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念镜使劲点点头,重新扶下去听起肚子里的动静,良久,他声音低低的问:“有了弟弟妹妹,姑姑还会对镜儿好吗?”
秦真失笑,说:“自然还会对镜儿好了,无论姑姑有了几个孩子,镜儿就是镜儿,谁也替代不了的。”
樊念镜听到秦真这样说,笑容又爬上脸庞。自从秦真带他下山,虽然给他找了一对那么好的养父养母,但是秦真是带樊念镜接触外界的人,她的地位无可取代。加之秦真只要身在京中,隔三岔五必定会把樊念镜接入宫中,或是查问功课、或是带他游玩,感情不比任何人差。
他正趴在秦真膝边,突然听秦真说话了:“你今日来得怎么这么早?事情都处理完了吗?”
樊念镜抬头向门边看去,进来之人正是“姑父”赵构。
赵构看到樊念镜,笑着说:“我正是听说念镜今天进宫了,所以提早过来看看,好久没见到他了,感觉又长大了。”
秦真点头说:“是呀,像他这么大的孩子,长的最快了。”
三人坐在一起聊天、吃点心,过了一会秦真便累了,由人服侍着下去睡午觉。赵构对樊念镜说:“念镜跟姑父一起去书房吧,我考考你的学业。”
樊念镜恭敬的回答说:“是。”
说是考验功课,其实无非是拿着四书五经让他背几段。或是让他说说对某篇文或某件事的见解,甚是无聊。
他们二人就这样折腾了一个时辰,樊念镜突然像决定了什么似的,抬头对赵构说:“其实我什么都懂,我不会跟姑姑讲地,九叔你不必特意赶来。”
他称呼赵构“九叔”,而不是“姑父”,这样的直白。让赵构楞了一下。赵构看着樊念镜,他这样明白的表明自己知晓身世,难道就不担心自己会杀了他灭口吗?
樊念镜似乎是知道赵构所想,说:“我相信九叔,自从你和姑姑放心的让我拜义父为父,并让他为官时,我便相信你们,你们从未刻意的回避我。”
赵构赏识的看向樊念镜。如此会看眼色并有胆识的孩子,不愧是皇家血脉。
“你是什么时候知晓身世的?”赵构问道,他是真地很想知道。
樊念镜回答说:“从懂事起便知道。”
赵构惊讶,没料到原来他心中什么都知道,又问:“那你就不恨我吗?”
樊念镜低下头,思考了一会说:“我对父亲没有很深的印象,唯有的几次便是他醉酒之后拿身边的人撒气,以及……以及他最后送给自己三尺白绫。而母亲曾告诫过我,不能让仇恨蒙住了自己的双眼,要用自己最透彻的心去感知身边事务的好坏。从我最开始跟姑姑下山。我便觉得姑姑是个好人,见了九叔你之后,也觉得你是适合坐在这个位子上的人。所以我不恨你们。”
良久,赵构才说:“你有一个好母亲……”
“是。”樊念镜坚定地回答道,他永远也忘不了母亲朱用自己的生命换得了他的自由!
赵构又说:“你日后进宫看了你姑姑之后,就多跟着在我身边吧,处理政事是要慢慢学的,仅读书是没用的。”
“你的意思是……?”樊念镜吃惊极了。没料到赵构要教他处理政事!
赵构苦笑两下说:“这本该就是你的位子不是吗?我答应过岳飞会在合适的一天将你的身世昭告天下。最终也会传位给你。”
樊念镜吃惊的说不出话来。只吞吐地说:“我……我并不想……”
“这是你必须做的,是你身为皇家血脉的责任。”这是赵构思量多日而做出地决定。
岳飞当日进宫与他对峙。逼他给一个说法。如岳飞一样的忠臣在朝中还要许多,若此事宣扬出去,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万一引起兵变,则是国难当头。这还不是主要,关键在于虽然秦真怀了他的孩子,但这孩子出世后身体必然不好,他又怎么忍心将国家的重担放在身有恶疾的孩子身上?本着对江山社稷负责的心情,他也不能那样做。
唯有,他唯有在适当地时机公布樊念镜真实地身份,把他当作流落在民间地皇室血脉收养回来,以继承皇位了。
暮秋之时,秦真有胎动迹象,众多御医、产婆并姬无欢在事先准备好的产房中做足了准备。自从秦真被抬入产房待产,赵构便罢朝等在外面,足足两日,才等来了一声略显细弱地婴儿哭啼之声。
孩子是个男孩,但出生不足五斤重,身体状况极差,还好母子都平安!只是这一点,赵构便满足了。
自从孩子出生后,姬无欢便带着皇子日日在一间特质的药室中为他调理身体,连秦真也见不着。直到七天后,他才请赵构和秦真去药室,有事商谈。
秦真被人从床上抬至药室,一进去就要求见孩子,姬无欢便将孩子抱给她看。夫妻二人小心翼翼的从姬无欢手上结果瘦小的儿子,心中酸楚非常。
孩子除了小一些,其他看起来倒也不错,脸色也带些红润,只是他紧闭的眼睛让秦真意识到了情况的不妙。
“师兄……他的眼睛……”
姬无欢点点头说:“正如之前所料,他的眼睛看不见东西,前两天我见他睁开过一次,瞳孔是灰白的。”
话刚完,秦真的眼泪便垂了下来,细声的对孩子说:“都怪我不好……”
赵构心中不好受,可他不能伤心,唯有握住秦真颤抖的肩膀,互相安慰。
秦真看着姬无欢如同看着救星一般问:“师兄,你有办法的,对不对?”
