没完没了,他亦跑上前攥着我的手腕道:“从没有人可以在本太子身前逃走,也没有人敢拒绝本太子!”
“放开我,真是不可理喻,快放开我!”我慌乱挣扎着,却被他更挟紧,转而放声尖叫道,“救命啊!救命啊!”
他淫意的神色掺杂了怒气,愠怒道:“从来没有人可以如此不识抬举,你最好给我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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