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夫人就这样抱着夏天,在小女儿的房间里,面带着慈和的笑容,目光却望向窗外。
零三
江南到北方的距离有多远?夏天这个从现代来的,空有理论没有实际根据的地理白痴,留了一封信,从君家偷偷的跑出来。银子、银票的没少带,有对小偷的防范之心,把钱藏得四处哪哪都是,没敢放在钱袋里。夏天从醒来就计划着要去北方,看看那个同样从未来而来,却不是同人穿的苏幻儿。
君绛绢是裹了小脚的,这让夏天无比的郁闷,为了方便偷跑夏天偷了一双春儿的鞋,在鞋里塞了好多棉花,把裹脚步全折了,看着相当于二级残废的小脚,夏天真想放声大哭。
夏天不知道去北方要怎么走,但她知道这里是有驿站的,有马车的,有马的。夏天在现代是学过骑马的,但不知道在这里的君绛绢有没有学过,夏天不管那么多,庆幸这位君家三小姐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富家小姐,外面没有人认识她,在驿站买了一匹老马,问了大概的方向,夏天出发了。夏天为什么买老马?夏天听过一句成语叫老马识途,她也不管老马识的“途”是哪个“途”。
夏天并没有学什么男扮女装,在宋朝对女人出门还是很开放的,城市的街道上随处都可见富家小姐出门来买些小零小件的物品,多是打扮的娇媚可人,也有些女人顶着夫家的姓氏出门做生意,人们也没有歧视的现象。
夏天走的多是以官道,行驶在路上人虽然稀少,但还没有出现打家劫舍的现象,这些足以证明宋朝的富足。
夏天从没有在风餐路饮的时候,行至哪里都会在城里多呆上几天,看看风景。以前夏天就有想走遍祖国大好河山的想法,现在有了机会夏天更是不会放过,进了东京府,夏天找了一间外表看起来很有面子的客栈。夏天这位对历史知识知道少之又少的人,还不知自己已经到了宋朝的政治中心。
夏天要了一间上房,跟着小二上了楼,“小姐,还要些什么吗?”
“上二道贵店的特色菜,米饭一碗。还有早春的茶。”
“得嘞~”小二恭顺的出去了。
夏天打量着房间,大城市就是不一样,房间里的摆设都不同于小地方,夏天洗洗脸,时值夏季,古人的穿着着实让人觉得热得郁闷,还好这几天没有下雨。老天像是配合夏天似的,夏天刚想完,外面雷声阵阵。待雨开始下时,小二端着菜送来,夏天坐在窗边吃着小菜,凉爽的气息将夏季的燥热驱散了些。
不知这里有什么好玩的地方,为什么这个时期就没有地图这样的产物呢?出个门真不方便啊!要不要制个地图发笔洋财?夏天看着雨又想了下,就算是有地图自己也不会看的,还是算了吧!夏天盘算着从东京去往北方还要多久。
哪也不能去的雨天,容易让人想些什么,夏天就是属于乱想中的一位。乱想的夏天发现自己对这个朝代什么都不了解,对那个有着苏幻儿,有着名妓的秦秋雨,有着梁玉石,有着石氏三兄弟的北方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她只知道石家有牧场,但这牧场是在关内还是在关外?宋朝时东北三省是不是独立的?是些小国还是什么?辽国又在哪里?夏天越想越觉得自己白痴,要不要在此地打道回府?又一想,回去后怕是要被严加教训,然后想再出来就难了,还是趁此多玩玩。
夏天打定了主意,便准备在东京多停留几天。
君家现在乱做一团,三小姐无原由的离家出走,做为贴身丫鬟的春儿自然被夫人以照顾不周为名狠狠的教训。君老爷找出女儿的画像到官府请求帮忙找人,君家的织布是宫中首选的布料,官府的人自然不会得罪君家,很爽快的答应了。年满十九的大女儿君绮罗拥有双重身分,一个是君家大小姐,另一个是君家见不得人的私生子君非凡。而那个君非凡已带领商旅走了四趟丝路、三趟高丽,出洋到日本一次;带回了不少珍贵的布料与珠宝器皿,更使得君家的布料名扬海外。君绮罗早就猜到小妹的活泼性格不会让她安于被裹脚,被困在那大大的院落之中,只是没想小妹会用出这么一招。君绮罗对小妹的佩服之于也不免担心她的安全,便对一些商业上的朋友帮忙找找。君夫人天天的坐在三女儿的房间里发呆,看着女儿曾用过的东西,伤心得天天以泪洗面。君家二女儿是最早嫁出去的一个,得知消息后和丈夫回到家安慰母亲。君家二女儿嫁的是位书生,名唤郑善亭。郑善亭是个不得志的书生,考了数次科考,没有一次中举,也不知当初走了哪门子狗屎运娶到了君家的二小姐,还把二小姐教得三从四德的,帮他纳妾。郑善亭对君绛绢离家出走的事觉得十分丢人,想他们君家还真怪事多,大女儿弄个男扮女装的打理商业,小女儿前几日刚刚掉到水里,现在又来个离家出走,回去后定不能再让妻子常回娘家。
