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切?可能也因为我志不在皇上吧。不然她一定将我当作最大的敌人,要像对马佳樱秀一样对我了。
我轻叹口气,“你倒是很帮我嘛。”
她垂眸浅笑,“得月有人在后宫,可以帮马佳樱秀去到太子府,姐姐却毫无势力,若不赶走樱秀,姐姐要去到太子身边也非易事,静璃只是不想姐姐无可奈何成了皇上的女人,静璃可不希望后宫妃嫔之中有姐姐这样一个对手,所以才要略尽绵薄之力,帮姐姐达成心愿。”
我暗叹口气,这解释倒是新颖。收拾了化妆用的东西,跟她一起出了房门。这外面的人见了我都惊讶得张大了口,静璃看着我淡淡一笑,“这就是姐姐要的惊艳的效果吧。”
我也微微笑道:“静璃小主若是不嫌弃,点选那日由我为小主装扮装扮,那才是真的惊艳。”
她目中闪过一道欣喜的光芒,随即又垂了眸子,轻声笑了笑,“那多谢姐姐了。”
因为午后妃嫔们就要来了,所以上午也没有训练多久,比往日早了一个时辰安排了午饭,然后就要去储秀宫的正殿等着了。
我与静璃慢慢地走在最后,忽见玉容慌慌张张地抱了琴跑了过来,她今日午饭都没有吃,说是心里有些乱,便去往日练琴那里弹琴了,我想她定是有些紧张,弹弹琴舒缓一下情绪也是好的,便让她自己去了。她这时看到我,才似长长松了口气。
我瞧着她这失魂落魄的样子有些担心,问道:“怎么了?”
她的脸忽然一红,害羞地低垂了头,小声说道:“我……我刚才遇到……太子了。”
“太子?”我也吃了一惊,这个时候他怎跑这里来了,我更不放心了,继续问她,“那太子看到你有没有说什么?”
她摇了摇头,忽又点了点头,声音更轻了,“他只是称赞我的琴弹得好,还叫我……今日不用害怕。”
我暗中松了口气,看来太子还担心那些妃嫔中会有人为难玉容,才特意到这里来了,转头瞥见静璃猜疑的目光,她一直平淡如水的面上忽然笼罩了一层寒气,我心头一震,随即明白了,她之前一直误会了,以为是我想到太子府,我也嫌麻烦没解释过,看这时这情景,她一定也明白了要去太子府的人是玉容,那她很可能以为我只是借太子瞒天过海,其实我的目标还是皇上,所以会觉得一直被我骗了。
我还在想要不要解释两句,忽听前面转角不远处传来王公公的声音,“四爷,十四爷,你们要给德妃娘娘请安也得过一阵子来啊,娘娘这会儿都还没到储秀宫呢。”
我心中暗叹,这时候还请哪门子安啊,不就是冲着看我们这些苦命的秀女来的。不禁低声苦笑了一下,“他们也来了?”
“是啊,”玉容点点头,又有些慌张地接着道,“还有很多阿哥也来了呢。”她说完又补了一句,“八爷也在其中。”
我感觉到静璃在听到八爷也来了时挽着我的手明显轻颤了一下,随即她的面色又柔和了,我也来不及去猜想那日他们单独一起的时候说了些什么,只赶紧对玉容说:“你快去放琴吧,别去晚了。”
玉容本就有些紧张,听我这样一说更慌了,匆匆往房间而去。这时四阿哥他们已转过了拐角,静璃松开挽着我的手,我们就从容不迫面对面地迎了上去。行过礼之后,她就微微退到一边,似乎知道这二人见到我会是什么表情,只悠然地微笑看着我们,带着一点看戏的意味。果然有报应,报应还来得这么快,当日我看她与八阿哥重逢的时候,就是这种偷笑暗爽的心情。
四阿哥深沉冷淡的眸子里,一丝惊异之色一闪而过,嘴角刚硬平直的线条忽然化作了一道柔和的弧线。他的笑,稍纵即逝,但却像是盛开在千年寒潭中的青莲,冷冷淡淡,余芳悠远。
十四阿哥看着我,就是那副嘴里可以塞鸡蛋的表情了,但随即又好像很急的样子瞪着我,也不知他在忧虑个什么。我正打算和静璃一起走了,他却忽然笑嘻嘻地看着四阿哥,“四哥,你先去额娘休息的地方吧,我随后就来。”
四阿哥“嗯”了一声,又看了我一眼,便和王公公一起走了。
静璃看向我,眼眸中闪过一丝诡笑,轻笑道:“静璃先去正殿了,姐姐可别来晚了。”她又向十四爷福了一礼这才走了。
我看着眼前十四阿哥清澈的眼眸,这个大孩子还真是让我觉着亲切,忍不住就明知故问地逗他道:“十四爷有话要对芷陌说?”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我,有些傻傻地笑道:“陌儿,你……你今天……真好看。”
“有那么大区别么?”我自己其实也蛮怀疑这些人夸张的反应的,“那就是说往日我很丑了?”
