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女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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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女 完- 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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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在他这种无止境的纵容里,我却慢慢开始觉得恐慌,就好像他每为我做一件事的同时都是为了将我从他身边推拒的更远一些一样,我怕迟早有一天,除了他给的这些回忆我就什么也抓不到了。
  如果我回南野,如果——
  我不敢去想那些未知的日夜过后会有怎样的明天。
  “韦北辰!”我闭上眼,仰头狠狠的吸进两口气,用了自己所有的力气最后出口的却都是最无力的叹息。
  “如果——我要你来做这个南野王,如何?”我问,唇边蔓延出的笑都带了苦涩的沧桑。
  这句话我不该对他说,我一直也不敢对他说,此时说出来,眼前的光景尚好,可是我已然听到自己身后处心积虑构建起来的那座堡垒轰然坍塌的声音。
  静谧,空气里死一般的静默气息,已经将我推到悬崖绝壁之上。
  前一刻还那么迷恋,此时,我却是突然特别惧怕会听到韦北辰的声音,怕他一开口就将我从这生死一线间推下去。
  然后良久过后,我还是听到他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呵——”他的声音依旧轻缓,不愠不火,“南野的传国玉玺——”
  话到一半,他的声音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噎住,戛然而止。
  我睁开眼,窗外惨白的日光映在眼前的窗棂上,丝丝入目都是疼痛。
  我骗了他,一直以来我都没有对他坦白过是么?
  “是!”我深吸一口气,平静的直视眼前刺目的阳光,“我一直都知道!”
  北越,夜澜,甚至苍月城,他们三方倾尽国中所有的人力物力翻天覆地的找了三年都遍寻不见的南野传国玉玺,从一开始就在我的掌握之中。
  多么可笑呵,他们所有人都把矛头直指骆无殇,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怀疑到我身上。
  身后又是很长时间的静默,后来韦北辰出口的话却是一针见血——
  “从一开始他就甘于做你掩人耳目的棋子!”
  没有质问,也没有追究,他只是用最真实的语气陈述了一个事实。
  是的,这就是我与骆无殇之间,其实我一直都知道自己为什么下不了狠手杀他。
  爱过也罢,恨过也罢,不管是出于什么理由,在爱过恨过背叛过之后,当一个男人还肯不惜一切替你去死的时候——
  我确实不知道我还能怎样去面对他。
  面对不了的时候我本能的选择逃避,可在这同时我却又心安理得的受了他的庇护。
  “我没有逼他。”我说。
  “或许他说的对,在你面前我们两个都欠着磊落,只是单从这一点上来看他却比我高尚的多。”
  韦北辰说这句话是时候终于不再是云淡风轻的语气,沉郁中带了压抑很深的情绪。
  其实我知道他真正想说的话,此事的症结不在于骆无殇有多高尚,而只在于我有多低劣,恰是我的低劣才将骆无殇抬高。
  可是韦北辰,他终究还是仁慈的没有把那样的字眼送给我。
  我勉强牵动嘴角,象征性的抛给自己的一个嘲讽的微笑,“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怕?”
  韦北辰没有回答我的话,片刻之后我才听到他自嘲的一声轻笑由背后传来。
  他说,“之前我一直都不确定,可是影子,现在我终于相信,在你心里是真的已经将他放下了。”
  当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为她所做的一切完全失去感觉的时候,他们之间再有什么也都与感情无关了。
  可是能将曾经深爱的男人利用的这么彻底的,我不知道这天下还能不能找出第二个风影潼。
  弱水三千,有些人终生只取一瓢,可是红尘万丈,我的眼前却苛刻的绝容不下一粒尘埃。
  韦北辰的话音未落,身后便已经是他怆然离去的脚步声,每一次脚步落地都仿佛带着无尽的沧桑。
  房门被拉开,又重新合上。
  只在那么一瞬间,仿似整个天地间都同这间空荡荡的屋子一样变得万籁俱寂,唯有门外再次响起的脚步声声声入耳,清晰明朗的落在心尖儿上。
  我心里有一瞬间的荒凉,霍的转身奔到门口,可是手指落到门栓上却又莫名的停了下来。
  门外韦北辰听到我追过来的脚步声,很适时的止了步子,阳光将他的影子打落在糊着白色窗纸的木门上,投下一条细长的暗影。
  我犹豫了一下,然后缓缓抬起右手,跟着虚妄的空气去一点一点的触摸他虚构的影像。
  我想告诉他,你跟骆无殇是不一样的,我们怎么也不会走到那一步,可是话未出口自己已经觉出其中的苍白。
  “我承认有些事我从一开始就没有对你坦白过,可是——”我强迫自己不要去开门,只是稍稍用力往一侧偏过头去,“韦北辰!我跟你,我们——都不过是为了能够活着。”
  门外,韦北辰没有再说一句话,只是很久以后他落在门上的那道影子已经再也寻不见了。
  我一点一点的背过身去,以背低着门板仰头去看眼前高高的屋顶,突然想起那晚在渔村海滩上所见的那些明亮的烟火。
  “如果能换你一直都在我身边,那么我宁愿我体内的寒毒永远都不要清除!”
