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规矩,长子都要留下来守业的,只怕不会离开沧州。如果是次子就好了……”
果然还是林大奶奶顾忌的那个问题。
十一娘没有提扇面的事,免得节外生枝。
“先看看李家二公子吧!”徐令宜道, “如果不成,再说。”
“嗯!”十一娘点头,陪着徐令宜喝了小半碗粥,回去的时候七娘还睡着,杜妈妈正在厅堂等她。
知道七娘还没有起来,低声道:“太夫人说,让您先去一趟。
十一娘不知道是什么事,吩咐个丫鬟去叫木芙过来服侍七娘起床,跟着杜妈妈去了太夫人那里。
“七娘是不是和相公吵了架!”太夫人一语道破天机。
“您眼睛真利!”十一娘笑道。
“我看得多了!”太夫人呵呵地笑,“我看七娘这性子,是个受不得委屈的。她既然想到你这里来避避
,你就当不知道,留她在家里住着。免得她投靠你不成,跑到别处去,又生出什么波澜来。可这夫妻,是床
头打架床尾和的。青高那边,你还是要差个人去说一声。你这几天就陪着她到处走走,散散心。等那边来接
人了,夫妻见了面,你们再好好劝合劝合,她想到往日的恩情,再大的气都消了。也就高高兴兴回高青了。
”
十一娘知道太夫人这是在指点她怎样做人。
她连连点头,笑道:“四姐不是身体不适吗?七姐让我今天陪她过去看看。我准备吃了午饭就过去。到
时候再和四姐商量商量,看怎么跟山东那边报信。”
“这个法子更稳妥。”太夫人赞许地领道,“她们毕竟是一母同胞的,四姨又是做姐姐的。有些事,她
说得,你说不得。她做得,你做不得。”
十一娘笑着应“是”,七娘来了。
太夫人朝着七娘招手:“正等着你吃早饭呢!”
七娘有些不好意思:“没想到起来晚了。”
“不晚,不晚。”太夫人道,“你妹妹是事多,起得比我们都早。”然后叫小丫鬟传早膳。十一娘又陪
着吃了小半碗。
五夫人抱着歆姐过来。
小家伙脖子能竖起来了,东张西望的,煞是可爱。
七娘看着稀罕得不得了。
她昨天赏了歆姐儿一个赤金项圈。十一娘看那样子,只怕也有十来钱。
太夫人留了七娘说话,十一娘去西花厅把家里的事安排了一下,在太夫人那里吃了午饭,和七娘去了四
娘那里。
四娘比上次看着的气色好了很多,但相比从前,却觉得老了七、八岁,和七娘心目中的那个胞姐相差甚
远。而四娘看着从小在眼前长大的小妹妹突然远从山东来看她,心情十分激动。姐妹俩抱着哭了一场才开始
说话。
知道四娘的病只要吃药就能治得好,又知道十一娘常常差人来问四娘的病情,七娘很是感激。大方地道
:“算了,侯爷的事,我就不计较了!”
十一娘听着汗颜。
四娘直追问她是怎么一回事。
“没事,没事。”七娘把徐令宜向她买马的事告诉了四娘,“……又是十一妹的及笄礼,所以我先去了
徐家。太夫人盛情相邀,天色又太晚,我就住在了那里。”
四娘听着诧异,却没有追问,听七娘笑嘻嘻地讲高青的趣事和一路上的见闻。
待四姐夫余怡清回来,七娘和他说话的功夫,四娘低声问十一娘:“出了什么事?”
十一娘把事情简短地说了说。
四娘略一思忖,说的也是太夫人话: “……你先把她稳着。娘和三弟那里,我会去报个信的。”
十一娘点头,放下心来。在四娘那里吃过晚饭,和七娘回了荷花里。
给太夫人问了安,七娘主动提出去流芳坞看看。
正是初夏,流芳坞依山傍水,花木葱笼,五间的正房,前面是船坞,后面还有三间的步退,她带来的东
西都按照她的喜好陈设好了,小丫鬟、粗使的婆子恭敬地在屋檐下。她十分满意,计划明天去护国寺吃米肠
。
十一娘让人去外院跟白总管说了一声,安排明天出行的事宜。
七娘就掩了嘴笑,赶她回去:“……免得他真的歇到了小妾屋里,你找我算帐。”
“这是姐姐说的话吗?”十一娘横她一眼,回了自己屋。
徐令宜不在屋里,却留了临波等她。
“侯爷说,请您去半月泮一趟。”眼睛却朝她身后瞅,显然是在看七娘有没有跟着过来。
十一娘笑着去了半月泮。
徐令宜在书房,正拿了叠笺纸在看。见她进来,招她过去。
“我请欧阳鸣帮我查了查。”他将笺纸递给十一娘,“这个李霁还是真不错。你看看!”
