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让人通过采买小厮,买进了很多的书籍,志怪传奇、话本小说、四书五经,五花八门应有尽有。
也幸好他喜爱才女,福晋在过问一次后,也就由她了。
于是,她屋里经常会出现以下情景。
“嬷嬷,这是海棠花么?”最近她在看关于花的书籍,一时兴起,便买了一些花种在院子种起了花,种起来是好,但她总是分不清。奇怪,怎么样子看起来都差不多呢?
“是杜娟。”明明不一样么,容嬷嬷从一开始会很奇怪地跟她解释这些花有哪些不同,到后来实在顶不住她的一再指鹿为马。
“绿意,这是兰花么?”
“这是月季。”绿意也很无奈,她原本也不认识的,现在全认识了。
“春柳,这是梅花么?”
“是桃花。”春柳叹了口气,梅花应该不是这时候开的吧?
他有一次来遇到,好生取笑了她一通,在她有点恼羞成怒时问她为什么不让花匠种,她没告诉他,若是这样,她这漫长的时光怎么过。
直到院子里姹紫嫣红的时候,她屋里所有的下人对花的了解都不是一两丁了,只除了她,还是没能把花名与花对上号。
“好可爱啊。”她望着两只可爱的小动物,两眼亮晶晶的。
最近她在看动物杂谈,让人找了一只小猫和一只小狗来养。容嬷嬷劝说她,没人会把猫和狗一起养,会打起来的,不过劝说未果。
“这只叫小白,”她指着憨憨的小白狗,全身透白,好漂亮。
“这只叫花花。”她指向小花猫,其实也只是在背上有着黄色的花纹而已。
她感觉众人的嘴角都抽了下。
“这两只都是公的。”容嬷嬷不解,自家格格明明是个才女。
“那叫小花好了。”
两只小可爱受到众人一致疼宠,它们也从一开始的相爱相杀,到后来,小花取得决定性胜利,通常一只猫爪拍过去,小白就憨憨地跟在小花后面,俨然一个忠实小跟班,一直到狡猾的小花成了一只大肥猫、小白长成威风凛凛的大白也没变。
又过一阵,她迷上了话本小说。书上都说会撒娇的女人才惹人疼,她没找他实验,不过找了容嬷嬷,果然,容嬷嬷很快败下阵来。
书中乐趣无穷啊,古人诚不欺她也。
她院里的热闹他是知之甚详的,从他第一次碰巧知道起,这就成了他忙碌之余放松心情的点缀,常能博得他会心一笑。
他看着她日渐明亮的面容,整个人看起来渐渐有点腹有诗书气自华的味道。他有空闲时就会想想,不知她最近又在折腾什么呢?
他不知道的是,这时的他眼里柔成一片,闪着从未有过的宠溺。
生变 时光在她换着花样的折腾中慢慢流淌而过,她树立了大半年的良好形象也在近期轰然倒塌。
最近她正在看一些古书,里面涉及到一些药理和膳食,药理她记下一些有用的即可,膳食她是很有尝试一下的冲动的,而且她的院里也带了小厨房,很是方便,不过容嬷嬷看起来就差没把她扫出厨房了。
容嬷嬷看到自家格格对王爷总是淡淡的,那阵子格格买了一大堆的书,她想着格格终于上点心了,知道投王爷所好了,府里谁不知道王爷喜欢才女啊。可惜好景不长,没多久她就发现自家主子只顾着玩闹了。
现在看到自家格格终于知道要洗手作羹汤去讨好王爷了,她很欣慰,为了表示支持,还暗示小厨房里的厨娘,要对主子多加鼓励,因为格格未出嫁前学厨时,虽然过得去,但实在很一般,不能打击她好不容易冒出来的积极性不是。
但再次让容嬷嬷想仰天长叹的是,格格哪是要学厨艺啊,她是想尝试一下古书里所说的那些失传的菜肴,成果惨不忍睹,这哪能拿给王爷吃?有时好不容易出了点成果,也只是普通菜式,她分明还在玩!容嬷嬷忧郁了,不能这么缺心眼啊。
看着被厨娘委婉地请出厨房的自家格格,准备带着小白小花去溜达,容嬷嬷再次忧郁了,看来格格短期是不会放弃做菜这项兴趣的。
她带着小花小白到花园溜达,看着狡猾的小花和憨憨的小白在花丛中玩耍翻滚,她有点恍神。
容嬷嬷最近暗示她,是时候应该怀个孩子傍身了,她也在想着这件事,只不过两人想的大相径庭,她实在有点举棋不定。如果她没记错的话,离她上辈子那次流产的时间越发近了,那意味着她也快要怀上了。
上辈子的那次流产不仅对她打击很大,也导致了她身体大为受损,休养了好久才缓过来。多少次午夜梦回,她总是泪湿满襟。
她想要个孩子,她一定会百般疼爱,好生教导,她不再奢求他的爱,再不会让孩子落到永基这般下场。
如果一切没有变,那她满怀希望地盼着这个孩子的到来,注定是空欢喜一场,她虽然自恃重活一回,但从不敢小看他的女人们,到时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承受住这再度失去的痛。如果注定要失去,她宁愿从来不曾得到过。
如果这次孩子保住了,代表一切变了,那将来她的永璂还会不会出生?她一生亏欠许多的永璂,她想好好补偿的永璂,该怎么办?
