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高兴呗!”徐令宜笑着,把帕子递给十一娘的时候顺势一拉,十一娘跌到了他的怀里,“我们
家谨哥儿,会看地图呢!”说着,在十一娘的脸上狠狠地亲了一口。
屋里服侍的看了,一个个低眉顺眼地退了下去。
“发酒疯了!”十一娘挣扎着站了起来,端了一旁的醒酒汤递给他,“快醒醒吧!”
徐令宜不接,目光灼灼地望着她。
十一娘好笑。
坐到炕边喂他喝。
徐令宜就拉了十一娘的手:“默言,以后让谨哥儿去我的书院描红吧!”
“孩子小时候要养成好习惯。”十一娘委婉地道,“你看我,天大的事,也先督促谨哥儿把功课做了
再说。侯爷事多,哪有那个时间!”
“我有什么事,不过是瞎忙活。”徐令宜凝视着十一娘,表情显得很认真,“谨哥儿到我屋里去描红
,正好陪陪我。”
十一娘听着心里一酸。
徐令宜今年才三十六。
搁在她那个年代,正是一个男人风华正茂的年纪。
“那我们可说好了!”她的声音不自觉地软了下来,“你可不能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的……”
第657章 夏语(上)
过了端午节,罗振兴和一位姓常的举人到徐府做客。徐令宜和常举人谈了一个时辰就吩咐白总管把双芙
院不远处的听涛阁收拾出来:“以后五少爷就跟着常先生在听涛阁读书!”
“五少爷和二少爷一样,要到乐安去读书”的传言终于落幕,大松一口气的却是徐嗣谆。“我说过,
母亲去找舅舅了,”徐嗣诫笑望着哥哥,“舅舅会给我找个西席的。我不会去乐安的。”对十一娘非常的有
信心。
“我这不是怕舅舅万一找不到合适的人吗?”徐嗣谆有些讪讪然,“到时候母亲看二哥在乐安读得好
,一狠心,把你也给送到了乐安……那我岂不一个人了!”话说到最后,有点怅然。
徐嗣诫心里暖暖的:“不会的!家里不是还有六弟吗?就算找到乐安读书,逢年过节的时候我也会回
来啊!”
这样一想,他的话好像有点问题。
徐嗣谆有些不好意思。
六弟不是不好,只是他年纪小,和他玩不到一块去…下意识的,他没有把他当成朋友!
“哎呀,我们不要说这些了。”他挥了挥手,忙把这个话题揭了过去,“现在你不用去乐安了,读书
的地方还在双芙院的隔壁,我们到时候又可以一起去上学了。”然后道,“你什么时候正式去听涛阁上课?
常先生虽然是你的西席,我要不要也去拜会一下?”
“我也不知道。”徐嗣诫道,“要不,我们去问问母亲?”
两人去了正屋。
徐令宜正和十一娘说孩子们的事:“…谆哥那边,赵先生知道该怎么做。谨哥儿到我这边来描红,我
也会督促他课堂的。就是诫哥那边,我看常先生是个十分严谨的人。他从前跟着赵先生读书,散漫惯了,换
了个先生,只怕有些不习惯。他又是个腼腆的性子,你要多问问才好。至于常先生的束修,我准备比较赵先
生刚来的时候——一年三十两银子,一个小厮,热冷四季的衣裳各两套。
如果教得好,年底的时候多给些赏银就是了。
要是诫哥儿能中秀才,我再另外的赏。”
燕京西席的束修在二十两和三十两之间,何况徐令宜还另配了小厮,有冷热衣裳和红包。这样的待遇
不算低了。
十一娘微微点头。
“侯爷放心!”天气渐渐热了起来,又不到用冰的时候,她拿了把团扇帮刚进门的徐令宜打着扇,“
我会注意诫哥儿的。只是谨哥儿在您那里,您可不能由着他的性子来。还有,不能带他去马场骑马。怎么也
要等他十岁。实在是要去,您亲自带着他……”
她站在他身边,举手投足间暗香浮动。
“你到底是让我带他去骑马呢?还是让我不带他去骑马?”
他的目光漫不经心地落在她的身上。
白色银条衫松松垮垮地罩在身上,随着她打扇的动作如水般荡漾开来,让她的丰盈更显饱满,腰肢更
显纤细,有了欲言还休的诱惑。
他猛地抽过她手里的团扇,狠狠地扇了两下。
“一会说不行,一会又说行。你再这样,孩子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十一娘瞪着他。
是谁又带了谨哥儿去骑马?弄得孩子三天两头想着这事。看见他回来就献殷勤地给他端茶倒水,像小
狗似的在他身边转来转去的……“我不让,可侯爷听我的吗?”她语气里不由带了几分娇嗔,“还说什么男
孩子,不能整天和丫鬟、媳妇子混在一起,见识短不说,还整天东家长西家短的……”
有小丫鬟隔着帘子道:“侯爷,夫人,四少爷和五少爷过来了!”
