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以及那四个大宫女陪着,我便去书房抄写经书,最多两个小时,就当是练字,也不太觉得闷。有时太后也会叫我陪着一起去花园里走走,我就会给她们讲一些很轻松的笑话,常让她们笑得大叫肚子疼。
下午太后要睡午觉,那六个大宫女留两人轮值伺候,其余的人便没什么事了,我们就在一起聊聊天,唱唱小曲儿,八卦一下汪公公,有时也与那些小宫女、小太监一起踢毽子、捉迷藏、抓杏仁儿、滚铁环、丢沙包、跳长绳等等,为了打发单调无聊的时光,我将小时候玩的那些东西全贡献了出来,这些小游戏在网络盛行的二十一世纪已经濒临灭绝,只能被我带回古代去发扬光大,这样既活跃了气氛,搞好了关系,又锻炼了身体,加深了感情,好处多多,这也是一天中最轻松的时候。
太后午睡醒来,天气好会在外面院子里晒晒太阳,天气不好便在房里,看一会儿我抄的佛经。之后就让我讲故事,这个时间我的固定节目是讲《笑傲江湖》,当年还是小学时候,睡前老妈就会给我念几页,然后且听下回分解,我从此陷入了武侠世界的深渊,无法自拔,就是一部《笑傲江湖》令我沦陷,我都不能抗拒,更别说这些深宫里视野狭小的人们了,那个风起云涌、豪气纵横、柔情万丈的江湖,还不吸引死他们?前两日,有些小宫女还要躲在门外偷听,后来太后特许,手里活儿做完了的,可以进去一起听,这就乐坏了那些小宫女、小太监,宁可午休时不玩乐,也要加班做事,看来我对提高她们的工作效率有着不可磨灭的功劳。我也顺便训练下自己说书的口才,说不定以后就要成为我谋生的技能。
再晚些时候,又会有人来请安,我就又回避了,太后念我讲故事讲得那么卖力那么辛苦,也叫我下去休息,不用出来伺候。太后对下人还是比较关怀,有时谁不小心犯了点小错,她也只是口头责怪几句,这和她温柔的性格有关,而且可能也是念佛念得久了,仁和宽厚,心怀慈悲。
待晚上请安的人走后,我才又出去见人,这时就是组织一些轻松的娱乐活动了,比如教他们玩真心话大冒险、杀人游戏,当然我也学玩他们的行酒令,太后看我们玩得起劲也会加入,场面是相当的其乐融融。
然后就是伺候太后就寝了,过去的人晚上也睡得早。我和青鸢、紫芸挤一间屋子,我没去之前,她们本也睡得早的,我去了,受了我这话匣子的影响,后来比我还能说,让我找到了寝室夜话的感觉。她们隔几天要在太后房中轮一次值,那一天屋子里便只得我一个人,本来我也该轮值的,但她们照顾我,就说独我一个人不好安排,还是就按原来的排班,所以我从来不用去值辛苦的夜班。
我每一天都很充实,真希望就永远留在这里了,因为这宁寿宫,只怕是整个皇宫中最和谐有爱的地方了。
但是有句话说得很对,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我在宁寿宫中过了十多天逍遥的日子,原本强烈的忧患意识都要散得干净了。这日青鸢很兴奋地给我们说,她老家的奶奶来看她,已经到了京城了,她向太后告了半日假。
我心里咯噔一下,顿感悲壮,那明日不是要我去伺候那些来请安的主子了?
第19章 第○一七章 请安
紫芸像是看出了我的心思,撇嘴笑道:“怎么瞧你也不像怕见人的样子,就是想偷懒吧?放心,明日还有我呢,不用你去伺候那些请安的主子。”
我顿时欢喜地将她一抱,“芸姐你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我想什么你都知道。”
她任由我抱着,带着笑轻喝道:“去,谁是虫了?你要报恩的,先给我透露一下令狐冲遇到的那个神秘婆婆是什么人?”
青鸢赶紧也来凑合,“我也要知道。”
“这可不能提前说,”我摇着头,“我还要讲两天才能讲到婆婆的身份呢。”
“两天?”紫芸翻了一下白眼,“小陌,你可真会吊人胃口。”
我嘻嘻笑道:“我去抄经书了,二位姐姐走好。”
“去抄吧,”紫芸笑着道,“诅咒你这辈子当个老尼姑。”
青鸢赶紧去捂她的嘴,“别,太狠了,小陌还要嫁人的。”
紫芸笑着冲我拌了个鬼脸,“瞧你鸢儿姐姐紧张的,现在疼你比疼我多了。”
“还说,”青鸢拉扯了她一把,“太后要催了。”紫芸这才跟她扭打着走了。
瞧着这两姐妹,我心情就很放松平静,紫芸就喜欢有事无事糗我,但实际对我别提有多好了,青鸢就更是处处维护我,我以为在这深宫里,我是不会有朋友的,但不知不觉中,我已将她们当作了亲密的朋友。我又想起玉容,有十余日没见着她了,也不知她在毓庆宫中过得如何,希望她也遇到了青鸢、紫芸这样好的人。我还要继续等机会,争取能在宁寿宫站住脚,然后再想办法将她弄过来,现在我还不知道怎么摆脱贵妃,同时也觉得奇怪,太后怎么还没有将我送去给贵妃?而贵妃也似乎毫无动静。莫非我真的完全打动了太后,她都舍不得我了?
