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更要去看看了!”徐嗣谆笑道,“上次母亲带着六弟打板栗,也在树下张了网,六弟看着好玩,
就从树上直接跳到了网里,人被弹到了半空中!”十分羡慕的口吻。
“不行!”徐嗣诫忙道,“当时六弟把母亲吓得脸色发白。。。。”
“我知道,我知道。”徐嗣谆笑着安抚弟弟,“我不会像六弟那样了。我只是去看看!”
徐嗣诫也想去看看。
丫鬟婆子小厮簇拥着两人往内院去。
王树紧紧地跟在徐嗣谆的身后。
有小厮朝着他招手。
“什么事?”颇有些不耐烦。
那小厮怯生生地看了他一眼,谄笑道:“还是陶成哥的事。。。。”说着,朝他怀里塞着荷包。
王树把鼓鼓的荷包丢给那小厮:“陶管事是四少爷生母的陪房,又管着四少爷的产业,要见四少爷,大
大方方从正门进来就是了,谁还敢拦着不成?我只是四少爷身边的小厮,不敢当你这礼!”又道,“我看在
我们是同乡的份上,这次就算了,你要是再做这事,我怕受牵连,只好把这件事告诉侯爷了!”说完,转身
就走了。
那小厮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朝着地上狠狠地吐了口唾沫,说了句“什么玩意”,把荷包塞到了自己的衣
袖里:“你不要,老子要!”
徐令宜一手拽着身边的树枝,一手托着谨哥儿,步履轻快地行走在乱草丛生的树林里,还不时停下来指
了身边的树木扭头和谨哥儿说着什么,谨哥儿趴在父亲的背上,伸着脑袋朝徐令宜指的地方望过去,脸上立
刻充满了笑容。
站在美人椅边的太夫人不由紧紧地拽住了十一娘的手,喃喃地道:“这几株桔树留不得,等过些日子就
让人把它们都砍了。”
十一娘啼笑皆非,却也止不住心里的紧张,眼也不眨地望着父子俩的背影。
只见徐令宜走到桔树旁,解了布带,把谨哥儿顶在了肩上。
累累硕果挂在谨哥儿眼前,让他笑弯了眉。
他使劲地揪着树上的桔子。
树枝弯下又弹起来,打在他的脸上,换来他欢快的惊呼声。
太夫人看着心疼不已:“这个老四,怎么也不帮孩子扶着点。这要是打着哪里了可怎么办?”
十一娘也担心地望着谨哥儿。
徐嗣谆和徐嗣诫过来了。
看见谨哥儿的样子,徐嗣谆笑起来。
他一边挥手,一边喊着谨哥儿。
谨哥儿抓着徐令宜的发髻,坐在徐令宜的肩膀上嘻嘻地笑。
徐嗣谆就高声朝也喊道:“你也给我摘几个!”
“好啊!”谨哥儿点头,又去摘桔子。
文姨娘把手里的绣花绷子往炕上一丢,全身瘫软地仰面倒在了炕上。
“我不行了!”她喃喃地道,“绣一个帕子不过二两银子,我有这功夫,能赚上十两银子,不,能赚上
二十两银子 。”
夏红掩了嘴笑:“姨娘,要不你到外面去转转吧?侯爷领着六少爷在凌穹山庄摘桔子。我们院子里的人
都跑到碧漪闸那里看热闹去了!”
文姨娘听着有些意外,低声道:“乔姨娘也去了吗?”
“没有!”夏红道,“听说程国公为了节省嚼用,把原来住在东、西跨院的人都搬到了城郊的田庄上去
了。服侍的丫鬟、婆子也是能减就减,能放的就放,乔太太是孀居的嫂嫂,虽然留了下来,却搬到了后花园
的一个偏僻的院子里去了,身边也只留了一个小丫鬟,一个粗使的妈妈服侍。乔姨娘把箱底的尺头都找了出
来,和绣橼日夜赶工,想帮乔太太做套四季衣裳。这几天哪里也没有去。”
文姨娘叹了口气。
谨哥儿把桔子倒在铺了蜀锦的桌子上。
有青涩的桔子滚落下来。
玉版、脂红、竺香忙上前捡桔子。
谨哥儿站在凳子上挑了半天,好不容易挑了个大的,跳下凳子跳到太夫人面前:“祖母吃桔子!”
“哎哟!”太夫人喜笑颜开地亲了谨哥儿一下。
谨哥儿又去挑了两个桔子,一个给徐嗣谆,一个给了徐嗣诫,说了句“哥哥吃桔子”,然后迫不及待地
爬上了凳子,随后拿了个桔子就掰了往嘴里送。
屋里的人看着都哈哈大笑起来。
就看见谨哥儿脸一皱,“哇”地一下把嘴里的桔子吐了出来。
“好酸!好酸!”他捂着腮帮子在那里跺着脚,吓得竺香脸色发白,忙上前扶了凳子,他却从凳子上蹦
了下来朝门口跑去。
“娘,娘,”他一头闯进了服侍徐令宜更衣的十一娘怀里,“桔子好难吃!”