十一娘忙打住了话题。
徐令宜见她面带薄怒,不免有些后悔自己说话太冲。把团扇塞到她手里,趁机握了她的手:“好了,
孩子们过来了!”声音低了几分,语气十分柔和,就带着几份哄她的味道。
十一娘不是不赞成他的观点,只是不相信那些从来没见过的骑马师傅,宁愿谨哥儿跟着他。又烦他语
气不好。见徐令宜低了下气,心里的那点不快自然烟消云散了。但还是在他肩膀上拧了一下,才笑了起来。
越来越像孩子了。
徐令宜笑着摇了摇头。
徐嗣谆和徐嗣诫走了进来。
“你们来的正好!”行了礼,十一娘让小丫鬟端了锦杌他们两人坐下,徐令宜没等两人开口已道,“
常先生过了五月十五就来家里坐馆了。”他望着徐嗣诫,“你这几天把东西收拾收拾,以后就到听涛阁去上
课。”然后对徐嗣谆道,“诫哥儿去了听涛阁后,赵先生早上给谨哥儿上课,下午给你上课。你以后每天早
上和我一起到外院的书院学着管理家里的庶务。”
两个孩子忙恭敬地起身应“是”。
徐令宜又交待了两个几句“要听先生的话,好好读书”、“多听多看,不懂的就问白总管,不要随随
便便就做决定”之类的话,就让两个孩子下去好好准备。
徐嗣谆朝着十一娘使眼色。
十一娘不动声色,送两个孩出门。
徐嗣谆忙道:“我想到时候请常先生吃个饭,您看行吗?”
“行啊!”十一娘考虑到徐嗣谆不会参加科考,没有一个能证明赵先生教得好的标谁。家里有一个先
生的时候还无所谓,现在有两位先生坐馆,赵先生的人品她信得过,常先生却没有什么接触,如果两位先生
之间有了不快,受影响的还是徐嗣谆和徐嗣诫。她叮嘱徐嗣谆:“赵先生是你先生,又教过你五弟。这么多
年,待你们亲如子弟,你们可不能怠慢了赵先生。既然要请常先生,不如请了赵先生作陪,让赵先生帮你们
款待常先生。两位先生也可以借此机会认识认识。”有个好的开端,总是有利些。又想到徐嗣谆马上要正式
接手家里的庶务了,吩咐他,“你在外院,对家里的管事也要礼遇些,他们可是你以后的帮手。”
徐嗣谆连连点头。
待常先生正式搬进来之后,他果如十一娘嘱咐的那样,请赵先生做陪,在自己的院子设宴款待了常先
生。常先生知道两位少爷都是赵先生启的蒙,偏偏赵先生只是教些修身养性的东西,自然不用严格要求。他
却要教徐嗣诫八股文,需要严格地督促。有点担心徐嗣诫怕苦,先入为主,处处拿他和赵先生比较,不听话
。现在见两个孩子十分尊敬他,处事又温和有礼,认为赵先教的好.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也有些羞惭自己
先前揣测赵先生窝在徐家骗钱的心思,待赵先生十分礼待。赵先生本是个心胸疏爽之人,还怕常先生这种把
八股文当佛音伦语的人看不上他的那些诗词歌赋,既然常先生主动与他交好,他待常先生如朋友,沐休的时
候常常和常先生一起出去走走,一来二去,两人倒成了好友。
先生们的关系好了,孩子们的学习气氛自然也就好了。
徐嗣诫一丝不苟地按照常先生的要求辛苦攻读,徐嗣谆每天早上跟着徐令宜处理庶务,不敢有丝毫的
马虎,渐渐把重心放在了外院的事务上。他虽然上手慢,却胜在待人温和,愿跟那些管事学。这样的品质就
是放在一般人的身上,时间长了,也讨人喜。何况是他是永平侯世子,身份尊贵,意义又不一样。那些管事
待他就有几分真心的尊敬,徐嗣谆“宽厚”的名声也就渐渐传了出去。
徐令宜现在求的就是一个“稳”字。徐嗣谆的表现让他很满意。
放手让徐嗣谆去管事。他则每天一大早和谨哥儿一起去秀木院,督促谨哥儿习武,下午检查谨哥儿的
功课。只要谨哥儿能很好地完成功课,他就会带谨哥儿到外面去转转,或是给谨哥儿讲些他从前行军打仗的
事,有一次兴起,还带着谨哥儿按九州地图在家里沙盘。
谨哥儿觉得和父亲在一起非常的有趣。也不去喂鸟了,也不去溜狗了,也不和诜哥儿斗嘴了。每天就
想着快点把功课好好地完成,然后和父亲一起玩,听父亲讲那些让他惊心动魄的奇闻轶事。
十一娘看到儿子的变化,不免有些担心。检查了他几次功课,发现他比从前完成的还要好,速度还要
快,又在下午的时候突然出现在外院,见徐令宜只是给他讲故事,带着他做山水的模型,他却听得神采飞扬
,玩得兴致勃勃,心里不免有些感慨。
男孩子大了,就更喜欢和父亲在一起了。
这种感慨引起的失落感并没有维持很长的时候。
徐嗣诫越来越喜欢到她这里来吃饭,有时候吃了饭还会留下来和十一娘说会话,显得特别的黏人。
十一娘想了想,就围绕着他的功课和他谈心。
原来,他上赵先生课时,做得不好赵先生会批评,做得好的时候赵先生也会大力地表扬。可现在跟着
常先生,他虽然很用功,却很少得到常先生的肯定。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达到了常先生的要求没有。
“那常先生有没有批评你?”十一娘问他。
“没有!”
