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嗯…”我捂着嘴正想要笑,却被那个男人丢过来的你笑一个试试看的眼神吓了回去。只好吞了口干沫,赔笑道:“阿玛说的是常理,常理嘛。呵呵!”
他挑着眉毛点了点头,似乎对我的表现还算满意。不过目光转向旁边的那一位,就明显没那么神气了,只张了张嘴,咬了咬牙,然后无可奈何的把一肚子的怨气咽了下去。
“老爷!”一个完全不清楚状况的小厮突然从门口闯了进来,正好对上男人正四处乱窜的火气。
“你老爷我耳朵好得很,用不着叫这么大声?”
“是。”站在门边的人答应了一声,然后一本正经的对着众人,很小声的嘟囔了起来。
一下子静悄悄的,屋子里所有的人都竖起了耳朵,怎奈有人似乎是铁了心,貌似很狗腿的坚持着耳语的分贝。
“臭小子,你要是再这么扭扭捏捏的,明儿就给我滚到鸡棚里跟母鸡学打鸣!”我亲爱的阿玛终于怒了,已经开始分不清鸡群内部的分工状况。
那已经被吓傻了的小厮则抬出一脸的哀怨,仿佛是在说:我怎么不晓得府上新来了会打鸣的母鸡?不过这一次嘴里倒是利落,清楚地答道:“老爷,是半山腰上的庄子,丢了个丫头,问咱们府上见了没?”
空气仿佛一滞,把我刚刚放松了的心态又重新纠结在一起,有些心虚的看了一眼我的阿玛,他正捋着下巴上有数的几根胡子,慢慢的漾出一抹窃笑,“半山腰,就是上一回喝完了酒不给钱的那个老家伙?”
“就是他,老爷,不过,他不知道酒馆是咱们府上的。”
“那你就告诉他,人是没看见,不过我有只发情的母鸡前两天跟人私奔了,要不他顺便一块给找找?”
“哈哈哈…”还没等那小厮退出门口,一屋子的人都已经笑得前仰后合了。我跟着应承了几声,心里却还有些闷闷的。毕竟,被人“追杀”,总不是件好玩的事情,不过现在,算不算已经多了过去呢?
“丫头,你男人怎么没送你回来啊?”一片笑声中,一个大大的问号蓦的横在了我的眼前。
“啊!”我下意识的一愣,碰上对面的老爹看似轻描淡写的眼神,赶忙答道,“他,太忙,太忙,那里抽得出时间?”
“那也总该派个人送送你吧?”那个声音继续顽强的穷追不舍。
“嗯…这个,是我,我叫他们,回去了。”吭哧了半天,终于编出一个实在蹩脚的答案。可我总不能承认,自己根本不是他家的乖女儿,而是被门口的一大票男人追捕的对象。
“听说,新任的四川总督好像是姓年,他妹子也是在四爷府上吧?” 穷追不舍的人突然冒出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嗯,是。”我一边答着,一边下定决心,这个话题,最好还是不要再继续下去,那就只有在他继续发问之前,摆出一副孝顺女儿的态度,“额娘,你们刚才不是在斗雀儿牌吧?女儿难得回来一次,要不陪您玩会儿?”
“真的?”
没想到自己献殷勤的行为竟然招来如此巨大的质疑,弄不懂有什么不妥,只好硬着头皮继续下去,“怎么,额娘还舍不得赏玉儿点压岁钱啊?”
“舍得,怎么会舍不得。来来来,坐你额娘下首。刘嬷嬷,你给小姐看着点牌。”沉默了一下下的阿玛突然开了口,笑眯眯的张罗着座位。却在我得毫无戒备下,丢出几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还好,估计是自己终于蒙混过关了,心头一松,也就任由自己跌进这乱七八糟毫无头绪的温暖里。可是我的四爷,一个失踪了快一个月的人,难道你就没有一点点想念吗?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你真得站在我的面前,我又该怎样解释这段离开的日子呢?
不能再想了,我今天太累了,面对着眼前有些模糊的牌影,我极力用斯佳丽的名言来安慰自己。明天,明天就是另外一天了,我也会有时间把这一大串的问题搞搞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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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玉:臭四四,要等到什么时候才接我回去?
某白:困,等我睡醒了揭晓谜底。
易水潇潇(下)
满贯,清一色,杠上开花…今晚的手气好像特别好,对面三张晴朗的脸色虽然只是偶尔多云一下下,不过只怕心里,早已对我如此热衷于打牌的举动暗暗皱眉了吧?
眼前的铜钱越积越多,似乎很配合的隆起呈一座小山的形状,竟让我能伛偻着身子,躲在铜墙铁壁之后,一边暗暗兴奋,一边悄悄的看着那一圈圈涩涩的涟漪,自心底荡起。
情场失意,赌场得意,传说中这么俗气的自然规律,难道真的要和我扯上关系?