想想都知道。
果实好不好吃,与气候、土壤和花粉的传播都有一定的关系。那里只长了几株桔树,长年以往,再好的
品种也难以结出好的桔子。
十一娘笑着搂了谨哥儿:“我们用清水漱漱口!”
谨哥儿点头,大大的凤眼水光闪闪,很是委屈的模样儿。
换了宝蓝底素面杭绸直裰,和十一娘并肩进来的徐令宜看着忍俊不禁:“看你还嚷不嚷要去摘桔子的!
”
太夫人听了立刻嗔道:“孩子本来就受了罪,你还要笑话他。”说着,朝着谨哥儿招手,“来,到祖母
这里来。”
第605章 无措(下)
谨哥儿一听,像找到了知音般地跑到了太夫人那里。
太夫人搂了他:“这可是我们谨哥儿的一片心意。心意比什么都重要。要不然,怎么有‘千里送鹅毛,
礼轻情意重’的典故呢?我们谨哥儿辛辛苦苦摘了桔子,也是为了让大家尝尝鲜嘛!是不是,谨哥儿?”
谨哥儿连连点头,窝在太夫人的怀里,眉眼儿弯弯,笑得十分开怀。
正好徐嗣谕过来。
看见桌子上一大堆的桔子,他很是意外:“摘了这么多桔子啊!”
谨哥儿就拍了拍自己身上斜挎着的觏蓝色绣菊花的粗布袋子,夸耀道:“娘帮我做的!可以装好多桔子
。”
徐嗣谕却笑着打量着他胸前的袋子——布袋的背带不长,袋口正好在谨哥的胸前,样子有点奇怪,但用
来摘桔子却很方便。
谨哥儿见他盯着自己看,眼睛一转,跑到桌子边拿了个桔子递给徐嗣谕:“二哥吃桔子!”
徐嗣谕笑着接了桔子。
徐令宜问他:“今天没有出去吗?”
徐嗣谕恭敬地道:“大家都惦记着放榜,我也没心思出去。就在家里看了看书。”
“既然考完了,多的也不要想了。”徐令宜显然对徐嗣谕的回答有些不满意,语气里带着几分教训的味
道,“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好了。能够考中,也不要张狂,以后的路还长着;不能考中,也不要气馁,还有机
会。你年纪还轻,往后的日子不知道要遇到多少生死攸关的时候,现在不过是第一次下场考试就这样沉不住
气,以后岂不要慌手慌脚没个主意了?”
徐嗣谕听着站了起来,肃然应“是”:“是孩儿学识修养不够。孩儿一定谨记父亲的话!”
屋里的气氛因父子俩的一问一答变得紧张起来。
徐嗣谆和徐嗣诫坐在那里也挺不自在的。
太夫人看着呵呵地笑:“好了,好了!难得今天秋高气爽,孩子们又聚在一块,你就不要教训孩子们了
。有什么话,等会把孩子们叫到书房里仔细地说去。”
徐令宜笑着应“是”。
徐嗣谆和徐嗣诫都松了口气。
谨哥儿就催徐嗣谕:“二哥吃桔子!”
是想给自己解围吧?
徐嗣谕感激地朝谨哥儿笑了笑,三下五除二地肃了桔子,掰了一瓣给谨哥儿。
谨哥儿摇头:“哥哥吃!”大大的凤眼忽闪忽闪地望他。
有馔先生食。兄弟之间也要讲长幼。
徐嗣谕没有在意,笑着就要把桔子往嘴里放。
十一娘、徐嗣谆和徐嗣诫三人异口同声,一个喊了声“谕哥儿”,一个喊了声“二哥”,“那桔子酸!
”
徐嗣谕讶然。
就看见谨哥儿眉宇间闪过一丝懊恼,回头瞪了徐嗣谆和徐嗣诫一眼。
他原是极聪明的人,心念一转,已有些明白。也不多说,笑眯眯地将桔瓣放到了嘴里,咀嚼了几下,吞
了下去。
“虽然不甜,可也不酸啊!”徐嗣谕目带困惑地望着徐嗣诫。
徐嗣谆和徐嗣诫傻了眼,十一娘也很是意外,谨哥儿先是一愣,然后上前掰了瓣桔子就放到了嘴里。
不过咀嚼了一下,谨哥儿“啪”地一声把桔子吐了出来:“好酸,好酸!”他张大了眼睛瞪着徐嗣谕:
“二哥,你骗我!”满脸地忿然。
徐嗣谕飞快地睃了十一娘一眼。
十一娘正掩了嘴无声地笑,并无不快之意。
他心中大定。横了谨哥儿一眼,慢悠悠地道:“我什么时候骗你了?”神色间颇不以为意,“我吃着一
点也不酸……”说着,又丢了瓣桔子到嘴里。“真的不酸!”他强调着,眼角眉梢动也没动一下,然后把剩
下的桔子递到他的面前:“不信你试一试?”
