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桥的太后娘娘!
如果能让帝后化悲痛为力量,正是对这个计策的最大的反击!
“那就散了吧!”徐令宜听着站起身来,“明天一早还要去思善门哭丧。”
太夫人点头,留了二夫人在自己这里歇息:“……我也想和你说说话。”
这个时候回后花园的确有些不方便。
二夫人一走几个月,又是寒冬,仅仅烧地龙都要几个时辰,等到屋里暖和起来,恐怕都到了进宫的时辰
了。
二夫人有些忧郁地看了十一娘一眼。
十一娘心里却奇怪着。
看我干什么?
我又不能决定你住在什么地方?我又不能驳了太夫人的意思?
反而道:“我去叫杜妈妈把二嫂惯用的东西搬过来。”
二夫人听着嘴角微翕,像是有什么话要说,太夫人已携了她的手: “你风尘仆仆地赶过来,快去梳洗梳
洗。”
说话间,十一娘已去唤了杜妈妈。杜妈妈知道这边散了,领了一大 群丫鬟、婆子涌了进来。
十一娘曲膝给太夫人和二夫人行礼:“我和侯爷先回去了!”
太夫人点头:“早些歇下吧!”
待徐令宜给太夫人行过礼后,两人一前一后地出了太夫人的院子。
路上,徐令宜脚步顿了顿,等她走到自己身边,低声地问她:“怕 不怕?”
十一娘愕然。
徐令宜已停下脚步,望着她的目光深邃而悠远:“怕不怕?”
“怕!”十一娘认真地望着徐令宜,她是真的怕……这是一个她完 全不知道的世界,看不清未来,“可
我知道,候爷一直站在我前面。” 这是实话,出了事,首当其冲的是男人,是代表这个家族的徐令宜,“
谕哥、贞姐儿、谆哥站在我的后面,我又不能怕!”这也是实话,不管 怎样,她是大人,他们是孩子,是
未成年的孩子!
望着身量只到他的肩膀,目光却极其镇定的十一娘,徐令宜不由微 微点头:“回去吧!”
回到院子,没想到贞姐儿在穿堂等。
看见他们,她步履轻盈地迎上前来给两行礼,眼底盛着浓浓的担忧。
徐令宜点点头,径直进了屋。十一娘则携了她的手:“谆哥睡了!”
贞姐儿点头:“他睡下我才回来!”
十一娘望着她有些苍白的面孔,低声道:“没事。”说完觉得这样的安慰太无力,没准会让贞姐儿更担心,
又道 :“五皇子的事,是场误会。可我们也怕有心人胡言乱语传出什么话来,要早早预防。”
贞姐儿毕竟年纪还小,见十一娘一副信誓旦旦地模样,松一口气:“吓死我了!”
十一娘朝着她笑了笑:“快去歇着吧!明天一大早家里的大人都要去哭丧,谆哥就麻烦你帮着带几天了!”
贞姐儿立刻道:“母亲放心,我会好好带着他的,不会让他哭闹的。”
“贞姐儿办事我一向放心。”十一娘笑着送她到了东厢房,这才进了屋。
徐令宜已更衣出来:“说些什么呢?”
“贞姐儿有些担心,安慰了她一下。”
徐令宜点头:“我有事要去一趟半月泮。你先歇了,不用等我。”
是要去见幕僚吧!
十一娘点头,送徐令宜出了门,自己梳洗睡下,却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乱成一团,直到打了二更敲,
才朦朦胧胧有了些睡意。刚合上眼,外面却传来一阵喧哗声,琥珀披着衣裳进来:“夫人,侯爷回来了!”
她骨碌爬起来,刚披了衣裳,徐令宜带着一阵冷气走了进来。看见十一娘目光清亮,怔道:“怎么还没
有睡?”
十一娘含含糊糊地应了,起身要去给他沏茶。
徐令宜看她只披一件小袄,把她一把按住:“快去躺下,小心着了凉。”
十一娘见他态度坚定,琥珀又领了小丫鬟进来服侍,就顺着他的意思偎进了被子里。
徐令宜这才去净房漱洗。
十一娘就和小丫鬟用暖炉帮徐令宜暖被子。
被子刚刚有点热气,徐令宜漱洗出来。
“不用那么麻烦。”他脱鞋上了床,“屋里有地龙,暖和着。”
小丫鬟见了忙收了暖炉避了出去,琥珀又上前帮他们放了罗帐。
十一娘想问问他事情怎么样了,又怕他觉得自己僭越,终是忍着什么也没有 问,俯身吹了灯。
罗帐内静悄悄的,两人俱可以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知道对方都没有睡觉,徐令宜翻了个身体对着十一娘:“别担心。这一次是我的疏忽,没想到区家的人
这么大的胆子。。。。。。决不会再给他们第二次机会。”语气很是怅然“区家的人?”十一娘依稀听说皇贵妃姓
区的,“是不是皇贵妃的娘家人?”