十一娘接过笺纸。
里面全是关于李家二公子李霁的事。从他出生到现在,调查的很仔细,连他小时候因为长得秀丽被人戏
称“李二小姐”因此而发奋习武的事都写得一清二楚。
“那侯爷的意思?”
“就李霁吧!”徐令宜道,“我瞧这孩子非池中之物。”
十一娘想到邵仲然那怅然的一眼:“那邵家那位公子?”
“讲门第,自然是邵公子更合适的。”徐令宜道,“但将相本无种,是龙是凤,主要还是看孩子自身的
造化。何况那邵公子远在沧州。”否认了与邵家结亲的可能性。“我这几天会抽个时间仔细观察一下李家的
那个小子,看是不是正如大家所说的那样精明能干。到时候你再和李夫人碰个头,相看相看也不迟!”
自己在内宅,怎比徐令宜有人手、渠道打听那些求婚之人的身世背景、人品学识。
她点头应“是”。
徐令宜就站了起来:“走,我们去娘那里。这件事,也说给她老人家听听。让她老人家帮着拿个主意。
”
他心中早有定论,说给太夫人听,也不过是出于尊重罢了。
十一娘笑着和徐令宜去了太夫人那里。
太夫人把那些笺纸仔细地看了看,笑道: “李家二公子相貌如何?”
“人还没见着。”徐令宜笑道,“不过,李总兵相貌堂堂,李家二公子想来不会太差。”
太夫人微微颔首,笑道:“看到李家这位二公子,倒让我想起你小时候来。顽皮起来让人头痛,可办起
正经事来,也是四平八稳的。”
听到母亲的表扬,徐令宜有些讪讪然。
第333章 认定(上)
太夫人看着就将笺纸还给了徐令宜,望着十一娘道:“你们既然心里都有数,就斟酌着办吧!”
徐令宜和十一娘笑着应“是”,陪着太夫人说了几句闲话,见天色不早,起身告辞。
门外月色皎洁,空气中飘浮着浓郁的花香,热情奔放,直暖人心。
徐令宜和十一娘缓缓地走在花园的夹道上,耳边不时传来几声夏虫的啾啁,心里觉得安静而详和。虽然
彼此都觉得有很多话要说,但又都不想打破此刻的宁静,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沉默。气氛却并不沉闷,反而平
添了几份安宁。
进了花园门沿着甬道向前,往北是半月泮,往东是垂纶水榭。
在丁字路口,徐令宜的脚步顿了顿,两人都露出几份犹豫来。
他只带了几个随从一路骑马急驰回燕京,因连夜赶路,折了好几匹马,偏偏驿站的马还不如他带的马,
所以当他看到几匹健壮的骏马拉着辆十分华丽的七彩琉璃华盖翠帷马车和装着箱笼的大车像春游般慢悠悠在
路上走时,突然动了马车的心思。当即命随从拿了几百两银票求购。谁知道对方却十分不好说话,不仅连讽
带讥,还拿出一袋金豆子,号称要买他的坐骑。
他从来都不怕人在他面前横。
丢下银票就要解马走人。
对方的护卫出面阻止,当然不是他随从的对手,三下五除二,把对方打得落花流水,赶马的车夫吓得扬
鞭就要跑,又因他的随从正在解马僵……马车翻了不说,还把七娘的脚给弄崴了,养了四、五日才算好。
有了这缘故,也就不难理解七娘为什么要为难他了!
因此他没有问七娘今夜是否在垂纶水榭过夜。他有他的自尊。
不想因为七娘在垂纶水榭过夜就避到半月泮去,她在流芳坞自已就歇在垂纶水榭。
可他又有点舍不得此刻这种让他如沐春风般温柔的气氛……
如果徐令宜想和她一起回垂纶水榭,自然会和她并肩而行。而此刻却停留在这里,自然是因为想回半月
泮。
十一娘思忖着。
他是因为有事要回半月泮处理呢?还是担心七娘今天晚上还歇在垂纶水榭?
让她向徐令宜说七娘今天晚上歇在流芳坞…… 那简直就是赤裸裸地邀请,就算活了两辈子,她也说不
出口。
她迟疑地上前几步,站在了往北的路口。
“侯爷去章丘的事办得怎样了?”
星光下,她的眸子一闪一闪,如天远的星,明暗不定。
徐令宜惊讶地望着十一娘,眼角眉梢慢慢舒展开来。
“地没买成!”他低声说着,上了往半月泮的甬道,“又发生了很多事,一时到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好
!”
十一娘低头望着甬道上铺着的青石:“我看侯爷回来的这么快,猜着事情不是办得很顺利就是有困难。
听你走时的口气,又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何止是不简单。”徐令宜道,“我当时就有些纳闷,怎么放出风要卖地,价格却高得离谱,一般的人
家根本不敢问津。分明就是个针对我们家设的一个局。”
“那您还去?”