“不是的,”他慌忙摇着手,急着道:“往日也很好看,今日是更好看。”
我微微一笑,听着他的称赞还真是舒服。他接着又道:“父皇要是今日见到你,一定会册封你为嫔。”
又来了,每当他一说皇上要封我什么贵人、妃嫔之类的话,我心里就极不痛快,还不等我发泄一下情绪,他却先板起了脸,语气严肃又凝重,“但今日不是见父皇,那些妃嫔一个个心思都特别复杂,你可不能这样招摇。”
我淡淡一笑,“芷陌就是想看一看人的心到底可以有多复杂呢。”
“不行,”他脸色一沉,语气是不由分说的坚决,“你这样子不能见人。”
我耐着性子想让他宽心,但是又想不出什么极具说服力的话来,今日这一仗,我自己也没什么赢的把握,我又怎么能令别人放心。
“胤祯,”我轻声叫着他的名字,笑着问:“你相不相信我?”
他怔了怔,随即立刻回答我,“我当然相信你了。”
“那就行了,”我将右手小指伸到他面前,微笑着看着他,“和你拉手指啦,我不会让自己被那些娘娘们生吞活剥的。”从前在现代,我就是这样哄我的小堂弟的,从小哄到大,每当他要和我夹缠不清的时候,我就用这一招搞定他。
他又怔了怔,然后嘴角绽开了一抹灿烂的笑容,勾住了我的手指,孩童般清透的眼眸中弥漫了笑意,“陌儿,其实也不用怕,我会保护你的。”
又是这句话,让我心里暖暖的,我本来还有些焦躁的心,也终于安定了下来,能在这个时候遇到他,真是好。
我继续往正大殿而去,没走多远便看到静璃和八阿哥在一起,也不知他二人的话是真的已经说完了,还是因为我出现不方便再说,我刚上前施了礼,八阿哥便叫我们快些去大殿了。他面上还是带着那虚无缥缈的笑容,只是看着我的眼神有些深了,像是初见那日他对着孟清诺时那般探究的眼光。
我不敢多看,只低垂了头,跟着静璃走了。
然后,我们这些苦命的秀女就在那大殿中站了半个时辰,踩着那高跷,脚又痛又麻,却又不能乱动,只好在心里将那些娘娘们诅咒了个遍。
终于外面传来了王公公的声音,她们终于来了。我们自两边分开站立,齐齐行了礼。走在最前面的一位一定就是贞嘉大贵妃了,被一群人簇拥着而来。我还是安分地没有东张西望乱看,但是那个大贵妃的架子也太大了,她已经自众人面前一一走过,却始终不叫我们起来,这半蹲的礼可真够累人的,加上之前都已经站了一个多小时了,我忍不住又有想诅咒她的冲动了。她就来回走来走去,看得每个人都头皮发麻,然后才终于叫大家起来了。不少人已被这下马威给吓住了,都诚惶诚恐地低垂着头。
我静静地向她望去,玫红色的旗装不失鲜艳,又显得沉稳,白色的领巾端部绣着清淡的碎花,旗头正中是一朵鲜红的牡丹,两侧悬挂浅色的流苏。白皙的面色透出健康的红润,丹凤眼,玲珑的鼻子,小巧的嘴,应算是大美人一个,听说她入宫已有近二十年,那也是三十来岁的妇人了,但看上去却好似二十多岁,青春的容颜,成熟的风韵,这样一个女人还真是不能小看了。而且她没有生下一儿半女,却能数十年得皇上宠爱,没有一点本事也断不可能如此。我看着她的时候,心中也生出一些佩服来。
在她左右两侧各有一人,一人着浅绿旗装,一人穿淡紫旗装,俱是端庄优雅,面色和善。
贵妃已缓缓走到我面前来,仔细打量了我良久,她身旁身后的人也跟着她打量起我来,我感觉被许多道目光从头到脚看来看去,浑身不自在,心中鬼火冒,却还要做出一副谦顺的样子。
她向着旁边一人,带着微微冷笑的口吻道:“果然是个人间绝色,难怪敢那么嚣张了。”
我还是保持着镇定,等待着她说下文。不料却没有下文了,她只是又看了我两眼,便转身往大殿中的案台前走去,又吩咐了人将一口大箱子抬到上面去,打开来,竟是一箱丝帕。
她冷淡地扫了众人一眼,在她身旁那名着浅绿旗装的妇人就懒懒倦倦地开口说道:“这些苏绣都是朝廷的贡品,贵妃娘娘特意挑了一些花样上等的出来赏给大家,挨着过来选吧。”
大家齐声谢过,就按排列的顺序挨着过去挑选,其实都没敢怎么挑,摆在面上的是什么就拿什么了,到我的时候,贵妃却向我走了过来,在她身旁的一名宫女托着一个锦绒盒子到了我面前,我正在想这会是什么陷阱时,盒子已经打了开来,里面也是一方丝帕,但是无论是材质还是刺绣都较箱子中的那些贡品好了几个档次。
仍是那个绿衣妃子开了口,“这是贵妃娘娘送给你的见面礼,收好吧。”
我立刻感觉到大殿之上几十道充满妒意的目光向我射了来,暗暗苦笑,双手接过盒子,向着贵妃微微一笑,“谢娘娘赏赐。”
她可能是对我始终毫无惧色的目光有些吃惊,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忽然看着殿外,语声尤为清冷地道:“今日天气不错,你随本宫四处走走解解闷如何?”
