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有人在夫人面前说了什么? 她想到了汪妈妈。
主动向十一娘示下……是想陷自己于不义然后再借杜妈妈之势把自己拉下马? 一时间,她心乱如麻,
不由呐呐地喊了一声“夫人”,
十一娘却端了茶:“你是我手下的管事妈妈,要为我分担才是。今天的事就到此为止。快把那黑漆镙
钿牡丹花的插屏找出来摆到太夫人的穿堂去吧!”
汪妈妈听着这话里有话,已经完全想偏了。 她肃然称“是”,感激地望了十一娘一眼,快步退 了下
去。
库房是个比较重要的地方,管库房又是个闲差,能到库房当妈妈的,都是与太夫人多多少少有些关系
的。 就是元娘当家的时候,也不敢随意换人。等到三夫人手里.就发展到不敢随意指使了。发生今天的事
,一来是倚老卖老,二来也是被惯坏了。并不是说这些人很糊涂。相反,她们都是很会看菜下饭的人。
宋妈妈很是担心,望着汪妈妈远去的背影,又望了望在屋里服侍的小丫鬟们,欲言又止。
十一娘也不解释,起身去了内室。
有小丫鬟进来:“夫人,三爷给太夫人送了寿礼来,还差了甘老泉家的给太夫人问安。”
三房走后只捎了一封平安信来。
“让她进来吧!”
小丫鬟应声带了甘老泉家的进来。
十一娘问了问三房的情况。
“……老爷办事勤勉,很得上峰器重。三夫人在那里盘了间米铺,刚刚开张。大少爷和三少爷请了先
生在家里授馆。一切都好。就是惦记着太夫人、侯爷和夫人。”甘老泉家恭地道。
十一娘点头,带着甘老泉家的去了太夫人那里。
太夫人听说徐嗣勤和徐嗣俭没把功课丢下,很满意地点了点头,赏了甘老泉家的二两银子,让杜妈妈
带着下去歇了。却和十一娘叹道:“到底浅薄了些!”
是指三爷刚到任三夫人就在三爷管辖范围内开了家米铺的事吧!
十一娘笑道安慰太夫人:“三爷身边的米粮师爷是侯爷亲自挑选的。 侯爷当时也有话交待。想来会劝
着三爷和三夫人的。”
“但愿如此吧!”太夫人叹了口气。
晚上知道了十一娘在水榭说的话,太夫人不住地点头:“擒贼先擒王。不错,不错!她能借力打力,
把库房里那帮最油滑的镇住了,其他那些管事妈妈们也就没谁敢生事了。”
杜妈妈笑着点头:“谁说不是!”
“那汪家的没来找你去说情?”太夫人笑着问。
杜妈妈笑道:“四夫人正打着码头,我怎么敢!”
“算你还有几分眼色。”太夫人打趣着杜妈妈。
二夫人过来了。
太夫人就拉了二夫人去看十一娘给她挑的衣裳:“好看不好看!大红色的。让我戴那套祖母绿的头面
。”
“好看!”二夫人笑道,“正该这样喜气盈盈的才是。”
太夫人道:“原来只是心里想,可不敢穿,十一娘天天跟我说没事。现在你也说好看。只盼着明天不
要被人说是老来做怪就好。”
二夫人大笑。
第二天太夫人就穿了十一娘挑得那件大红牡丹花褙子,戴了祖母绿的头面去了厅堂。
永昌侯黄家、威北侯林家、定南侯孙家、忠勤伯甘家、周夫人和芳姐儿,还有罗家和项家都来了。
莺莺燕燕一满屋,黄夫人、林夫人、孙夫人、甘夫人几个在内室坐了,其他人都上前给太夫人行礼拜
寿,杜妈妈一个个派发封红,周夫人和黄三奶奶则在一旁闹腾, 屋子里欢声笑语,十分热闹。
有小丫鬟跑进来:“太夫人,山西总兵李大人的夫人来给您拜寿了!”
李家并不在宴请的名单。
不过,来的都是客。
十一娘一面笑着迎了出去,一面想着李家托王励提亲的事。
李夫人并不是一个人来的,她还带了李大小姐来。
“太夫人过寿,夫人也不知会我一声。”李夫人见到十一娘就嗔怪道,“要不是我听我们家老爷提起
,可真要错过了。”
“又不是整寿,所以没敢惊动大家。”十一娘笑着和她客气了两句,又夸了李大小姐的衣饰,笑着陪
她去了厅堂。
李夫人带着女儿刚要给太夫人拜寿,又有小丫鬟跑进来:“太夫人,五军都督府蒋都督的夫人来给您
拜寿了!”