“那不就行了!”十一娘笑道,“如果你做得不好,常先生肯定会批评你的。既然没有批评你,就说
明你还行。”
徐嗣诫一向最信十一娘,听到这样的话,松了口气,又高高兴兴地去上常先生的课了。
眼看着几个孩子都走上了正轨,一年中最热的六月份到了。
徐嗣谕风尘仆仆地从乐安赶了回来!
第658章 夏语(中)
“五弟要参加科考?”徐嗣谕有些意外,他拿着帕子的手在空中顿了顿,脸上的水顺着面颊落在了刚刚换上
身、还留着褶皱的崭新白色淞江棉布中衣上,眼角的余光却落在妻子表情温和从容的脸庞上。
成亲快两年了,可他们真正在一起的时间只有短短的五个月。虽然每个月都有书信来往,但再见到丈夫
,项氏还是很紧张。
不知道今天的衣服他会不会觉得太艳丽了?刚才大家都上去和他打招呼,她怕公公婆婆觉得她轻佻,一
直默默地站在婆婆的身后,还是婆婆让她和他见礼,她这才朝着他福了福,不知道他会不会误会对他太冷淡
。
心里七上八下的,只好说些熟悉的事来缓解这种不安。
“是啊!”她接过丫鬟手中的宝蓝素面抗绸直掇,声音绷得有点紧,“母亲还亲自去了趟弓弦胡同,请
舅舅帮着五叔推荐了个西席……如今五叔每天辛苦攻读到半夜呢!”
“走科举是很辛苦的。”徐嗣谕沉吟道,“不过,五弟有这样的决心,我倒是很佩服。”说着,他想到
刚才在祖母那里见到徐嗣谆的事,“我听四弟说,他如今已经开始帮着父亲管里庶务了。父亲每天闲着无事
,教六弟描红,和六弟玩双棋……”
“嗯!”项氏帮徐嗣谕套上直裰,“很多管事和小厮都说四叔宅心仁厚,待人宽和!”
从前只觉得这个弟弟胆子小,没想到几年不见,他已赢得了府里管事、小厮的拥戴。
徐嗣谕微微一愣。
项氏已过来帮他穿衣。
徐嗣谕很快回过神来。
这次回来,他的感触特别的深。
原来还不谙世事的兄弟,一眨眼,好像都长大了!特别是徐嗣诫,竟然和他一样选择了走仕途。
“相公!婆婆听说您要回来参加乡试,怕相公热着了,早早就让人把垂纶水榭收拾出来。”项氏一边帮
徐嗣谕穿着衣裳,一面低声道,“说那边凉快,相公可以安心读书。立夏的时候就让我搬过去。是我想着公
公、婆婆还住在原来的屋子,我这个做媳妇怎么能贪凉快搬过去,就暂时没有搬。想等相公回来了拿个主意
……”
“既然是母亲的意思,我们就搬过去吧!”既然是母亲的一片好意,他欣然接受。
“那妾身禀了母亲,就和丫鬟收拾箱笼吧!”项氏道,
“母亲那里,相公还是去道声谢吧!说起来,婆婆这两年对我照顾有加。别说是让我立规矩了,就是高
声说话的时候都没有。就是亲自生的,也不过如此?”
两人正说着,有小丫鬟进来:“二少爷,二少奶奶,太夫人那边的姐姐过来,说宴席已经摆好了,请您
和二少奶奶过去坐席。”
“看什么?”十一娘坐在镜台前馆着发髻,透过镜子,正好可看见坐在临窗大炕上的徐令宜,“是姜先
生的信吗?”
徐令宜收了信:“不是!是项亲家!”
十一娘转过身去:“都说了些什么?是为了谕哥乡试的事吗?”
“嗯!”徐令宜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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