“嗯!”徐令宜道,“区家先祖从前朝起就任福建水师提督。归顺大周后,更是官运亨通,子弟中先后
有人任福建水师总兵、浙江水师总兵和广东水师总兵。建武年间海寇猖獗,区家琢公率众抗倭,名震四海,
行后为大周收服四岛,被封为靖海侯。皇上登基后,边海之事更是倚重区家,区家也能恪守本份,尽忠报国
,皇上这才纳了区氏女。”
十一娘想到那个娇滴滴的声音。。。。。。。。虽然有政治原因,但心里也是喜欢的吧!要不然,封个嫔妃就行
了,何必封了皇贵妃。又怎能不让人跃跃欲试?
显然,徐令宜也是知道的。
“那区氏天生丽质,又精通音律,进宫后立刻得到皇上的宠爱。短短两年,从婕妤升至皇贵妃。”他的
声音很冷漠,“正好和我们徐家一南一北,互相肘制。”
说到底,关键在皇上的态度。
十一娘低声道:“侯爷放心。明天我会照顾好太夫人,也会协助二嫂与皇后娘娘长谈一次。”
和他无比的默契。
十一娘的回答让徐令宜满意之极。
他不由低声道:“这几年闽粤一带倭患严重,不管是为了社稷还是为了大局,皇上都不可能动区家的人。可
他不动,并不代表我们不制造机会让他动。。。。。。”
徐令宜的声音很冷。
十一娘不禁顺着他的思路认真思考起来。
怎样制造机会?
引诱区家人做错事?让皇贵妃娘娘失宠?或者是让区家的势力膨胀到让皇上不安的地步?
好像都有可能,可认真做起来却要花很长的时候,很多的功夫。
区家能立于两朝不败,自有其生存之道;皇贵妃正值青春少女,想让她失宠只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至于让
区家势力膨胀,那徐家就得多有放弃,问题是,一旦放弃,能不能收回来还是个问题。
左也难,右也难。。。。。。
十一娘不由轻轻叹了一口气。
安静中,这叹气很是清晰,显得有些沉重。
“别怕!”他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区家在福建经营百余年;虽然势力庞大;但不法之事也做了不少。只要
有心,星星之火也可以燎原。”
十一娘很是意外。
听徐令宜这口气,竟然想以告御状的形象和区家人对决……这可不行。这又不是法制社会,皇上的意思
才是决定成功的关键。
她不禁道:“侯爷,我想着,这只怕有些不妥……”
“哦!”徐令宜道,“有什么不妥的!”
语气却隐隐含着期待,让十一娘颇有些意外。
难道徐令宜很想听听自己的想法吗?
念头闪过,十一娘已道:“既然皇上这个时候不能动区家的人,您就是发动了御史弹劾他们,皇上为了
大局,只怕也会留中不发。区家的人既然能在吃食上下手脚,说明他们在宫里已经安插了人手,就算不是他
们安插的人,也是有了得力的支持者,皇上那边的动静只怕是瞒不过他们。万一打草惊蛇,再想动他们只怕
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第164章 参与(中)
“那你有什么好办法?”徐令宜索性起身支肘望着她。
“小心着了凉。”十一娘见他大半个身子都露在外面。
“没事!”徐令宜不以为然,“屋里暖和着。”又道,“说说看,你有什么好办法?”
他这样郑重其事的问,十一娘反而不好回答。
自己一个养在深闺的女子,既不知道皇帝是什么性格,又不知道这几年朝廷的政令,如何能窥圣意。可要是
不回答,又怕徐令宜对自己失望,将好不容易得到的信任付之东流。
她只好含糊其辞地道:“我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是觉得不能这样直接。宁愿我们低调些让区家露出马脚
来被皇上猜忌,也不能在这个时候让御史弹劾区家。说起来,是与不是,对与不对,全在皇上一念之间。您
不也说,我们家和那区家,一南一北吗?”
徐令宜听着良久未语。
偏偏罗帐里黑,能看到一个轮廓,看不清楚表情,给人凝重的之感。
十一娘不喜欢这种压抑的气氛,起身帮徐令宜拉了拉被子:“侯爷快些睡吧,明天一早还要早起呢!这种事
也急不来,明天去了思善门看看大家的反应再做决定也不迟。”
徐令宜顺从地躺下,任由十一娘帮他掖了被子。
“十二月二十日是万寿节。”他突然道,“到时候我会让人上书皇上,建议皇上大赦天下。这其中,包括在
闽粤浙一带缉拿多年未果的海盗。”
十一娘大惊:“侯爷……”
那区家既然在闽、粤与倭寇周旋多年,不知道杀了多少海盗,结下多少血仇。朝廷赦免通辑多年的海盗,使
得区家不能再利用官府的力量保持自己,相当于是脱下了一层铠甲,赤身裸体地面对有可能遭到的攻讦。
这样一来,区家就不可能保持平静。人要是心乱了,多半就会出错……
她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既然自己都能想到,皇上又怎么会想不到?区家又怎么会想不到?会不会因此寒了众将士的心,引起南边哗
然呢?