  我突然发现自己许下的这个愿望竟是那么的可笑!

  【47】何去何从

  接下来的几天大家都相安无事,很快就到了大年夜。
  这一天凌飏在清漪园里摆了一场异常盛大的宴会,排场堪比国宴。
  这一次风北渡和骆无殇谁都没有理由缺席,傍晚清漪园派出的车驾准时到行宫来接人,我借口避开了。
  南野那边一直没有听到许如云的动静,出门的也只有骆无殇一个。
  而夜澜这边,因为来人传了凌飏的口谕说是城主特意交代要请安王殿下一同前往,所以风北渡就特意差人过来问韦北辰的意见,韦北辰没有拒绝,是以我从城外军营回来的时候行宫里早已人去楼空。
  因为主子们都不在,所以守门的奴才们也都聚到了后院放烟火,准备吃食欢度新春。
  韦北辰不在,我一个人回了房间,也不想点灯,就推开朝向内城方向的窗子趴在窗台上看远处的烟火。
  相传,六十年前苍月城被外曾祖父带兵攻破的时候也是正值年关,可是皇祖父性情暴戾,大喜之余竟然下了一道屠城的圣旨,要以这苍月城中万千子民的鲜血庆贺新春。
  同时他也料定了以外曾祖父耿直的个性是宁可抗旨也不会领下这道手谕,于是就在沈家军撤离苍月城的那天一早,时为李后胞兄的国舅李伶携圣旨入城,铁骑三千,一把大火,将整个苍月城掩埋在了千里之外大郓城欢庆新春的鼓点里。
  前后不过三日光景,苍月城由东敖一国万人瞻仰帝都化作一座尸横遍野的死城。
  那之后城中幸存的百姓很多都迁移而去,但也仍有少数人故土难离留了下来。
  他们含泪掩埋了亲人的尸首,并且在上元佳节的那天晚上,城中仅存的一百多户人家带着自制的炮竹烟火出门,在苍月城的大街小巷燃放,以驱散城中晦气,在送别他们的亲人飞升极乐的同时,也用这绚烂的烟火昭示他们重建家园的信心。
  自那以后人们选择了遗忘那血腥的三日,但苍月城里却就此沿袭下来一个习俗,每逢新春到上元佳节的这半月期间,城中百姓每晚都要彻夜燃放烟火,作为他们欢度新年的特殊仪式。
  后来西华六皇子凌末白攻下苍月城,并且自理为政,才使得苍月城一点一点恢复了它一朝古都的风采。
  但是这个彻夜燃放烟火的习俗却是一种沿袭至今,没有废止。
  来了苍月城这么多天,除了进城那天看它的第一眼带给我的震撼,我几乎都没有再好好的打量过它,这时想起来,心里却是不由升起一种澎湃之情。
  它几经劫难,历经生死,此时还是以这样一种不骄不躁的姿态立于天地间,与它相较——
  我们总是自以为经过多少风浪,受了多少打磨,其实——
  何其渺小!
  这样想着,我不禁哑然失笑,不经意的抬头往院子里看去。
  彼时前院的大门是虚掩着的,我这一抬头就刚好见着一群人行色匆匆的从门缝里闪过去,看样子至少得有二三十人的阵仗。
  这个时候,又是这个地方——
  这座行宫里能衬得起这样阵仗的就只有风北渡和骆无殇两个人,而按理说此时他二人该是都在清漪园里吃年夜饭的。
  难道是谁回来了?
  我略一迟疑,瞬时警觉起来,赶忙合了窗子推门往院子里跑去,等到了大门口,那一行人早就没了踪迹。
  风北渡下榻的偏殿就在我住的这座院子的隔壁,此时也听到里面的动静。
  我正想着,回廊的另一头刚好有两个小厮惶惶张张的狂奔而来。
  这两个人我倒是认得,皆是风北渡身边服侍的内侍小厮。
  我心下狐疑,在他二人跑到面前的时候顺手拉住一个,“这么慌慌张张的做什么?”
  “哦!”那小厮本来跑的甚急,被我突然大力一拽,防备不急直接撞到了身后的柱子上,护着肩膀龇牙咧嘴的哼哼。
  前一个跑过去的听到同伴叫苦,身子一晃,往前窜出去好几步才停了下来,回头见着是我倒是松了一口气,弯身以双掌撑着膝盖使劲的顺了两口气才气喘吁吁的一步步挪到我面前,“影——影姑娘,是你啊。”
  “嗯!”我不动声色的点点头,往前一步抬手把那个半歪在栏杆上的小厮拉起来,“你们连个不是陪着陛下去清漪园赴宴了么?这才什么时辰怎么就回来了?”