“咱们,是不是别打了?”为了彻底打消心里的种种疑虑,我小心翼翼的合上手里的牌,越过眼前黄澄澄的诱惑,忍痛问了出来。
“好… 啊,不好!”我亲爱的阿玛似乎一下子想起了什么,硬生生的把一个哈欠瘪了回去,“丫头,咱们不是说打好了通宵的嘛?”
我抬手指了指眼前,笑着说:“只怕要是再打下去,嬷嬷的私房钱就都进了我的口袋了。”
“瞧小姐说的,左右不过几吊铜板,我老婆子还输得起。”刚刚接替了老公下场的刘嬷嬷强撑着一张胖墩墩的圆脸,笑得有些尴尬。
“那,你们,确定,还要继续…”我摁了摁手里的纸牌,声音也带了几份犹豫。
“丫头,罗嗦个什么劲呢,你的庄,出牌出牌。”
“你们可别怪我…”我小声嘟哝了一句,把手里的牌往桌上一摊,轻声道,“和了。”
“啊?!”
“哦?!”
“什么?!”
……
一大串的感叹词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我不好意的低下头,心里却不免生出丝丝得意。天和!自从会打牌的那一天起,我都只是把它当作一个幻想去看待的。不过今天,第一次碰见,竟然这么巧,是在自己身上。
“玉儿,你今天的手气可不是一般的好呢!”额娘的语气淡淡的,搞得这夸人的话,怎么听,都像是在叹息。
“是啊,好得实在是有点过头了!”阿玛仿佛是怕我怀疑,沉痛的加重了语气。
“是,是呢。我也觉得有些怪呢。”我不由自主地附和着,头也垂得更低了。
“……”
“老爷,这就是你说的那个什么赌场得意过了头,情场就…”
“失意呗。”想也不想便接上了下句,一下子又觉得不对,猛地抬起头,正看见刘嬷嬷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憋得满面通红,而早已跳起来的阿玛和额娘,一人一只手,气急败坏的捂住了她说话喘气的工具。
怪不得刚才阿玛会提到年氏,难道,他们真的以为…
“哎呦!”一阵疼痛,我忍不住伸手抚了头顶。咦,刚才明明是坐在牌桌前面的,怎么这回子却躺在一张坠着锦帐流苏的大床上,后脑勺还紧紧地顶着雕花的床栏?
难不成刚才是在做梦?没想到我还真是本事,打着雀牌,竟也能睡着了?
“玩得乐不思蜀了吧?”一个声音突然出现在屋子里,闷闷的,和话里的内容似乎有些不搭调。
“啊?”我一愣,抬眼望了望,帐子外面一片黑漆漆的,根本看不见一个人影。
又是一个梦吧。我闭了眼,忍不住安慰自己。可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总是接二连三的跌进一个个古怪的梦里。
“你,打算到底躲到什么时候?”又是那个声音,不过低沉的腔调里混进了一些气愤,而且,好像,很像一个人…
“四爷!”随着我失了声的调子,床前的幔帐被人掀了起来,而那张许久未见却又再熟悉不过的面孔缓缓的逼近,一点一点变得清晰。原来,窗外的天空早已晴得一片湛蓝,只不过是他霸道的身影,把透窗而入的阳光一丝不剩的遮住了。
屋子里寂静得仿佛凝固了一般,只听得他的呼吸越发粗重起来。沉默,似乎不是个太好的兆头,我虽然并不惧怕他发脾气,但如果攒了一个月的脾气一股脑儿的倾泻在我身上,那可就该称得上是一场灾难了。更何况,我理所应该欠他的那个解释,根本连影儿还没有呢?
“你,怎么在这儿?”各种念头在脑子里转了个遍,最终还是选择先开口,可说出来的这句话,真不是一般的失败!
“没想到,还是压根就不想看见我?”对面的人面无表情的望向窗外,手指的骨节却被摁得“咯咯”作响。
“四爷,我,不是…”
“四爷,不是阿禛吗?你要是真的懂规矩,就不要你呀我的乱叫。”刚想要解释,就被他毫不留情的堵了回去,冰冷的眼神从我的脸上一掠而过,竟让我凭空哆嗦了一下。
怎么办?脑子里乱得仿佛飞进了一窝小鸟,叽叽喳喳的炸开了锅。而不争气的思维,在这样紧要的关头,竟只是有一搭无一搭地转动着。坦白吧,昨天晚上之前的事,无论如何,都不能也不想说出口;不坦白,那等待我的又会是什么呢?