我这一天都在想这个问题,果然是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放松了这十余日,脑筋都不太好使了,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用脑过度,睡得特别沉,夜里刮风下雨我都全然不知,醒来发现身上多了一床被子,而紫芸却只盖着薄薄一层被单,我顿时觉得一股暖流流遍全身,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将被子抱去还给她,替她盖上的时候惊动了她,她翻了个身,我忽然瞧见她脸色绯红,轻声问,“芸姐,你怎么了?”
她睁了睁眼,有些费力地坐起,咳嗽了两声,“嗯,该起床了。”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干燥的沙哑,我立刻意识到不对,伸手到她额头,只觉火一般的烫手,我心头一震,她一定是感冒发烧了。
她一边穿衣服,一边勉强笑了笑,“没事的,屋子里太闷,出去透口气就好了。”
我这才发现窗子关得死死的,惊道:“夜里你起来关的窗子?”
她点了点头,“夜里刮那么大的风,你床头正对窗口,怎么受得了?”
我再次觉得心中一暖,却又更加内疚,她起来关窗子我不知道,她将自己的被子给我盖我也不知道,我怎么就睡得那么死?不然她也不会病倒了。
她瞪了我一眼,撇嘴道:“哭什么?我还没死呢。”她下了床,忽然身子一软就向我倒来,我急忙扶住她,将她按回床上,沉声道:“你躺着,我去叫小安子煎副退烧的药。”
“那怎么行?我还要去外面伺候。”她挣扎着要起来。
我又将她按回去,“你都这样了还伺候谁?我去给太后说一声你病了,外面我去打理就是,你安心休息。”
她还是抓着我的手不依不饶,“你别去,你不会伺候人。”
我抽出手来,替她盖好被子,淡淡笑道,“你还真以为我怕见人?我不就是想偷懒嘛,等你病好了,我再接着偷懒就是。”
她又急又气地瞪我,却又知拗不过我,瞪了片刻,只得闭了眼睛叹了口气,“叫秋月她们陪着你,别一个人傻兮兮地站那里,有事她们会照应。”敢情她对我应付主子的本事相当怀疑,我好歹也是完胜了贵妃的人啊。
我赶紧披了件衣服,就匆匆去找小安子煎药了,然后再去太后那里帮紫芸请假,太后刚刚起来,香芩、金玉、秋月都在那里,要伺候她更衣、洗漱梳妆等诸多事,只有双喜打理外面的事,我顿时觉得今日要悲壮了。
太后瞧见我衣衫不整,头也未梳,微微皱了皱眉,“你快收拾一下,今日替紫芸吧。”她刚说完,汪公公就来通报四阿哥、八阿哥、十三阿哥、十四阿哥已来请安了。
我心中大骂,这么早,太后不用睡觉的啊?晚点来,秋月她们也好帮我呀,这下怎么办?双喜一向是负责准备茶点的事,难道招呼他们的重任真要落在我头上了?
太后看了我一眼,“你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外面伺候。”
我赶紧溜回房,穿好衣服,快速梳洗,忙中出乱,有只耳环不知掉在了哪里,我也顾不得找了,又看了下紫芸,见她没什么事,我才出去了。
果然双喜只是在备点心,那几个阿哥就被凉在了厅堂之上,只有个小酉子在那尴尬地作陪。小酉子是个胆子很小的人,他才是真的怕见人。我拖着沉重的步子去备茶,他不知何时溜了过来,苦着脸道:“好姐姐,你快些吧。”
“知道啦,知道啦,我这不已经很快了嘛,”我安慰着他,手上的动作却不自觉地减慢了两分,你怕对着那些人,我也怕啊,上一次我以那样不合适的眼神看了八阿哥,也不知他会怎样想,还被胤祯说成是喜欢他,我都要被糗死了,对胤祯也没一句真话,他最后也生气了。恍然觉得,我多日躲着藏着,似乎倒是怕见他们更胜于怕见皇上贵妃了。我一连做了十多个深呼吸,才终于按下紧张得乱跳的心,将四碗茶放入托盘,端着走了出去。
他们就坐在厅堂左侧的一排椅子上,我低着头从右侧的侧门走进去,将托盘放在一张茶几上,然后上前去给他们问安,只听四阿哥“嗯”了一声,叫我起来,我还是低着头,转身去端了一碗茶,放在他旁边的茶几上,轻声道:“四贝勒请用茶。”我猜测他那深沉的眸子里也一定是冷冰冰的寒光,我也不去看他,转身又去端茶,然后向八阿哥走去,不管他现在是带着温柔如春风的笑容,还是带着莫测高深探究的神色,我都不敢去看他,可越想保持镇定,手就越抖得厉害,将茶也倒了少许在碟子中。感觉他们那各具特色的眼光落在我身上,我就更紧张,那种被目光凌迟的感觉太难受了,实在受不了了,我快速地将茶碗放在他身旁的案几上,转身就走,连叫他用茶都省了。