姬无欢说:“他先天不足,需要格外注意调理,方可平安长大,十五岁前估计都离不开药。至于眼睛,唯有期望八叶莲目草,也不知昆仑山今年还会不会有,只有慢慢去找了。”
秦真听见还有希望,便说:“无论多困难,我一定要还给他一个明亮的未来!”
158 长长久久的久
子降世本是满朝皆喜的事情,但是由于皇子体弱,所庆之上,便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愁云,暗地里很多人都担心这个皇子会夭折。
秦真在秋季生产,接下来的日子一天冷过一天,孩子自从生产下来后,从未离开过温暖的药房一步。自从秦真坐月子满月过后,也是日日都去药房守着,寸步不离。
在入冬的那日,姬无欢对秦真说:“等这个冬天过去了,我想带孩子去昆仑山,那里的灵气养人,又方便寻找药物,对孩子有好处。”
秦真点头说:“嗯,我跟你们一起去。”
“小师妹,不可。”姬无欢按住秦真的肩膀说:“这个孩子虽然重要,但是你还有你自己的生活,你是一国之母,怎么可以长久的随我们呆在昆仑山?你还会有第二、第三个孩子,你就放心的把他交给我吧。”
一听姬无欢这样说,秦真控制不住的哭出来,她轻抚着孩子尖尖的小脸蛋,说:“我怎么舍得弃下他一人,过着荣华富贵的生活?看不到他好的那一日,我心里就不安呐!”
姬无欢只叹了一声,便不劝她了,这等事情要靠他自己想通。
在皇子满百日的那一天,宫中照例摆满了宴席宴请群臣,礼部也在这一天选出了皇子的名字以供赵构、秦真挑选。
秦真看着名册上写着的一个个字,突然眼睛一亮,便相中了一个,她指着那个字问赵构:“久,我中意这个字,长长久久的久,怎么样?”
赵构也点头说:“是个好字。皇儿的名字就用这个字,我们的孩子一定可以活的长长久久,我们一家人也一定可以长长久久的在一起!”
赵久,皇长子的名字便这样定了下来。
晚宴上,秦真坐在上端,一眼就看见了群臣中地岳飞,她高兴的对赵构说:“是你特意将大哥从边关招回来的吗?晚宴过后我定要好好同他说说话!”
赵构抬起酒樽,喝了一口苦酒不语。岳飞突然回到汴京他并不知道。若知道,他会提前做些安排,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措手不及。
秦真见岳飞吃了一会酒就向殿外走去,自己便跟了出去。赵构想拦,但是想了想,秦真总是要知道这件事的,她现在身体渐渐好了,也不用事事都瞒着。该让她知道了。他只是对宛秋叮嘱道:“好好跟着皇后,小心照顾着。”
“大哥。”
秦真在殿外的回廊下喊住了岳飞,岳飞只停住了脚步,也不回头看她。秦真拉了他的衣袖问:“大哥莫不是一年没见我,不认得了?”
岳飞抱拳行礼道:“末将哪里敢不识得皇后娘娘?”
“大哥?”秦真仿佛受了委屈一般,不知岳飞为何要如此对待她。
“大哥,你为何要对我如此生分?”
岳飞看秦真满脸的委屈之色,心中虽有不忍,但是秦真干了他心中最为大逆不道的事,他又怎么能如此心软?
“皇后娘娘若还当我是大哥。就请你和皇上务必记住答应过我地承诺!”
秦真疑惑的问道:“什么承诺?”
岳飞瞪眼怒道:“怎么?自己生了皇子,便要反悔了吗?”
“大哥,究竟是何事?自从我眼瞎到病好。你从未私下问我要过什么承诺,我并不知晓!”