在东京的夏天不会想到君家乱成什么样,雨停后已经傍晚,夏天中午吃得很晚,现在不觉得饿,便准备出门走走。到了楼下向小二知会后,夏天出走客栈。
夏天走在东京的街道上,看着依旧开着门的店铺,在叫卖的商贩,从酒楼、茶馆伎艺指下口中传来的作乐声,民众的欢笑声,丝竹管弦之调 ,畅怀痛饮之音。这是古时的人吗?这里除了看不到奔驰的汽车,听不见机器的轰鸣,恍如走在现代社会一样。
勾栏院里看戏的;空地比赛风筝的;开敞的铺面像《清明上河图》所绘的那样,商品密布,干净整齐,里面的伙计向顾客殷勤的微笑;水渠里流淌淙淙,穿城入槽,四方绝贯通;灯火通明的作坊;小摊床上摆放的新鲜水果被杆子上的灯笼映出别一样的颜色。这哪里是古代,分明是一所现代城市的夜市一景。
夏天被这样的景色迷住了,走在这住的夜市之中,夏天看着小摊上的小零小碎的物件,买着难得吃到的正宗小吃。这条夜市很长,中间还夹杂着官员的客舍。夏天边吃边数着二旁的店铺,金紫医官药铺,杜金钩家,曹家独胜药丸子,柏郎中的儿科,任家的产科,君家的「锦织坊」、「金织坊」和「锦绣珠宝行」……这些店铺均打出独具特色的招牌。夏天小心的越过君家的三个店铺,观赏着卖口齿咽喉药的,竟在铺面装饰了一幅山水画。夏天不解其意,只能当看乐趣。
“小姐是外地而来吧!”好听的声音打断了夏天欣赏画作的乐趣,夏天应声看向站在身边的人,男子梳着官发,一袭月牙白的锦衣,手拿一把折扇,典型的贵族公子哥的形象。夏天点点头,又转头看向那幅山水画。
“小姐也喜欢李成的山水画?”那位公子声音里带着找到知音般的兴奋。
夏天不知李成是谁,倒是很喜欢这幅画作,想是可以买来送给爹爹会不会躲过回去的处罚。
“李成的画作被称为‘神品’,用这样的画装饰店面可体现店家的不凡。”
夏天顺着声音望去,是一位带着小厮的男人,身着绿墨色的锦衣,同刚刚穿着月牙白的锦衣的男子站在一起。开口讲解着为什么店铺会装饰着名字的画作。
夏天点头算是了解,“谢过公子的教诲。”夏天轻轻伏下身体。
“姑娘独身一人出门,此时已是深夜还是快些回去的好。”
夏天望了望来二边的路,眨了眨眼睛,她忘记从哪边来的了,这要怎么回去?
绿墨色的男子像是猜到了夏天的想法,“刚来东京都会这样的,小路子送这位姑娘回客栈。”男子叫着身边的小厮。
“谢谢公子。”夏天这次倒是很诚心的道谢。
被称唤小路子的小厮行过拜礼带着夏天走出夜市,领着夏天到停了几辆马车的地方,“小姐住的是什么客栈?”小厮搬来板凳让夏天上马车,问着夏天的住处。
“有福院。”夏天坐到马车里打量着马车里的构造,夏天肯定刚刚那位绿墨色的公子是有钱人家的。
“小姐从哪里来,到何处去?”小厮的另一个功能就是包打听,小路子跟了公子多年,未见过公子对哪家小姐会用心到叫人送。
“从江南来,去北方寻访友人。”行了一天的路,又逛了很长时间,刚刚还不觉得疲累,现下坐到马车里才觉得累了,但仍强打着精神回着小厮的问话。
小路子还想问些什么,听出夏天明显的官话但不再多问,赶着马车很快的到了客栈的门口,“小姐到了。”小路子熟练的拿着板凳扶着夏天下车。
夏天站稳后向小厮道谢,谢的主要人物自然不能是小厮,那样会被人看轻。
小厮见夏天进了客栈才赶车离开。
清晨,夏天被吵闹的声音吵醒,这吵闹不是店里的,而是窗外经营着小摊的店家,叫卖着自己的商品。夏天被吵醒后难是再睡,便起了身,打理了个人卫生,夏天才下楼叫了早点,问着小二东京城里有什么好看景处。
小二推荐了几处,夏天道过谢开吃早点。
准备今天逛逛小二说的地点,然后明天再向北方前行,找到找不到就当时旅行好了。
夏天正吃着早点,就见有人在她的桌前坐下。店里就那么几张桌子,她一人占一张桌子也不是很好,夏天没在意,慢慢的吃着。没去打量坐在的人是什么样的,独自算着自己的盘缠够不够从北方回来。
夏天有些奇怪,这人坐下有一会儿了,小二怎么没来招呼,抬起头望向坐下的人。夏天眨了眨眼睛,这人有些眼熟,只是她来这里似乎没有多久,怎么可能会遇见熟人。夏天在打量对方的同时,对方也在打量着夏天。
“姑娘莫不是忘记昨天晚上在夜市里的偶遇?”男子开口,替夏天找回了记忆。
夏天有些恍然,原来是昨晚见过,“昨天谢谢公子了。”
“姑娘还是不记得了,昨天不是我记人送你回客栈,而是堂兄。”
夏天眨了眨眼睛,强忍着要抽畜的嘴角,不是你,你干嘛说昨天的偶遇。
“昨天匆匆一别,还未请教姑娘的姓氏。”
“君。”
“昨天听闻君姑娘要去往北方寻友?”