谨哥儿不禁有些犹豫起来。
“促狭鬼!”太夫人笑着骂徐嗣谕。
听语听音,谨哥儿立刻恍然大悟。他跑到太夫人怀里:“二哥骗我!我才不上当呢!”得意洋洋地望着
徐嗣谕。
徐嗣谕佯装无奈地长叹了口气:“都是祖母!”
谨哥儿抿了嘴偷笑。
大家看着哈哈大笑。
只有徐嗣诫,悄悄地问徐嗣谆:“那桔子到底酸不酸?二哥怎么眉头也不皱一下?”
“那是二哥骗六弟的了!”徐嗣谆道,“既然要骗人,当然得装得像一点了。”
徐嗣诫点头:“我就说,怎么一个桔子有桔瓣酸有的桔瓣酸不酸!”又道,“那二哥的牙齿岂不都要酸
掉了?”
徐嗣谆迟疑地道:“或者,二哥不怕酸?王允就不怕辣!”
他们自以为说话的声音低,却不知被太夫人等人听了个一清二楚。几个大人忍俊不禁,就是屋子里服侍
的丫鬟、婆子也跟着偷偷笑起来。
凉爽的秋风带着百花的晚香吹过凌穹山庄,把欢乐吹落在树林曲径,那些花花草草也跟着摇拽起来。
十一娘笑眯眯地望着眼前的情景,心中美好而宁静。
只是这样的好心情没有维持很长的时间。
第二天,乡试有结果出来。
徐嗣谕落第了。
太夫人愕然,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人的一生免不了起起落落。年轻的时候能遇到总比年轻大了、时
日不多,又不知道变通的时候遇到的好。”
十一娘点头,觉得太夫人的话很有道理。
“谕哥儿恐怕有点伤心!”她沉吟道,“偏偏他要好的同窗都在乐安。您看,要不要让他去西山别院住
几天散散心?”
“行啊!”太夫人道,“你正好趁着这机会好好操办他的婚事。
十一娘应喏,起身往外院去。
出了垂花门,却遇见徐令宜身边的小厮。
“四夫人,侯爷让小的进来给您禀一声。侯爷和二少爷出城去登山了,今天晚上不回来吃饭了。”
十一娘很是意外。
徐令宜好像很少有这样柔情的时候。
她笑着打发了小厮,转过身去,却看见二夫人。
二夫人看见她有些吃惊。
十一娘却笑着问她:“二嫂是准备去看看谕哥儿吗?侯爷和他出城去登山了。”
二夫人难掩惊讶,微微点头。和十一娘往内院去。
此时正是八月初四,过两天就是中秋节了。院子里的花草要换上应景的菊花和桂花,不时可见搬弄花草
的婆子。看见她们走过来,都放下手中的活计曲膝行礼,低头垂目贴墙站着。
二夫人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她转身望着十一娘,淡淡地道:“柳阁老连考了两次才中的举人,粱阁老当年没有参加次年的秋闱,而
是寅卯年才考中举人。像陈阁老、窦阁老,更是中举之后苦读十年才得以金榜题名。”
话说的无头无脑,十一娘却懂得她的意思。
她是在安慰自己不要太在意徐嗣谕的失利吧!
可就是这样的话,由她嘴里说出来,都显得……有点硬邦邦!
十一娘强忍着笑意点了点头:“多谢二嫂关心。我娘家的兄弟们在科举上也不是一帆风顺。”
二夫人微微颌首,和她分道扬镳。
十一娘望着她的背影不由摇头,笑着转身回了正屋。
竺香在内室等她。
“夫人,窦公子今天早上派人送帖子给四少爷,想请四少爷初十到府上赏菊。四少爷借着功课繁忙,推
了!”
自从那天徐嗣谆说窦净跟着窦阁老去了西山,十一娘就让竺香留意窦公子的行踪。
皇上还没有回燕京,窦净的请帖却到了……
“窦公子提前回了燕京吗?”
竺香低声道:“我已请回事处的赵管事帮着去打听了!”
十一娘“嗯”了一声,去了花厅。
几位正低声说话的妈妈立刻敛了笑容,恭手站了起来。
十一娘在厅堂的罗汉床上坐下。
小丫鬟悄无声息地上了茶。
十一娘端起茶盅啜了一口。
站在下首管厨房的黎妈妈这才恭声道:“按照回事处给的名单,我仔细算了算,每餐大约有八十桌,到
了正期那天,估计有一百二十桌…”
十一娘仔细地听着,心思放在了徐嗣谕的婚礼上。
从花厅出来,竺香来回话:“窦阁老带去的是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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