“既然被惦记上了,这次我不入局,还有下次。不如一次解决。”徐令宜淡淡地道,“还好我去了。原
来有人想插手海外贸易,想和跟泉州市舶司的打声招呼。我现在被免官在家,这种事还是少插手的好。这田
自然也就没有买成!”
两人一边说,一边去了半月泮。
十一娘轻手轻脚地起身。
“卯正了吗?”身后突然传来徐令宜有些模糊的声音。
没想到还是吵醒了他。
“嗯!”十一娘恢复了原来的动作幅度,窸窸窣窣地穿衣,“侯爷再睡一会吧!”
反正赋闲在家,又不用上朝。只是这话不好当着他的面提。
徐令宜坐起身来,拎起被撵揉得像梅干菜似的白绫亵衣披上:“今天要和七姨去护国寺吗?”他想到七
娘那驾华盖车和她的脾气,“差人去跟主持说一声,到时候关了山门吧!”
十一娘看着他的亵衣脸色微红:“我帮侯爷重新拿一件吧!”然后转身开了一旁的高柜,找了件熨烫整
洁递给徐令宜。“七姐是要去护国寺吃米肠。关了山门只怕也没有什么用!”
徐令宜有些目瞪口呆,半晌才道:“她平时在家里也这样吗?”
十一娘委婉地道:“七姐的性子有些活泼。”
徐令宜点头,不由谈论这事,吩咐她:“既然如此,就多带些护卫去。”
十一娘应喏,叫了小丫鬟进来服侍梳洗,和徐令宜一起吃了早饭才回到垂纶水榭。
宋妈妈看见她,脸上立刻堆满了笑。
“七姨那边的木芙姑娘一早就来问什么时候启程?”
十一娘却答非所所问地道:“你去把琥珀叫进来。”
宋妈妈不明所以,但还是恭敬地应声而去。
十一娘从衣襟里拉出了一条红色的丝带——上面挂着个椭圆形的玉牌。
那是昨天晚上徐令宜给她挂上的。当时她有些不好意思,没仔细看,此刻才发现那是枚三羊开泰和田玉
。
自己是肖羊的。
十一娘拿着玉牌细细地摩挲。
是生日礼物吗?
可徐令宜给她挂上去的时候却什么也没有说。
而且还是趁她疲惫的时候。什么也没有说。要不是玉牌有些冷、床又很硬睡不好,她还不会发现。
思忖间,琥珀撩帘而入:“夫人,您有什么吩咐?”
十一娘犹豫了片刻,道:“算了,原来准备让你帮我打个络子,还是我自己来打吧!你去嘱咐小丫鬟进
来更衣就行了!”然后重新把那块玉牌重新挂在了脖子上。
打络子是简师傅的长项,十一娘就得了她的真传。
别说是她们了,就是绫仙阁那些以此为生的师傅们,只怕也没有十一娘的手艺精湛。她不由笑道: “
这丝线的确太过简陋,得打根漂亮的络子才是。”又道,“这是太夫人送给您的吗?我看着像是上好的和田
玉。一点杂色都没有,真正难得。”
十一娘模模糊糊地应了一声,换了件衣裳,去了七娘那里。
七娘早已梳装打扮好了,和十一娘去给太夫人行了礼,去了护国寺。
十一娘看着护卫里三层外三层的把几辆马车团团围住,比平时又森严了几份。知道是徐令宜特意吩咐过
的。待七娘去大雄宝殿上香的时候,她和七娘给家里的人求了一大堆的平安符回来。
七娘还带了好几包米肠回来请大家吃。
十一娘怕东西不干净,太夫人吃坏了肚子,只让太夫人尝了一口。
太夫人真的就只尝了一口,就笑着放了筷子。
七娘就怂恿几个孩子尝尝。
徐嗣谕和太夫人一样,尝了一口就放下了筷子,贞姐儿则是一脸的为难,看了半晌也没敢尝一下。只有
谆哥和徐嗣诫,吃得津津有味。前者还道:“这个没有赵先生从白云观买回来的好吃!”
“真的!”七娘听了立刻道.“白云观还有米肠卖吗?我怎么不知道?”
七娘送给徐嗣谕的见面礼是一本前朝的《四书注解》,送给谆哥一套多宝阁的文房四宝,送给诫哥一个
金项圈。她又是活泼的性子,几个孩子都很喜欢她。
“你当然不知道。”谆哥不以为然地道,“赵先生说了,哪里有好吃的,哪家的戏唱得最好,哪里适合
钓鱼,哪里适合赏梅,这些风韵雅事,只有男人才知道。”
徐嗣谕在一旁不做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