夏天点了点头,他想做什么?
“堂兄也要去北方,君姑娘一人上路恐有危险,倒可跟堂兄搭个伴。”
夏天疑惑的看着自说自话的男子,她为什么要跟他堂兄搭伴,他堂兄又是哪根葱?
“在下忘记介绍了,在下姓赵,赵广言,堂兄,赵元亿,去北方做些生意。”
夏天忍着翻白眼的想法,这人真是相当的自恋,自己也没说想认识他啊!
夏天出了客栈,后面带着个尾巴,这个赵广言听说自己今天要去游玩,说什么非跟着不可,还以女人独自出门危险为由,打着保护的伞子,一路上打听着夏天的情况。夏天一路敷衍着“尾巴”的问题,玩得很不尽兴,被问烦了就叫累,打道回客栈休息。
晚上叫来小二要了菜饭让小二送上来,小二送饭菜上来时,后面跟着二人。小厮的声音夏天是记得的,那么这个就是被“尾巴”念了一天的赵元亿大神了。
夏天不觉得应该让二人进来,虽然是客栈,但住的是女客也算得上闺房了,没听说哪个闺房让男人随便的进出。
赵元亿站在门外,拿里拿把扇子,小路子伶俐的让小二找间厢房,把饭菜送去,自己也跟着过去了。
夏天白眼没忍住,嘴角没管住,看着小路子和小二出去,无奈的只能跟着出去。
夏天的白眼翻得很快,嘴角就抽了一下,还是被赵元亿收入眼底,很有趣的女子。
零四
夏天坐上赵元亿去往北方的马车,赵元亿是位商人,就这一点夏天便觉得同赵元亿一起去北方说不定能找到傲龙堡,说不定能见到苏幻儿。坐马车要比骑马舒服得多,还能随时看看风景,此时夏天就把布帘拉开,看着外面的风景。想着真要是看到了苏幻儿要说什么。难道要跑过去直接说,苏幻儿,我知道你是杨意柳?这样肯定是不行,说完估计会被石氏兄弟直接扔出来。夏天看着风景发着呆,赵元亿看着夏天时不时的动作觉得有趣。
赵元亿想起从江南店里送来的画像,跟车上的这位君姑娘十分相像,赵元亿可以肯定是同一人,没想到她会是君家的三小姐。从他的资料里,君家三小姐是从来没有出过君家大门的,怎么在北方会有朋友,难道二人只是相像而非同一人?赵元亿有些不确定了。
夏天不知道君家此时已经发了许多张她的画像出来,“赵公子,可知北方的傲龙堡?”沉默的气氛让夏天觉得怪怪的,开口打破了马车棚里的沉寂。
“知道,”谁会不知石氏三兄弟,那富可敌国的财力,可以抵抗外族入侵的势力,赵元亿对石家,对傲龙堡看得很重。
夏天很想问赵元亿去北方是不是跟傲龙堡谈生意,话要出口却留在口中,这不是她能问的。夏天转过看又看向窗外,没到这里前,夏天只不过是刚从学校毕业的学生,她对社会上的勾心斗角还解的很少,虽然她学的是商,但了解的知识也只限于书本而已。夏天不清楚赵元亿是做什么生意的,打听别人生意的去向会引起人的猜忌,她还想平安的到达北方。
马车行了一日,夏天随着赵元亿在一家客栈住下,客栈是官府兴办的,里面的人对赵元亿十分的客气,夏天没多想,只是以为赵元亿常到北方做生意和老板熟识了而已。
这是一座小城,没有东京的繁华,却也独具特色,夏天依窗而立,看着街上来回行走的人们,这里就现跟现代社会很像,有时夏天会有种恍然,觉得自己是在现代,而非宋朝。
“君姑娘,少爷请你到楼下吃饭。”小路子站在门外,扯嗓子高喊。夏天被小路子这么一喊没了看风景的性子,便出了房。
虽是小城,但饭菜的色泽很是引人食欲,夏天坐下后,没等赵元亿礼让便拿起筷子舞动起来。站在赵元亿身后的小路子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后忍了下来。赵元亿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出门在外再讲那么多礼俗,会被人惦记着,而且她一个姑娘家独自出门,被人惦记上就很容易出事。
夏天不知道赵元亿和小路