这个孩子,要,还是不要?
这也是为什么她最近折腾着做菜的原因之一,她在古书上看到了几样很隐秘的避孕食物,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用上。
正在想着,远处传来一阵喧哗声,她望过去,原来是府里的两个小祖宗。
“妹妹,看看这些花漂亮么?”三岁的永琏正牵着两岁的和敬走到花丛边,两人看起来兴致高昂,只可怜了后面的奶嬷嬷和婢女们,诚慌诚恐地紧跟着,要是摔着两位小主子,她们可承担不起啊。
“漂亮,哥哥,我要。”和敬朝着永琏鼓起红红的苹果脸,样子很是可爱。
这时富察福晋赶到了,和敬扑上去亲着额娘,嘀咕着要花,不过被福晋劝住了。
她让人抱住小花小白,带着下人们过去给福晋行礼,闲话了几句便回屋了。
这天晚上,她睡梦里穿插着永璂、五儿、永璟的身影,隐约还听到一个声音说着,额娘,为什么不要我。
她惊醒,再无睡意,想着白天永琏、和敬可爱的模样,她定下决心。
如果这个孩子是注定要来到她生命中,她会尽最大努力保护着,决不再像上一世那样。
至于永璂,她只能祈求上苍。
接下来的日子,她专挑一些养生类的书籍来看,努力调养身子,她要用一个健康的身体,迎接即将可能到来的孩子。万事俱备,只等着他的到来。
她要努力往前走,不再回头,不再彷徨,即使后面发生的事,跟上辈子一分不差。她悬着的心,吊在了嗓门上。
很快又到了年底,可雍正十一年这一年关实在不好过。
因为年前府里实在不太安宁,格格陈氏,也就是后来的婉贵妃,还未来得及品尝有了身孕的快乐,孩子就流掉了。
不久,格格珂里叶特氏,也就是后来生了五阿哥永琪的愉贵妃,也流产了。
很快,便传出慧贤皇贵妃高氏不能生育是被人所害。
整个府里的女人大半都搅了进去,在他的盛怒下,富察福晋下令彻查,府里时常会看到被拖出去的下人,顿时人人自危。
事情愈演愈烈,比她记忆中惨烈许多。
她吩咐容嬷嬷约束好屋里的下人,千万不能在这个时候被搅进去。
不过显然,她还是被波及了。
这天,他一进门就黑着脸把一份东西扔在她面前。
她上前一看,原来是一份报告,她一看内容,心里顿时百转千回。
他近来公务上忙得不可开交,自从他封了王爷后,皇阿玛把更多的事务交到他手上,他对后院的关注愈发少了,不料竟出问题了。
府里两个女人相继流产,高氏还出了那些传言,件件印证着他后院不稳。皇阿玛话里隐隐的不满,更让他的火气直往上冒。亏他还以为富察氏是个能干的,即使有点小心思,他也容忍了,不料竟是这般。
他直接到富察氏那里发作了一通,现在他府里也就那十来个女人,就闹成这般,将来是不是让他在忙碌公务时,还得分神管束后院。如果富察氏没这个能力,他不介意她让贤。他看着富察氏发白的脸,冷冷甩袖而去。
他命暗卫速把报告呈上来,等他看到那份报告,身上寒气不受控制地直住外冒。
这些个女人,简直个个都不消停。
想来富察氏格格生下大阿哥永璜后,心思便有些大了,莫非还敢想着侧福晋的位?她这是妄想,他恶狠狠地想道。
那个珂里叶特氏和陈氏,想来是遭殃的池鱼,不过也不见得没有那些个心思。
至于高氏,想来这件事会变成这样,她在后面推了不少吧,她这是在报复富察氏,是在报复福晋还是格格?还是两个都是。
他不介意他的女人有那些个小心思,他就当作是消遣了,因为他清楚白纸般的女人是没办法在皇家存活下去的,更不可能保护好孩子,也不可能教导好他们。虽说皇子将来不会养于妇人之手,但也不会没有影响。
虽然他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有个愚蠢的额娘,但也不希望是个心狠手辣的主。
富察家的实力摆在那里,他现在动不得富察氏,不过教训是不能少的;高氏虽说也有错,但她已不能生育,宠一下也无妨;至于那两个格格,他会看一下她们接下来的表现。
调查中乌喇那拉氏很明显在明哲保身,他想想印象中那抹日渐清晰的身影,有点欣慰。不料他细细看下去,顿时火冒三丈。
她还在折腾她那些书,但最近她看的是什么?药理?膳食?他心中的怀疑不断冒出,等他看清楚,他不禁想捏死她。
她没把这些个用在别人身上,用在自己身上了。她居然敢不要他的孩子?这简单是往他脸上狠狠扇了一把,比其他女人可恶多了。至少她们这样做都是为了他,而这个女人居然敢这样对他?