她好似还在问我意见,难道我还能拒绝不成?我只好淡淡一笑,“能为娘娘分忧解闷是芷陌的荣幸。”
她似乎也知道我会这样说,便不再理会我,由她的一名宫女陪着往殿外走去。我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出了殿外,果然阳光明媚,晴空万里。说是随意走走,她却好似自有目的地,便是往日我偷懒常去的那个湖上回廊,到得湖心的竹亭,她说走累了,在亭中的竹椅上坐下休息。
我只好抱着盒子站在一旁,心中暗自担心,她怎么就选了这个地方?要是一言不对,她将我推下水去,我不会游泳可怎么办?正四下张望着逃生路径,忽然瞧见对岸的竹林中有几条人影,也在向我们这边张望。因为隔了有那么远,看不清楚,依稀从身形上分辨应有八阿哥和十四阿哥。
虽然看不到胤祯的样子,但知道他就在附近,我忽然没那么害怕了,只等着大贵妃开口。
第13章 第○一一章 问罪
贵妃还真是个婉约的人,只是像查户口一般地问我家世来历,始终不说正题,还好我将有关林芷陌的资料背得滚瓜烂熟,也不怕她盘问。问完了我的身家背景,她忽然盯着我的手,故意轻描淡写地问:“哟,你手上这道疤是怎么回事?”
其实换做一个不知情的人根本看不出我手上有疤痕,我知道真正的考验这个时候才开始了。想起胤祯叫我不要说实情,免得她误会我惹是生非,但是瞧眼下这情形,哪有她不知道的事?
通过短短交谈和她言谈举止的风格,我也大致可以确定她是个弯弯肠子不少的人,若论相貌,今日簇拥着她的人群之中胜过她之人不在少数,若论仪容,她也不及身边那着淡紫旗装的妃子,而且她没有子嗣,娘家也没什么背景,却能拔得头筹,数十年如一日得沐皇恩,宠绝六宫,光靠才貌德行还不足以如此,必是有些心思手段。
在这样的人面前,睁眼说瞎话就大可不必了,抵死不认也非明智之举,一味退让也蒙混不过去,装可怜博同情更是行不通的,唯一能做的,非但不是唯唯诺诺,反而应该高调行事,展现自己的才能,要让她觉得棋逢对手,要比她更强,才能得到她的重视,然后再让她明白自己非但不是她的敌人,还是愿意辅助她的人,这样才有希望过关。既然她也不是什么贤德妇人,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就是多余的了,能打动她的就是一个“利”字。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那是真理。除开亲人朋友这类会无偿付出的人,要想向其他的人要什么,那就先让他明白能给他什么。被人利用是件很糟的事,但若连被人利用的价值都没有,那就更糟了。
明确了作战的方针和策略,我清了清嗓子,将我的手被得月抓伤这件事老老实实交代了。其实何须我来说,整件事的前因后果她只怕比我自己还更清楚。
她静静地听我说完,又瞟了我一眼,“这么大的事,你为何不向内务府检举?”
这才是她问话的关键,我想在这件她一清二楚的事情上,我应该尽可能的坦诚,于是想也未想地说:“云云秀女之中,芷陌人缘浅薄,告上内务府,反怕黑白颠倒,惹祸上身,是以才不说。”
她又看了我一眼,目中带着一丝阴森的寒意,“你就是说有人拉帮结派,颠倒是非了?”
我心中冷笑,得月有没有拉帮结派她还心中没数么?只是碍于荣妃的面子,她二人毕竟表面还要做到友好,但她心中只怕还想借得月出事来打压荣妃。想让我说出口,我也没那么傻去淌浑水,当下一脸坚决地道:“芷陌不曾害人,隐瞒受伤一事也只为自保,请娘娘明鉴。”
她当然也不会天真地期望我会供出得月,听我那样答非所问地说了,也不再纠缠此事,而是进入下一个问题,“得月脸被抓伤又是怎么回事啊?”
这个问题要答好还真是困难,我受伤的事她是知道得一清二楚,但得月受伤的实情,她却未必查得明白,内务府调查之时,樱秀一定一五一十供出了得月所有的事,但得月必定是反咬一口,会说是樱秀用假的百花膏害我想陷她于不义,本是口说无凭的事,因为有荣妃这个后台,所以最后赶走了樱秀,得月无事,现在樱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