又是个不在宴请名单的。
十一娘迎了过去。
蒋夫人也不是一个人来的,她带了个俏生生的小姑娘。向十一娘介绍:“这是我娘家的侄女。”
十一娘笑着将两位请了进去,给太夫人拜了寿,十一娘叫了贞姐儿来招呼蒋夫人的侄女。蒋夫人的侄
女却很腼腆,紧紧跟在蒋夫人身后。蒋夫人吩咐了一声,这才跟着贞姐儿去了。
又有兵部卓侍郎的夫人来给太夫人拜寿。
这位不仅不在宴请的名单上,而且十一娘还很陌生。
一旁的五夫人忙低声向十一娘解释:“侯爷打苗疆的时候,这位卓大人曾在侯爷麾下带过兵。之前在
云贵任总兵,三月份才升的兵部侍郎。”
十一娘恍然,迎了出去。
卓夫人是个二十来岁的妇人,而且是一个人来的。
不知道为什么,十一娘松了口气。
第314章 寿诞(下)
喧阗散去,只留下满院静谧。
十一娘低声嘱咐宋妈妈几句,由雁容等人簇拥着穿过正在躬腰收拾残局的丫鬟、婆子出了点春堂。
春夏更替之际,迎面扑来夜风暖暖的,含着百花的芬芳。
她不由深深地吸了口气。
头顶是满天繁星。熠熠生辉地镶嵌在深蓝色的夜空,璀璨夺目,令人心醉。
远处有传来更敲声。
“夫人,”雁容关切地道,“您累了一天了,有什么事只管吩咐奴婢就是。您还是早些歇了吧!”
十一娘想到今天的客人,没有一点点的睡意。
“侯爷那边的客都走了吗?”
“还没有!”雁容答道,“侯爷和卓大人,蒋大人还在喝酒。”
十一娘点了点头,先回垂纶水榭歇了。
半夜被徐令宜吵醒。
“十一娘,默言……”他双臂撑在床上俯视着她,明亮的眸子带着几份酒后特有的惺忪,吐词也有些
含含糊糊的,“你怎么睡得像个孩子似的,吵也吵不醒?”
吵不醒?那自己现在在干什么?
十一娘在心里腹诽着,一面坐起身来,一面高声吩咐屋外的小丫鬟给徐令宜去拿醒酒汤。
徐令宜听着就笑起来,朝她的脸颊狠狠地亲了两下。
呼吸间全是浓浓的酒味。
十一娘不禁皱了鼻子:“快去梳洗梳洗— —全是酒味!”
徐令宜看着她皱成一团小脸,哈哈大笑,不仅没有依言而去,反而凑过去一通乱亲。
“侯爷!”十一娘又惊又急,正左挡右避之时,抬眼看见小丫鬟托着红漆海棠花小茶盘走了进来。
她急了。
“侯爷!”
然后使劲推了他一把。
徐令宜竟然一个不稳,趄趔地跌坐在了床踏上
十一娘吃惊地望着徐令宜——他怎么这么轻易就被自己推到!
徐令宜也有些吃惊地望着十一娘——没想到会被她推下床。
而端着茶盘的小丫鬟则吓得面白如纸。她 “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托盘上的盖盅瑟瑟做响,发出清
脆的撞瓷声,在寂静的屋子里十分清晰。
徐令宜这才发现小丫鬟进来了。
他有些尴尬地扶着床沿站了起来:“没事,没事。一时没站稳。”
十一娘回过神来,又见他扶着床沿站起来的,怀疑他喝的可能不是一般的多,忙下床扶他坐到了床边
,然后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吩咐那小丫鬟:“把醒酒汤端过来。”
小丫鬟战战兢兢地端着托盘走了过来。
十一娘端了醒酒汤递给徐令宜。
徐令宜一饮而尽。
十一娘将空盅放到托盘上,掏出帕子递给徐令宜。
小丫鬟有些慌不择跑地退了下去。
徐令宜接过帕子擦了擦嘴,然后长长地吁了口气,踉跄地起身:“让小丫鬟进来服侍更衣吧!”
十一娘想到刚才自己那一推……有些心虑。不禁上前扶了他:“这么晚了,还是妾身服侍侯爷更衣吧
!”
徐令宜没有反对,两人去了净房。 十一娘帮他倒水。
“我来!”徐令宜拿过她手里的木勺,只舀了冷水到铜盆里。
初夏还有些冷。
“侯爷!”十一娘犹豫道。
“没事!”徐令宜有些不以为然,“以前也常洗冷水澡。”然后弯身把脸浸进了铜盆里。
水花四溅。
十一娘心中一惊。
徐令宜已抬起头来。
脸上的水珠雨般落在衣襟上。
他就长长地透了一口气。
眉宇间再也没有了十一娘睁开眼时看到的惬意轻快,目光也变得清明起来。
想到徐令宜与平日不一样的举止,十一娘有些担心,犹豫地喊了一声“侯爷……”
徐令宜没有回头,头颅微低,望着面前的铜脸:“老卓,回京荣养了!”