他眼里冷得像淬了冰,该死的女人,他又不是非她不可,他倒要看看她怎么解释。
她盯着眼前的报告,默默无语。他冷气直冒,屋里更是静得吓人,下人们早就退了出去。
她知道他在等着她的解释,可是她该怎么说?难道说,我知道接下来会流产,为了避免期望越大失望越大,在提前做准备?还是跟他解释,她是在经过多少辗转不安后,最终怀着期盼的心等待着怀孕。
她想,她的心也不用再上上下下不得安宁了,他摆明就认定了,那接下来肯定就不会再来她这里,那她根本就不可能怀上,更不可能流产了。
看着他狠狠地甩门离去,容嬷嬷冲进来担忧地看着她,她想,这样也好。脑海里浮现出这些日子以来他们的点点滴滴,她的心日渐蠢蠢欲动,现在这样,真的很好。
这件事过后,府里的女人们消停了。高氏还是像以前一样得宠,富察氏格格彻底没戏了,她想,她好像也是。
很快的年关近了,她在府里过的第二个年,冷清了许多,她也不在意,照样折腾她的那些个玩意,偶尔他的身影浮现,她马上甩头忘掉。容嬷嬷渐渐接受这个现实,看到她这个样子,也松了口气。
时光飞逝,日子也许并没有什么不同的。
雍正十二年三月,他亲自请封高氏为侧福晋。
雍正十二年七月,格格苏氏,也就是后来的纯皇贵妃,有喜了。
雍正十三年五月,三阿哥永璋出世了。
雍正十三年七月,富察氏格格去世。
雍正十三年九月,二十五岁的他,终于大权在握,即位后大赦天下。
似水流年
雍正十三年九月初三,他终于登上帝位,一切终于尘埃落定。
他自小受圣祖教导,而后目睹皇阿玛乾纲独断,深刻了解皇权的至高无上,他作为爱新觉罗家的子孙,对这个位子有着与生俱来的执着。
他坐在龙椅之上,心中充斥着一股手握天下的豪气。他即位时国库充裕,局面比皇阿玛继位时改善许多,但内忧外患并不少。
他初即位,朝中张庭玉、鄂尔泰两派日渐权重。他明确表明痛恨朋党之争,禁止私立朋党,以警告朝中如日中天的鄂尔泰和张廷玉两派。
但时下他缺少经验和威信,亦未有亲信,面对朋党以及宗室的压力,他有些举步维艰。他采用各种手段让张、鄂两派互相牵制,慢慢回笼权利,准备利用科举大量选拔人才,培植亲信。
他宽严相济,免民欠丁赋及额赋,令各省呈报虚垦地亩,始行裁除各省杂税;严禁各省工程摊派。赏阿其那、塞思黑子孙红带,收入玉牒;安徽、湖北等地水灾,他下令赈济。
十二月,以“大逆不道”罪、“泄臣民公愤”为由处死曾静、张熙。雍正六年,曾静鼓动岳钟琪反清复明,皇阿玛将其释放,吕留良家族株连,他深觉曾张二人不能放过,快刀斩乱麻。
忙碌的政事之余,他多是去高氏那里。高氏的温柔如水,很好地让他疲惫的身体放松下来。
后宫全在皇后太后的眼皮下,他放心不少,对着皇后也和颜悦色起来。
他自那次后便不再去她那里,只是偶尔会想起。
他那次得知她避孕时气得火冒三丈,而她默认的态度更是犹如火上烧油,他没来得及细想。
等他冷静下来时,想想她只怕是看到当时府里的女人接连流产,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