岳飞见秦真说的真诚,怒火稍歇,想一想,那是他和赵构之间的约定,秦真也许真的不知道也不一定。于是便细细的将赵构答应还位给赵谊的事情将给了秦真听。
秦真听完。被打击的连退数步。险险地扶住圆柱才站稳了。
“原来大哥一早就知道了……难怪……”
岳飞不冷不淡的说:“你当纸真的能包的住火?若不是顾念江山稳定,我……”
“你……你要怎样?”秦真不知怎地。心中生起一股怒气,仿佛是因为岳飞不能理解她的苦衷,也仿佛是因为岳飞心中那股子执拗的仁义忠孝。
岳飞被秦真反问的愣住,是啊,不然他要怎样?难道举兵谋反吗?说实在的,他没这么想过。
秦真定了下心神说:“既然大哥不能理解小妹心中所想,我再多做解释也是无用。你和皇上之间既然已有约定,那么我们定然会遵守承诺,再说……久儿他也无力承担那么重大的责任,你就莫要担心了!”
说完,秦真头也不回的走了。岳飞看着她单薄地背影,心中仿佛是做错了事情一般难受,可是他明明觉得自己没有做错!
他回到府中,吴芍芬顶着大肚子在府前的寒风中接他下马,看着妻子苍白的脸色,他心中终于不忍,对一旁地丫鬟说:“大冬天的,怎么让夫人出来受风?还不快扶夫人进去?”
吴芍芬热泪一滚,深陷的两眼定定的看着岳飞,似有千万句话要说却又说不出。正在这时,老夫人房中的一个丫鬟过来说:“将军,老妇人请将军过去说话。”
岳飞正好摆脱了尴尬,赶紧去母亲岳娘的房间。
岳娘手捧着一件旧衣正在油灯下做着针线活,虽然儿子出息了,但她日子过地甚为节俭,平日里和孝顺儿媳一起也颇为顺心,只是儿子和媳妇之间有间隙,她做娘地哪里会看不出来。
“阿飞,来,陪娘坐下。”
岳飞挨着娘亲坐下,默默等着她说话。岳娘放下手中地活计,看着儿子语重心长道:“阿芬是个好女子,你莫要委屈了她。如今她身子重着,你却对她不闻不问,回来也不给个好脸色,娘教你做人的那些道理,你都忘了吗?”
159 解不开的心结
娘……”岳飞不能将吴芍芬参与劫走先帝的事情告诉无言以对。
岳娘继续说:“穷小子变做了大将军,眼睛也长到头顶了吗?娘虽然不理外事,但并不代表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去年带剑闯皇宫,你当娘是聋了还是瞎了?我一直未管教你,是相信你自己心中有个计较,等着你自己看清楚前路,可是如今见你对儿媳这冷淡的样子,我算是知道我儿子早就黑了心肝!”
岳飞听到母亲的话语越来越重,“噗通”就跪到了母亲膝下说:“娘,儿子并没有忘记你的教导,时刻铭记于心啊!”
“时刻铭记于心吗?那你告诉我,今上自从登基后奋发图强、励精图治,平定了四方让百姓过上了安定日子,你为何还要做些大逆不道的事情,娘在你肩头刻的那四个字难道已经没了吗?”
岳飞至此不得不说:“娘,朝廷之事并不是您看到的这样简单,儿子正是时刻谨记要精忠报国,所以才不能对一些事不闻不问。儿子,并没有错!”
“好、好,”岳娘见岳飞顶撞自己,又说:“朝廷大事我这老婆子不懂,也管不着你,但这家里的事情我倒要听你给我说个明白。阿芬未进岳家的门就和你共赴沙场出生入死,她对你怎样你难道不知?如今她临盆在即,你却对她置之不理,这样对待伉俪,你还敢说你没有错?”
岳飞咬牙不语,岳娘见他倔强的样子,心里痛心喝斥道:“罢了、罢了,你走吧,我怎么教出你这样没有良心的儿子,以后阿芬生养了孩子,你也别见孩子。就让我们娘三个自生自灭好了!”
见母亲气的浑身颤抖,岳飞心中自觉有苦衷说不出,只好无奈的退出,叮嘱丫鬟好生侍奉母亲,一人坐到空旷的院子中喝闷酒。
吴芍芬一人躲在柱子后面看着岳飞的身影,心中悲凉,却又不敢上前同丈夫说话,就那样看着他闷闷地喝着酒——
又说秦真在宫殿外的回廊和岳飞争执了几句负气而走。转到一个园子中生着闷气,忽然听到后面有人唤她,一回头却见是韩世忠。
“韩大哥……”
秦真不确定的唤道,心中想着,岳飞已经知晓了真相,韩世忠是不是也跟他一样呢?
韩世忠看见秦真眼中隐约有泪花,便说:“你刚刚和岳兄弟争吵的话我都听见了,先皇的事情我在和红玉成婚不久后便知道了。”
“那……你和大哥的想法一样吗?”
韩世忠忽然笑了。靠着园子里的一块大石坐下说:“对对错错是你们这些心思复杂的人才会去想地问题,我不知道,我只看得到眼前的事情。如今百姓安居乐业,与先皇当时相比,谁好谁差一目了然,何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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