“这样做太冒险了。”十一娘忍不住道,“皇上会怀疑的,群臣也会怀疑的。这比让御史弹劾更麻烦——让
御史弹劾,那是文官的方法。对于没有兵权的文官,皇上从来都不会畏惧,不过是多费些口水;大赦天下,
兵匪不分,是武官的套路,一个不小心,会引起兵变的。皇上肯定不会同意。侯爷,您要三思而行!”
当听天妻子惊呼时,徐令宜就知道十一娘完全明白了自己的用意,现在再听十一娘这么一说,他完全放下心
来。
在十一娘面前,他可以畅所欲言。
“这只是一次试探罢了!”他低声道,“我想试试皇上会有什么反应!”
试试可以,可不能把自个儿给试进去了!
十一娘在心里腹诽着,委婉地问徐令宜:“侯爷准备怎样试探?”
徐令宜开诚布公地道:“先让御史提出大赦天下,然后群臣讲座大赦的范围,提出是否能将闽粤浙一带的海
盗也纳入其中,让他们上岸来看看,体会一下太平盛世的繁华,瓦解他们与朝廷为敌的意志。既然有人提出
来,自然也就有人反对。”
“如果皇上同意,侯爷意欲如何?”十一轻声地道,“如果皇上不同意,侯爷意欲又如何?”
“如果皇上同意,会把话题引到招安上——真让那些杀人越货的海盗上岸会引起百姓恐慌,伤害国之根本,
这是不可能的。”徐令宜道,“如果皇上不同意,”他拖长了声音,“那就用你的计策好了!”
“我的计策?”十一娘愕然,“我的什么计策?”
黑暗中,徐令宜轻笑:“你不是说,‘宁愿我们低调些让区家露出马脚来被皇上猜忌,也不能在这个时候让
御史弹劾区家’的吗?就用你说的办法!”
十一娘不由鬓角有汗。
看他那招“招安海盗”的计策,一环扣着一环,既实用,可操作性又很强。说明在半月泮的时候早就和幕僚
们商量好了,包括各种可能出现的情况……现在却随口说出是自己的主意。常言说的好,枪打出头鸟。何况
她还是个女的。她的目标是平平安安地老死在床上,对于非正常死亡,一次就够了,她不想体会两次。
“侯爷!”她嘟呶着,有点撒娇的味道,“妾身担心的睡都睡得不安稳,您还这样打趣我。”
徐令宜低低地笑了一声,道:“放心好了。以我对皇上的了解,皇上一定会同意的。要不然,他就不是皇上
了。”说着,突然转移了话题,“十一娘,你可有小字?叫什么?”
她没有小字。
在过去的世界里,她叫默言。
十一娘不禁沉默良久。
徐令宜翻身望着她:“没有吗?”
“有!”十一娘的声音很低很低,“默言,我叫默言。”
“默言”
徐令宜的嗓音醇厚,喊这两个字的时候,像诗吟,有浅唱的韵味,非常的动听,“为什么取这样一个小字?
是谁给你取的?”
是前世的那个父亲!
说:千言不如一默。
十一娘突然眼眶湿润,无法出声。
徐令宜能感觉到身边的人情绪突然低落下去。
默言。有少语之意。
是告诫她少说话吗?
想到她的出身,想到她的安静沉宁,想到她的寡言少语……还有那又与此大相径庭、闪闪生光的眸子。
他突然有点心酸。
需要多少的隐忍,才能压抑天性中的开朗活泼。
“十一娘!”他压低了声音,醇厚的嗓音如一杯琥珀色的酒,引诱着人去品尝,“到我怀里来!”
十一娘错愕。
怎么突然……
可做为妻子,她没有拒绝的权利。
略一犹豫,她顺从钻进了他的被子。
徐令宜立刻伸手把她紧紧地搂在了怀里。
好像很急切的样子……
念头闪过,十一娘有些无措。
要是又和上次一样怎么办?
犹豫间,徐令宜已淡淡地道:“快睡吧。要不然明天起不来了!”
十一娘愕然。
把她叫过来,难道就是为了抱在一起睡觉!
可枕边人渐渐均匀地呼吸却又让她不得不相信这就是事实。十一娘闭上眼睛,在徐令宜散发着温醇气味的抱
懐里渐渐睡去。
黑暗中,有双大手温柔的为她揉了揉被角。
十一娘被热醒的。
全身都是薄薄的汗,有点黏,让人感觉不太舒服。
她想翻个身,四肢却被沉沉地压着。她这才惊觉,自己原来一直被徐令宜紧紧地搂在怀里。
难怪会这么热了。
他简直像个火炉子。
十一娘一动徐令宜也醒了。
怀里软软的身体带着淡淡的体香,让他觉得很舒服,抱了一会才问:“什么时辰了?”或者是刚刚醒,他的
声音有种放松后的慵懒。
“不知道!”罗帐里什么也看得不太清楚,十一娘道,“值夜的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