  “唉,别提了。”那小厮摆摆手,仍是上气不接下气,“咱们正在清漪园里看杂耍看的尽兴呢,对面南野的就有人前去传信,说是王妃身子不适,像是要临盆了,南野王就中途离席回来了。”
  这样看来,放来过去的那一拨人该是骆无殇无疑。
  虽然许如云正常分娩的时辰尚不是太足,但最近经了这些折腾,她会早产也不足为奇。
  我略有些失神,下意识的扭头往骆无殇他们下榻的行宫方向看了一眼,这时也才发现些不妥,便又敛了神色重新收回目光,“南野有事,你们两个跑回来做什么?”
  “别提了,祸不单行啊!”那小厮摆摆手,刚好说话,却被另一个拍了一巴掌后脑勺。
  “呸呸呸。什么叫祸不单行,人家南野那边生孩子好歹也是喜事好吧?”
  我心下一紧,也没心情等他俩磨嘴皮子,皱了眉道,“到底什么事?”
  “家里出事了!”小厮见我脸色不好,这才言归正传,哭丧着脸道,“南野王这边刚走,可能还没出园子呢,杜侍卫就带了家里八百里加急前来送信的信差过去,说是太后娘娘突发怪症,命悬一线,让皇上马上回去。”
  太后病危?这前后才不过几天?临行前见她那回可是连一星半点风寒的迹象也没有,怎么突然就会有“命悬一线”这么严重?
  这小厮话一出口我也懵了,神思慌乱的飘了半天才勉强稳住心神,“怎么会突然怪症呢?到底是什么病?有多严重?”
  “不知道。”两个小厮一脸愁容,面面相觑的摇头,“送信的人只说是命悬一线,请皇上即刻回朝呢。”
  “那皇上呢?”
  “刚从清漪园出来,皇上已经带着韦大夫随信使策马出城了,现在应该已经在回咱们夜澜的路上了。”
  “什么?”我一惊,脱口道,“韦北辰也跟着一起走了?”
  “是啊,那信使说是太后娘娘的病怪的很,来势又凶,整个太医院都束手无策,所以——”
  可能是看着我脸色渐沉,小厮说着声音却是慢慢的弱了下去。
  太后病危,风北渡惦记他老娘连夜往回赶也在情理之中,可他却偏偏带了韦北辰一道儿走。
  其实若是如这小厮所言,太后所患的确是怪症,他会抱希望于韦北辰这个大夫也属正常。
  可是如今,在这重重压力之下,我却不敢轻信事情真会这么简单。
  首先,以临行前我所见到的那梁太后的状况,说她突然之间病入膏肓,这本身就不是个足以让人信服的理由。
  我不确定这是不是风北渡设的局。
  这些天凌飏一直按兵不动,想来他的耐性应该是已经被耗掉了不少,他如此贸然的离开会不会只是个以动制静的诱敌之计?
  毕竟凌飏此次将他跟骆无殇约到此处也是费了不少心力,彼此间尚未交锋,所有的目的也都还没有达到,让他这样就走,想来也不现实。
  见我魂不守舍,小厮终于忍不住试着道,“影姑娘,您没什么事,奴才们就回去整理了,皇上的衣服一会儿还要赶着送过去。”
  说完,俩人还是耐着性子又等了一会儿,见我一直没有说话的意思,这才蹑手蹑脚的退开两步,然后转身再次狂奔而去。
  听着他们的脚步声走远,我突然一个激灵,如梦初醒的转身快步往宫门的方向走去,出了门径自去旁边的马厩牵了马出来,刚要翻身上马,却听得身后的黑暗中一声异常清亮的口哨声。
  马儿受了惊吓,仰天一声嘶鸣,我手忙脚乱的废了好大的力气才安抚住它,愤然的转过身去,“出来!”
  “呵!”墙角的暗影里传来一声舒缓的轻笑,短暂的寂静过后,一身大红衣衫,光鲜亮丽的凌飏从黑暗中款步走了出来。
  眼下不过才是亥时初刻,正该是他园子里酒宴正酣的时候。
  “是你?”我一愣,下意识的拧紧眉梢,防备的看着他。
  “不可以么?”凌飏的脸上带着惯常的那种笑容,明媚耀眼,他一边夸张的舒活着筋骨,一边不紧不慢的走到我面前,怅惘的叹着气道,“有人的媳妇要生儿子,有人急着回家看老娘,贵客们都散了,我这形单影只的出来散散心也不行么?”
  其实想来也是,他今天的这席宴在很大程度上其实应该是为骆无殇和风北渡准备的,既然主角已经退场,这出戏也就没有唱下去的必要。
  可是眼下我好奇的却是——
  他何以就能让他们这么云淡风轻的退场?
  凌飏说话向来很懂得绕弯子,我心里暗暗思忖了一下,若是明着问他,他回答我的几率会有几分,最后还是放弃了。
  此时此刻,我没有时间跟他耗。
  “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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