洗脸架上小小铜镜里映着他的脸,模模糊糊的。
十一娘一时没听明白:“什么?”
“我刚到军营时,第一个遇到的就是老卓。”他的声音有些低沉,“那时候,他已是身经百战的将军
了!”他表情沉凝地回忆。 “叫嚣的最凶的就是他,杀敌最勇的也是他……后来我征西北,他自请任先锋
……打格桑的时,断了一条腿……皇上论功行赏,问他,平生有何夙愿?他说,愿为皇上永镇西北。皇上让
他去云贵做了总兵……”
是那个新上任的兵部侍郎卓大人吗?
“如今也不过两、三年功夫。”徐令宜抬起头来,“他回京荣养,飞云半身清誉尽毁西北,而我……
”他凝望着那小小的铜镜,半晌无语。
飞云?蒋飞云吗?那个在西北打了败仗后临阵换徐令宜上场的?
他是在感叹盛筳散去的后的沧海桑田吗?
十一娘的手不觉落在了他的肩上。
徐令宜不由头,看见一双盛满担忧的眸子。
他不禁舒眉一笑。
“没事!”他道,“我们三个,一个做到了兵部侍郎,一个是五军都督府大都督,一个是太子少卿。
比起那些死在苗疆和西北的人,不知道幸运了 多少!”
没有忿然,没有苦涩,没有不甘,更没有 抱怨……虽然透着几份感慨,更多的,却是豁 然。
十一娘愣住,不由凝望着眼前这个男子。
乌黑的眸子,清亮如水,好像能映下他刚 才的脆弱与茫然。
徐令宜不自在转过身来,笑道:“对了, 你看见卓夫人了吧?”
他的话勾起了十一娘的心事。她一把抓住 徐令宜的衣袖:“我正想问侯爷这件事。那个 卓大人到底
有多大的年纪?”
语气有些急,倒让徐令宜一怔:“怎么 了?”
“我看卓夫人不过二十来岁的年纪,她说 要为家里的长子求娶贞姐儿。”十一娘道, “我刚才听你
又说什么荣养。他们家到底怎么 一回事?”
徐令宜听着哈哈哈大笑起来:“老卓今年 有五十六了。现在的卓夫人,是老卓的第四个 夫人。之前
的三个都病死了。他长子今年十五 岁。是第三个夫人生的。”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十一娘低低 嘀咕一声,然后问徐令宜,“卓夫人有亲生子 没有?”
“有!”徐令宜道,“老卓有三个儿子。 次子和三子都是卓夫人所出。”
“那卓家这位长公子的生母娘家还有些什 么人?”
“这个倒不清楚!”徐令宜道.“只知道 老卓身边有个姓万的随扈,说是老卓的舅弟, 只是不知道
是哪一任夫人的兄弟!” 十一娘听着不由嗔道:“他不是你的部下 吗?你怎么什么也不知道啊!”
徐令宜睁大了眼睛:“我问他夫人的情况 干什么啊?我只知道他有儿子就成了!”
十一娘想了想。
也是,女人在一起同事多半人谈丈夫、孩 子,男人在一起共事却未必关心这些。
“那您可知道卓夫人的来意?”
“知道!”徐令宜道,“老卓刚才跟我说了。
“你怎么说的?”十一娘有些紧张。
卓家太复杂了,不是良配。
“我连人都没看见,怎么能随意应喏。” 徐令宜道,“自然打了个马虎眼。”
卓家既然起了这个心,只怕还有下一次。
十一娘拉了徐令宜往内室去:“侯爷,这 件事我们要好好合计合计才是。今年真是… …”她思忖了
一会才想出一个形容词,“你方 唱罢我登场!”
她一向沉稳大方,徐令宜很少看到她这样 急切。
他笑着由十一娘拉着进了内室。又见十一 娘只披了件夹衫,随手将自己搭在衣架上的一 件佛头青的
素面杭绸鹤氅拿在了手里搭在了十 一娘的身上。
初夏的夜晚还有些凉意。
十一娘拢了拢衣襟,把自己裹在宽大的佛 头青素面杭绸鹤氅里,笑着说了一声“谢 谢”,和徐令宜
一右一左地坐在了临窗的大炕上。
“今天蒋夫人也来了!”她从一旁的暖桶 倒了两杯温水,一杯给了徐令宜,一杯放在了 自已的面前
。
徐令宜接过茶盅:“我知道。飞云还责怪 我没有给他下帖子。”
十一娘喝了一口温水,道:“那您知不知 道。蒋夫人今天还把自己娘家的一个侄女带来了。”
徐令宜挑了挑眉。
十一娘道:“听蒋夫人那口气,是想和谕 哥儿结亲!”
“飞云却只字未透。”徐令宜有些意外, 沉吟道,“蒋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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