“你是不是觉得,我一准儿会来找你?”眼前突然一亮,才发现整个人竟被他拎了起来,而那恶劣的语气,也毫无遗漏的砸在了我的心上。
“我,是,不是…”一下子软弱的避开他发狠的眼神,才发现盘旋在自己头上的这顶问号,还真不适合给出答案。
“那你是不是也觉得,我不敢休了你?”又一顶更大的问号,差一点把我压趴在地上。
“……”
“说话呀!哑巴了,你?”一只冰冷的手死死的捏住了我的下巴,让我被迫抬起头,对上那黑眸中跳动的怒火。
“阿禛,我,不是,故意的。”嘴里传出的声音忽然哽咽了起来,就连眼前的人影,也瞬时间变得模糊。
“是吗?”四爷的眉毛一挑,手上的力气似也重了几分,“那你为什么话也不留一句,就一个人跑回娘家来?”
“而且,你阿玛还冠冕堂皇的跟我说什么,小女刁蛮任性,不守妇道,竟还,还建议我最好休了你!”不给我任何辩解机会,他已把刚才的气愤彻底升级成了咬牙切齿。可这骂人的话听上去,怎么好像是他受了天大的委屈?
“我,我…”
“不用你解释!”他的声音几乎是在咆哮了,一把把我扔回床上,转身拾起桌上的毛笔,龙飞凤舞的一蹴而就。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休书吗?
我突然觉得自己像是被施了法术般,牢牢地定在床上,顾不得鼻涕眼泪不受控制的奔涌而出,只是不错眼珠的望着他,撩下手里的笔,转过身子,一张墨迹斑斓的宣纸,紧紧的攥在了手里。
“你,真的,舍得?”我胆战心惊的问了出来。
可他并不答话,只朝着缓缓落下的纸片努了努嘴。
颤抖着接住,透过朦胧的泪眼,看出仿佛是首七绝……可那纸片后面冷若冰霜的男人,却又为何暗自勾起了嘴角?
心头蓦地一震,停滞的思维也在瞬间恢复了正常。也许,也许,可以试试…
猛地把那张该死的破纸揉成一团,然后撞进了他的怀里,趴在他的耳边,试探着说:“阿禛,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找我的。”
没有动静。
咬了咬牙,紧紧地环住他的肩膀,继续道:“我知道,你一定舍不得我。”
竟然还是静悄悄的。
“阿禛,你肯定不会想休了我,是吧?”刚刚止住了的泪水再一次涌上了眼眶,让嘴里传出来的声音听上去都可怜巴巴的。
“这个嘛,倒是个值得商榷的问题。”终于收到一句回应,却让我半悬着的心又往下沉了几米。
“那,那就是…”我回身指了指那张皱巴巴的纸,却死也肯把那个称呼说出口。
“这个啊,”抱着我的人意味不明的笑了笑,随手展开那页纸,硬塞在了我的眼前,“要不;你再仔细瞅瞅?”
我狐疑的抬起头,瞧了瞧他,然后把目光转向了纸上的字迹…
“瞧明白了吗?”耳畔的拖长声音似在提问,又像是在说:一共才二十八个字,你不用当是两千八百个字看吧。
想要答话,可脑子晕晕的,脸烧烧的,就连一向追随秒针节奏的心脏也放弃了原则。“我…”好不容易开了口,不争气的鼻子却又开始酸涩的抽泣,“你,你骗人,那不,不是休书。”
“我几时说过,要休了你?”背心忽然一暖,原来是一只坚强的手臂紧紧的围了上来。
“那,那我阿玛,跟你说的,不是…”
“其实,他说的也有些道理…”他乌黑的眸珠突然一转,清冷的眼神里滑出几分调戏的味道,“不过暂时,我还舍不得。”
曾虑多情损梵行
入山又恐别倾城
世间安得双全法
不负如来不负卿
群山环抱的一马平川上,我倚在四爷的身边,遥望着蜿蜒的易水,萧瑟而荒凉的黄金台,几个时辰之前还被顽固的指尖拒绝触碰的字迹,如今已在唇边踯躅着不肯离去。
“你念了这么多遍,不腻啊?”身边的中年帅哥终于忍无可忍,高傲的嘴角微微翘起,不过,纵容的目光里却漾出一丝无药可救的叹息。
“难得你这么诚心的夸我,怎么能不多念上几遍?”我理直气壮的反问过去。
“夸你,哪里有?”帅哥有一点点迷惑。
“自然是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
“这…”四爷不禁失声笑了出来,侧过身捧起我的脸道,“如果,玉儿的眉毛再弯一点,眼睛再大一点,鼻子再挺一点,嘴巴再小一点,那就一定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明知道他在说笑,心却一下子沉了下来,郁郁的想起梦里的一个影子,不禁脱口道:“你说的人好像年明丽。”
年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