暗吸口气,紧张的心情还是不得平复,我暗骂自己,怕什么呢?都又过了十多天了,说不定上次遇到的事他们早忘了呢。这样安慰着自己,总算定了定神,硬着头皮给十三阿哥和胤祯也端了茶,我始终垂着眸子,管你们是什么表情,反正我都看不到、不知道,鸵鸟啊鸵鸟,我就是典型的鸵鸟。
上完茶,我正准备退下,却见小酉子帮我把托盘收走了,他是怕我去到里面就不再出来了,好狡猾。这里本也没我什么事了,但若是又将他们凉在这里,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太后那里不好交代,我只好暗叹口气,退到一边,眼观鼻,鼻观心,练起静站大法来,总之就不向他们看一眼。
我心里还挂念着紫芸,不知她好些了没有,我又不住祈祷,今日代她当值,可千万别弄出什么差错来。就这样思绪万千,魂飞万里,已将这厅堂之上的人视为无物了,直到听见汪公公在外面宣十五公主来给太后请安。我脑子里轰地一声响,叹了口气,撞上了这小魔女,今日是凶多吉少了。
康熙这个十五皇女,就是这宁寿宫中唯一一个我还没搞定的人。她生母去得早,太后怜她惜她,将她带在身边,十四岁的姑娘,长得倒也清秀,就是个性太乖僻了。不是我与人沟通的道行还不够,实在是她太骄横刁蛮,青鸢、紫芸见了她都要头痛,就连太后都很无奈,将她宠惯得自己都制不住了。
待她向几个皇兄请了安,我也硬着头皮走上前去,福了一礼,“奴婢见过公主,公主吉祥。”
她“哼”了一声,也不理我,就径直走到右侧首位上坐下了,我也不是圣人,她今日要给我难堪,我也不可能毫不生气,但想到我是在代紫芸当值,也不能给她添乱,还是忍吧,何况公主她亲哥哥还在这里,十三阿哥也从没留难过我,我也要照顾下他的情绪。
我去里面给她倒茶,双喜凑了过来,苦着脸问,“公主来了?”
我点了点头,她忽然来端我的茶碗道:“还是我去吧。”
我迟疑了一下,心想我连八阿哥都不怕见了,我还怕你个公主?当下抢过茶碗,坚决地道:“你也拿她没辙,还是我去。”
我又在逞强了,烦恼果然都是自找的。
就进去端茶这一会儿,公主已经等得不耐烦,一见我出来,脸就沉了下来。我神色自若地向她走去,将茶碗放在她旁边的案几上,轻声道:“公主请用茶。”
她冷冷斜了我一眼,哼了一声道:“还以为你不敢出来了。宁寿宫有多大?你还能躲到哪去了?”
我低垂了头退到一边,默不作声。今天不管她说什么,让她说,我不开口就对了。打定了这一主意,我就开始构想我那剧本的下一场情节,直接无视她了。
但她那尖锐的声音还是传入我耳中,“不就是你初来宁寿宫那天我摔了你端的茶么?你就一直躲着我避着我,每日早晨该你出来伺候你也不出来,青鸢紫芸那两个奴才也帮着你,今日她们死哪去了?”
她不说那事我都还忘了,就是到宁寿宫第一天,见过太后以后,青鸢带我去见她,不知她为什么就看我不顺眼,百般刁难,还要我去端茶,后来她说太烫就摔了茶杯,青鸢马上陪笑赔罪,勉强熄了她的怒火,之后青鸢、紫芸便不再让我单独面对她,她想找麻烦也总是被她们挡了去,而且虽然同在宁寿宫,但她住在另外的院落,也有自己的一干奴仆服侍,所以我们撞着的机会本也不多,可能就这样她对我的怨气越积越深,今日就要爆发出来了。竟然说我是躲着她,我躲她干什么?我不过是躲八阿哥和胤祯而已。但是转念一想,这样也好,就让胤祯他们也以为我是躲公主吧,总比知道是躲他们好。
我仍是不说话,低垂了头,摆出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她果然没那么容易息事宁人,冷冷道:“怎么不说话?你不是那么能言善道的么?凭什么太后说你是整个宁寿宫最知书达理的人?”
敢情太后赞了我,她还吃起醋来?我正在想是开口呢,还是不开口,她已经一拍桌子道:“我就是看你不顺眼怎么着?我就摔你的茶,今日我还摔!”接着就是哐当一声,茶碗被她拂在地上,摔得粉碎,茶水四溅,她还装得煞有介事,惊声尖叫,“这茶这么烫,怎么喝?你想烫死我?”
当日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